《侍儿传① by 冬日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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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儿传① by 冬日暖阳-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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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别再说了,小心吓坏了他!走吧,王爷还等着问话呢!”

  明哥儿忙应了,随着环儿出来,进到书房,复又跪伏在地。欧阳英悍瞅着他,道:“抬起脸来!”明哥儿抬起脸向王爷一望,心中一阵慌乱,复又低头。欧阳英悍心上一动,站起身走过去,用靴尖抬起他小下巴,细细一瞅:这张小脸果然曾经见过的,只从前一晃而过未曾留心细看,此时看来,虽然太过瘦削,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晶莹莹水亮亮让人一见难忘。然而从前这一双眼睛大大的定定的瞅着他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清纯天真、无知好奇甚至还有些热爱仰慕!如今这双眼睛却一直低垂着,偶尔长睫颤动,向他一望,忙又低垂,显得又是惊吓又是惶恐,想来小孩儿家没见过世面,从前不知自己是王爷身份,如今知道了,心中自然恐慌,也是人之常情。

  欧阳英悍复在椅上坐下,问道:“叫什么名字?”明哥儿跪伏在地不敢抬头,回道:“小的本家姓苏,进府后管家大爷们说不能再用本姓,所以改叫明哥儿!”欧阳英悍点了点头,又道:“几时进来的?”明哥儿回道:“去年腊月初六,已进来三个月了!”欧阳英悍“嗯”了一声,又问:“今年几岁?”明哥儿回道:“十六。”欧阳英悍微感诧异,道:“你有十六了?实在太过瘦小,瞧这模样,十三四岁罢了,能干得动活么?”明哥儿听他温言相询,忍不住抬头一望,忙又低头,眼睛里边已经有些热热的感觉,悄悄吸吸鼻子,回道:“做的动!小的实在已经十六岁了,上个月才过的十六岁生日!”欧阳英悍瞅着他想了一想,回头对环儿道:“书房里不是正缺个人吗?把他留下来用吧!”

  环儿正要应声,佩尔急忙上前,道:“回爷的话,林管家才来通知,说是已经给我们这里分派了一个人手,就是太君屋里李奶奶她娘家外孙,说话就要进来了,碍着李奶奶的面,又不太好推辞,看看……是不是先把这小孩儿分派到别的地方去?”欧阳英悍“哦”了一声,皱了皱眉,又回脸瞅了明哥儿两眼。环儿忙回道:“回爷!其实咱们院里还缺少一个专门养鸟浇花的,看这小孩儿倒也聪明伶俐,干这个活正合适!”欧阳英悍听说,方道:“那就这样吧,爷也乏了!”说着站起身来,一众小厮赶忙掀帘的掀帘,开路的开路,送他到内院门口。里边另有丫头婆子接着,自进内院去了。

  这里明哥儿自是对环儿万分感激,两眼瞅着环儿,只不知怎么说话。佩儿过来,斜着眼睛向他上上下下一阵打量,道:“既然王爷恩典,留下你在这儿,以后可要用心些!这里不比你在厨房的时候,行事都有讲究,但凡出了一点差错,都逃不过要受重罚的!”明哥儿忙低头应道:“是!”佩儿又道:“这里也不是你能站的地方,赶紧的出去!青茗!带他出去教他一些规矩!”另一个小厮应声进来,领了明哥儿出去。佩儿转脸为笑,搭住了环儿的肩膀,笑道:“环儿,不用理他们,我们

玩牌去!”环儿微微一笑,也就随他过去偏房。

  雨石看着青茗带着明哥儿出去,心上有些不服,正要追出,另一个小厮叫侍剑的一把拉住,低声道:“何苦为了一个新来的下等奴才惹气生呢!”雨石回头冷笑道:“什么下等奴才,大家都一样是伺候人的命,分什么上等下等!你就是个胆小怕事鬼,你怕得罪佩儿,我可不怕!”说得侍剑一阵不自在,勉强笑道:“好好好!你厉害!我不管你,真是不识好人心!”

  青茗领着明哥儿出到外边,说道:“以后你就负责给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除虫,这些花都名贵的很,若死了一株,拿你的命也抵不上。再有,每天早些起来给笼子里的鸟儿喂食,别只顾着死蹶在床上睡懒觉。再有,院子里经常打扫打扫!”正说着,雨石出来听见,冷笑道:“扫院子另有人干,才刚佩儿还在教训处处讲规矩呢,不该你扫院子,你若私自扫了,要受罚的!”青茗向来与他不睦,只是力气没他大,武艺没他强,不愿与他相争,便冷笑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教他!有本事,出了差错你也帮他担着!”便赌气去偏房看人打牌去了。

  雨石哪里管他,冷笑两声,回头对明哥儿道:“别理他!这也是佩儿的狗腿子,最会巴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你今后连他都要提防些!还有那个侍剑,最会明哲保身、谁都不肯得罪的,心肠倒是不坏,你倒不用太理会他!”明哥儿心中感激,连连点头。

  正说着,偏房里传出一片吵闹笑骂声,雨石听见,便有些按捺不住,忙回身扯住正走出来的侍剑,笑道:“我不耐烦教他,你来教,我也打牌去!”一边说着,一溜烟跑去偏房。侍剑追着骂道:“自己又没一点耐性,偏喜欢揽事儿,还喜欢背后嚼舌头,真正一个混帐东西!”追了两步,也就罢了,转身回来,向明哥儿笑道: 
“这人就是这样,做事没多少耐心的!”

  明哥儿怯怯的瞅了他一眼,侍剑一笑,拉了拉他手,道:“这些花啊鸟啊你都认识吗?”明哥儿道: 
“大都不认识!”顿一顿又道:“才刚进三月呢,就开了这么多的花!”侍剑笑起来,便详详细细的教他什么是什么花,怎么护理。屋檐下一溜挂着七八个鸟笼,又教他什么是金丝雀,什么是鹦鹉、八哥之类,怎么喂养等等。

  略晚一些,环儿将牌局让与其它人,抽身出来,给明哥儿安排了住处,却是与其它几个跑腿打杂的小厮合住的大通铺,又替他找了几件半新不旧的替换衣服。至此,明哥儿总算脱离苦海,虽离他心眼里所想的相差尚远,毕竟比起从前在厨房时的苦难情景,已是一番好景象!

  到了第二日一早,大管家林洪果然带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进来,见过王爷,倒也五官端正,伶俐知礼,就安排在书房里伺候,每月月钱比佩儿环儿略低一等,与雨石、清茗、侍剑相若——这小厮自然就是汪安家的儿子柱儿了。那柱儿自进书房,仗着他姑婆的势力,难免趾高气扬,除佩儿面前还能略听一二外,余人皆不放在眼里。对下边打杂粗使的小奴才们更是动辄谩骂欺辱、甚而拳脚相加,尤其新进来的明哥儿更是他的出气筒。他自胡作非为,旁人瞧在眼里也不相干,头一个先招恼了雨石,一日将他引至背地,狠狠捶了一顿。这几个贴身小厮都是随着王爷练过武功的,只捶的柱儿哀叫连连,又逼着发下毒誓不得说与人知,否则取了小命,这才饶了他。那柱儿倒是个乖人,从此果然收敛了好多,居然中规中矩的起来,生象换了个人似的。只心里对雨石自是怀恨不已,一时却不敢声张,此后更对佩儿俯首帖耳,竟成了佩儿跟前头一个心腹人物。

  再说那明哥儿,自从入得书房,真有一步登天之感。虽说论起吃穿用度比之佩儿雨石等几个心腹小厮来不可相提并论,然与从前在厨房时的光景相比起来,已足可算得上是“锦衣玉食”了。就比起他未入府之前在父母身边的时候来,也更能吃饱穿暖。况且每日里除了养花喂鸟,也并没有什么粗活重活干,更比在厨房里有天渊之别。他只因从小被父母管制,极少出门,所以诸事不懂诸礼不晓,然而因天性温良,胆子又小,又在厨房里受了几个月的折磨,所以入得书房来,每日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有活的时候赶紧的干完,没事儿的时候就静静的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不敢去招惹人。别人不愿干的事儿叫一声“明哥儿”,他一声不犟赶忙干好,被人瞧不顺眼了打他两下骂他两句,他也逆来顺受不敢还嘴还手。渐渐的佩儿清茗先还经常寻衅挑刺,后来见他这样,也就不再当他是回子事情,如柱儿一般惯爱凌弱欺生的几个奴才,见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也觉没意思,便也不再去理会他。因此在书房里过得俩月,倒也相安无事。那明哥儿至此也死了心,再不敢去想从前的大志向,每日做完了事情,守在背地里等着王爷回来时远远的看上一眼两眼,也就心满意足。

  却说偶有一日,欧阳英悍在书房中午休,醒时唤人伺候。可巧这一日侍剑老父亲生病,刚跟王爷请了探亲假,环儿雨石两个又被王爷派去安国侯何侯爷府上办事,柱儿抽空溜去厨房找他妈要好吃的,只佩儿青茗两个守在外屋里。偏偏内院里有人传话出来,说是里边周娘娘着人过来,有几句话要问一问佩儿,佩儿一来怕吵醒了王爷,二来心知这位周娘娘必是日后正娘娘的人选,所以不敢怠慢,赶紧地走出去回话。偏偏青茗又闹起了肚子痛,一时也等不得,赶着去了茅厕。所以王爷连唤几声,竟无人应。

  欧阳英悍心中毛躁,只得起身下床,拧着眉出到门口,远远看见一个小厮正在花坛边侍弄花草,便张口骂道:“他*的!耳朵聋了!爷叫了几声没听见?”那小厮正是明哥儿,听见王爷骂,忙丢了手中的活计,赶着过来跪下叩头道:“爷有什么吩咐?”欧阳英悍重重地“哼”了一声,骂道:“那几个都跑哪儿去了?等会儿回来,都打断了腿!还死蹶在哪儿干嘛?还不给爷冲杯茶去!”说着,恨恨不已的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明哥儿提了滚水壶小心翼翼的进来,在茶杯里放上些茶叶,滚水一冲,顿时满屋清香。

  欧阳英悍闻着那香气与平时茶香颇有不同,接过茶杯看时,只见杯中水质清绿,却有两三朵雪白绽放的鲜嫩小花衬着一枚枚碧绿的茶叶浮荡在水中,显得分外娇妍动人。

  欧阳英悍微感诧异,端起茶杯靠近鼻端一嗅,愈觉清香怡人,再用口略吹一吹微微一呷,更是一股清雅的香气只沁入心脾之间。

  欧阳英悍精神一振,回头问道:“这是什么茶?我从前怎么没喝过的?”明哥儿垂首而立,恭恭敬敬的答道:“原是小的每日早起,在院子里采摘带露的花芯,风干后加入茶叶中制成,是小的在家的时候一个好朋友教的法子,这一杯是梨花茶,小的还制作了一些桃花、玫瑰、野菊,只是没有机会孝敬爷。爷若喜欢喝,以后小的每日给爷冲泡几杯!”

  欧阳英悍点了点头,一肚子的火气早散了,瞅着明哥儿想了一想,道:“你有这份孝心,很好!你是那个叫明哥儿的吧?过来让爷瞧瞧!”明哥儿回了声“是”,心中乍惊乍喜,慢慢走近,抬头向王爷一望,忙又低头。

  欧阳英悍心中一动,用手指抬起他下巴来细细一瞅,但见他面颊丰润,额头宽广,皮肤细致嫩滑,眉毛又黑又长,小鼻子挺直秀美,两片菱形小嘴唇红润润粉嘟嘟的充满肉感,两扇小扇子一样的长长睫毛微掩着一双晶莹水亮的大眼睛,偶尔长睫颤动,忽闪之间,眼中闪现出满是热爱敬仰、更有一种天使般清丽纯真之气。这哪里还有一点儿瘦弱困苦之相,这分明是一个绝世无双的美少年、出凡脱俗的小仙僮!

  欧阳英悍怔怔的看了良久,见他脸上忽而泛起一片红霞,衬着白玉般的肌肤,更显得娇艳欲滴,这才觉着有些失态,丢手放开了他下巴,摆摆手让他退后,定了定心才又问道:“你真有十六岁?怎么胖了结实了些看着反而更年幼了!”明哥儿红着脸,亦定了定心,方回道:“小的委实已经满了十六岁,上个月初才过的生日。因小的祖上原是南方人氏,是以比北方人矮小一些!”欧阳英悍道:“南方人就一定生得矮小的么?爷可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明哥儿道:“爷不同呢!爷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呢!当然跟一般人不一样!”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相望,同欧阳英悍眼光一碰,忙又低头。

  欧阳英悍见他眼光中敬慕爱戴之气愈发明显,便知他这句孩子气十足的说话纯是心底自然流露,并非扮痴讨好,心中便也舒服受用,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大口,享受着那一股怡人香气,才又道:“你又怎知爷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明哥儿认认真真的道:“小的晚上睡觉都会梦见爷穿着天神的衣服、骑着会飞的神马,威风凛凛!所以小的知道爷一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欧阳英悍见他认认真真的说着,“哦”了一声坐直身子,又道:“你经常梦见爷么?”明哥儿垂下眼睫,红着脸道:“是!小的……自从爷那一次救了小的,小的就……就每天做梦都会梦见爷!”

  欧阳英悍心中微微一震,眯起了俊目,定定的瞅着他,眼见他羞羞怯怯的小模样,实无半点儿丈夫气概,倒同个小姑娘差不多。他向来结交的都是威武男儿,厌见斯文软弱的白面书生,尤其那一种扭扭捏捏、拿腔拿调的“娘娘腔”更是一见生厌!但眼前这个孩子,那一副清纯羞涩、稚嫩娇怯的小模样,纯是天然流露,况且他原本生得秀美娇嫩、清丽绝伦,那一身略带女儿稚气的风流气质,便只会更让人心生爱怜,无论如何产生不了厌恶之感。便又问道:“你梦见爷是天神,那么你是什么?”明哥儿的脸愈发红了,忸怩道:“小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总之……不是人!”欧阳英悍一愣,忍不住有些好笑,道:“你不是人,难道也是神仙?”明哥儿忙道:“不是不是!小的不是人,更加不是神仙,好像……好像长着长长的耳朵,红红的眼睛……”欧阳英悍听着“哈”的一乐,想说“那一定是只小兔儿”,随即觉着有些轻薄,便没说出口。只听明哥儿往下说道:“……小的先还是灰不溜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变得雪白雪白的了,整天跟在爷身边,爷也很喜欢小的,时常的……时常的……”说到这里,红着脸忸怩着说不下去了。

  欧阳英悍挑了挑眉,正想问他时常的怎么样,青茗奔了进来,道:“爷你醒啦!”一回头看见明哥儿,顿时一瞪眼睛,道:“谁让你进来的?这里也是你能进来的么?”明哥儿吓得一愣,方要退出,欧阳英悍摆摆手,对青茗道:“你先出去!”青茗道:“爷!”欧阳英悍脸一寒,道:“出去!”青茗不敢多说,只得偷偷瞪明哥儿一眼睛,这才出去。

  欧阳英悍回过脸来,见明哥儿红着脸低着头,用手不住摆弄衣襟,越瞅越觉着这娃儿委实让人可怜可疼。明哥儿被他瞅得心慌慌的,抬眼一瞅,忙又低头,定定心细细的又道:“昨儿晚小的有做了一个梦,梦见爷忽然不要小的了,把小的从怀里丢开……”说到这儿,抬眼一瞅欧阳英悍,忙又低头。欧阳英悍暗想:“原来他刚才说的是 
‘时常的抱在怀里!’”

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动,只听他往下续道:“……还一脚把小的踢得远远的,小的从梦里哭醒,生怕爷真的不要小的了,越想越伤心,一夜都不敢睡!”一边说着,不由得又红了眼圈。欧阳英悍道:“爷不要你,你很伤心么?”

明哥儿哽咽道:“是!若是……若是爷真的厌见了小的,从此见不到爷的面,小的……小的不如死了的好!”

  欧阳英悍良久无语,瞅着他俏生生、羞怯怯、娇软软的模样,回想当日他初进书房时一幅面黄肌瘦的样子,再回想之前在厨房里见到他黑着小脸、穿着破衣、吃力地握着大斧头劈柴的情形来,不由得心里大起爱怜之意,温言道:“放心吧,爷不会不要你,更不会再让你吃苦受累!”

  明哥儿听他温言安慰,当真是受宠若惊,只觉从前所受的委屈折磨尽都值得了,再也控制不住,哽咽道:“小的……小的只要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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