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了,而是更多地呆在自己那张凌乱不堪的办公桌旁。如果他雇用一些前参议员、说客以及系统分析员的话,他的事务所就可以有100个律师了,这是华盛顿特区的惯常配制。但乔希热衷于诉讼和法庭,他只雇用那些至少接手过10个案子的年轻律师。
一个诉讼律师的平均生涯为25年,第一次心脏病发作往往使他们放慢工作节奏,以推迟第二次发病的时间。乔希为处理费伦的那一大堆繁琐的法律事务——诸如证券买卖、职员雇用、企业合并以及其他的个人事务——差点没给折腾死!
助理律师等候在他那间大办公室的接待室里。他刚脱下外衣在办公桌后面坐定,两个秘书便把一大堆备忘录和电话留言递到他面前。
“哪个最紧要?”他问。
“我想是这个。”一个秘书说。
是哈克·格蒂斯的留言。在过去的个月里,乔希每个星期至少要和他通一次电话。他拨了相关的电话号码,很快接通了哈克。
稍稍寒暄了几句,哈克立即转上正题。
“听着,乔希,你可以想像,那一家子把我逼得够呛。”
“我知道。”
“他们想要看那份该死的遗嘱,乔希。至少他们想知道遗嘱的内。”
下面的话很关键,乔希得斟酌一番:“没这么快的,哈克!”
对方愣了愣,然后问:“为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自杀使我感到不安。”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你想,哈克,一个人在跳楼自杀时神智会是正常的吗?”
哈克刺耳的嗓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他显得有几分焦虑”“可你知道精神病专家是怎么说的吗?见鬼,都录在带子上了。”
“鉴于他是自杀的,他们现在是否仍坚持原来的意见呢?”
“他们绝对错不了!”
“你能证明这一点吗?我需要这方面的帮助,哈克。”
“乔希,昨天晚上我们又一次质询了那三位精神病专家。我们把该问的都问了,他们丝毫没有改口。他们还在一份长达八页的证明费伦先生神智健全的宣誓书上签了字。”
“我能看下宣誓书吗?”
“我这就给你送去。”
“请马上送来。”乔希挂了电话,暗自微笑起来。助理律师们走进来:这是一个头脑灵活、无所畏惧的年轻人。他们在办公宝角的红木桌旁坐了下来。
乔希先概括地讲述了特罗伊那份手写遗嘱所包含的内容以及它会引发的法律问题。他分配给第一组的任务是搞清如何鉴定一个人是否有立遗嘱的能力。这是个关键问题。乔希关心的是时间以及清醒和非清醒之间的空当,他要一份详细的报告,对每件涉及到由精神行为能力有问题的人签署遗嘱的案例做出分析,哪怕这个案例发生在很久以前。
第二组的任务是研究那些手写的遗嘱,尤其是控方和辩方在辩论它的有效性上会采用什么样的最佳策略。
当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第三组助理律师时,乔希放松了一下,坐了下来,这组律师比较幸运,因为他们不需要把以后的时间都耗在图书馆里。
“你们必须找到一个人,我怀疑这个人不想被人发现。”
他把他所了解的有关雷切尔·莱恩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可以说的并不多,特罗伊书桌里的文件并没有提供多少信息。
“首先,调查世界部落传教团这个组织。他们都是谁?这个组织是怎么运作的?他们是如何挑选工作人员的?派他们去哪儿?弄清所有的情况;其次,华盛顿特区有一些很不错的私人侦探。他们以前通常是中央情报局的或在政府部门工作,特别擅长寻找失踪的人。选两个最出色的,明天把名单定来。第三,雷切尔的母亲名叫伊芙琳·坎宁安,己经去世了。我们来为她做一个假设,我们可以假设她和费伦先生有过一段风流韵事,结果留下了一个孩子。”
“假设?”其中的一个律师问。
“是的,任何事都不能想当然。”
他把他们打发走,然后来到另一个房间,这儿将举行一个由蒂普·德班安排的小型记者招待会。不准拍照。只能做文字报道:十几个记者急切地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放着一只只录音机和话筒。他们都是各大报纸和有影响的金融刊物的记者。提问开始了,是的,是有一个临终遗嘱,但他不能透露其中的内容,是的,尸体做了解剖,但他不能讨论此事。公司将照常运作,没有任何变动,但他无法谈论谁将是新的老板。
显然,家族的成员已经私下和那些记者聊了半天了,这并不让人意外。
“有谣传说费伦先生在遗嘱里把他的财产分给了他的六个子女。你对这个说法是予以肯定还是否定?”
“我无法回答,这只是谣传。”
“他是死于癌症吗?”
“那得由尸体解剖来证实,我不能做任何评论。”
“我们听说在他去世前有个精神病专家组对他做了检查,宣布说他精神正常。你对此能否予以证实?”
“是的,”斯塔福德说,“确实如此!”
于是,在接下来的20分钟里记者们一直在探问有关心理鉴定的内容。乔希坚守立场,只容许说费伦先生“显得”神智健全。
金融记者想要一些数字。由于费伦集团是私营企业,平时对公司的情况守口如瓶,外界很难获得有关它的情报,这次是打开缺口的好机会,至少他们是这么想的。但乔希并没有透露给他们多少信息。
一个小时后,他离开了会场,回到办公室。秘书告诉他说,火葬场打来了电话,可以领取费伦先生的骨灰了。
第五章
酒后的宿醉使TJ一直昏睡到中午,然后他喝了一杯啤酒,觉得该小试一下身手了。他给委托律师打去电话,要他了解一下目前的局势。律师告诫他别着急。
“还需要一点时间……”律师说。
“也许我没这个心情去等。”冲着他吼道,他的脑袋像要爆裂似的痛。
“再等几天。”
TJ扔下电话,来到他肮脏不堪的公寓套间。谢天谢地,他的妻子已经走了,他们已经斗过二次嘴了。现在才中午,也许她去了商店,正在花他新的财富中的几个小钱,购物己不再叫他烦恼了。
“老色鬼死啦!”他大声喊道。公寓里没人。
他的两个孩子在上大学,他们的学费是莉莲支付的。她还有些钱,那是她早年离婚时从特罗伊那儿拿到的。眼下和他在一起生活的只有比弗,一个三十多岁的离过婚的女人,比弗的孩子跟了他们的父亲。
他又打开一罐啤酒,在厅里的大镜子前凝视着自己。
“小特罗伊·费伦,”他大声说道,“他的父亲特罗伊·费伦是全美国排名第10位的富翁,拥有净资产110亿:他死后留下了爱他的妻子们和子女们。等遗嘱认证后,他们会更加爱他的。肯定会的。”
他当即决定,从这一天起,他将摒弃TJ这个名字,用小特罗伊这个名字活在这个世上。这名字太有魔力了。
房间里有一股怪味,因为比弗从来不做家务。她整天忙于打手机。地上到处是杂物,但墙上却光秃秃的。家具是从一家公司租来的,那家公司已经雇律师来讨租金了。他一脚踢向沙发,叫嚷道:“拿走这些破烂货,我很快就要雇装潢设计师了。”
他真想一把火把这房子烧掉,只要再喝上一两罐啤酒,他就会真的玩火柴了。
他穿上那套最好的西装,昨天他就是穿着这套灰色的西装看他可爱的老爸在精神病医生面前做了绝妙的表演。既然不举行葬礼,他也不需要急着去买黑西装。
“阿玛尼【注】,我来了。”他快活地吹着口哨,拉上了裤子的拉链。
【注】阿玛尼:意人利高级时装品牌。
至少他还有一辆“宝马”。他可以住在垃圾堆里,有谁知道呢?
可世人会注意到他的车子。因此,他辛苦了几个月,凑了680美元租了一辆“宝马”。他一边诅咒着房子,一边将车子从车库里倒出来。这是马纳萨斯一个十分拥挤的地区里一片浅湖新造的80套公寓里的一套。
他的童年过得很富足。20年前,他的生活一直是很悠闲舒适的。21岁时他得到了那份馈赠。可在他30岁时,那500万美元就被他挥霍殆尽。他父亲为此很鄙视他。
他们之间不停地争吵。小特罗伊在费伦集团担任过各种各样的职务,但每次都干得很失败。他不止一次地被老特罗伊炒了鱿鱼。特罗伊在商业投机上的想法两年后就能变成几百万的财富,而小特罗伊的主意往往都是以破产和官司告终的。
这几年来,他们之间的争吵几乎停止了。既然谁也无法改变,他们干脆不再理会对方。然而,当肿瘤出现后,他又出手了。
他已经在想像他要建造的大厦。他在杂志上看到曼哈顿有一个日本女建筑师,一年之内他也许会搬到马里布或阿斯朋或棕榈海滩,他可以在那些地方炫耀他的财富,成为引人注目的大人物。
“一个拥有5亿美元的人会做些什么呢?”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他自问道,“不需付税的5亿美元:”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个熟人在他租车的那家公司任“宝马-保时捷”的代理商。
当小特罗伊走进展览大厅时,那副趾高气扬、踌躇满志的神态活像是哪方的君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这个公司都买下来。他在一个销售员的桌上看见一份早报,上面醒目地登着他父亲去世的新闻标题。他毫无悲痛的感觉,那个叫迪基的经理快步走出办公室:“TJ,我为你难过。”
“谢谢!”小特罗伊微微一皱肩头说,“你知道,他这样也解脱了。”
“我还是很难过:”
“忘了吧。”他们走进办公室,关上了门。
迪基说:“报上说他临死前签了一份遗嘱,是真的吗?”
小特罗伊早已在看那些印刷精致的新车广告了:“是的,我在场。他把财产分成六份,我们每人一份。”他头也没抬地说,那神气就好像钱已经装进了他的口袋,而且还觉得有些累赘。
迪基不经意地张开了口。他坐了下来。难道他一下子财运高照了?这个一名不文的TJ现在成了亿万富翁?和每个了解TJ的人一样,迪基的估计是,老特罗伊不会留给他一个子儿。
“比弗想要一辆宝马!”小特罗伊说,他的眼睛仍没离开那些图片,“一辆红色的涡轮式卡雷拉911,双层车顶。”
“什么时候要?”
小特罗伊瞥了他一眼:“现在。”
“没问题!怎么付款?”
“和我的那辆一起付,也是911型,黑色的;多少钱?”
“大约9万美元一辆。”
“没问题!什么时候取车?”
“我得先查查货源,两天的时间、付现金?”
“当然!”
“你什么时候能拿到现金?”
“个把月。可我现在就要车。”
迪基屏住气,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身子:“你瞧!我不能白白地把两辆新车就这样放出去。”
“行,那我就找美洲豹。比弗一直想要一辆美洲豹。”
“行啦,TJ。”
“你知道,我可以连整个代理经销区都买下。我可以走进任何一家银行贷上1000万或2000万买下这地方,他们会很乐意贷给我的。你明白吗?”
迪基一个劲地点头,眼睛眯缝起来:是的,他很明自。
“他留给你多少?”
“足够买下一个银行。你是打算给我车呢,还是让我走路?”
“我去找车。”
“还算聪明。”TJ说,“抓紧办。我今天下午来问结果,等我的电话!”他把广告册往迪基的桌上一扔,趾高气扬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兰博已经想好了,服丧期间把自己关在地下室的小窝里,吸吸大麻,听听摇滚乐,不去理会上门来的人或打来的电话。因为丧事,他母亲允许他不去学校,事实上还宽容了他整个星期的逃课:只要稍加留意的话,她就会知道她的儿子已经有一个月没去上学了。
昨天在从费伦大厦回来的路上,律师告诉他说,那笔钱将由财产托管机构保管到他18岁或20岁,具体是哪一年将视遗嘱上的条款而定!他虽然眼下还拿不到钱,但名分上已经有一笔可观的遗产了。
他将组建一个乐队,用他的钱出唱片。他有一些朋友也在乐队里,但都出不了名,因为没钱租用演播时间。可他有一个乐队就不同了。他决定将乐队取名叫兰博乐队。他演奏低音乐器,而且还是领唱,身后一定跟着许多追星女孩。另类摇滚加进强节奏的说唱,完全与众不同,是他早已在开创的那种音乐!
两个楼层的上面,在他们宽敞的住宅的书房里,他的母亲蒂拉正在电话里跟她的朋友聊天,打电话来的人先是敷衍地表示一下哀悼,然后就和她闲聊起来,打听她能分到多少遗产。她不敢去猜。她是1982年嫁给特罗伊的,当时她22岁。婚前,她在一份厚厚的协议书上签了字,协议规定,离婚时她只能拿到1000万美元和一幢房子。
他们是六年前分手的。这笔钱现在只剩下了最后的200万。
她有着太多的物欲。她的朋友在巴哈马群岛幽静的海湾拥有海滩别墅,而她只能委屈地住豪华饭店。她们去纽约买名牌时装,她只能在当地选购。她们的孩子都远离家庭去了寄宿学校,兰博却躲在地下室里不愿出来。
5000万美元是肯定会给她留下的,特罗伊遗产的1%就有一个亿。毫不起眼的1%。她一边在电话里同律师交谈,一边在餐巾纸上做着加减法。
基娜·费伦·斯特朗现年30岁,和第二任丈夫科迪的婚姻给她带来了许多痛苦和不幸。科迪的家族以前是美国东部的豪富,但发迹的年代实在太久远了,所以家资巨万也仅仅是传说而已。她当然什么也没看到!科迪的学历很漂亮——先后就读于塔富托和达特茅斯学院,并有哥伦比亚大学的工商管理学硕士学位——他自认为对这个商业社会是富有预见的。没有一种工作能吸引他。
他的才智不能套箍在办公室的围墙里。他的梦想也不容老板的命令和训斥来束缚。科迪会成为亿万富翁的,也许还是世界上最年轻的亿万富翁;当然是靠自我奋斗而成功的,但一起生活了六年后,科迪不得不去找了一份工作。事实上,他在生意场上的损失大得惊人。先是在1992年的铜期货交易上输掉了基娜的100多万。两年后当股市暴跌时,他再次由于荒唐的操作而惨败,基娜为此离开了几个月,但经劝说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的开销惊人。心理医生建议他们采用旅行疗法,于是他们周游了全世界,年轻和富有缓解了他们之间的许多矛盾,但财富在日见枯竭。老特罗伊在她21岁生日时给她的500万美元如今只剩下不到100万了,而且他们还债台高筑。特罗伊跳楼时,他们的婚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们花了整整一个上午在斯温克斯米尔——他们心仪已久的地方——挑选住宅。他们的胃口随着时间在渐渐膨胀,吃午饭时他们已经在询问价值超过200万的住宅了。下午两点,他们同一个很殷勤的房地产经纪人见了面。那是一个名叫李的女人,头发蓬得很高,浑身珠光宝气,随身带着两只手机,开一辆簇新的卡迪拉克。基娜做自我介绍时称自己是“基娜·费伦”,故意把后面的姓发得响亮又清晰。但李显然没有看那些金融报刊,因为这个姓名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当她第三次重复这个名字时,科迪不得不把那个女人拉到一边,低声告诉她他的岳父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