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国内收入署在找你的麻烦。”
“你母亲一定很高兴。”
“我想是的。她看上去一点都无所谓,你会坐牢?”
“不。能不能谈些别的?”
“问题就在这儿,爸爸,除了旧事没有别的可谈。”
充当裁判角色的司蒂芙朝丹尼尔翻了翻眼睛,似乎在说:够了!
“你为什么退学?”内特问,他急于把刚才的不愉快掩饰过去。
“有好几个原因。我读腻了!”
“他的钱花完了。”司蒂芙帮着说道。她毫无感情的目光再次扫向内特。
“是真的?”
“也是一个原因。”
内特的第一反应是拿出支票簿替孩子解决问题。他过去一直是这么做的。当父亲对他来说就像是在做一次漫长的购物旅行。
要是人无法到场,那就把钱寄过去。但丹尼尔已经23岁了,是个研究生,现在和一个厌食女人混在一起。该让他自立了。再说,他的支票簿也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这对你有好处。”内特说,“工作一段时间,它会使你珍惜学校生活的。”
司蒂芙却不这么想。她就有两个朋友退学后一撅不振;就在她嘀咕的时候,丹尼尔退到角落里喝光了他的第三瓶啤酒。内特对酗酒有太多的教训,但他知道,说出来会显得多么的虚伪、不可信。
四瓶啤酒下肚后,司蒂芙已经烂醉。内特也找不出话说。他把自己在圣迈克尔斯的电话写在餐巾纸上递给丹尼尔。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会在那儿。需要时给我打电话。”
“再见,爸爸。”丹尼尔说。
“保重。”
内特走进凛冽的寒风里,朝密歇根湖走去。
两天后他到了匹茨堡作他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聚会。但这次没有聚成。他和凯特琳通了两次电话,一切都谈妥了。她约定7点半在他住的饭店的大堂门口和他见面,并一起吃晚饭。她住的公寓离那儿有20分钟的路程。8点半,她通过饭店的广播喊叫通知他说她的一个朋友出了车祸。她正在医院,看来情况很糟糕。
内特建议明天一起吃午饭。凯特琳说这也不行,因为她朋友头部受了伤,目前还处在危险期,她打算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直到病情趋于稳定。既然女儿不想来,内特问医院在什么地方。她先说不知道,然后说不清楚,最后说他去那儿不太合适,因为她不能离开朋友的身边。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吃了晚饭。桌子就在窗前,能俯瞰市区。
他一边吃一边在想女儿不想见他的各种原因。鼻子上穿了一枚戒指?额头刺了花纹?加入了邪教剃光了脑袋?增加了100磅还是减轻了50磅?她是否怀孕了?
在孤独的房间里,在一个没有熟人的城市里,很容易会引起伤感。他再次品尝到由自己酿成的苦酒。
他抓起电话。他向菲尔神父询问了圣迈克尔斯的情况。菲尔受到了流感的困扰。由于地下室很阴冷,劳拉不再让他去那里干活了。太好了,内特心里在说。虽然他的人生道路上有着许多让人难以预料的事情,但有一件事是不会变的,至少在近阶段是如此,那就是在三一教堂的地下室他有着一份稳定的工作。他又给瑟吉奥打了每星期的例行电话。恶魔被他制服了,他丝毫没有受诱惑,他对此也感到吃惊。房间里有一个小酒柜,他连碰也没碰过。
他打电话到塞勒姆,与安吉拉和奥斯汀作了愉快的交谈。真是不可思议:小的想交谈,大的反而不愿交谈。他还打给了乔希,乔希正在办公室里思考费伦的案子。
“我要你回来,内特,”他说,“我有一个计划。”
第四十九章
和谈的第一轮没有请内特参加,原因有好几个,第一,是乔希安排这次高级别的会谈的,因此地点定在他的事务所,而内特一直对他从前的办公室避得远远的,现在仍不愿踏进这个门坎。第二,费伦家属的律师认为乔希和内特是同盟军,事实也是如此。乔希想充当调解人的角色:为了取得一方的信任,他就必须撇开另一方,哪怕这是暂时的。他的计划是先同哈克一方的人接触,再找内特谈,然后穿梭在双方之间直到达成交易。
闲聊了一阵后,乔希转入正题。他们要谈的事情很多,律师们急着谈交易了。
在激烈的开庭审理中,如果哪一位证人在应答时出了错,或者新的总裁想放弃这起纠缠不清的官司,那么在休庭的几秒钟里便可达成和解。然而和解也可能随着开庭的临近而拖上几个月。总的来说,费伦家属的律师愿意快速了断:在乔希的办公室见面是朝前走出的第一步。他们真的相信就要成为百万富翁了。
乔希先用外交辞令谈了他的看法。他认为他们的讼案是很脆弱的。他并不清楚他的委托人炮制那份手写遗嘱并造成混乱的意图何在,但遗嘱毕竟是有效的。那天他花了两个小时和费伦先生一起拟写了遗嘱,他会在法庭上作证,证明费伦先生的所作所为。
如果需要的话,他还可以作证说斯尼德当时根本不在场。
对费伦先生做精神鉴定的三位医生是由费伦的子女、前妻以及他们的律师仔细挑选的,他们有着无可挑剔的信誉度。而现在的四个新手则不那么可靠,他们资历浅薄。按他的看法,在这场医生之间的争执中,获胜的将是原先的三位。
沃利·布赖特穿了一套最好的西装,但这并不说明任何问题。
他咬着牙齿在听乔希的这番见解,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会蹦出几句蠢话来。他在拍纸簿上做着一些毫无用处的笔记,因为其他人也在这么做。按他的性格,他不肯干坐着听别人的教训,哪怕对方是乔希·斯塔福德这样的名律师。但为了钱他什么都肯干。上个月,他的律师事务所一共才挣到2600美元的佣金,而每个月的开销总在4000美元左右。沃利一分钱也没有拿回家。当然,他把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费伦案上。
乔希谨慎地评价了他们当事人的证词。
“我看了他们作证的录像。”他略带遗憾地说,“坦率地讲,除了玛丽·露丝,我觉得其他人在法庭上的作证都是很蹩脚的。”
律师们神态自若地听着。现在是调停,不是开庭。
乔希没有再纠缠那些继承人。对他们只需点到为止。他们的律师很清楚,他们在陪审团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这要提到斯尼德了,”他说,“我也看了他的作证。坦白地说,如果你们让他在法庭上作证,那会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依我看,会有赎职罪的嫌疑。”
布赖特、哈克、兰霍恩和扬西将头俯得更低了。斯尼德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一个忌讳的字眼。他们在互相指责对方把事情搞砸了。他们为他心烦得睡不着觉。他们还损失了50万美元,而作为证人他己毫无价值。
“我认识斯尼德已经近20年了。”乔希说。接着,他花了15分钟的时间向他们描述了一个能力有限的男管家、一个不能信赖的跑腿、一个一直被费伦先生说要炒鱿鱼的仆人。他们相信乔希说的每一句话。
斯尼德彻底完蛋了。乔希甚至没有提他是收了50万美元的贿赂才来作证的这一事实,就已经踢开了他们的名牌证人了。尼古莱特也完蛋了。她和她的伙伴斯尼德一起在撒谎。
他们找不到其他的证人。还有一些心怀不满的雇员,但他们并不愿意插手这件案子。再说,他们的证词也不可靠。有两个在生意场上被特罗伊搞垮的对手,可他们对特罗伊的精神状况一无所知。
乔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的讼案占不到任何便宜。但到了陪审团那儿,一切都有冒险的成份。
他像谈老朋友一样谈起了雷切尔·莱恩。虽然没有多少细节,但一些概括的介绍足以使他们相信他对雷切尔是很了解的。她是一位可爱的女士,在另一个国家过着十分俭朴的生活。她不是那种懂得诉讼的人。她远离是非,鄙视争执。她接近老特罗伊的程度远非大部分人所想像的那样。
哈克真想问乔希是否和她碰过头。是否见过她?宣读遗嘱之前是否听说过她的名字?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吵架的地方。钱就要搁上桌面了,他哈克的份额是17。5。兰霍恩女士调查了科伦巴,她仍想不明白一个42岁的美国女人能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她和哈克早己绕过布赖特和扬西悄悄地结成了密友。他们详谈过如何将雷切尔的情况捅给某些记者。媒体肯定会追踪到科伦巴。他们会把她从隐藏的地方赶出来,这样,整个世界就会知道她对遗嘱的态度了。如果真像他们所希望和梦想的那样,她一个子儿都不要,那么他们的委托人可以索要全部的遗产。
但这要冒风险。他们还在商讨之中。
“雷切尔·莱恩打算用这笔钱干什么?”扬西问。
“我不太清楚。”乔希说,但他的口气似乎显示他每天都在和雷切尔谈论此事,“她也许会留下一些,大部分捐赠给慈善机构:依我看,这就是特罗伊为什么把遗产留给她的原因。他很清楚,要是钱落人你们委托人的手里,这笔钱要不了90天就会化为乌有。而要是给了雷切尔,它就会转送到那些真正需要的人的手里。”
乔希讲完后好长时间没人开口。梦想渐渐地成了泡影。雷切尔·莱恩的确是存在的,她也没打算拒绝这笔钱。
“她为什么不露面?”哈克最后问。
“你们要知道,这个答案就得先了解这个女人,钱对她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她并没有指望她父亲的遗嘱里有她的名字,现在她一下子发现自己继承了110亿的遗产,她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又是一阵沉默,律师们在拍纸簿上乱涂。
“如果有必要,我们准备诉讼到最高法院。”兰霍恩说,“她是否知道这也许会拖上好几年?”
“是的,”乔希回答说,“这就是她愿意寻求和解可能性的原因之一。”
他们的谈判终于有了进展。
“该从哪儿谈起?”沃利·布赖特问。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谈判桌的一头是一只价值110亿的金罐,扣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遗产税,还剩下50亿。谈判桌的另一头是费伦家族的继承人。他们当中除了兰博个个债台高筑。谁愿意先抛出底价来?底价究竟是多少?每个继承人1000万?还是上亿?
乔希有他的计划:“我们从遗嘱开始。”他说,“假如这份遗嘱是合法有效的,那么它的条款中明确规定,凡是反对它的人将被剥夺继承权。这一条涉及到你们的委托人,因此,你们必须回到起点。遗嘱赠与你们的委托人每人一笔能抵消费伦先生去世时各自债务的钱款。”乔希拿起另一张纸审视了片刻,“根据我们所知道的,兰博·费伦没有债务,而基娜·费伦·斯特朗在12月9日前所欠的债务是42万;利比盖尔和斯派克的债务大约是8万美元;玛丽·露丝和她那位医生欠了90万。小特罗伊的大部分债务在一次次的破产中被免除了,欠有13万。我们都知道,雷克斯在他们中间是名列榜一,他和他那位可爱的妻子安布尔一共欠了760万。对这些数有没有疑议?”
没有。这些数字十分准确。他们所关心的是接下来要提到的数字。
“内特·奥里列正在同他的委托人接触。为了取得庭外和解,她提出给六位继承人每人1000万。”
律师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作了一番加减乘除。哈克拥有三个委托人,17。5%的佣金就是525万。基娜和科迪答应让兰霍恩拿20%,因此她的律师行能拿到200万。扬西也是如此,只是他还需获得法庭的认可,因为兰博还未成年。还有沃利·布赖特,这位混混儿可以从他与利比盖尔和斯派克私下签订的昧着良心的协议中得到1000万的一半。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沃利。尽管他激动得心脏也几乎停跳,他仍厚着脸皮说道:“少于5000万我的委托人是不愿作庭外和解的。”
其他人也跟着摇头,他们皱眉颦额地装出一副对这点钱很不满意的样子,心里却已经在盘算如何花这笔钱了。
他们在会议前就已经商定,如果谈到钱,就坚持不低于5000万这个数。这决定在开会前听起来不错,可现在,放在桌子上的1000万同样诱人得很。
“它只占遗产的百分之一。”哈克说。
“你可以这么看,”乔希说,“实际上还有其他看待这个问题的角度。我情愿从零开始,处在你们目前的位置上应该朝好的方向努力,而不去望着整笔遗产来讨价还价。”
但乔希也需要得到他们的信任。就在他们对数字七嘴八舌地商量时,乔希说:“不,就我个人而言,如果我在代理某个继承人的话,我不会拿1000万的。”
他们都呆了。急着听他往下说。
“她不是个贪心的女人,我想内特可以说服她给每个继承人2000万。”
佣金加了一倍——哈克的已经超过了1000万。兰霍恩和扬西各是400万。一下子也有了1000万的沃利激动得无法自持,他借口离开了会场。
内特正在不亦乐乎地油漆门框时,他的手机响了。乔希让他随身带着那玩意儿。
“如果是我的电话,把号码记下来。”菲尔神父说。他正在量一块凹七凹八的墙角,准备贴上夹板。
电话是乔希打来的。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他说,“他们开口要5000万,我杀价到2000万。”
“5000万?”内特不敢相信地问。
“是啊,不过他们已经在花那笔钱了。我敢打赌他们中至少有两个人已经到了梅塞德斯汽车行了。”
“谁花钱花得快?是律师还是他们的委托人?”
“我把赌注下在律师身上。听着,我刚刚和威克利夫通了电话。会议定在星期三下午的3点,在他的办公室。我们到时把事情了结掉算了。”
“我也不想再拖了。”内特说完挂了电话。又到了喝咖啡的时间。他们席地而坐,背靠着墙,喝着热的咖啡。
“他们要5000万?”菲尔问。他早已了解了全部的细节。在地下室里,两个人很少有什么东西需要保密的。说话要比工程的进展更重要。菲尔是个神职人员,内特是个律师。他们的谈话不存在泄密的嫌疑。
“起点不低,”内特说,“但他们拿不到那么多。”
“你认为会达成和解吗?”
“当然。我们定在星期三见面,有法官参加。他会施加更多的压力。那帮律师和他们的委托人到时忙着数钱都来不及。”
“那你什么时候走?”
“可能是星期五,你想一起去吗?”
“我可付不起这笔路费。”
“可以由我的委托人来支付。你给于我精神方面的指导。钱不会成问题的。”
“这样做不太好。”
“去吧,菲尔。我会领你去潘特纳尔。你能见到我的朋友雅维和韦利。我们坐小船旅行。”
“你的小船旅行经历并不吸引人。”
“没有什么危险的,有许多游客去过潘特纳尔。那里是一个极好的生态保护区。真的,菲尔,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安排。”
“我没有护照,”他喝了口咖啡说,“再说这儿有许多事要做。”
内特要离开一个星期,他希望回来时地下室别有太多的变化。
“辛克莱太太这几天随时会归天,”菲尔轻声说道,“我不能离开。”
教堂等候辛克莱太太的死亡已经有一个月了。内特知道他是不会离开这个国家的。
“这么说你又要去见她了?”菲尔问。
“是的。”
“激动?”
“我不知道,我盼着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