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再出什么事情,明早就动身回江度吧。
正想着这些,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陈靖洋此时的心思都在费影身上,再听到这声音居然也没有特别害怕,他起身拉开灯就走到了门边,俯身在门缝上往外一看,正是昨天引自己到一片树林后来又跑掉的那个女鬼,这次她倒是没有爬在门上,而是犹豫着在门外徘徊。
陈靖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什么都没想,就拉开了门,“你来了。”那句话说的很轻很温和,像是说给远道而来的朋友听。
女鬼向后退了两步,看着陈靖洋不说话。
“你是找我有事吧,我说过我是个警察,你有什么冤屈,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到你。”陈靖洋觉得这女鬼有话要说,看她的样子很是可怜,好像她还有些害怕自己似的。
“你真是警察?”女鬼开口了,昨天并看不清楚她,今天从屋里射出的光线正对着她的脸,陈靖洋才看清楚,她张嘴说话的时候,嘴里有血沫冒出来,她的身上脸上全是淤青和伤痕,身上穿的似乎是白色的连衣裙,但是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像是被野兽撕咬过,耳朵、鼻子、手指都没有了,原本该有的地方全是淋漓的鲜血。
“是!虽然现在没有正式成为警察,但是今后我一定是个好警察。”陈靖洋做个请的动作要把女鬼让进屋,但是她却没有动,看陈靖洋靠近过来她又后退两步。
“你关上门,我在外面和你说。”
“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陈靖洋才终于明白她怪异在哪里,自己一直觉得她的声音很怪,说话时嘴里冒血沫的样子很怪,现在他才看明白,女鬼张开嘴说话的时候,嘴里已经没有了舌头,他不知道没有舌头怎么还能说出话来,但是那怪异的声音也确实是这个女鬼发出来的。
女鬼却回答,“我怕人,你关上门。”
这让陈靖洋很诧异。
“我的背包就埋在我昨天带你去的那片树林里,是被那几个歹徒埋进去的。我是乡西市的学生,和同学假期来这里玩的时候迷了路,遇上了七八个歹徒,他们欺负我,之后还割掉我的鼻子、舌头、耳朵,还有手指脚趾,最后把我和我的背包埋在了那片树林里。”
陈靖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居然有人干出这么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事情来,他们怎么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很害怕,尸骨被抛弃在荒野,我也不能投胎,只能每天游荡在这附近。”
“所以你才会专程去找20多岁男青年的麻烦。”
“我不敢靠近他们,他们都是大坏蛋,我很害怕,我每次引他们摔下楼,出车祸,他们都会没事,这镇子里有怪异的东西在阻止我。”
所以她都是远远的引着他们,就像引着自己落陷阱那样,“我一定会帮你的,一定会抓到杀害你的凶手,以后不要再害人了,这世界还是好人多,知道吗?”
“你这鬼怪,你害村里好多人都险些丧命,现在还想作恶!”门外传来费影的声音,陈靖洋往外一看,费影已经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支禅杖,指着女鬼大喝,她的眼睛冒出的蓝光非常强,比之前都要强,她冷冷的指着女鬼,“我现在就要替天行道,消灭你!”
陈靖洋拉开门冲了出去,一把抓住费影举起禅杖的手,“你干什么,不要这样!”
“她是鬼,我消灭她是理所当然的事!”费影的眼神异常坚定,那蓝光晃得陈靖洋都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她又没有害死过人,她已经很可怜了,只要把她的骸骨挖出来把坏人绳之以法,一切都会过去。”
“你以为她不想杀人吗?要不是法杖埋在这镇子里,除妖的力量阻止了她,让人们都化险为夷,已经死掉不知道多少人了。”费影已经不是费影,她似乎什么都知道,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激动的盯着陈靖洋,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不管怎么样最后的结果总是没有人死掉的!”陈靖洋紧抓住费影的手腕,她的力量绝不是一般女孩的力量,陈靖洋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她的一只手,而这时候陈靖洋手上的伤已经疼的让他难以忍受。
女鬼在他们纠缠的时候逃走了,费影一急用力甩开陈靖洋,陈靖洋就这样随着“哐”的一声身子撞到了身后的门上。
费影眼中的蓝光消失了一刹,她转过头来看着陈靖洋,脸上流露出焦急和关切,而这神情也只出现了不到三秒,随后费影的眼神又是一冷,眼中继续迸射出那蓝光。
“你总是向着别人,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说的话了,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甚至比不上一群作恶多端的鬼怪?”费影质问着陈靖洋,眼神很复杂。
“我什么时候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她太可怜了。”陈靖洋的心简直被费影今晚的所为伤了个透彻,“你怎么不分好歹!错的明明是那些歹徒才对,我们应该替这可怜的孩子伸冤,她本来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女鬼又是因为什么!”
“我不管!鬼怪害人就是不对!你拦着我她才跑掉了,你就是不信我,自始至终都不信我!”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觉得我没办法和你沟通你知道吗?好吧这件事我自己去查,你就在你表姨妈家好好呆着吧!”陈靖洋也恼了,费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分不清是非黑白,完全没有同情心,他回屋子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出门。
“你又要丢下我走掉,你又要抛下我吗?为什么被放弃的总是我呢!”费影看着已经走远的陈靖洋的背影,喃喃的说,然后眼前一黑,费影昏倒在陈靖洋的房间门口。
陈靖洋敲开一家招待所的门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去费影表姨妈家辞行,称自己家里突然有急事,要先回去了,坐上火车回到江度市,才想到自己实习期已经过了现在不能随便去警局查东西,于是托了朋友帮忙,自己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案子查的很顺利,虽然也有人质疑过为什么陈靖洋会知道的那么多,但是最后也被他以偶然发现了疑点为由搪塞过去,最后死者的尸首被挖出来送还家人,原来那女孩子还只是个高中生,看他家人痛哭流涕的模样,陈靖洋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凶手很快被绳之以法,陈靖洋在心里默默对那个女孩子说,你也可以安息了。
费影不停重复的做着那个有关于清远法师的梦,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表姨妈唠叨说她又睡在了门口,然后告诉她,陈靖洋两个小时前就来辞行,说有事要先回去了,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我看他样子怪怪的,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费影纳闷的看着表姨妈,“没有啊,他有事先走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真是奇怪。”
1、黑猫
在陈靖洋走后的第二天,表姐放假回来了。
费影的表姐从小学习成绩就很好,一直是家里人的宠儿,在这一点上费影和她极为相似,所以听到表姐又考上了博士,费影丝毫不觉得惊讶,因为读研、读博,甚至再继续深造下去,对她和表姐来说似乎都是很普通很正常的事情,正常的就像吃完了中饭还要吃晚饭一样,根本毫无悬念。
表姐比费影大四岁,因为都是从小当优等生当到习惯的人,表姐和她一直很谈得来,表姐顺利的一路升到博士一年级,却并不呆板,可不要当她是个书呆子,甚至可以说,表姐是个开朗健谈的人。
“费影来啦。”表姐一下车看到费影也来接她,笑的特别开心,然后眼珠一转,似乎想起什么来,笑容变的诡异起来,“哈哈,我可是带回来个特别的礼物。”
费影听表姐这么说,再看她的表情,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这个特别的礼物一定有些什么……
果然,当表姐把这个特别的礼物拿出来的时候,费影迅速后退了好几米,表姐带回来的这个礼物,是一只黑猫。
费影从小就讨厌猫,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
“哈哈……”表姐笑起来,觉得费影的动作很有喜感,这时候那只黑猫从表姐怀里跳下来冲着费影扑过去,“其实这东西挺可爱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它们呢。”
“去……去……离我远点。”费影赶着猫,无奈的躲到表姐身后。她对猫这种动物,与生俱来带着厌恶,觉得它们狡猾并且奸诈,仿佛让它们碰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豆子,到这边来。”表姐说话的同时一把将那只名为豆子的猫从地上捞了起来。
本来和表姐很亲的费影,就因为表姐怀里的那只猫一直从车站回到家里,都和她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表姐怎么想到要带这种东西回家?”趁表姐回屋放行李的间隙,费影问表姨妈。
“你表姐一直就喜欢小动物,可能是怕我和你表姨夫在家无聊吧。”费影又怕又恼的样子让表姨妈和表姨夫都笑起来。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费影鼻子确实灵,自从那只猫进了表姨妈家,费影就一直觉得屋子里全是猫味,问她什么是猫味,她又答不上来。费影往院子里看去,就看见那只黑猫正爬在窗台上以一种装死的姿态晒台阳,一条后腿还耷拉下来,“真是懒猫。”
豆子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抬起头用眯着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费影因为这一眼居然打了个哆嗦,连忙转过头去看别处。
猫……这种生物,费影不光讨厌,潜意识里甚至还有些畏惧,如果不是知道了自己前世是个法师,也许她会当自己是只耗子精的。
从今天早上费影就觉得十分不安,见到这只猫的时候她很自然的把自己的不安怪罪在它的身上,猫,还是只黑猫,在很多传说中,黑猫都是非常诡异的生物,和灵体魂魄之类的东西总有着牵扯不清的联系。希望它不要带来什么厄运才好。
表姐称自己累了,休息的很早,费影没趣的对着梳妆台旁的那支禅杖发呆,今天见到表姐太开心都忘记了陈靖洋走掉的事情,他有什么急事呢,居然连招呼都不打,莲下去冥界也到现在都不见影子,费影觉得应该给陈靖洋打个电话问清楚,拨了号才发现自己手机欠费了,算了,回家再问吧,也不急在这一时。费影继续盯着那支禅杖发呆,没一会眼皮也开始打架,毕竟这几天都累了,也就干脆关灯准备上床睡觉。
灯一灭整个屋子暗了下来,费影的眼睛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等着眼睛去适应这一片黑暗。
床对面额墙壁上似乎有两个绿色的发光体。
费影闭住眼睛再睁开,确定自己就是看到了绿色的发光体,就像两只发着绿光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看。
猫!
费影的直觉告诉她,就是那只黑猫的眼睛。讨厌的动物,真叫人生气!费影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从那两只眼睛来判断,这猫一定是站在柜子上。
但是……那个方向并没有柜子啊,只有空空的一堵墙,那是猫又不是壁虎,总不可能贴在墙上吧。
从那双眼睛的方向吹来阵阵凉风,这并不是费影的感觉,而是真实的有凉凉的气息传过来,这么看来那双眼睛的主人体温一定非常低。
费影觉得后背有些发麻,好像有数以万计的虫子在背后蠕动的那种感觉,能低成这样的体温,不是活人或者一只猫能有的,难道有鬼?但是关灯之前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如果这屋子里有鬼她是能够发现的啊。
费影站在那双眼睛对面思考了很长时间,虽然她也害怕,虽然冷汗直冒,但毕竟经历过那么一些怪异事件,相较于普通女孩子还是胆大很多,费影最后下了结论,表姐带回来的那只猫有问题,恐怕就是妖精鬼怪之类的东西。
还没想好怎么做,只觉得脸上一阵发冷,脸颊有点疼。费影抬起手扶着自己的脸颊,疼痛的地方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出来。
“喵……”一声凄惨的猫叫传进耳朵,那只叫做豆子的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扑到费影身上,费影手忙脚乱想要把猫从自己身上拉下来,终于她抓到了猫尾巴,一把将它甩到一边,又是一声凄惨的猫叫声,费影捂着脸颊拉开了屋子里的灯。
费影看着正站在门边那只通身漆黑,黑的像是刚被扔进墨缸染过的猫,再摸摸自己被挠伤的脸颊,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你个妖怪,看我杀掉你!”说话间朝着黑猫扑了过去。
黑猫灵巧的闪开了费影,跳上窗台从开着的窗户遛了出去。
该死的猫……
费影咒骂了一千遍,就知道这种动物奸诈而且虚伪,又懒又馋,现在还加上一条妖精的罪名,很好,我跟你耗上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自己的脸,脸上的伤口像是被锋利的刀划过一般。
“早晚把你的猫爪子丢到河里去喂鱼!”费影冲着窗外狠狠的说,然后气鼓鼓的关上窗户重新躺下睡觉,就算关上窗子很闷热,也比被猫骚扰要好。躺在床上还是觉得很生气,这么深的伤口,恐怕明天还得去打狂犬疫苗,什么事,好好的假期就被这猫给毁了,现在她心情非常不好。
可是那猫的眼睛怎么会出现在那么高的地方?一个疑问出现在费影脑海里,又被费影讨厌猫的心声硬生生压了下去,妖怪的眼睛出现高一点有什么好奇怪,不想这倒霉的事情了,睡觉睡觉!
2、窗外的眼睛
一大早费影就和那只叫豆子的黑猫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当然了,费影是猫,豆子是老鼠。费影打算在表姐起床之前先把这只猫妖处理掉,至少也要丢的远远的,表姨妈家里放个妖精,她可不放心。
豆子机灵的很,窜上窜下和费影捉迷藏,几个来回费影就觉得体力不支,只好作罢。
“表姐,我建议你不要养这只猫了,太危险,你看我昨天晚上就被它的猫爪子挠了一下,你放它在家里不是引狼入室吗。”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表姐走过来看看费影的脸,笑了,“妈妈说你这次来了家里多出个梦游的毛病我还不信呢,看来是真的,这伤口哪里是被猫抓的,分明是被刀割的。”
费影把脸凑到镜子跟前照照,自己还没仔细注意过这伤口,要是认真看就能发现,这切口细长整齐,确实是被利器所伤,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刀能做到的,必须是手术刀那样异常锋利的小刀。费影的心脏收了一下,突然没由来的有些紧张,转念又想,既然是猫妖,肯定和普通的猫有所不同,就算给她挠出个手术刀样的伤口也不奇怪。
“什么,被猫挠了,这可不行得打狂犬疫苗!”表姨妈从屋子里走出来,正巧她听到了前半句话,看着费影脸上的伤,心疼的直叹气,“你从小就跟这东西不合,真是的,你表姐是不知道你来,要是知道她肯定不能带这猫回来。”表姨妈可不管那伤口什么样,费影说是猫挠的就是猫挠的,费影还能骗他们不成。
费影得意的看着在一边摇尾巴的豆子,小样儿你个猫妖,还装可爱,我表姨妈才不信你。
“我记得你小时候啊,才这么点点高。”表姨妈用手比划到费影大腿的位置,“那时候你家邻居就养了只猫,你是看见它就哭,听到它叫你也哭,你和这动物不合,哎……说这些干什么,你今天中午就去打针,你回乡西去打针吧,这镇子的疫苗怕是都过期了,表姨妈信不过这些小诊所。”
费影这下乐不出来了,猫妖还在表姨妈家呢,她怎么能走,“表姨妈,不用,我就在镇子里打一针就行了。”
“那可不行,这是大事,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和你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