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便宜得多,”塞缀克表示同意,“你把你的蛋糕上面的蜡烛就省下来了。”
“你的话说够了,孩子。”克瑞肯索普先生说。
玛波小姐正同布莱恩·伊斯特利握手。“当然,”她说,“我已经由露西那里听到关于你的事。哎呀,我看到你就想起我在圣玛丽牧场认识的一个人。那是我住了许多年的那个乡村。朗尼·威尔斯,律师的儿子。他继承他父亲的事业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总是安定不下来。他出国到东非去在那里的湖上经营货船。是维多利亚,尼安沙,或是阿尔伯?记不清了。无论做什么,都不成功,结果,他把全部资本都赔了。非常不幸。我相信,不是你的亲戚吧?样子长得真象。”
“不,”布莱恩说,“我想,我没有姓威尔斯的亲戚。”
“他和一个很好的女孩子订婚,”玛波小姐说,“很聪明。她竭力劝他不要那样做。但是他不听她的劝告。当然,他错了。你知道吗,要谈到钱的问题,女人有很大的判断力。当然,我不是指大的财政问题。没有女人能希望懂得那个。这是我亲爱的父亲说过的。女人了解的只是日常生活中金钱的运用……你们这个窗户外面的风景多令人愉快!”她说,一面走过去,到窗户那一面。
爱玛也走过去同她在一起。
“这么大的一片牧场。那些牛衬托着那些大树,多么美丽如画!我们决不会梦想到我们是在一个城市的中央。”
“我想,我们有些不合时宜了。”爱玛说,“现在窗户如果是开着,你就可以听出远远传来的车辆来往的声音。”
“啊,当然,”玛波小姐说,“每一个地方都有噪音,对不对?即使是在圣玛丽牧场也一样。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离飞机场很近。那些喷式机飞过的时候,实在很吓人。有一天我那个小书房的窗玻璃给震破了两块。那是飞机穿过音速障碍时产生的震动,后来听人家对我这样说,不过,我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其实,那是很简单的,”布莱恩和悦地走过来说,“你看是象这样的。”
玛波小姐的手提袋掉到地上。布莱恩很有礼貌地替她捡起来。同时,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走到爱玛小姐前低声地对她说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而且,那样的痛苦是实实在在的,因为,麦克吉利克蒂太太极不喜欢她现在所做的事。
“我可以到楼上一下吗?”
“当然。”爱玛说。
“我带你去,”露西说。
露西和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一起离开这个房间。
“今天坐车到这里来的时候很冷。”玛波小姐含糊地替她解释。
“关于音速障碍,”布莱恩说,“你明白吗,是象这样——啊,哈罗,坤坡来了。”
坤坡医师开着他的车子来了。他进来的时候搓搓手,看起来很冷的样子。
“要下雪了,”他说,“那是我的猜想。哈罗,爱玛,你好吗?哎呀,这是什么?”
“我们替你做了一个生日蛋糕,”爱玛说,“你记得吗?你对我说过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没料到有这一切场面。”坤坡医师说,“你知道吗,已经有好多年了——啊,是的,想必有十六年了——有十六年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了。”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受感动,几乎有些不安。
“你认识玛波小姐吗?”爱玛介绍他。
“啊,是的,”玛波小姐说,“我以前在这里见过坤坡医师。前几天我患重感冒的时候他来看过我,他很亲切。”
“希望现在已经复原了?”坤坡医师说。
玛波小姐对他说,她现在已经复原了。
“坤坡,你最近没有来看我,”克瑞肯索普先生说,“你虽然注意我的健康,可是我或许快要死了。”
“我看你还不会死呢。”坤坡医师说。
“我还不打算死呢,”克瑞肯索普先生说,“来吧,我们还等什么?”
他们坐下来开始吃茶点。玛波小姐先接过来一片面包涂着黄油吃,然后继续准备吃三明治。
“这些是——?”她犹豫一下。
“夹的是鱼,”布莱恩说,“我帮忙做的。”
克瑞肯索普先生咯咯地笑了。“下了毒的鱼糊,”他说,“夹的就是这个,吃了会要命的。”
“父亲,请别这么说。”
“在这房子里吃东西必须小心呀。”克瑞肯索普先生对玛波小姐说,“我的两个儿子已经象苍蝇似的给人毒死了。谁在下这样的毒手——这是我要知道的。”
“不要听到他的话就吓得不敢吃,”塞缀克再把那个盘子递给玛波小姐说,“他们说,一点点砒霜吃了会使你的面色好看些,只要别吃得太多。”
“那么,孩子,你自己吃一块。”克瑞肯索普先生说。
“要我当皇家仆役,尝尝食物是否有毒吗?”塞缀克说,“瞧我的。”
他拿了一块三明治,整个的放进嘴里。玛波小姐发出一声轻轻的、端庄的笑声,拿一块三明治。她咬了一口说:“我的确觉得你这样开玩笑很勇敢。是的,真的,我以为那的确是勇敢的事。我的确佩服有勇气的人。”
她突然喘了一下,开始觉得鲠住喉咙了。“一根鱼刺,”她喘着说,“在我的喉咙里。”
坤坡很快就站起来。他走过去,到她那一边。他扶着她退到窗口,叫她张开嘴。他由衣袋里取出一个盒子,由里面挑选一个镊子,以医生的熟练手法往那老人家的喉咙里窃探。就在这个时候,房门打开了。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走进来,后面跟着露西。麦克吉利克蒂太太一眼看到面前那个生动的画面,便突然发出一声喘息。那画面上是:玛波小姐向后仰着身子,那位医师握住她的喉咙部,板起她的头。“就是他,”麦克吉利克蒂太太大叫。“那就是火车上那个男人……”
玛波小姐以令难以置信的速度由医师的手中滑脱,走到她的朋友跟前。
“我想你会认出他的,爱思白。”她说,“不,别再说一句话。”她得意地转回身对坤坡医师说:“医师,当你在那辆火车上勒死那个女人的时候,你不知道有人真的看见你那样做了。你不知道,是不是?那就是我这个朋友,麦克吉利克蒂太太。她看到你了。你明白吗?她亲眼看到你的。她当时正在别一班与你的车平行前进的车子里。”
“究竟什么——”坤坡医师快步冲向麦克吉利克蒂太太那一边,但是玛波小姐又很快地走到他与她之间。
“是的,”玛波小姐说,“她看见你的,现在她可以认出就是你。她会在法庭上作证。我想,这种事是不常有的。”玛波小姐的声音温和却充满忧愁。“很少会有人真正看见命案发生的情形。当然,通常都是间接的证据。但是,这个命案的情况是不寻常的。实际上真有亲眼目睹的证人。”
“你这该死的老巫婆,”坤坡医师向玛波小姐那里冲过去。但是这一次是塞缀克抓住了他的肩膀。
“原来你是那个可恶的凶手!是吗?”塞缀克把他猛力转过来说。“我从来不喜欢你;我始终觉得你这个人不好,但是,天晓得,我没怀疑到你。”
布莱恩·伊斯特利很快地跑过来帮助塞缀克。克瑞达克督察和培根督察由前面那个门进来。”
“坤坡医师,”培根说,“我必须警告你……”
“警告个鬼!”坤坡医师说,“你以为有人会相信两个疯老太婆说的话吗?谁会相信这一切关于火车的胡言乱语?”
玛波小姐说:“爱思白·麦克吉利克蒂在十二月二十号马上把那个命案向警察局报告,并且说明那个男人的特征。”
坤坡医师用力一耸肩膀。“那个该死的会看得这么巧!”
“但是——”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说。
“不要做声,爱思白!”玛波小姐说。
“我怎么会害死一个陌不相识的女人?”坤坡医师说。
“她不是一个陌不相识的女人,”克瑞达克督察说,“她是你的妻子。”
第27节
“这样你就可以知道,就象我起初推测的,这件事原来实在是非常、非常简单的。这是最简单的一种罪行。现在好象有许多男人会谋害妻子。”
麦克吉利克蒂太太瞧瞧玛波小姐和克瑞达克督察。她说:“你要是可以把最近的新发现多告诉我一点,我就感激不尽了。”
“原来,他看出一个好机会,可以娶一个阔太太,”玛波小姐说,“就是克瑞肯索普小姐。只是,他不能娶她,因为他已经有太太了。他们已经分居多年,但是她不肯同他离婚。克瑞达克督察告诉我关于那个自称安娜·斯绰文斯卡的女孩子。这就和他所说的事符合了。她有一个英国丈夫。这是她对她的朋友说的。也听说她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坤坡医师不能娶爱玛·克瑞肯索普冒重婚之险。因此,他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便决定除掉她。他在火车上害死她,后来又把她的尸体放在仓库的石棺里。这个主意实在是相当聪明的。你明白吗,他故意让这件事显得与克瑞肯索普一家人有关系。在这以前,他写了一封信给爱玛。信上声称自己是爱德蒙·克瑞肯索普以前说过要娶的那个女子玛婷。爱玛把她哥哥的一切事情都告诉坤坡医师了。后来,时机成熟时,他鼓励她去把这件事向警察局报告。他要大家认为那死尸就是玛婷。我想,他或许已经听说巴黎警察已经在调查关于安娜·斯绰文斯卡的事。因此,他就安排了一张她从牙买加寄来的明信片。”
“他很容易安排同他的太太在伦敦见面,告诉她他希望同她言归于好,并且说希望她一同回来“见见他的家族”。底下一部分经过让人想起都觉得令人不快,我们就不必谈它。当然,他是一个贪婪的人。当他想起纳税的问题,以及纳税他的收入就减少多少时,他就开始想:要有较多的资金才好。也许他在决定害死他妻子之前已经想到那个。不管怎样,他开始散播谣言,说有人想要毒死克瑞肯索普老先生,以便为自己铺路。最后,他便在他们这一家人的食物里放砒霜。当然,放的不多,因为他并不想让克瑞肯索普先生死。”
“但是,我仍旧不明白他如何能做得到。”克瑞达克说,“做咖哩鸡的时候,他不在他们家。”
“啊,但是,当时咖哩鸡里并没有砒霜,”玛波小姐说。“他是在以后把砒霜放进去的——那是他把剩下的咖哩鸡拿去化验的时候。他也许在较早的时候把砒霜放进鸡尾酒罐子里。当然,后来他在执行医师的职务时,很容易把阿佛列·克瑞肯索普毒死,也很容易把药片寄到伦敦给哈乐德吃。同时,他还告诉哈乐德不必再吃那种药片了,这样就可以卫护自己,不会叫人怀疑。他所做的样样事情都是大胆、残酷,而且贪婪的。我实在非常、非常高兴,”玛波小姐竭力表现出一个愚昧的老妇人可能有的凶狠神气,结束了她的话。“我很高兴他们还没有废除死刑,因为我的确觉得如果有什么人应该受绞刑,那个人就是坤坡医师。”
“说得对!说得对!”克瑞达克督察说。
“你知道吗,我想到,甚至于你只从后面看到一个人,”玛波小姐继续说,“背面的样子也可以说是有特征的。我想,爱思白如果看到坤坡医师完全同她在火车上看见的那个人的情况一样,那就是说他的背对着她,身子前屈,两手握住她的脖子,那么,我几乎可以断定她会认出他,或者会发出一声惊叫。这就是我由露西的协助定下那个小小计划的原因。”
“我得承认,”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说,“我吓了一大跳。我忍不住地说‘就是他!’可是,你要知道,我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面孔,而且……”
“我当时真怕你会这样说,爱思罗。”玛波小姐说。
“我是要这样说的,”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说,“我正要说,当然我没看到他的面孔。”
“那样,”玛波小姐说,“就坏了!你知道吗,亲爱的,他以为你真的认出他是凶手。我是说,他不会知道你没看到他的面孔。”
“幸亏当时我三缄其口。”麦克吉利克蒂太太说。
“我才不会让你另外再说一句话呢。”玛波小姐说。
克瑞达克突然哈哈大笑。“你们俩,”他说,“你们俩是最好的一对搭档。以后还有什么呢?玛波小姐?快乐的结局是什么?譬如说,可怜的爱玛·克瑞肯索普会怎么样?”
“她当然会忘掉那个医生了,”玛波小姐说,“而且,我想假若她的父亲死了——我以为他并不象他自己想的那样健壮——她会乘游轮周游世界,或者会象吉乐丁·韦布一样留在外国。我想也许会有一个好结果。我希望,她会遇到一个比坤坡医师好的人。”
“那么,露西·爱斯伯罗会怎么样呢?也会有喜讯吗?”
“也许,”玛波小姐说,“要是听到她的婚礼钟声,我是毫不觉得惊奇的。”
“她会选中他们那一个?”德摩克·克瑞达克说。
“你不知道吗?”玛波小姐说。
“是的,我不知道,”克瑞达克说,“你知道吗?”
“啊,是的,我想我知道。”玛波小姐说。
然后,她瞧瞧他;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