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
服务员大概二十来岁，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接过菜单没说话，转身就走。沈柳这边干坐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才有一个长相有点黑的小姑娘送来一壶茶水。
茶水有点发黄，香味十足，沈柳率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是药茶，加了一种香草提香，有清心降火的功效，大家都可以喝。”
“爸，我想喝果汁。”沈凌衫皱着鼓鼓的包子脸，看一眼隔壁桌上的大啤酒杯，悄悄咽口水。
“我去拿。”萧晏明机灵地站起来，不一会儿抱来一大杯鲜榨果汁，倒进小水杯里递给沈凌衫，这才给自己倒。沈柳和封靖哲两个大人喝茶，俩小孩笑眯眯，一人捧着一杯果汁。
菜很快上桌，还剩下海鲜汤没上，每次来的服务员都不一样，高矮胖瘦各种款式都有，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脸都拉的老长，好像沈柳一桌人欠他们钱似的。
“咱们大概被当做来找茬挑衅的。”封靖哲拿纸巾擦干净筷子，给沈柳夹菜，末了看看厨房那边，“一胖一瘦现在肯定在里面咬牙切齿。”
“那倒是，咱们还真像找茬的。”沈柳笑笑，“不过咱们光明正大总比他们背地里耍阴谋诡计好。”
想起上次韩文会去菜馆找麻烦，说是认识什么大老板，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李氏，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厨房里，一胖一瘦确实在咬牙切齿，但对方是光明正大来吃饭的，店里有许多客人，他们不能发作，只得让手下的服务员过去甩脸子。
这一胖一瘦是老板的心腹，在店里地位挺高，李氏人员众多，光厨房就十多个人，服务员人数更多，据说二楼每个单间外面都配备一个服务员，力求让这些有钱人吃得舒适。李氏三楼也有包厢，据说是专门为有钱人中的顶级人物准备的。这段时间李氏的名气逐渐打出去，倒是拉拢一批食客，至于有关部分的高层，至今还没有露面的。
许书记摆明了支持沈家菜馆，其他官…员自然不敢冒然表态支持李氏，这关系到官场上的立场。
“你去送到十三号桌。”瘦子捧着一盆药膳乌鸡汤出来，对站在门口的服务员说。
“好的。”服务员是个清爽干练的妹子，捧着盆快步走到沈柳那桌。
沈柳和封靖哲对视一眼，见妹子放下汤盆，赶忙说：“我没有点乌鸡汤，我们桌点的是海鲜汤。”
“啊，不好意思，您稍等。”妹子赶忙跑回厨房，不一会儿跟在胖子身后出来。
胖子皮笑肉不笑，“不好意思，下面的人上错桌了，这道菜我们不收钱，免费送给你们。”
“哦。”沈柳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算是勉强接受。
汤里飘着几味比较珍贵的药材，有虫草、人参等，沈柳拿勺子搅了搅汤，淡定道：“我点的海鲜汤什么时候上来？这种药膳汤大补，年轻人、小孩都不适合。”
“很快就好，很快就好。”胖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之所以说免费送汤，是想看看沈柳如何应对，但大几百的汤就这么送出去，他心里极不好受。
“这玩意不都是老头子喝的吗？”萧晏明嫌弃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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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胖子出现过几次，沈柳以为这是个心机深沉的，没想到也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并且很得心应手的样子，不过沈柳低头吃饭，并不理会，胖子吃瘪回到厨房。瘦子捧着海鲜汤出来，眼窝深陷，笑起来显得很阴森，“沈家菜馆开不下去了还是怎么着，李氏虽说走的是高端路线，但接济老板一顿饭还出得起钱。”
沈柳充耳不闻，舀一碗海鲜汤吹凉尝了尝，确定味道正宗，没有加所谓的药引，这才给其他人舀。
瘦子沉下脸，阴霾地看着，只是沈柳不接话，封靖哲一直埋头吃菜，周围的食客都往这边看。原本想着跟沈柳吵起来，最后动点手，顺势捅出沈柳的身份，沈家菜馆老板。以后消息传出去，他在背地里添油加醋一番，沈家菜馆老板专程到李氏挑事，舆论肯定对李氏有利，所以瘦子不惜拉下脸跑过来冷嘲热讽。
不过在沈柳看来，瘦子就像一个专门过来表演的跳梁小丑一样，你越理会，他叫嚣的越嚣张，如果不理会，他也就蔫了。
果然，瘦子又说了几句毫无营养的话，见沈柳依旧不答话，灰溜溜跑回厨房。
慢条斯理地吃完饭，沈柳等人对李氏的了解又上一层。服务员暂时没看到好的，倒是打扫卫生的大妈脾气好，又勤快，有时候也会帮忙上菜，脸上带笑，态度极好。
沈柳去柜台要了几个塑料袋，把乌鸡汤装起来带走，封靖哲去结账，四菜一汤加一啤酒杯杯鲜榨果汁，总共二百多，比沈家菜馆贵太多。
“那一胖一瘦看样子经常玩这种小手段，不知道他们怎么在李氏待下去的。”沈柳摸着下巴钻进车里，“晚上下班找那位大妈聊聊，我看李氏只有她可以挖墙脚。”
“恩。”封靖哲点头，“晚上我来。”
因为有两个小孩在，不能借机会两个人独处做点什么，房东大人只得把车开回菜馆，回来午休。沈柳把提回来的土鸡汤倒进汤盆里，用盖子盖住。
“汪，汪汪。”小胖狗蹲在小房间门口，仰起圆乎乎的脑袋看沈凌衫。
贵妃也探出脑袋，沈二哈的狗头放在最上面，三个狗头一竖排，都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往外看。沈凌衫咚咚咚跑过去抱起小胖狗，往三楼跑。
看了看厨房里几乎快要贴到一起的两个大人，萧晏明嘿嘿笑，边上楼边说：“沈凌衫，咱们去找唐叔叔午休好不好，听新故事。”
“好。”沈凌衫想了想，果断抱着小胖狗跑去敲门。
唐辉煌确实很会讲故事，都很精彩，开头一般都是竹马和老竹马，接着就是精彩绝伦的故事。沈凌衫敲门的时候，唐辉煌刚跟老竹马煲完电话粥。
“去李氏怎么样，有好玩的事吗？”唐辉煌把两个小孩弄进被窝，赶忙问。
沈凌衫把一胖一瘦的事说了，萧晏明在旁边补充。说到带回来的乌鸡汤，唐辉煌心中一动，老头子毕竟年龄大了，每天不知节制，身体难免亏空，是时候补一补，或许晚上下班可以申请把乌鸡汤带回去。
“汪汪。”小胖狗从枕头上翻滚下来，一路滚到床脚，晕头转向地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跑回去，一拱一拱地钻到枕头下面。睡个午觉都不能安稳，被枕头弹起来，狗生还能不能好了。
午休结束，沈二哈准时溜达上来，毛耳朵转了转，果断跑到唐辉煌的休息室，把小胖狗叼走。
沈柳早已起床，正在厨房里研究乌鸡汤。
高大壮在旁边雕胡萝卜花，封靖哲在旁边练习刀工，切萝卜丝，哆哆哆。
“这些药材互相配合，倒是可以把药效完全散发出来。”沈柳摸摸下巴，拿勺子舀到小碗里，喝了一口，“但煲好的汤应该有一股药香，李氏的味道有点怪……”
“老板，听说你赚了一盆药膳汤？”唐辉煌手里拿着个蔬菜饼干走近厨房，“能不能送给我，我带回去给老头子喝。我家老头每天两地奔波，我看着都瘦了。”
“这盆就算了，我重新煲一盆。”沈柳把汤盆收起来，看了唐辉煌一眼，解释道，“我觉得味道有点怪，应该是药引的作用，保险起见，我重新给你煲。”
唐辉煌喜滋滋，立刻说道：“好，菜钱从我工资中扣。”
“去帮我找几个小陶罐回来我就不扣你的工资。”沈柳笑笑，打开冰箱，拿出一只收拾好的乌鸡。
现在用砂锅炖上，到晚上时间刚刚好。
唐辉煌跑出去打了几个电话，一群吃货朋友纷纷帮忙，送来不少小陶罐，还送来咸鸭蛋，点名要蟹黄豆腐。
蛋黄用来炒嫩豆腐，蛋白切碎炒苋菜。
菜馆食客的菜全部炒完，大家一齐动手，开始做晚饭。小黄鱼洗干净，挂糊油炸，洋葱圈同样挂糊，炸至金黄，出锅装盘。小黄鱼配洋葱圈，味道最好。
娃娃脸和苏宁宇一起拖地，高大壮两兄弟刷盘子。沈二哈冒出狗头看着地板晾干，立刻缩回去，过了一会儿跟牛牛一起叼着垫子出来。
贵妃前后蹦跶，小胖狗跟在后面，甩着小短尾巴，跟个球似的跑。
“我们来玩豆虫。”沈凌衫咚咚咚跑过来，拉着萧晏明蹲下，拖着小胖狗的小短腿拉过来。
小胖狗仰起圆乎乎的脑袋左右看看，“汪。”这场面似曾相识，肯定往哪个方向跑都会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碍，小胖狗看向垫子上的沈二哈和贵妃、牛牛，顿时郁闷，接着怒从心头起，迈着小短腿冲刺。
“快拦住豆虫。”沈凌衫赶忙提醒。
萧晏明伸手挡在小胖狗前面，看着圆滚滚的小胖狗撞在手上，咕噜噜翻滚，哈哈大笑，“好好玩。”
“去洗手吃饭，别玩了。”沈柳端着盘子出来，拯救小胖狗。
房东大人早就离开菜馆，去李氏那边等待打扫卫生的大妈下班。沈柳专门给留了饭，等到大家都吃完饭离开，封靖哲才回来。
“大妈不肯离开李氏，我问了问，她家老头子在李氏做厨师，级别挺高。”封靖哲狼吞虎咽地扒饭，夹菜间隙说道，“李氏给厨师和保洁员开的工资不高，但是他们似乎都不敢离职。”
“是因为先前车祸死的厨师？”沈柳沉吟片刻，很快想到其中的关键点。
“这是一点。”封靖哲点头，“以前就有厨师离职，一旦离职就会彻底消失，根本联系不上，大妈担心那些人都遭遇不测。”
“如果大厨掌握李氏一些不外传的菜谱，离职后当然最好消失，如果在别的酒店厨房出现，那才要遭遇不测。”沈柳不以为然，“大妈想多了吧。”
吃完最后一口菜，封靖哲把水杯递到沈柳嘴边，自己咽了口唾沫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大妈脾气挺好，说愿意找机会让我们见见他家老头子。”
“恩。”沈柳就着对方的水杯喝一口，“封易明来电话，晚上十一点下飞机，咱们去接他，据说买了不少野生菌菇，在外面都买不到。”
“好。”封靖哲一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起身收拾碗盘。
到机场才十一点，沈凌衫熬不住，趴在沈柳怀里直打哈欠，“爸，好困。”
“先睡一会儿。”沈柳心疼，赶忙放平座椅，把大头狗推过去趴着，给小孩当枕头。
萧晏明紧贴着小孩躺下，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等封易明下飞机，果然带了一大袋菌菇，有新鲜的也有晒干的。见到老大，封易明不敢怎么说话，话唠症不治自愈，一路上有一句答一句。
“那边的村子有说过沈怡这个人吗？”沈柳装作不经意地问。
“这我没注意，老村长第二天酒醒了，我再问他，他说什么也不肯多说。”封易明挠挠后脑勺说。
“你自己打个车回去。”到了岔路口，封靖哲把车停下，打发小弟离开。
回到家里，沈柳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匆匆洗澡，特别跑到隔壁卧室，拉住房东大人来了个湿吻，“我特别困，今晚不要过去。”
“好。”封靖哲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耳鬓厮磨一番才放走户主大人。
一夜无梦，第二天沈柳神清气爽，京城那边终于有动静，封框和封钰在封琪文的安排下，重新进入封家企业做保安，根本就没有什么女朋友。他们俩算是变成封琪文明面上的人，还是光明正大投靠的。
“你堂哥这是跟你撕破脸，把事情摆到明面上了。”沈柳评价道。
“他一直视我为对手，觉得封家除了我没有人能跟他对着干。”封靖哲手里拎着低筋面粉袋子，往厨房秤上倒。
早晨忙完，有一段休息时间，今天起床时间有点晚，房东大人没有做点心。吃早饭的时候，沈凌衫眼巴巴看过来，小表情看上去有点不开心。沈柳心疼儿子，赶忙拉着封靖哲进厨房。
莲藕酥是中式传统点心，制作比较花费时间，需要水油两种面团，水油面团折叠擀薄的时候，还需要间隔十分钟。
最后擀成层次分明的面片，四片折叠，喷水粘结，切薄片，轻轻擀薄，刷一层蛋液，裹上豆沙馅卷起来，中间缠三段香葱叶，下油锅炸至金黄。
出锅的莲藕酥外酥内软、绵柔弹韧，非常具有层次感。
沈凌衫眉开眼笑，在沈柳脸颊上亲一口，抱着装满点心的纸袋跑回小房间，“明明，我有点心了。”
中午人流量高峰期，封靖哲接到电话，是在李氏打扫卫生的大妈打来的。“大妈说她家老头下午休班，让咱们约个地方，最好是保密的地方。”封靖哲捂住电话，对沈柳说。
“开发区医院。”沈柳笑眯眯，“就算被李氏的人看到，咱们就说是去医院看朋友。”
封靖哲把这话说了，挂掉电话说：“大妈很高兴，说这样老头子就不怕被李氏的人看到。”
“哎，我怎么感觉李氏跟洪水猛兽似的……”沈柳叹气。
“我看也差不多，那一胖一瘦就是根搅屎棍。”封靖哲打开抽油烟机，拿炒锅炒菜，“现在不忙，你出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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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下午要去挖墙脚，沈柳很高兴。心情一好，户主大人就稍微出手做了一道卖相极为漂亮的出水芙蓉。
花鲢剔去鱼骨，用搅拌机打成鱼茸，加调料搅拌上劲，装进裱花袋做造型。花瓣层层叠叠组成一朵荷花，花心沾上一小片菜苔，小火汆熟。
荠菜加水打成菜汁，加入打散的蛋液，做成水蛋液，调味，装入小碗中小火蒸熟。
汆熟的鱼茸荷花放在蒸熟的蛋液上，浇上调味的芡汁。白色的鱼茸荷花浮在碧绿的蒸蛋上，清新淡雅，饭桌上每人一碗。
“老板果然深藏不露，现在才肯露一手。”唐辉煌第一个上桌，哼唧道，“我都没吃过这么漂亮的菜。”
“只是看上去稍微花哨一点而已。”沈柳笑笑，顺手帮小孩夹菜。
赶忙往自己盘子里夹喜欢吃的菜，唐辉煌扭头问高大壮，“大壮，你是老板的徒弟，这道菜你会做吗？”
埋头扒完米饭，高大壮伸筷子夹菜，闻言诚实道：“我不会，鱼茸看似简单，但是挤出花型再入水汆熟，稍微不对就会散开，中间都要控制好力度，我现在还不行。”
“配料也有讲究。”封靖哲在旁边插…话，夹一筷子西兰花放到沈柳碗里。
“回头我把配方写出来，你们练练肯定都能做。”沈柳回送给房东大人一筷子丝瓜，“花色不好挤的话，你们可以直接弄成圆饼，一样吃。”
“老板，知道什么是秀色可餐吗？不但是说人美，也指菜美，卖相好看会加分不少。”唐辉煌不依不挠，一边说一边大口吃蒸蛋，“漂亮的菜肴赏心悦目，心情好，胃口好。”
“歪理。”沈柳无语，唐辉煌就是个吃货，对于吃的无比执着，相信只要好吃，卖相再丑他也会好不犹豫地接受。
吃过午饭，沈柳跟众人打声招呼，拉着封靖哲离开，去医院挖人，俩小孩留在菜馆午休。
萧晏明一手抱着小胖狗，一手拉着沈凌衫，笑眯眯道：“唐叔叔那里还有新故事，咱们去听吧？”
“爸爸不在，只能这样。”沈凌衫鼓着包子脸，小嘴一扁，有点不高兴，抓过小胖狗捏软乎乎的小耳朵，“豆虫好胖，怎么都瘦不下来。”
“汪汪。”小朋狗扭扭软乎乎的小屁…股，胖没关系，只要有肉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