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鱼水情深处
西门庆正和周秀说话间,突有李知县风急火燎地一头撞了进來,面带惊惶之se,大叫道:“四泉兄弟,不好了不好了,可了不得了!”
厅中西门庆、周秀一齐站起,西门庆便笑问道:“拱极兄何事惊慌?”
李知县面无人se,指着天边道:“清河县城四面,突然來了无数人马,打着大旗,上书…………收捕草寇官军。四泉兄弟,你可得相信我一回,这些官军,可不是我招來的!”
西门庆哈哈大笑,说道:“拱极兄和我西门庆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自然不会害我,却不知现在兵临城下,拱极兄意yu何为?”
李知县惨白着脸说道:“我现在已经是心乱如麻,只知道先把四门紧闭,哪里还有别的主意?南轩兄既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你是带兵的武将,就由你來出个妙计!”
周秀皱眉道:“事急矣!说不得,只好请四泉兄弟聚齐你麾下军马,先开门闯出去再说,我大宋军中缺马,仓促间调來这么多士兵围困清河,马军必然更加短少,你们三百匹快马,突围是不难的。至于家眷,我和李兄再帮你藏起來,只推已被你带兵劫去,以后风波静了,你再派心腹人偷偷回來搬取,这一计,四泉兄弟意下如何?”
西门庆笑道:“兄弟若这么走了,拱极兄和南轩兄岂不要担个大大的不是?”
李知县听了周秀之计,却也开动了他的灵机,当下笑道:“不怕不怕!我只弄些猪血牛血,淋在县衙守备府的几条街道上,只说是知县和守备身先士卒,带了衙役厢兵,以少抵多,关了城门捉贼,和你们这伙梁山贼寇激战于清河街道之上,后得大军接应,终于将贼人驱走。如此一來,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西门庆长叹一声,心中苦笑:“怪不得北宋亡得如此之快!如果天下官员都象李知县这般,这腐朽透顶的朝廷不灭亡,还有天理吗?!”
一时间意兴阑珊,便摇头道:“拱极兄和南轩兄不必费心了,这清河县外,來的也是我梁山兵马,无须惊惶。”
周守备和李知县听了,都是面面相觑。周秀愣了半晌,这才道:“原來四泉兄还有接应兵马,果然是名将风度。”
李知县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拍着胸膛道:“我说嘛!这朝廷的兵马,怎能來得如此之快?若真有这般风云雷电的速度,西夏契丹,也早平了多时了!”
西门庆苦笑着摇头,说道:“便请拱极兄开城,待小弟出城和我梁山领军的头领相见。”
李知县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嗫嚅着说道:“四泉兄弟,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是开了城,那些兵马罗唣起來,这座清河县是我管的,我可吃罪不起啊!”
西门庆笑道:“岂有此理!我梁山豹子头林冲带出來的jing兵,论军纪只怕比大宋的禁军还要强些。我那三百马军在城中已久,可劫了一人?抢了一物?”
李知县陪笑道:“这倒洠в小!
西门庆便一抖手道:“这不就结了!拱极兄你在梁山脚下当官,兄弟我在梁山之上做贼,咱们一明一暗,正是同心协力之时,难道我这菜刀还会削自己的柄吗?拱极兄大可不必担忧,只开城便是!”
李知县听了心中一动,是啊!如果有了西门庆背后的梁山给自己暗中撑腰,自己拟定的许多惠民之政,执行时的阻力必然可以减少很多,自己也能象死了的爹期盼的那样,做一个爱民的清官。
于是李知县一咬牙:“我信得过四泉兄弟!这城门,我便开了!南轩兄,你意如何?”
周秀便道:“老李之言,正合我意!”
说着,李知县和周守备便向西门庆告辞,除了下令开城门之外,二人一路同行还要去找夏提刑,商量如何才能干手净脚的把清河第一楼接收过來。
当官的都是爱财的,如果想当清官,更要有当清官的资本,所以每一注外财,都是不容错过的。
西门庆自出城,去和林冲相见,林冲把大营驻扎在清河县外,远远放出哨马暗探,然后随西门庆进城,安排随军的大车开始装运粮食、药材、食盐等山寨急需之物。
西门庆经营两年,仗着自家有钱,囤集的粮食真如山积海聚一般。不但梁山的喽罗兵得傻了眼,最后连清河县的老百姓都禁不住粮食的诱惑,有实在穷苦的人家,他顾不得大兵在侧,出了门拿上扫帚簸箕,去扫落在路上的米粒。
林冲和西门庆见了,都感心酸,便索xing大张旗鼓的动作起來,有穷苦百姓人家,家家户户,送米五斗。这一來,轰动了清河县,老百姓人人称诵义军不绝。
到了饭时,往ri的贫困之家,家家户户屋顶上都冒起了浓浓的炊烟。饭后,便有胆子大的百姓自告奋勇,要來帮义军运粮。一人起意,千众相随,林冲和西门庆原本以为两天才能把粮车备办齐全,谁知只是大半ri,就一切妥当了。
林冲慨叹道:“水能覆舟,亦能载舟啊!”
西门庆着和清河人民鱼水交融的梁山义军,也道:“能得民心而用之,正是上下同yu者胜之jing要所在!”
二人笑着对望一眼,均有知心之感。西门庆便道:“今ri事半功倍,大大节省了我军的反应时间,真可喜可贺!林冲哥哥和我辛苦一天,正该犒劳自己一下,小弟做东,咱们这便向清河第一楼,草草杯盘聚一欢去!”
林冲也來了兴致:“早听说,西门庆兄弟的清河第一楼是清河县乃至东平府有数的酒楼,今ri有缘,正好领教楼中风味,比东京的樊楼却又如何。”
西门庆连忙摆手道:“说到这个,只怕要让哥哥失望了。清河县小地方,若比人才,倒是胜过东京那猪狗圈;若比饮食,却哪里能比得上那花花世界?”
二人说笑着來了清河第一楼,拣个齐楚阁儿坐了,叫上jing品菜肴一尝,林冲忍不住喝彩:“这正是东京风味!”
心中好奇之下,林冲便请调菜的师傅进來一见。谁知不见则已,一见之下,林冲把桌子一拍,霍然而起,大叫一声道:“原來是你!”这正是:
军民同心谁敌手?朋友异路可相逢。却不知那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章 人民多气节
一见來人,林冲固然惊喜交集,而那人也是满面激动之se,扑翻身便拜在楼板之上:“恩公别來无恙?!”
西门庆定睛一时,原來此人却是武大郎刚刚提拔起來的酒生儿李小二,心中猛然一动:“原來是他!”
这时林冲早已离席而起,上前双手扶起李小二,问道:“我只说菜蔬里都是东京风味,原來是出于故人之手。小二哥,你不在沧州,如何却來到了这里?”
西门庆便站起身來,明知故问道:“林冲哥哥,这位兄弟是……?”
林冲拉了李小二的手,满面喜se地回过头來,说道:“好教西门庆兄弟得知,这位兄弟姓李,名李小二,莫他出身寒微,却也是极有义气的一条好汉,在沧州牢城营,若不是他细心报信,我早吃那高太尉门下走狗对付了xing命!”
西门庆听了改容相敬道:“既是如此义气的兄弟,哪能站着说话?快快请來入座。”
李小二慌了:“这个如何使得?恩人和大官人在上,焉有小人的座位?”
西门庆和林冲都道:“甚么使得使不得的?且先坐下來喝酒叙话便是!”李小二被林冲推拉着,硬在席上坐了下來,西门庆便叫添酒添菜。
端起酒碗,西门庆说道:“恭喜林冲哥哥今ri与李小二兄弟故友重逢,咱们先來走一个!”林冲轰然应喏了,举酒干了,李小二也战战兢兢地陪了一碗。
连尽三碗,酒壮怂人胆之下,李小二的神se终于活泛了些,西门庆便问道:“小二哥如何來到了这里?”
李小二便道:“回大官人的话。小人当初在东京时,在大酒楼里做酒生儿,因年轻识浅,不合偷了店主人家钱财,被捉住了,要送官司问罪。幸得林教头主张陪话,救了小人,免送官司,又与小人赔了钱财,方得脱免,后來京中安不得身,又是林教头赍发了小人盘缠,于路投奔人,迤逦去到了沧州,入赘在牢城营前一个姓王的小酒店里。”
说到这里时,李小二两眼含泪:“小人那时犯了小偷小摸的毛病,若被送到官府问罪,洠в泻筇ǖ男∪嗣獠涣舜躺辖鹩×髋渌纾槐沧右簿驼饷椿倭恕A纸掏烦鍪志然亓诵∪耍抟煊谥厣母改福俪さ牡铮∪诵闹校笨谈心畈痪。
林冲举碗一气饮干,叹道:“李兄弟休如此说。林冲知你本xing不恶,若非家贫势窘,焉肯走偷窃的下道儿?因此才出面保全了你,若非如此,沧州牢城营中,岂有我林冲的xing命在?西门庆兄弟,当年李兄弟夫妻不但为林冲浆洗衣服,送汤送水,让流配他乡的我感觉到一丝人间的温暖,他们更处处把我的安危放在心里,及时识破了高太尉走狗的yin谋,并及时通风报信于我。若非如此,林冲的尸骨,也早烧化在草料场中多时了!李兄弟,你受我滴水之恩,却以涌泉相报,林冲心上,实感念你不尽,來!这里再敬你一碗!”
西门庆听着大声喝彩:“好汉子!”怂恿着李小二把酒干了。
李小二虽然是开过酒店的,但因为人穷,所以也是卖油的娘子水梳头,从來洠Ш裙绱说暮镁啤U馐本⌒撕攘思竿刖疲成弦卜懦鲆徊阍魏斓墓鈦恚故乔玫溃骸靶∪俗龅氖拢仓徊还蔷”痉荻眩此悴坏檬裁矗
西门庆大声道:“李兄弟这是甚么话?你投桃报李,恪守着知恩图报的人生准则。你这品德,不知比知书达理却出卖朋友的那些无耻小人,比盘踞高位却残害百姓的高太尉一干jian贼要强出多少倍!我生平最敬重这些仗义屠狗之辈,豪放卖浆之徒,人轻而德重,一个国家的脊梁正是由你们这些人撑起來的!李兄弟,西门庆敬你一碗!”
林冲听了大声喝彩:“西门庆兄弟这番话,真说到林冲的心坎里去!李兄弟,端起來,走一个!”
三人都喝干饮尽,彼此会心之下,哈哈大笑。
林冲便问道:“李兄弟,你如何又从沧州來到了这里?”
李小二叹气道:“自从草料场被一把火烧了,林教头杀伤了牢城营中的管营、差拨,还有东京來的两条人命,官司便riri追责起來。小人因为前时和林教头走得稠密,也被牵连了进去,捉拿进官府,严刑拷打,只要小人招认和林教头是同党。”
林冲不由得低声道:“李兄弟,这个却是林冲连累了你,我心下好生有愧!”
李小二却笑着反安慰林冲:“林教头且休如此说,官府这般雷厉风行,也只不过是借故从小人身上榨取油水罢了,难道他们真的是为朝廷秉公执法了?小人的浑家把酒店变卖了,倾家荡产之下,终于把小人从牢里捞了出來。”
西门庆和林冲相对叹气,他们知道李小二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这番态度的背后,却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眼泪,多少心酸。当下三人都不说话,只是喝酒。
过了半晌,李小二才道:“小人出了监,家贫无立锥之地,只能乞食过活。后來听得林教头在梁山入了伙,因此和浑家商量了,便一路往山东來,想着若能投到林教头名下,也胜过ri后又被官司勾连了去。谁知走到清河县时,清河第一楼正在招伙计,小人那时穷疯了的人,便进來应聘了,原想着赚些盘缠继续走路,谁知大官人青眼,武星主器重,将小人一路抬举起來,就留到了今ri。洠氲浇駌i更见到了林教头,真是意外之喜!”
大家齐声一笑,又进一碗合欢酒。
林冲便问道:“李兄弟,你ri后有甚么打算洠в校俊
李小二便道:“林教头,西门大官人,小人有一事相求。二位都是梁山的头领,便做个主,让小人也上梁山!”
西门庆便道:“一入梁山,便是贼寇,李兄弟难道不怕把父母的清白遗体都点污了吗?”
李小二大声道:“这世道,黑白颠倒,好人难活!林教头、西门大官人这等大好人,都不得不当贼,正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小人大好的一个酒店,也被葬送在贪官污吏的手中,如此世界,真无出头之ri,不如随了二位头领,上梁山,也免得受这鸟气!”这正是:
从來民心反覆ri,只因赃官剥削时。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章 笑慷慨
李小二从來沉默寡言,今天喝多了酒,对面坐着的又是林冲、西门庆这等他一身敬慕的人,所以才把深藏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來。
西门庆和林冲对望一眼,都点点头,西门庆便笑问道:“李兄弟,你不后悔吗?”
李小二大声道:“小人如今是四海飘零,一身无主,若能得梁山收留,正是小人的大幸!”
林冲便拍案道:“好!咱们梁山偌大的山寨,哪里安不下你一个人?咱们喝完了这顿酒,你这便回家和你浑家收拾行李,准备明ri随军起身!”
李小二大喜,起身待要叩谢时,被西门庆阻住了。西门庆道:“李兄弟,梁山弟兄,虽有武艺高低之分,但大家人格上都是平等的,不兴跪拜这一说。ri后你我兄弟相见,作一揖即可,那等卑躬屈膝之事,让给一众蛇鼠去做!咱们梁山,不讲究这一套!”
“西门兄弟说得是!”林冲大声喝彩着,把李小二拉回桌子上,大家再次推杯换盏起來。
喝到八分满,林冲便叫撤酒,向西门庆和李小二点头歉然道:“酒为合欢,若再喝下去,醉了便要误事。你我屯军于虎狼环伺之中,不可不慎。若回了山寨,那时众兄弟再放量一醉不迟。”
西门庆心中更是敬服林冲,起身拱手:“林冲哥哥之言,正合我意!”
当下吆喝厨下添上饭來,大家吃饭。李小二饭中问道:“林教头,如今你在梁山上安稳了,却不知和家眷团圆了洠в校俊
一句话说得林冲放下筷子,唏嘘起來:“自上梁山后,我也曾派人去东京,想要接取我家娘子。谁知寻到我岳父张教头门上时,才知那高太尉累次派人逼婚,我娘子唯恐被他派人抢去受辱,便自缢死了;我岳父一气成疾,也因此身故;只剩得女使锦儿,已招赘丈夫在家过活。至此,我林冲已经是家破人亡,心中连个可挂念的地方都寻不下了!”
李小二听了,便忐忑不安起來,垂头道:“这个,却是小人的不是了,一时多嘴,却激起了林教头的伤心事……”
林冲摆手道:“这个如何能怪得你?你好意问起,足见你一片诚心都是为我的,只可恨这肮脏世界闪得我命苦!”
西门庆安慰道:“总有一天,咱们兄弟要把这天河倒悬了,重新把这肮脏世界,洗刷出清白!那时全天下恩恩爱爱的男男女女,再不会有像林冲哥哥这样的悲剧!”
林冲伸手和西门庆相握,用力点头道:“兄弟!你说得对!这个世道,不能总是任它这样!”
西门庆用力握紧了林冲的手,意气飞扬:“正如林冲哥哥所言!若无此志,要你我男儿七尺之身何用?!”
此刻,西门庆和林冲肝胆相照,二人齐声大笑,笑声直入云霄。当是时,yin云四合,寒风凛冽,但两个好男儿的笑声,依然清朗在天穹里。
第二ri,西门庆检点家中众人,倒有一大半人是不愿意上梁山去的,只有玳安,还有月娘的两个贴身丫环小玉和玉箫,愿意舍身相随。西门庆也不勉强,是雇工家人的,厚给工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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