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五阮小七被西门庆如此用言语一岔,兄弟两个便忘了吵架,先同西门庆计较起称呼來。阮小五便问道:“若不报年甲,谁知道哪个大哪个小?西门庆哥哥,你多大了?”
阮小七抢白道:“五哥,这便是你洠а柿恕N髅徘旄绺缡峭饩σ话愕娜耍翘煨亲溃阍跄芪实谜獍愦炙祝磕阌Ω梦饰髅徘旄绺绻筇撇攀牵
西门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正暗想:“这‘贵唐’却又是甚么东西?”早有旁边的阮小二在阮小七头上扑了一掌,呵斥道:“糊涂东西!甚么‘贵唐’?应该是‘贵庚’!”又冲着吴用和西门庆都点了点头,苦笑道,“教授和西门庆兄弟休怪,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兄弟,蠢汉识字只认半边,却吃两位大才人笑话了!”
西门庆哈哈一笑,拉起了阮小五阮小七的手道:“五哥心直口快,七哥天真烂漫,都是xing情中人,最对小弟的胃口脾气。若说到年甲,小弟是属虎的,七月二十八生辰,今年正合二十七岁!”
阮小七听了大喜,先便跳了起來道:“啊哈!五哥,你虽也是二十七岁,却是五月生,比西门庆哥哥长了两个月;兄弟我却是货真价实的二十五岁,这‘哥哥’二字,还是我专用的!西门庆哥哥在上,小弟阮小七有礼!”说着,又拜了下去,西门庆急忙扶起。
当他和阮小七扶扶掖掖的时候,阮小五却在一旁垂头丧气地道:“早听说三奇公子是义气好男子,今ri听得他來了,正要拿他当尊者的敬重,偏偏又大了两月,称不得哥哥,却是先赢后输,最洠の叮
西门庆已经拉起了阮小七,闻言便笑道:“五哥,兄弟相交,贵在知心,又何必在称呼上计较?咱们兄弟以后好好处着,就跟玩钱一样,从小处就能出一个人的赌品來,那时,你便知道我西门庆呢!”
阮小五眼睛一亮:“原來西门庆兄弟你也耍钱?!”
西门庆大言不惭地点头:“清河县里,小弟曾经是有名的混世魔王,论到赌钱,只怕五哥未必是我的对手!”
阮小五阮小七听了心痒难搔,一起叫了起來:“果真如此?咱们这便见个输赢!”
话音未落,两兄弟头上,早吃阮小二一人扑了一巴掌,阮小二苦笑着对西门庆拱手:“两个不成器的兄弟,却吃三奇公子笑话了!”
西门庆急忙道:“二哥哪里话來!这等爽利的兄弟,西门庆最欢喜不过,过了今ri,小弟还要请阮氏三雄会酒,那时二哥却要给我个面子,來略坐一坐,也是好的!”
阮小二笑道:“西门庆兄弟太谦了!若西门庆兄弟有事相招,阮家三兄弟,随叫随到,客气甚么!”
阮小七也道:“西门庆哥哥,好汉一言,快马一鞭,你要请客,却不可忘了!”
阮小五又道:“客后,却要和哥哥大赌一场,且是三奇公子厉害,还是短命二郎了得!”
阮氏三雄说着,向后一让,让出身后两条长人來。西门庆心中有底,急忙抢上拱手道:“两位头领如此高大,必是杜迁宋万两位哥哥无疑了!却不知哪一位是摸着天杜迁?哪一位又是云里金刚宋万?”
杜迁宋万是梁山旧人,自晁盖上山,火并了白衣秀士王伦之后,虽然晁盖相待甚厚,二人还是有自惭形秽之感,遇事从來不敢上前。现在见西门庆纡尊降贵來同自己二人说话,心中都是好生感激,齐齐拜倒:“杜迁宋万,见过三奇公子!”这正是:
谦抑揭谛也归心,虚怀金刚亦俯首。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章 消解乏食滋味
西门庆见杜迁宋万拜倒,急忙上前搀扶起來,以好言语安慰了几句。杜迁宋万心中深感,都想:“俺们本是山寨里背了时的人,又洠直臼拢髅糯蠊偃嘶拐獍汴铮夥萑饲槊孀樱奂仪壹窍铝耍
会过杜迁宋万,却又是朱贵和另一个瘦小汉子上前來讲礼。朱贵早已知心,大家只是点头一笑便尽其意。另一条汉子一报名,却是白ri鼠白胜。
西门庆心下顿时就是个受不得。这白ri鼠白胜,劫取生辰纲败露后,被官府只一场拷打,就把同伙的好汉都出卖得干干净净。这等贪生怕死,不顾江湖义气的软蛋,就该斫了祭刀才对,难道还容留他各案再去攀人吗?谁知晁盖还是不计旧恶,只念新恩,不惜大把大把的金银使费,将这白胜从济州死囚牢里买了出來,在梁山上坐了把交椅。
心中虽然对此人不上眼,但初來乍到,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西门庆口蜜腹剑地和这白胜虚说假道了几句,梁山上众头领这便算都叙礼过了。
鼓乐声中,西门庆和晁盖携手揽腕,直上三关,到了聚义厅上坐下。
落座后,西门庆便道:“小弟有家有业,无yu无求,本來也是良民,不意在孟州城打抱不平,得罪了赃官张都监和张团练,被他二人泼了一身脏水,反成了个西夏间谍,再洗刷不出清白,还因此连累了结义的哥哥武松。这正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冲冠一怒之下,这才尸横飞云浦,血溅鸳鸯楼,一共收割了二十三条狗命,从此逃走在江湖上。非常今ri和兄弟吕方、郭盛來投托大寨入伙,若得蒙收留,必然全力报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晁盖大笑道:“西门庆兄弟名动江湖,能得兄弟上山入伙,梁山上的弟兄个个面上有光。客气话就不消说了,从此之后,你便是咱梁山的一员,咱们大秤分金银,大口吃酒肉,从此再不用受那贼官府的鸟气!”
吴用眼珠转了两下,却问道:“西门庆兄弟和灌口二郎神武松做下了泼天大案,今ri兄弟上了梁山,那武松武二郎却去了哪里?”
西门庆便将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略提了一提,极口夸奖这夫妻二人好义气,帮武松扮成了头陀,以躲避官府走狗的盘查,最后道:“我兄弟二人,若走在了一起,极是扎眼,因此兄弟分路而行。我來投奔水泊梁山,就近正好安排家眷;武二哥得了张青夫妻荐书,却去青州二龙山宝珠寺,寻花和尚鲁智深和青面兽杨志去了。”
一言方毕,聚义厅中便有无数好汉拍腿叹气,皆道:“可惜,可惜!若得武二郎也來梁山,多少是好!”
公孙胜却对晁盖道:“官司紧急,西门庆兄弟和武二郎的家眷却还陷在清河,此事必当早定主意才是!”
晁盖吴用皆道:“一清先生说得有理!”
西门庆便起身拱手道:“家眷事,小弟在一月前便已安排妥当了,必然可保无事,所欠者,只是派人一接而已。西门庆今ri斗胆,想向山寨借几千人马,去清河一行,却不知晃天王可答应吗?”
梁山众头领听了,无不面面相觑,吴用便道:“西门庆兄弟,不是哥哥不依你,你这口气,忒也大了!几千人马!你可知,这几千人马,从梁山到东平府清河县,一路來回,却要几多粮草?咱们梁山地近八百里水泊,每天吃饭是不愁的,但若是离了梁山稍远,这粮草就接继不上,难道让大军沿路抢过去不成?”
公孙胜也道:“西门庆兄弟,不是兄弟们不讲义气,贪生怕死,因此才驳你的面子。依贫道之见,不妨派jing锐得用的几十个弟兄,暗暗潜入清河,将贵宝眷接了便走,一路乔装改扮,必无差错。若起大军去接应,便如加亮先生方才所说,实实在在是个走不起。”
西门庆奇道:“原來山寨粮草,竟然如此短少?”
晁盖、吴用、公孙胜皆苦笑道:“却叫兄弟笑话了!”
西门庆突然哈哈大笑:“兄弟初上梁山,寸功未立,这筹备粮草的功劳,便让兄弟成就了!”
一听之下,众头领都是又惊又喜,纷纷问道:“却不知西门庆兄弟有何妙计?”
西门庆便拱手道:“小弟不才,家中倒也有几贯村钞。早在一、两年前,小弟便大肆收购粮食药材,家中粮秣,少说也有十万斛。便请哥哥分派人马,多带大车,一路去到清河,除接小弟家眷之外,便拉粮食上山,以资军食,也算小弟报效咱们梁山的第一场功劳!”
晁盖听了,便大喜道:“原來西门庆兄弟家多有余粮,却正解了山寨的燃眉之急,既如此,便烦请林冲贤弟,带三千步军,三百马军,同西门庆兄弟走一趟清河如何?”
林冲便起身拱手道:“谨尊天王哥哥将令!”
公孙胜又道:“还要劳烦阮氏三雄,多准备大船,沿河接应。粮食若走陆路,损耗必多,若走水运,省时省力,官府想要派兵拦截,也洠敲慈菀祝
西门庆听了喝彩道:“一清先生虑事周详,若如此水陆并进,正是万全之策!”
吴用也道:“一清先生之妙策,道尽吴用肺腑,真智者所见略同也!”
西门庆听了,心中暗暗冷笑。当下众人分派已定,晁盖便吩咐摆设筵席,替西门庆、吕方、郭盛接风,但刘唐、阮氏三雄都一哄向西门庆敬酒时,晁盖却挡了下來,说道:“兄弟们,西门庆兄弟如今身在梁山泊,心在清河县,若今ri吃得醉了,须误了明ri接家眷的大事。各位兄弟且把这碗敬酒放一放,等西门庆兄弟过些天成功归來,咱们聚义厅中安排好了座位,那时喜上加喜,再喝个痛快!”
刘唐、阮氏三雄都道:“大哥说得有理!”西门庆连连拱手称谢,心中也是好生感激晁盖想得周全,自己思忖道:“原來晁天王也是粗中有细之人,宋江那黑厮后來在梁山上弄权,肯定也瞒不过他去,只是他是重义气之人,才一直忍到了最后,直到忍无可忍,才身殒在曾头市。今ri我西门庆既然來了,岂容此等憾事发生?”这正是:
采办粮秣先施计,义保英雄更显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章 忧悠往事
今夜的梁山,注定很多人迟眠。
从聚义厅出來后,阮氏三雄兴致勃勃,连夜去整备船只,能为山寨出一份力,又能帮上他们敬服的西门大官人的忙,对这些江湖汉子來说,就是一种执行上的动力。
吴用带着吴良小哥回到自己居住的青竹小舍,漱口净面后,吴用歪在床上翻着枕边书册,却是一字也不进去。独自在那里斟酌了半晌,突然问道:“吴良,今ri三奇公子你也见了,你且说说,他是个甚么样的人?”
也捧着本书在炉火边细读的吴良闻言抬起头來,合上书卷想了想:“这位三奇公子,是个很随和的好人啊!讲义气,有本事,跟先生您都是隐藏在绿林里的斯文人。”
“來你对他印象不恶!不过吴良你要记得,我从前教过你,人要往深里!”吴用沉吟着,又问道,“吴良,你说…………那三奇公子今ri初至山寨,开口便调动了我梁山的三千军马,是我梁山全部兵力的一半有多,你说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吴良怔怔地着吴用,半晌后才问道:“先生,您这话的意思是……?”
吴用拈着胡须,慢慢地道:“我梁山自成军以來,从未出动过如此之众的兵马,今ri一出三千人,实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儿。而这头一遭,主使之人就是那西门庆!接家眷?搬粮草?嘿嘿!此中深意,大可回味啊!”
吴良骇然道:“先生之意,难道是说那西门庆有野心,想要火并咱大寨不成?”
吴用白了他一眼:“你又來了!我总是让你往深里,你却还是只注意到这些显浅的东西!若西门庆一來便上了晁盖哥哥的头把金交椅之位,他还能做江湖上那个人人称诵的三奇公子吗?”
吴良捧头想了半天,才苦着脸道:“先生,小的都被您教诲糊涂了!”
吴用“哼”了一声,然后又缓缓说道:“倒也怪不得你糊涂,此人水深水浅,连我也琢磨不透啊!也罢!我只愁这梁山泊中,有野心之人太少!若他是个有野心的,我倒盼他野心能大些,能再大些,方称我意!”
说着从枕边展开折迭扇,一扇将床前灯火煽灭了,吩咐道:“睡!明天还要早起!”
吴良“哦”了一声,放好了书,查了一回炉火,也自去屋角的竹榻上歇了。
这时的林冲,正在连夜选拔出征兵马,这一回不是下山打粮草那么简单,除了要保护西门庆的家眷外,还要将十数万斛粮食安然运回山寨,这副担子,可实在不轻。
西门庆是事主,自然随在林冲身边,吕方、郭盛算是西门庆身边的亲兵统领,也跟着一起來了。
着林冲,西门庆歉然道:“林冲哥哥,小弟一來,便害你熬夜,真是生受你了!待此事一了,小弟设宴,给哥哥道辛苦解乏!”
林冲笑道:“这个值甚么?几个月前西门庆兄弟以德报怨,千里上东京,解救武二郎,又跋山涉水,护送他去了孟州。比起这几千里路的义气來,林某人只是熬个夜,简直是太轻松了!”
西门庆听了,不好意思地道:“林冲哥哥这般夸奖我,小弟实在是受之有愧。”
林冲正se道:“你若有愧,江湖中的‘义气’二字,尽皆休矣!有多少从小经过的朋友,面对功名利禄时,却都把‘义气’二字,踩到脚下玷污了!西门庆兄弟,你在我面前不必谦抑,你那高名,都是你应得的!”
西门庆听林冲话声中说得虽然豪壮,但却透出一缕悲凉來,知道他必是想起了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好朋友陆谦,心中忍不住暗暗替他难过。
反倒是吕方郭盛这两个不知深浅的愣头青,听到林冲如此推崇自己的大哥,两人互望一眼,都是喜上眉梢,与有荣焉,对林冲好感飙升。
一时间,林冲的军帐中,半天都洠怂祷啊
林冲一边深呼吸着,一边翻着手中喽罗兵的花名册,直到合上了最后一页,传完了最后一道令箭,才站起身开口问道:“西门兄弟,聚义厅中,我听你说到了花和尚鲁智深,兄弟可有他的详细讯息吗?”
西门庆心中感慨,林冲果然也是义气汉子,自己在聚义厅中,说起武松时只是轻轻将鲁智深一提,但林冲却已经深深刻在了心底。这位豹子头的xing子深沉内敛,直到忙完了正事,才提起自己关心的话睿艋涣似渌晕⒓痹甑娜耍缇鸵蛩蕉瞎恕
正因如此,西门庆对林冲更加倍的敬重起來,恭恭敬敬地道:“林冲哥哥,鲁大师的讯息,小弟也是听说而來。”说着,将鲁智深熊耳山遇人熊,得遇曾思齐,后來如何会合青面兽杨志,又怎样夺了二龙山宝珠寺,详详细细都说了一遍。
最后西门庆笑道:“最难得的,是鲁大师和杨制使这二位,还碰上了cao刀鬼曹正,这位曹兄,自称是林冲哥哥的徒弟,可有这回事吗?”
林冲点头,面上神se有些温馨,轻轻说道:“这曹正兄弟,在东京时经常往我丈人张教头家送肉,他天xing好武,ri久情熟后,便想拜我丈人为师。可叹,我丈人是个执拗的,觉得收一个屠夫做徒弟,有**份,却又不好明着拒绝,索xing就把曹兄弟推到了我头上,让他拜我为师。哈哈!其实曹兄弟却是个义气君子,有勇有谋,虽然只是个屠夫贱役,其为人比起庙堂金紫來,高明也不知多少!”
西门庆听他说到最后,话中悒郁之气大作,知道他必是想起了害了他一生的高俅高太尉,心中又替他难过起來,便安慰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林冲哥哥开些!”
林冲点了点头,着西门庆笑了笑,说道:“幸亏,这世上好人还是有的,好人定有好报。我那鲁智深哥哥,虽然貌相凶狠,却是山恶人善,因此处处皆有高人护持平安。今ri得知他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