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头铁额,这一脚他也承受不起,就如倒了煤山一样,蒋门神直从擂台角上摔进擂台中间去了。
东芦棚里,武松大笑着喝彩:“三弟好一招玉环步,鸳鸯脚!”河南群豪眼见西门庆败中求胜,正是于险峻中见功力,无不佩服,都跟着轰雷般喝彩。
就在前几天,西门庆大战孙天锦,不分胜败之下,便曾想要施展这招玉环步,鸳鸯脚來决出个上下输赢,偏巧被菜园子张青喝破了。新招未试,武松常引为憾事,洠氲秸饴吠确ㄎ丛谑制律涎锿葋砜旎盍掷锪⒐Α
西门庆两脚放倒蒋门神,追入数步,一脚便踏住了蒋门神的“膻中穴”。蒋门神急忙用两手來搬时,要穴被制,却哪里能搬得动?
张团练的走狗们见到自家的头号猛犬被西门庆收拾了,一个个噤若寒蝉,虽然嘴里虚张声势,但哪一个敢上擂台來替蒋门神出头?
倒是蒋门神的两个徒弟情急关心,跳上擂台想要相救,被西门庆伸指头在蒋门神眼珠上虚虚一晃,冷着声音喝道:“滚下去!”蒋仁蒋义对视一眼,灰溜溜地跳下擂台去了。
趁此工夫,蒋门神拼命挣扎。西门庆恼了,抡起拳头,不分眉眼,望脸上一阵乱打,只打得蒋门神连叫饶命。
西门庆心中暗想:“蒋门神这厮好生刁滑!我又洠滤朗郑运庖簧砗崃返纳碜庸牵裼辛饧溉汲圆蛔〉牡览恚空夤吩艨粘ち税翰鼐懦咭桓焙煤赫蹋词歉黾缡苟妗'一点儿刚骨志气的小人,若不狠狠打他一顿,倒显得我手懒了!”
一咬牙,真力到处,手如钢铁,直上直下在蒋门神关节要穴上捶击起來。蒋门神这下可吃足了苦头,被西门庆修理得痛入骨髓,一时间更是苦苦哀告,只短短一会儿工夫,西门庆的辈份在他口里节节上涨,从爹爹一路晋升到了鼻祖,样子还有继续往上飘红的趋势。
西门庆将这九尺小人狠揍了一顿,直打得蒋门神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停下手问道:“蒋忠,你要死要活?”
蒋门神洠Э谧拥牡溃骸靶∪艘睿睿
西门庆便道:“你若要活命,便须依我三件事!”
蒋门神连连点首:“祖宗,莫说是三件,便是三千件、三万件也依得!”
西门庆皱了皱眉头,暗想道:“蒋门神这厮,却是半点儿诚意都洠в校
当下指了台下的千万人,大声道:“这里都是快活林里的父老乡亲,我要你跪在这擂台上,好好给大家叩头认错!这快活林是所有人的快活林,岂是你一家一姓的吗?”
蒋门神连声道:“依得!依得!请祖宗先高高脚!”
西门庆冷笑着把脚一收,哼道:“谅你也玩不出甚么花样!”说着伸手抓起蒋门神往台口一墩,如提童稚。
蒋门神喘息了几声,见西门庆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急忙直撅撅地跪端正了,“咚咚咚”在台板上连磕响头,大声道:“各位快活林的父老乡亲,我蒋忠不是人,是畜类!各位父老大慈大悲,念在小人家里还有四岁的老娘和八十岁的孩儿的份上,请祖宗大人放了小人!”
“轰”的一声,万人哄笑。快活林里人人扬眉吐气,张团练那边个个脸上无光。
西门庆冷笑了几声,又对蒋门神道:“哼哼!你蒋家好别致的老娘和孩儿啊!这第二件事,就是我要你连夜离了这孟州城,赶回家乡去。权贵家的走狗,你做得很有趣吗?若敢留连,再叫我碰上,见一次打你一次,见两次打你一双,你可有不服吗?”
蒋门神连连叩头:“小人哪敢不服?小人今天就走,今天就走!断不敢在这孟州停留了!以后江湖上碰到祖宗大人,小人也定当退避!”
西门庆又说道:“第三件事…………我知道你这厮,是个口不应心的人,我也不敢盼着你立刻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若你还有些儿记心,就在ri后做坏事之前,先想想今天的这一顿好打!若能想得通达了,未必不是你的造化!”
蒋门神再次磕头:“这件事,小人也依了!ri后我必然做个好人,再不敢为非作歹!”
西门庆点头:“既然如此,饶你去罢!”
蒋门神连连叩谢:“是是是!多谢祖宗大人!”说着也不敢站起身子,直膝行到擂台边上,从台沿儿上爬了下去,才在两个徒弟的搀扶下,钻进西芦棚里去了。
擂台下众人见西门庆如此发落了蒋门神,无不赞叹。远处的大树下,有一个六十余岁的矍铄老翁,亦是拈着白须微微点头,缓缓说道:“金刚怒目,却也不无慈悲心肠。好一个三奇公子西门庆!”旁边一个九岁左右的男孩子听着,睁圆了黑亮的大眼睛,直盯着擂台上的西门庆不放。
西门庆向着西芦棚,冷着声音道:“张团练,你那边还有哪一个上台來赐教?若洠顺鍪郑饪旎盍只故谴蠹业目旎盍郑 蓖蛉撕粲Γ鸪た眨襯i都颤栗起來,不得不扯过云朵遮住了自家外强中干的面目。
西芦棚帘子一掀,张团练直抢了出來,一张黑脸上全是狰狞的火气。狠狠地瞪了西门庆一眼后,张团练引镫上马,居然单枪匹马一个人顶着大太阳跑掉了。熟知此人德xing的人见了,无不称奇道怪。
待张团练跑得不见了影子,那张府管家突然來到那面铜锣前,抡圆了槌子,“嘡嘡嘡”一叠连声地猛敲了起來。
就在众人莫明其妙的时候,突然间快活林四面街口,都有一批批的jing壮兵丁涌了进來。这些人都是身披软甲,手提哨棒,排成鱼鳞阵的行列,每走一步都是腾腾的杀气。
留在西芦棚里的蒋门神到这些援兵,被打得五彩缤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恶毒的狞笑。
张府管家“嘿嘿”笑道:“要打擂台吗?咱们这便打!不过咱这边有小五百人,若是一个个打來,却打到甚么时候?不如大家便一拥而上,早些分出胜负输赢,岂不爽快?”
张团练手下的那些走狗们,也笑嘻嘻的从帐篷里取出了早已预备下的杆棒、朴刀、铁尺等诸般器械,密密的在张府管家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子。
张府管家站在刀山剑林里,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老百姓们,突然变了脸,戟指着骂了起來:“你们这些泥巴种!贱民!俺家大人要你们这片地,是得起你们,居然还敢这么推三阻四,伙同施家小子跟俺们大人作对!你们也不打听打听,俺家大人是什么后台?那施家又有什么后台?我把你们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蝼蚁东西!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我家大人的厉害!明天就算让你们去平你们家的祖坟,你们也得给我乖乖地平了!小的们!”
无数狗吠般的声音应和起來:“有!”
场中一片肃杀。这正是:
只说妖龙喷毒火,却猛狮吼天风。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章 社鼠城狐
张团练倚仗着蒋门神之势,只说要在今天镇服了施恩,一鼓作气拿下快活林。谁知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來,西门庆横空出世,将蒋门神打了个落花流水,大计至此翻为画饼不说,更是沦为了全大宋的笑料。
还好张团练是做足了两手准备的主儿。明着右直拳,早蒋门神在擂台上吸引众人目光,暗着左钩拳,调动了自家营里的正兵,抛开吃空饷的不算,总也有四百來人,暗中包围了快活林,以筛锣为号,一齐抢出,倒也声势浩大。
至于张团练,圣人曰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老人家索xing连轿子也不坐了,先飞马离了这混乱之地再说。反正有自家的管家在这里盯着,自己只须坐回府中,眼望旌旗至,耳听好消息便是。
那张府管家得了主子密令,正是狐假虎威,扯开了破锣嗓子喝叫:“小的们,听我锣声为号,就上前给我打!打出对面的脑浆子來,自有知府大人和都监大人替你们作主!”
四下里群犬齐吠一声,气势陡振。
不远处大树下,那个九岁的男孩子面se大变,拉了那矍铄老翁的袍袖道:“师傅,三奇公子他们要不好了!”
老翁含笑道:“飞儿,依你说,此刻该当如何?”
叫飞儿的男孩子四下里了,说道:“师傅,此刻敌众我寡,须有出奇制胜之计!莫若师傅您老人家斜刺里出手,擒贼先擒王,将那狗仗人势的作恶奴才拿了,那时蛇无头不行,也免了快活林百姓这一场惊吓苦楚。”
老翁拈须点头:“且不急,我们再。”
这时,东芦棚里河南群雄都是乱纷纷拔出了兵器,喝喝呼呼地冲了出來,向着张家走狗这边戟指大骂,都恨张团练这厮满口的江湖规矩,却在背地里玩yin的,无耻下流,是狗彘不食的jian佞小人。
那张府管家面有得se:“俺家老爷是朝廷命官,跟你们这些草莽野人,讲的是王法!甚么江湖规矩?多少钱一斤?现在就是这么个世道,行事只结果,不择手段,嗫得出nai來,老母猪也是娘了!你们这些洠宰拥囊幻е颍睦锸兜么酥械拿畲Γ拷裉烨蚁劝涯忝谴蚍耍炖砉溃匀欢荚诎臣依弦獗撸
施恩越众而出,着四下里合围的张团练正军,突然间仰天哈哈大笑。
那张府管家不由得愕然,指着施恩道:“金眼彪,你们此刻已进了罗,便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你笑怎的?”
施恩冷笑道:“如此下作手段,果然不出我家西门庆哥哥所料!”
背后铃涵,早掏出一个竹哨來,放在口唇上用力一吹,哨声清越,直入云霄,就听四下里应和的竹哨声彼伏此起地响了起來。
快活林中四下里有一百多间客栈,现在每个客栈中都抢出几条汉子來,手舞器械,各依地势,反倒把张团练的一众走卒隐隐包围在核心里。
原來昨天安平寨酒席之上,西门庆说起张团练的yin贱无耻,此等小人不可不防。老管营和施恩听了深以为然,便趁着夜se暗中调兵遣将,组织营中jing锐兵卒和营中敢死罪囚,换了衣妆來快活林客栈中投宿,约定若那张团练有什么yin谋诡计,便以竹哨声为号,大家一齐发作。
这支伏兵,以安平寨牢城营中的罪囚为主。这些人大都是江湖上犯了事的亡命之徒,个个都是吃秤砣屙铁水的喋血汉子,老管营昨夜一许好处,都哄然应诺了,此时虽然人数较张团练那边为少,但这些江湖汉子个个都是不要命的,真打起來,一个能对付朝廷的那些草包兵丁三个。
张府管家见自家反倒被包了饺子,se厉内荏地叫了起來:“你们想干什么?杀官造反吗?”
突听一声长笑,一人大步排众而出:“官在哪里?哪里有官?你们这些鼠辈,哪一个是官身了?”
众人时,却见此人手提一柄雪亮的弯刀,着张府管家和他身边一众走狗嘿嘿冷笑,正是老管营亲自接应來了。
张府管家一见施老管营,立时哑口无声,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官,自己这堆人里,张团练早飞马跑了,现在连一个镇得住场面的都洠в小
走狗们士气顿挫。老管营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向擂台上的西门庆一拱手:“西门贤侄,你果然是神机妙算啊!若不是你事先定计,愚男今ri,非吃小人暗算不可!”
河南群豪听了恍然大悟,原來三奇公子还是文武全才,真乃杨家将和八贤王合在一起的人物。众人心悦诚服之下,都是轰雷般的喝彩。
着擂台上抱拳答谢彩声的西门庆,矍铄老翁颔首道:“心思缜密,料敌机先,好一个三奇公子!了不起!”
飞儿拍手道:“师傅,今天可是你第二次开口称赞同一个人啦!”
老翁点头:“此人气度,见微知著,真国士也!”
飞儿听了,再次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的西门庆,大眼睛一转一转,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飞儿心思转动的时候,那张府管家也在暗中思忖:“姓施的一家早有防范,來想要夺这快活林,是难如登天!砂锅子捣蒜,就是这一锤子买卖!今天索xing将这快活林砸得稀烂,也替俺家大人出一口心中恶气,便惹出事來,自有知府大人和都监大人出面!”
主意拿定,张府管家大叫一声:“小的们,都给我预备了!”张团练麾下军健乱哄哄答应一声,凶威陡盛!
老管营面上变se,戟指着他骂道:“贼厮鸟!你丧心病狂,当真要让生灵涂炭不成?”
说到打,老管营丝毫不惧,自家手底下一群铜帮铁底儿的好汉,视这些吃着空饷久无训练的官兵如草芥。但若混乱一起,玉石俱焚之下,快活林里这些无辜的路人百姓,必然要遭池鱼之殃,那时就算打胜了,又让人心里怎生过意得去?
张府管家缩在人群中,狞笑道:“打!给我打!都打烂了,老爷自赏你们!”走狗们一声喝,哨棒如密林般扬起。这正是:
自古城狐爱社鼠,从來英雄恨jian邪。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章 万众攘臂寒贼胆
不远处大树下,那矍铄老翁白须飘拂,勃然大怒:“这狐假虎威的贼奴才,为了讨好主子,竟然不惜荼毒一方生灵!”
飞儿便摩拳擦掌道:“师傅,待徒儿去将他拿下!”
未等老翁答话,突听一声霹雳般大喝:“畜牲敢尔!” 这一声,真好似虎啸深岗,狮吼莽原,其凛凛之威,只惊得jian邪落胆。张团练麾下的走狗们平ri里只会欺压良善,搜刮劫掠的本事他们是样样jing通,但说到那般冒冷冲寒的胆气风骨,却是半丝儿也无。乍听得这天雷无妄般一声震喝,只惊得魂飞无数,一时只知茫然四顾,有些家伙手软筋酥之下,连掌中的哨棒都把持不住,掉落于地而不自知。
矍铄老翁见得分明,废然长叹一声:“这便是我大宋养的好军!”
飞儿却是满脸兴奋之se,连连拉着矍铄老翁的袖子道:“师傅!是我武师兄!是我武师兄啊!”
矍铄老翁见武松排众而出,如佛前的毗沙门天王一样,身前身后,有千重的锐气,人上人下,显百步的威风,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低声斥道:“这个孽障!”
武松矫矫鹗立于众走狗之前,神威披靡处,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向前一步?那张府管家和武松冷电般的目光一触,只吓得舌根儿发麻,颤着声音道:“你……你……你是何人?敢來坏咱家团练老爷的道路?”
武松冷笑一声:“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山东打虎武松是也!”
此言一出,张团练这边的江湖汉子中就是一阵隐隐的sao乱,不少宵小之辈都把手里的器械悄悄地垂了下來,人也点点滴滴地往后排不动声se地蹭去。
隐藏在西芦棚里的蒋门神也把手里抄着的朴刀轻轻放下了,一时间只剩下胆战心惊:“哎哟我的天妈呀!原來那汉子竟然是景阳岗上的打虎英雄武松!幸亏打我的是那三奇公子西门庆,若换成了这个割头如挽草的武松,此刻焉有我的命在?今ri之事,我老蒋是说什么也不出头了,且寻个空儿,回去向张大人报讯为上!”
武松一人如中流砥柱一般,矗立在街心,目光顾盼处,群狗夺魄。
那张府管家终究不是江湖人物,洠倒渌傻亩ΧΥ竺U饧一镆皇钡ㄇ庸螅跃踉谥谌嗣媲岸嗣孀樱蛔∧招叱膳V患侥吭艄饴疑粒谎鄣搅宋渌闪成洗膛涞慕鹩。ㄗ颖阌肿沉似饋恚庾派ぷ咏械溃骸拔宜嫡庳嗽趺葱壮烧庋吭瓉硎歉龇赴傅脑襞渚∧憷切牟桓模苯滞渤⒚俚拿畔鹿芗遥愕蔽掖笏问菦'有王法的吗?來杀威棒打得还少!小的们!任他再ri能,也只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