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地区有红发人吗?”
“有几个海岛上有,例如在马克萨斯群岛上。”
“那么在大陆上呢?”
“有,根据佩德罗皮扎罗的描述,秘鲁西班牙人发现印加帝国时,大多数安第斯山印第安人身材矮小,肤色黝黑,而统治他们的印加人却身材高大,肤色比西班牙人还白皙。他还特别提及秘鲁有几个长红头发的白人。我们在木乃伊中发现过类似的情况。在太平洋沿岸的帕拉卡斯沙漠中,有很多宽敞的人工建造的墓穴,里面保存着许多完好的木乃伊。人们打开那些包裹木乃伊的尚未褪色的花布时,发现有些木乃伊具有今天印第安人那种又粗又硬的黑发,而以同样条件保存下来的木乃伊的头发,却是红色而又常常是棕栗色的,柔滑、弯曲如波浪,就像欧洲人的那样。他们的颅骨较长,身材特高,和今天秘鲁的印第安人大不相同。毛发专家通过显微镜分析证明,红发具有通常区分北欧日耳曼民族的头发类型与蒙古人或北美印第安人头发类型的全部特征。”
第十一部分:我对阿古—阿古的看法庄重的仪式
“传说怎样讲的?人们并不能通过显微镜看清一切。”
“传说?”我说,“它什么也证明不了。”
“但是,传说是怎样讲的呢?”
“皮扎罗问道:这些白皮肤红头发的人是些什么人?印加印第安人回答说,它们是维拉科查人的末代后裔。维拉科查人是神圣的民族,他们皮肤白皙,蓄有胡须,酷似欧洲人,所以欧洲人到达印加帝国时,就被称为维拉科查人。这个历史事实能说明为什么弗朗西斯科皮扎罗仅带上几名西班牙人,就能长驱直入,闯进印加帝国腹地,俘获‘太阳国王’,征服了他的辽阔疆土,而英勇善战的印加大军却不敢动他们一根毫毛,因为印加人认为他们是从太平洋彼岸驾船归来的维拉科查人。根据他们的主要传说,第一个印加王朝以前,太阳神康提基维拉科查离开自己的秘鲁王国,率领全体臣民驶入了太平洋。
“西班牙人来到安第斯山中的的喀喀湖时,发现了南美洲最大的古迹—蒂亚瓦纳科。他们见到一座经人工修整过的、带有阶梯的金字塔形山头,阶梯是由无数琢磨精湛,砌合美观的石块构成,还有很多巨大石刻人像。他们问印第安人是谁遗留下这些巨大建筑的古迹?印第安人对著名的编年史作者西扎德利昂说,这些东西是远在印加人掌权之前就建成的,是由与西班牙人相似的留有胡须的白人建造的。这些白人最后遗弃了自己建造的石像,跟随其首领康提基维拉科查一起离开本地,先去库斯科,后下太平洋。人们用印加名字维拉科查称呼他们,意即‘海上泡沫’,因为他们皮肤很白皙,又像泡沫那样在海上消失了。”
“啊!”我的阿古—阿古说,“这倒很有意思。”
“这种传说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我说。
“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吗?”我的阿古—阿古问道。
我又跳进池塘,再凉快一阵。但是,我刚从水中回来后,我的阿古—阿古又在那里说开了。
“那位市长也出身于这样一个红发家庭。”它说,“他和在复活节岛建造巨大石像的祖先自称为长耳人,他们竟煞费苦心地把耳朵拉长,使双耳垂肩,难道这不奇怪吗?”
“不太奇怪。”我说,“马克萨斯群岛也有这种风俗,婆罗洲、非洲的某些部落也都有。”
“秘鲁呢?”
“也有。据西班牙人记载,居统治地位的印加家族自称奥雷焦纳斯,即长耳人,因为他们可以人为地将耳垂拉长,以便与自己的臣民区别开来,刺穿耳朵并把耳垂拉长是个庄重的仪式。佩德罗皮扎罗指出,特别是那些长耳人,他们的皮肤非常白皙。”
“传说怎么讲?”
“据说,复活节岛的这种风俗是从外地传入的。第一个国王乘运洋航船,从东方朝着日落方向航行了六十天来到本岛,带来了一批长耳人。”
“东方呢?印加帝国就在复活节岛的东方。那里有些什么传说呢?”
“据说,康提基维拉科查渡洋西航时,也率领了一批长耳人。他离开秘鲁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从的的喀喀湖向太平洋海岸航行,途中,在北方的库斯科逗留一阵。他在库斯科任命一个名叫阿尔卡维扎的人为首领,并且规定,他本人离开后,这个首领的所有继承人都要把耳朵拉长。西班牙人到达的的喀喀湖滨时,也听那里的印第安人说,康提基维拉科查是一个长耳民族的首领。这个民族乘着芦苇筏在的的喀喀湖上航行。他们刺穿耳朵,把一束粗大的托图拉芦苇塞进耳孔里,自称为林格里姆,意即‘耳朵’。印第安人还说,是那些长耳人帮助康提基维拉科查搬运、竖起那些超过百吨重的巨大石块,而这种巨大石块,蒂亚瓦纳科上到处都是①。”
“他们怎么搬运这些巨大石块的?”
“谁也说不上。”我坦白地承认道,“蒂亚瓦纳科的长耳人并没有留下掌握这一秘密的市长,所以无法向后代传授其秘诀。但是,他们也像在复活节岛上那样,铺设了道路。而且,一些最大的石块一定是在他们用芦苇巨船从三十英里外的的喀喀湖彼岸运来,因为只有那里的卡皮阿死火山才有这种特别的岩石。当地印第安人令我们看了湖岸边的石块集结处,那里,火山脚下依然放着很多加工过的巨大石块,准备运过这个巨大的内陆海。码头的遗迹还在,当地的印第安人称之为塔基—蒂亚瓦纳科—卡马,意即‘通往蒂亚瓦纳科之路’。顺便提一下,他们把毗邻的那座山称为‘世界中心’。”
“现在我开始喜欢你了。”我的阿古—阿古说,“我现在开始感到高兴了。”
“但是,所有这些与复活节岛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我说。
“他们用来造船的芦苇不就是西尔普斯—托图拉吗?不就是复活节岛人栽种在死火山的沼泽深处的那种无法解释的淡水芦苇吗?”
“不错。”
“罗格温和库克船长来到复活节岛时,岛上最重要的作物不就是岛民称为‘库马拉’的红薯吗?”
“是这样。”
第十一部分:我对阿古—阿古的看法早期的探险者
“植物学家也已证明:这种作物也是南美来的,只有靠人细心地装运才能传入复活节岛。在秘鲁大部分地区,印第安人也用相同的名称‘库马拉’来称呼这种相同的作物。情况真是如此吗?”
“真是如此。”
“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并且我将把答案也告诉你。我们能否断定,生活在秘鲁的印加人祖先是航海者,就像我们已经知道的那样:西班牙人到达时,印加人本身就已是航海者了呢?”
“我看能够这样断定。我们知道,他们经常去加拉帕戈斯群岛。我们也知道,就在我们发现高大红发木乃伊的帕拉卡斯印加前的坟墓中,保存着大批装在船底中心的芦苇垂直升降板,升降板还带有雕花的手柄。如果没有船帆,这种垂直升降板就无法使用;而如果没有船,船帆也用不上。保存在印加以前坟墓中的一块这种垂直升降板,可为我们提供有关古秘鲁高度发展的航海技术的材料,比任何专题论文或印加传说还要多。”
“我还有些话要说。”
“我不想听下去了。你总是下结论,而不是严谨地以明明白白的事实做根据。这是个科学考察队,不是侦探事务所。”
“就算是这样。”我的阿古—阿古说,“但如果伦敦警察厅只是一味搜集指印,不努力捉贼,那他们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呢?”
这可不是我不假思索、随口回答得了的问题,而我的纠缠不休的阿古—阿古又开始开起腔来了。
“好了,不必考虑这个了。复活节岛上的红发长耳人曾雕刻饰以红色发髻的长耳石像。这或许是因为他们感到寒冷,或许是因为他们来自这样的一个国度,在那里,他们习惯于摆弄巨石,竖立雕像。但在他们之后,却来了短耳人。短耳人就是波利尼西亚人,并不感到寒冷。复活节岛有足够的木料,供他们随意雕刻,他们雕刻鸟人,以及长着长耳朵、胡须和又大又弯的印加鼻子的神秘怪人。这些短耳人是哪来的?”
“来自波利尼西亚的其他岛屿。”
“波利尼西亚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波利尼西亚的语言表明,他们跟居住在亚洲、澳洲之间的马来群岛上塌鼻梁、矮个子的人有较远的血缘关系。”
“那些人是如何到波利尼西亚的?”
“谁也不知道。无论在那里,还是从那里到波利尼西亚之间的任何不属于本地区的岛屿上,谁也没发现过任何细小的线索。我个人认为,他们是顺着亚洲到美洲西北部的洋流而来的。在美洲西北部的沿海岛屿上,发现了引人注目的证据。那里有大量双层木船,可以满载男男女女顺着这个洋流航行,一直绕到夏威夷及所有其他岛屿。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一定是最后到达复活节岛,或许比欧洲人早到一百年左右。”我推断说。
“假如长耳人来自东边,短耳人来自西边,那么,在这个海港中,往返航行一定是可能的了?”
“当然是可能的,只是从一个方向航行比从另一个方向航行要容易千倍。想一想我们早期的探险者,直到发现美洲大陆前,谁也不具备发现太平洋群岛的必要条件和想法。欧洲人已在印度尼西亚、亚洲沿岸涉足,但很长一段时间内,从来没有船只试图顶着暴风和洋流驶入茫茫的太平洋去探险。直到哥伦布把他们带到美洲后,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才从那里顺着海风和洋流向前挺进,发现了整个浩瀚无垠的太平洋。的确,波利尼西亚和美拉尼西亚都是西班牙人首先发现的。他们是按照印加航海者的指点,从秘鲁出发,顺着洋流驶来的。甚至密克罗尼西亚、帕劳斯及亚洲其他近海岛屿,都是从南美出发航行才首先发现的。一个又一个拥进太平洋的探险队全是从美洲出发的,没有来自亚洲的。那时的船只甚至还不能循着太平洋的原路返回。两个世纪中,所有的从墨西哥和秘鲁启航的小帆船,横越太平洋的热带地区,西行至亚洲海岸,但返回美洲时,只得随日本海流北上,取道远在夏威夷群岛以北的偏远的太平洋航线。我们不应把马来人的独木舟、印加的木筏和芦苇船估计得高于欧洲小帆船。你还记得,我们在塔希提岛时,那个曾准备乘竹筏出发的法国人德比斯肖吗?他曾试图乘原始小舟从亚洲驶向波利尼西亚,但没有成功。然后他改变方向,反其道而行之,试图从波利尼西亚驶向亚洲。这次他成功了,其航速之快,如疾风飞箭。现在他准备乘筏子从波利尼西亚驶往美洲。他需通过很长的航程,才能驶进东去的南极寒流。作为一个欧洲人,他能抵御那里的寒风。但是,如果安全进入距南美海岸几百英里的地带,他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因为东去的海流突然折转向北。如果他无法战胜洋流,就会像‘康提基’号木筏及我们船后独自驾驶筏子的美国人一样,随波逐流径直漂回波利尼西亚①。乘坐汽船航行是一回事,在海图上用铅笔从一个地方指画到另一个地方又是一回事。可是,乘坐原始小舟在波浪翻滚的大海上航行就大不相同了。”
我等待着我的阿古—阿古回答,而它却已经酣然入睡了。
第十一部分:我对阿古—阿古的看法探险活动的结束
“哦,我们刚才谈到哪里了?”我推醒阿古—阿古后,它问道,“啊,对了,方才我们在谈短耳人,他们是马来人的远亲吗?”
“是的,但关系很远很远,因为他们本身就根本不是马来人。他们在太平洋一带流浪时,一定在有人居住的地区停留过。在那里,他们的语言经历了极大的变化,同时也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种族特征。根据种族学家的意见,从身体特征上看,波利尼西亚人跟马来人在各方面—从颅骨和鼻子的形状,到身高和血型—显著不同。只有语言学家才能指出他们之间存在的某种关系。这是非常令人费解的!”
“那么,这两者中究竟该相信谁呢?”
“只要他们把事实摆出来,两者都可信。但是,如果他们相互轻视对方的根据、观点,而各自独立解决整个难题,两者均不可信。这是纯研究的力量。”我说。
“这就是它最大的缺陷。”我的阿古—阿古说,“很多专家为了进一步深入研究自己的课题,缩小研究领域,并且逐步往深处钻研,直到钻进牛角尖,各搞一套,互不通气,好像寻觅宝藏者只身钻入深洞,一心求宝。但是,他们却都把自己通过艰苦劳动所发出的宝贵成果从洞底送到地面。应该有一类专家—我们就惟独缺少这类专家—在地面上静候。他们不必深入任何洞穴,而是待在洞口,综合送上地面的各种材料和数据,做出结论。”
“这正是阿古—阿古该做的工作。”我说。
“不,这是科学家的工作。”我的阿古—阿古反驳道,“不过,我们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启发性的提示。”
“我们正在谈论马来人与短耳人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我说,“如果语言学家认为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而种族学家却反对这种说法,那么,作为阿古—阿古,你持什么态度呢?”
“如果语言学家认为,纽约市哈莱姆区①的黑人和美国犹他州的印第安人是来自英国的,那么,我就支持种族学家的意见。”
“让我们专门讨论太平洋上的事情吧。如果轻视语言学家的结论,那是不明智的。语言本身决不会随风传播开。”
“语言是以迂回曲折的方式传播开来的。”我的阿古—阿古说,“当然它们不可能顶着风传播。由于马来人没有直接去波利尼西亚,不管他们的迁移方向是东还是西,或是更迂回曲折地取道北太平洋沿岸,他们在途中一定遇到过某些奇异的事情。”
远处山谷中奔驰着一位孤独的骑手,他是从泰奥海伊村翻山越岭归来的考察队医生,带着一袋装有血样的试管。他在我们到过的岛上,搜集各种血样。酋长、长老和当地行政当局,都帮他挑选那些仍被人们看做是血统纯正的人。我们把这些血样装进放满冰块的保温瓶里,从塔希提岛空运到墨尔本的联邦血清试验室。下一批血样将从巴拿马用飞机送出。平托号已经带走了第一批。这些岛屿上的土著居民的新鲜血液的血样,如此完好地保存起来,运送到实验室,因此所有遗传基因都可得到研究鉴定,这种做法是前所未有的。从前,只有A、B、O型血液,证明波利尼西亚的土著部落缺乏强性的遗传因子B,所有美洲印第安人也几乎缺乏因子B,而东南亚所有民族中,从印度、中国到马来半岛、美拉尼西亚和密克罗尼西亚的各个民族中,因子B是显性的。
“我真纳闷儿,血液能向我们说明什么呢?”我对阿古—阿古说。当时,我并不知道西蒙斯博士及其同事对我们的血样进行迄今为止最为彻底详细的分析,我也不知道他们将发现能直接证明波利尼西亚人是美洲大陆上的后裔的所有遗传因子,同时清楚地把波利尼西亚人同马来人、美拉尼西亚人、密克罗尼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