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那么惊人了。令人好奇的是,时至今日,妇女仍然担负起拉帕依蒂衣、食、住、行的重担,而男子汉却像长得过于高大的孩子那样娇生惯养。
至今人们认为,拉帕依蒂没有修琢过的石料和石刻人像。但是,这两种东西我们都在山上发现了。当地人把我们带到莫朗戈尤塔东边一个山谷上方的悬崖旁。在那里,他们领我们看到了一个离奇的石屋。据传说,古代君王的遗体,在最后被抬走前,就存放在这里。这是石工技艺的惊人杰作。悬崖壁上凿了一个形如巨大石棺的贮藏室。敞开的一面,由人们用四块方石仔细地封闭起来。石块贴合在一起,严密无缝,看上去像是有机物在悠久的岁月中自然而然生长在一起。旁边的岩壁中,以高突浮雕形式刻着一个像孩子那么大的人像,高举双臂,面带凶狠威吓的神色。它使我想起了复活节岛上拉扎勒斯葬人洞穴中的“国王”石雕。
根据传说,拉帕依蒂国王死后,在大白天以隆重仪式抬进这个葬室。国王的遗体就仰卧在这里,头朝东方;直到某一漆黑的夜晚,他的两个亲信把他的遗体偷偷抬过山梁,送到另一侧的阿纳鲁阿山谷。拉帕依蒂历代君王的遗体都被精心地保藏在一个秘密洞穴里。
我们在拉帕依蒂的其他山谷里,也发现了葬人石洞。最大的一个位于阿纳波里山谷中从三十英尺高的岩石上飞泻而下的瀑布后面,山中有一条小溪悄悄流入洞中。我们在里边必须过岩石中齐膝深的黏土泥浆,才能到达地面。那里一个地下湖岸边,满是为死者而立的石标。要到达那边的湖岸,必须游过七十五码冰冷的水。然而,这里黑洞洞的,尽是些横七竖八的骷髅骨架。
第十部分:高及云端的古城遗址葬人石洞
我们在莫朗戈尤塔下面的峭壁中,又发现了一个年代更近的葬人石洞。葬人洞是在松散的岩石中开凿出来的,里边放着三具尸体,用一块古板封门。一个当地人爬上来告诉我们说,这些尸骨是他们的近亲。我们听了马上把石门重新关上。附近还有几个同样类型的封闭着的洞穴,很明显,人们最近还在使用。由于我们没动里边的尸骨,那人向我们透露说,他的祖父也长眠于秘密洞穴中,这个洞穴就在我站立的近处悬崖上,洞口用一块同样的石板封着。他身旁有一个人造的洞穴,洞内堆着许许多多遗骨,这是在许多世代中,逐个安放进去的。直到今天,拉帕依蒂的居民仍然尽可能遵守古老的习俗:虽然现在他们仍然在村边墓地掩埋死者,但却把遗骸放在墓底土墙中挖出的侧室里。
经过人工修整的拉帕依蒂群山,在海上奇峰突起,这对其祖先—那些年代不详、姓名不清的航海者来说,像一座精心设计的海上纪念碑。这些航海者登上这个孤岛前,在海上漂泊了好几百海里,但即使这样的距离,也不足以消除他们对其他航海者可能尾随而来的恐惧。大海是宽阔的,但只要时间允许,即使最小的能漂浮海面的船只也能横渡重洋。只要工夫深,最小的石斧也能使山岭俯首听命。时间是这个古老民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如果时间是金钱,在这阳光普照的山地上,他们的财产就要胜过任何寡头巨亨,他们的钱财会多得像莫朗戈尤塔石墙上的一块块岩石。怀着这样的哲人心情,眼望海天之间闪烁着微光的村落遗迹,人们完全可以想像到,这就是传说中的重洋峻岭外的黄金宫殿。
岛上谁也无法带我们去看一眼阿纳鲁阿山谷的“君王之洞”,因为国王手下两个知道路径的亲信自己也被人埋葬在石窖中,而拉帕依蒂人都还不知道寻找这些洞穴的诀窍。
这里谁也没有阿古—阿古,谁也不知道鸡尾部如何吃法。
拉帕依蒂岛上绿色的山覆盖着长满植物的梯田和“金字塔”—这些绝对不是依靠自然之力形成的。
村庄中所有的男人都上山了,开始了对这片神奇的未开发的小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索。在十二个人工的山头中,我们选择了莫诺果乌塔。
生长在山谷里潮湿梯田里的芋头经过煮熟、揉捏、悬挂在树叶上,最后成为发酵的生面团以供食用。
兴奋的波利尼西亚女人在琼—南海的圣女贞德的带领下上山接替男人的工作。一半是塔希提人血统一半是科西嘉人血统的琼到岛上的目的是教授本地人读和写的技能。
女人们来替换因为罢工而放下了手中的铁锹的男人们。之前男人们从来没有进行过有偿劳动。
女人们工作起来比男人们更为出色。她们希望从船上为自己和孩子们获得衣物和食物。
罢工宣告结束了,因为男人们也希望工作。男人们和女人们在不同的山顶上工作,并且以一种考古学家前所未见的最奇妙的工作速度相互竞争着。
工作结束了。波利尼西亚第一个有着防御工程的村庄暴露了出来。指导莫诺果乌塔挖掘工作的比尔、伊冯和作者将探险队的旗子插在了整个波利尼西亚地域内所发现的最大建筑的废墟之上。
第十一部分:我对阿古—阿古的看法双头怪物
泰皮山谷的顶上散发着野猪的气味儿。然而,无论是人还是野兽,任何生命迹象都看不到,根本听不到任何生物的声音。汹涌的瀑布发出嘶嘶的响声,从我上方的悬崖直泻而下。它像一片薄雾,在六十英尺高处飘荡不定,然后又哗啦啦地朝下泻入我正在游泳的池塘。我周围三面是高如瀑布的峭壁,石壁布满厚厚的、松软的绿苔。由于水花不断飞溅,绿苔显得凉爽、湿润、五光十色。绿苔中闪烁着小小的蕨类和常青灌木叶子,浑身湿漉漉的,不停地晃动着,接住晶莹的水滴,然后又把它们撒向深池。落入池塘的水珠旋转着,越过池边,最后消失在下面山谷中绿色森林的狭窄入口处。
今天,山谷中天气热得炙人。但是,我沉浸在生活的极度欢乐之中。我躺在那高山上令人心旷神怡的池塘里,凉快一阵。我潜入池中,喝上几口水,最后双手抓住一块岩石,全身放松半浮在水面上。俯视丛林,景色壮丽。我曾在山下又是爬行,又是涉水,石块上跳来跳去,穿过枯树和活树混杂在一起的丛林,来到溪流中部。这些长满了厚厚的苔藓、蕨类和匍匐植物的树木,横七竖八地躺在溪流上。
自从铁器传入马克萨斯群岛以来,在这个原始森林里,就不可能再使用石斧了。今天,人们只住在下面最大的几个山谷岸边的椰子树下。不仅努库希瓦岛是这样,马克萨斯群岛的其他岛屿上也是如此。欧洲人首次来到这里时,居住在这里的波利尼西亚人估计有十万,分居在各处;而现在的人数已经下降到二三千。我逆流而上时,看到许多长满青草的墙壁,兀立于草木丛中。现在,梅尔维尔岛上整个著名泰皮山谷似乎是我自己的天下了。因为眼前我看不到隐藏在这山谷远处山坳中的小村落。村落附近的港湾就是我们轮船停泊的地方。
在山谷转弯处高高的山坡上,我们在密林里开辟了一块空旷地。就在那里,静悄悄地耸立着十一座红色的粗壮石像。我们来到时,其中有八座坐落在大树脚下的矮树丛中。我们扶起其他三座时,它们才第一次看到我们这些基督教徒的面容。自从人们上山到庙里向这些祖先神灵祈祷和祭祀的日子起,它们就脸部朝下俯卧在地。人们在其中一座巨像的腋下捆上绳索,装上滑车,往上竖起来,我们惊讶地发现,原来是个双头怪物,这类东西在太平洋上还是首次发现。
埃德为各个遗迹绘制地图时,比尔开始动工发掘,希望能确定这些古老石像的年代。虽然说来难以令人置信,但在具有古代文化财富的整个马克萨斯群岛进行考古发掘,这还是破天荒第一次。以前,只有一位考古学家在这些岛屿上实地考察过,但没做过任何发掘工作。
比尔很幸运。他在耸立着石像的巨大石头平台下,发现了大量可以测定其年代的木炭。这就使我们能把当时石像的年代同复活节岛上的石像年代进行比较。此外,我还发现了一具长耳人的遗骸,他可能是被人们崇敬地埋葬在这里,也可能是当做祭品,被马克萨斯群岛上食人生番吃掉。这个人所留下来的东西是他那两只大大的耳夹和埋在这个台平井穴中的一撮碎骨。后来,我们在马克萨斯群岛上进行多次的“碳素14”测定表明:最古老的石像大约是公元1300年竖立起来的,比人们在复活节岛最初定居的时间晚了约九百年。这就排除了有时人们提出的推论,认为复活节岛上的巨像可能是根据马克萨斯群岛上的石像仿造的。
我们在努库希瓦岛的丛林中考察到,阿恩和冈萨罗率领发掘队,忙着在希瓦奥阿岛上的棕榈林间进行发掘。希瓦奥阿岛是这群岛屿中比较靠南的一个岛。他们刚测量完莱瓦瓦,而我们已考察了太平洋岛屿上石像最集中的各个地方。他们已经登上希瓦奥阿岛,以便通过发掘确定年代,也为了给马克萨斯群岛最大的石像制作模型。这座石像从头到脚仅八英尺高,用复活节岛上巨像的标准来衡量,可算是个侏儒了。他们带了考察队的最后几袋熟石膏;在复活节岛一个放满石器的岩洞上,我们为了制作一个三十英尺高的巨像模型,准备以后把它陈列在奥斯陆的康提基博物馆里,把带来的三吨熟石膏几乎全用光了。
我躺在凉爽的池塘里,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次考察的种种经历。我突然意识到:复活节岛这个偏远之地,作为极其重要的文化中心,与波利尼西亚的其余诸岛相比,真算是鹤立鸡群了。下面山谷中十一个古怪的小石像,以及阿恩在希瓦奥阿岛上的普阿马奥山谷中考察过的少数石像—这是整个马克萨斯群岛上所能发现的全部石像,如果跟复活节岛上最早两个历史时期里竖立起来的大量巨像相比,它们就像富翁餐桌上落下的面包屑,是次要的,无足轻重的。皮特克恩岛和莱瓦瓦上为数不多的石像也是如此。复活节岛源远流长的文化,遥居群岛之首,是东太平洋史前历史的一块基石,其他岛屿根本不可能享有“世界中心”这个足以自豪的称号。
一位当代学者认为:复活节岛的文明发展归功于其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他认为那里比较凉爽的天气不易激起情欲和使人怠惰。由于缺少树木做雕刻原料,当地居民只得开采岩石,代替木料。关于复活节岛上的爱情生活,我们船上某些水手则持有完全不同的见解。如果低温和缺少树木足以使人竖立起石制纪念碑的话,人们就会期望看到定居冰岛的斯堪的纳维亚人遗留下大量的石像。但在北美或欧洲的古老文化中心,并没有竖立过任何巨大石制人像,连爱斯基摩人中也没有。另一方面,人们竖起石像的地方,是从墨西哥穿过中美洲的热带丛林直到秘鲁这样一个连绵不断的地带。
第十一部分:我对阿古—阿古的看法土著居民
一个人无缘无故地手拿石器,走向最近的岩壁,着手开采坚硬的岩石,这似乎不大合乎情理。谁也没见过波利尼西亚人这样做过,甚至在新西兰最寒冷的地方也不曾见过有这种人。正常情况下,这种工程需要好几代人的石刻经验,而且光凭经验还不够,还需要能吃大苦和具有创作热情的人才行,也就是像复活节岛的市长那种人。这个迷信的市长,当然不属于波利尼西亚类型的人。我的脑海中依然出现他的形象,他站在门旁,身后的地板上放满怪诞的石像,他的左面放着一个与他齐膝高的肉眼看不见的小阿古—阿古。
我冷得有点儿发抖,于是爬出冰凉的池塘,在晒得火热的石板上舒展一下身子。我躺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瀑布飞溅过来的雾状水珠像甘露似地洒在身上,使我感到热带阳光下的生活真是快活如神仙。我仍旧怀念着复活节岛。我的思想就是我的阿古—阿古;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神游世界各地,其速度之快,就像市长的阿古—阿古能遨游智利或其他遥远的海岛一样。
我试图在头脑中勾画出市长的阿古—阿古的具体形象。市长本人是否对阿古—阿古外貌有个清晰的形象,也使人怀疑。但阿古—阿古一定是市长本人的思想、良心、直觉的化身,即某种超然不羁、没有骨骼、人眼看不见的精神。当肉体还生存于世时,它可以驱使肉体做出世上最奇妙的事情。当人的肉体和骨骼不复存在时,它依然存在,独自守护人们的洞穴。
市长向他的阿古—阿古求教时,静默肃立,就像跟故世的祖母交谈一样。我张口一说话,这位老祖母随同他的思绪一起消失了。他站着沉思,自我反省,聆听自己的直觉在和自己的阿古—阿古交谈。你爱怎么称呼它,就怎么称呼它,它是人体中无法用高度和重量单位来量度的东西。市长把它称为自己的阿古—阿古。当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它时,就让它站在自己的左膝旁边。为什么不能放在那里呢?它总是在一些最奇特的地方漫游。
我为自己的阿古—阿古感到内疚。在与我相处的一年中,它总是不能自由自在地飞向那无边无际的宇宙,我仿佛听到了它的阵阵埋怨声。
“你变得十分迂腐,太缺乏诗意了。”它说,“除了枯燥乏味的事实,你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多想一想从前这些岛上富有浪漫色彩的生活吧!想一想整个人类的命运及你无法用泥刀从地下挖出来的所有东西吧!”
“这可是个科学考察队。”我说,“我跟科学家一起度过了大半辈子,接受他们的最高信条:科学的任务是纯研究,不能臆测,不能毫无根据地试图证明某件事。”
“打破那种清规戒律。”我的阿古—阿古说,“要敢于向科学家挑战。”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上次乘木筏来到这些岛屿时,我倒是那样想的,不过这次可是个考古队。”
“呸!”我的阿古—阿古说,“考古学家也是人!真的,我见过他们。”
我叫阿古—阿古不要做声,撩了一点水向一只冒昧闯进瀑布形成的雾气中的蚊子泼去。但是我的阿古—阿古又开腔了,它可沉不住气。
“你认为复活节岛的红发人是从哪里来的?”它问道。
“安静些。”我说,“我只知道欧洲人首次登陆时,红发人就已居住在那里。那位市长就是他们的后裔。此外,所有的古老石像都表现了梳红色发髻的人。如果再发表其他议论,就没有充分根据了。”
“他们发现复活节岛时,认为这些人是红发人也是没有充分根据的。如果是的话,他们是决不会到那里去的。”我的阿古—阿古说。
“我不想推测。”我回答说,翻过身来背朝天趴着,“我不想对不了解的东西信口开河,乱发议论。”
“好,如果你能把你知道的东西告诉我,我会对你不知道的进行补充。”我的阿古—阿古说。于是我们就友好地谈了下去。
“你认为红头发也是由于岛上的气候造成的吗?”它接着说,“否则,你如何解释?”
“那是无稽之谈。”我说,“当然,过去一定有红发人登上过本岛,至少土著居民中有红发人。”
“附近地区有红发人吗?”
“有几个海岛上有,例如在马克萨斯群岛上。”
“那么在大陆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