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所有的东西来,只要这些客人们愿意为了保卫这家客店而战,那么他也绝没有什么二话。
眼前的此情此景,却又将黑人老兵阿卡带回了那个酷热而且潮湿的叛乱雨季:
叛党其实并没有什么组织,他们还是原始的按照部落发起冲锋。他们也没有现代化的武器,最高科技含量的就是宋人发给他们在种植园中收割农作物的镰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屠城血证(二)()
第一百二十八章屠城血证(二)
在那场保卫战中,中尉带着人守卫着同向殖民地总督府的一个三层酒楼。他们用连珠枪构建起水泼不进的火力网,在这道火力网前面,倒下来成百上千的人。
阿卡也亲手杀死了不少与他一样黑皮肤的人,看着那些和自己长的很相似的人拿着收割农作物用的镰刀,不要命的喊着巫师教给他们的咒语冲上来,阿卡的心情开始时紧张的,然后亢奋,慢慢的,他打光了一盒又一盒+的子弹,紧张的心情竟然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好像子弹摄入对方的身体,也和打在练习用的芭蕉树上没有什么区别。
战斗结束之后,阿卡清点了一下倒在自己防御的方向上的尸体——是一百二十三还是一百三十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太记得清楚了。
但因为这次战斗中的卓越表现,他被中尉推荐获得了勋章,并被授予了下士的军衔。今天晚上,退伍老兵阿卡又一次庄严地带上了那枚有些氧化了的银质勋章,准备再一次——消灭敌人,拯救生命。
从零点过了之后开始到两三点钟的时候,客栈里已经收容了从城市各处跑来避难的市民近百人。而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守卫者们用各种自制的武器已经打退了几波暴徒,并且为了震慑宵小,他们果断地把这些暴徒的尸体倒吊起来,挂在街头的树梢上。
而黄太吉在仔细地观察了城内各处情况之后对程祁道:“情况不容乐观,恐怕城内的官员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我看我们要想法子设法突围了。”
“你可以看到,暴乱是几乎同时在数个街区发生的,现在几乎已经遍布全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不论是军队还是治安警察都没有一点弹压的迹象。这只能说明——要么他们本身就是暴乱的组织者和参与者,要么他们已经被暴乱者斩首了。”
黄太吉放下望远镜:“事不宜迟,立即转进吧。”
转进大师黄太吉的话程祁还是要听的,不过向哪里转进就成了一个问题。黄太吉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我建议向北撤离。火车站在城北。这么多人,只能通过火车撤离。换别的方法都不行。”
老板听到了这样令人丧气的言论,不禁着急了:“要是撤离的话,那我这个店……”
黄太吉道:“舍财保命吧老板,全城都陷入暴动了,外面还有几十万的回鹘叛军,我们现在只有不到十枝长短枪支,弹药加起来也不过几百发。即便守得住今天,也撑不到日落。到时候再想要撤离就难如登天了。”
说着,他拿来地图,手指顺着铁路线向北划去:“这里是苹果城阿拉木图(阿拉木图是哈萨克语中盛产苹果的地方的意思)。我们就去这里,这里是夏军北方司令部的所在地,战略中心,应该是安全的。”
程祁大声地招呼来伙伴们,把黄太吉的决定告诉他们。
阿拉木图虽然也是夷播省的重要城市,但因为是北方司令部的驻地,城市里的军队及家属占了绝大多数,马巍的势力未能渗透进去,而黄太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底裤,明智的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安全的撤退道路。
哈萨克省几乎没有什么城市,说的偏激一点全都是草原和沙漠。位于夷播海(巴尔喀什湖)南岸的阿拉木图恰好位于夷播省、哈萨克省与东部的伊犁州的交汇之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北方司令部在此驻有重兵:精锐的骑兵第五师、第十七师和第二十师均住在此地。按照此前黄太吉从中校那里获得的情报,第五师已经整装待发,第十七师作为预备队也被动员了起来。加上从南方赶回来的骑兵第一师,三个满编骑兵师足可以打一场灭国之战了。
古兰丹姆带着孩子们也来到了大厅,客栈里还在源源不断的有新的逃难者前来避难。甚至都来不及赶制工具帮他们驱逐那些可恶的暴徒,黄太吉也不免感慨:未曾武装的平民在面对暴乱的时候无异于羔羊。但训练有素的士兵哪怕只有一个小队,也足以镇压整个街区。
不过黄太吉同样也相信另一句话:一只狮子带领的一群羊,要远远胜过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他迅速地把集中在大厅里逃难的市民们分成了若干组,每一组中都安排了几个强壮的青年,给他们分发了厨房里的刀具,然后给女人们和小孩们分发了干粮包裹等东西。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大家痛饮了一顿美酒之后,摆出一字长蛇阵,尖兵打头,妇孺在中间,阿卡和郭山在后面压阵,大家一起浩浩荡荡的向火车站进发。
老板虽然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家业,但是却明白这时候再纠结于黄白之物那就是自寻死路。他也背起大包小包,与黄太吉等人一起出门逃难去——将来的帐,等着将来再和叛军去算吧。
从客栈到火车站只有五六里路,但是这短短的路程走起来却并不简单,一路上,他们不时地会遇到仓皇逃跑来的难民,还有提着滴血的刀的暴徒,只是那些暴徒都是欺软怕硬的好手,他们看到这么浩浩荡荡的队伍,只敢在几百米外晃悠,并不敢上前砍杀。
当路过一片住宅区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的尖叫声和求救声,黄阳突然忍不住了:‘我要去救他们!”
黄太吉斥责他道:“现在脱离大队伍就是死!”
黄阳道:“可是如果听到求救声而无动于衷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说着,他拔出手枪就要过去,程祁喊道:“黄阳,等我一个,咱哥俩一起去!”
“真是傻瓜。”黄太吉嘀咕道:“你们快去快回!尽快追上我们!”
黄阳与程祁对他们招招手,小跑着跑进了最近的一座住宅,一进屋子他们就闻到了极为浓烈的血腥味,上楼一看,男主人趴在地板上,睡衣的后心被血迹染开了好大的一片,显然已经没救了。程祁推开睡房的门,见到了宛若地狱的一幕:
年轻的女主人被扒光了衣服,身上满是受辱的痕迹,她的头发凌乱,脖子上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酱色的血浆从伤口喷射出来,把床单都染红了大半。在她的床下,一位婴儿蜷缩在地上。黄阳心疼的将孩子抱起来,却发现孩子也已经没了呼吸。
“真是禽兽啊!”黄阳含泪吼道,此时程祁听见后面的另一座院子里好像传来了呼救声。他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去,只见楼下对面一间小院,那户人家灯火闪烁,似乎暴徒尚未离去。
“走!去那边!”程祁拉了一把黄阳,两人连忙从后门出去奔到那小院里,只听见屋子里传来青年女子受辱后的啜泣声与暴徒得逞之后的狂笑。
“下地狱去吧!”程祁大吼着冲进屋子,抬起手枪对准一个正在低头系裤腰带的暴徒的脑袋就是一枪。屋子里开枪之后的回声震得他耳朵有些疼,但那白花花的脑浆与血浆一起迸射出来,却让他更感到无比的恶心。
黄阳一手拿着一支左轮,左右开弓对着两名暴徒各来了一枪。把他们打得心脏爆裂,死相难看。
程祁注意到墙角蜷缩着几名衣不蔽体的女子,他走过去把她们拉起来:“没事了,没事了。坏人都死了。”
可怜这些女子,一个个神情呆滞,目光无神,程祁觉得自己拉着的好像不是个活人,全都像是木头人一样。连戳一下也不会“哎哟”一声。心里不由得想到,她们大约是今晚受到的刺激太过,恐怕一时还无法适应。
黄阳数了一下,这里有三个女子,可是要怎么安置她们却成了一个大问题。就她们现在的精神状态,指望她们能跟上队伍行动似乎是不可能的了,要丢下她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注意到别处也同样还有呼救的声音,到处都有暴乱在发生,他们可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带她们走!”程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见他把那几个暴徒的腰带都解下来缠在一起,然后把这几个女子都串成一串,黄阳在前面牵着她们,如同牵着羔羊一样往前走。
程祁在前面打头,又进了另一间屋子,这里同样惨不忍睹:男主人死死地掐住了一名暴徒的脖子,直到他的后心被一把钢刀穿透也没有松手。女主人扑倒在门槛处,死死地抱住一名暴徒的腿,她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死死地不撒手。程祁上去就是一枪把那名暴徒打倒后发现女主人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夫人,夫人。”他把女主人抬起来:“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带你离开这里。”
女主人倒在地上,细弱地道:“我……不行了……我们……在一起……去找我的孩子……他们躲在……”顺着女主人最后指的方向,程祁在柴房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姐弟俩,当他把他俩带出来的时候,女主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眼含着热泪,强忍着悲痛。他们将这一对夫妻俩抬进堂屋,盖上一床床单,最后放上一把火把整个屋子都烧掉。
姐弟俩抱着家里的一个传代的紫檀木匣子,擦干了眼泪,跟着黄阳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屠城血证(三)()
程祁他们追上大部队的过程可谓是一波三折,路边不时窜出来的一条丧家之犬都能把他们吓一跳,而在距离火车站还有两个街区的时候,冲过了一群手持砍刀的暴徒追砍一位中年男人,程祁路见不平一声吼,上去抬头就是一个弹夹打倒了三个暴徒。其余的暴徒见势不妙仓皇抱头鼠窜,黄阳过去扶起那位大叔,万幸他只是受了一点儿轻伤,背上虽然流了血但都只是皮肉伤,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就会没事儿。
黄阳看他没事,便让他跟着自己走。谁知道这位大叔却哼哼唧唧:“我家里的地契和存折还没拿呢。”
黄阳气得跺脚:“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啊,还要这个!”
大叔却道:“这就是我的命根子啊,没了它们我可怎么活啊!”
程祁道:“咯,那里不是有刀么——你拿着刀回去把自己的地契抢回来,我们在火车站等你。”
大叔说:“我一个人,也不会用刀哪里抢得回来,你们不是有枪吗?
程祁一摊手:“我的子弹用光了,现在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呢。”确实,没了子弹的短枪,最大的用处就是砸人。他从一个暴徒的尸体边拿来两把刀,给大叔了一把,自己拿着一把。众人又一起往前走,大叔虽然一路在嘀咕自己的财产受到了何等严重的损失,不过却也没敢多说什么,跟着大部队一起走。
到了火车站,这里也是聚集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一小队武装士兵。程祁挤过去,黄太吉看见了他,道:“你们来了,真是上天保佑。我们弄到了一辆火车皮,足够拉走这里所有的人——这位是李钢李上士,他和他的班是一五五团最后的生还者了。”
程祁倒吸了一口冷气,终于知道为什么城里面的骚乱已经几乎遍布全城,却始终没有军队出来平息,看来军队是第一个被团灭的。
突然,有人指着远处喊道:“看,大图书馆!”
众人齐齐看去,只见雄伟庄严的大图书馆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半个天空。
在战乱平息之后,特别军事法庭审理的案卷材料中来记录了大图书馆纵火、杀人案现场的资料中,被告人易普欣这样陈述:
一个老头(被证实是大图书馆的馆长)被带到了我们的面前,首领下令在他的面前烧掉这座建筑物。惊恐万分的老人向他请求不要做出这等毁灭文明的野蛮行径。首领却道:“老头子,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夷播省最大的图书馆,也是整个河中数一数二的大图书馆。这里面有三十万本图书,其中有许多古代王朝的珍贵史料,还有历代贤人的著述,这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啊!”
首领身边的一位传教士道:“这里面有我们最神圣的经典,唯一的真神赐予我们最后的先知的《真经》吗?”
老者道:“自然是有的,而且还有许多个版本。”传教士很生气地道:“真经只有一部,如何有许多,那些都是伪经应当烧掉。”
老者又道:“里面还有许多天文、地理、生物各方面的著作,都是财富啊。”
传教士道:“它们在真经中有所记载吗?如果有的话,那么和真经就是重复的,没有必要继续保存。如果没有记载的话,那么和真经相悖的都是魔鬼的言辞,应当立即烧掉。”
首领听了传教士的话,就下令把这座雄伟的图书馆放火烧掉了。
从三月初六的晚间到三月初七拂晓时分,碎叶城内的军民死伤无数,据战后特别军事法庭统计委员会的调查,在叛乱发生的当夜,至少有一万以上可以确认的平民死亡,如果统计的口径放得稍微宽松一点,那么可能有两万人之多。
至于财产损失更是不计其数。整个碎叶城中,无数的家庭、商铺被被抢劫一空。惊慌失措的居民以为是叛军提前攻城了,仓皇之间往往没有携带家产就逃离了自己的家园,等到他们重返家园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废墟。
至于那些没有能够及时离开的人,他们的命运更加悲惨。
马巍和他的叛党们清楚地知道守在这样一座有火车通勤的城市是自寻死路,因此他们在叛乱的第三天就着手准备撤离——在撤离之前,马巍下达了焚城的命令,将整个城市化为一片火海,叛党将年轻的女人装上马车带走,而男人被以各种残忍的方式处决。
在省立大学门前的泮池中,人们在这里发现了三百多名青年学生的尸体,他们被捆住手脚推入到水池中活活淹死、压死、闷死。而在一座医院里,数百名来不及撤离的病人被关在楼里烧死。女护士们在遭到惨无人道的集体凌辱之后被用石头砸死。著名的外科医生潘杰诺夫教授因为拒绝与叛党合作被从办公室的窗子里扔出去摔死。
叛党还在著名的“枫香大剧院”进行了骇人听闻的屠杀惨案,枫香大剧院是由东罗马帝国为纪念两国建交一百周年而出资建造的一座罗马式建筑,剧院内陈列了碎叶城及其周边地区出土的许多文物,这里往日是城市文化艺术的中心,今天却成为了叛党肆意屠杀的场所。在此屠杀了超过五百名城中居民之后,自感罪孽深重的叛党下令焚烧了这一不朽的艺术杰作。
三月初八,黄太吉等人护送着两千余名碎叶城居民乘坐火车抵达阿拉木图——这并非是他居功自傲,而是因为在这一片乱象之中,唯有出身军旅的他几次果断决策,不断地带领着人民审理转进。在各路仓惶逃难的人群中,黄太吉率领的这对人马最有组织,凝聚力也最强,在抵达阿拉木图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不约而同的工人黄太吉是他们的领头羊了。
而此时,驻扎在阿拉木图的骑一师才刚刚集结完毕,正准备按照原定的作战计划乘坐火车向碎叶城开动去增强那里的防御力量。
就在骑一师的官兵们刚刚登上火车,准备处罚的时候,传令兵却找到了师长李向党:“师座,统帅部命令——暂缓开拔,等待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