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一些。西南革党不比同盟会,人家可是给咱们君宪派留着一席之地,咱们君宪派最好也投桃报李。若是将来革党能席卷南方,咱们或支持,或旁观,只要不反对他们,总能自保无虞吧?总之,我认为有个应变的章程,到时候才不致手忙脚乱。”
“预防之策倒是应该。”赵凤昌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众人,看着众人或快或慢地点头,开口说道:“那咱们就开始商议吧,有备无患嘛!说起来,咱们的武力还是不够啊,若看错了形势和时机,想自保都难。”
第一百八十六章 无题()
不要求宪政派积极地参加革命,只需要他们在革命大发动后采取合作态度,至少不是为敌就够了。
说到宪政派,虽然在拥有武力上是个薄弱,但在地方的威望,在实业、工商的实力,却是非同小可。最重要的,他们都存在于体制之内。
体制之所以成为体制,是由人际关系之勾连错合,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社会机制。在外部撼动,想影响到构成体制的社会关系结点,相当困难。但由内部撼动,体制内的一个社会关系结点发生变化,就会形成扩散效应,导致整个体制发生变化。革命是难是易,便完全取决于体制内的人是否有这个意愿。
这就象一个屋子,屋外的人想唤醒屋内人,隔着墙壁、门窗呼喝叫嚷,效果可能不大,屋内人要做到这一点则很容易。
而清朝的灭亡,不是亡于军事,而是亡于政治。它败亡于自己已经启动了的政治改革,却又愚蠢地将政治改革的路堵死,使大部分立宪派对清廷“政治绝望”。关键时刻,它当然会和革命派合纵,则革命之势,至此定矣。
当然,如果外部的革命力量已经足够强大,政权更迭已经昭然若揭,那立宪派也是识时务地靠拢过来,以合作和支持来争取自己的政治权利。
陈文强所采取的便是双管齐下的策略,一方面倒逼清廷,使立宪派早日“政治绝望”或不满;一方面造成革命轰轰烈烈,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促使立宪派选择站队。
就现在他所倡议的预防之策,便隐含着这两层意思。一是要扩大请愿运动,二则是在革命真的爆发后,要求立宪派人士尽量采取合作态度。
说到底,立宪派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可以使社会秩序尽快安定,甚至是和平易帜;同时,立宪派因为多是绅商,最怕的便是社会动乱。最担心的便是自己身家的安全。所以,陈文强要达到这个目的,并不是很难。
而就当时的形势而言,很多立宪派人士也是脚踩两条船。即便暂时不参与革命,可也不得罪革党;甚至有支助钱财,乐见其成的。
不仅这些立宪派选择骑墙,连清廷的官员也是如此,甚至有高官厚爵者。比如端方向革命党输钱买命。袁世凯厚赠革命党杀手……
这真是相当奇怪的现象。要说历史上的满清,在一年前还似乎是欣欣向荣的景象,可一年后便被推翻,又是谁能料到的事情呢?就象历史上同盟会数次起义都以失败告终,武昌一场非常偶然且没有充分准备的叛乱却拉开了推翻清廷的序幕。
难道说明眼人都看出了清廷已是朽空的大树?陈文强认为并不是这样。原因呢,恐怕与中国人的本性,或者说是传统思想有关。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脚踩两条船,左右能逢源;风往哪边刮,人往哪边倒。诸如此类的所谓名言警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国人的行为。当然,这其中也有革命党暗杀的威慑,以及对清廷**无能的失望。
宪政派这边的预防针打过了,陈文强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在上海逗留,也正是为了沟通各方,或试探,或争取,来确定革命之后在东南要采取的策略,以及所要调动的兵力。
陈文强既然没有与北洋军死磕,使国家避免陷于长期动乱的主意。就要力争打出一个南北对峙的局面。也就是说,光在西南和武汉、上海取得革命胜利还嫌不够,南京如能光复,才是一个比较明确的标志。
当时在南京城郊各地的清朝军队。有统制徐绍祯率领的新军第九镇一万余人,江防营约六千人,巡防营约六千人,徐州镇清兵两千人,督署卫队两千人,旗营兵三千人。兵力总数三万多人。
显然,清廷对于南京这个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城市是非常重视的。但清廷肯定不会料到,新军并不是他们忠实的守护者,而将是掘墓人。看似雄厚的兵力一下子便去提了将近一半,而旗营粮饷虚耗、军纪败坏、战斗力低下,不足为虑;最有战斗力的便只是江防营、巡防营和督署卫队这一万多人。
这样计算下来,只要新军倒戈,再有上海革命军的助阵,光复南京似乎并不算太困难。
当然,这只是纸面上的计算和筹划,战争还有很多其他决定因素,也有很多偶然性。陈文强要做的只是尽量使有利方面向革命军倾斜,却不可能保证凡事都按计划那般顺利实施。
对于军事,陈文强一直承认是自己的弱项,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他当然要请来专家主持。就象革命大发动时,各个战区的军事长官都基本确定,各司其职、各尽其能一样。上海、南京,乃至东南的军事行动,总部也安排了军事长官,并先行派出的侦察人员,也不用陈文强过于操心。
…………。
“好大的地方啊!”听着旁边同志的感叹,张雄含糊的应了一声,继续专心打量面前的局。
这群建筑确实很大,水泥的围墙有二人多高。四面都有角楼,楼上架着马克沁重机,在灯火下反射着微暗的光芒。大门口还站着几个沪军营的士兵,倚着,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里面的情形如何?”张雄皱了皱眉,这个颇有些要塞特点的局攻打起来似乎不太容易。
“这局子里面过了一条长巷还有几幢洋灰大楼。沪军营的兵守在里面,还有五六挺机关……”
张雄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困难,但也不是坚不可摧,办法还是有的。一是可以里应外合,争取守卫反正倒戈;二是用重武器攻坚,比如火炮。
“走吧,回去画详图,再仔细商议。”张雄想到这里,觉得观察得已经差不多,便站起身,“有什么不清楚的,明天白天时再来,反正时间还充裕。”
时间是很充裕,但作为安插在商团中的军事骨干,张雄很希望能凭借上海的武装力量建功立业。西南打得如火如荼,他的心也是急不可待。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试探沟通,刺陈(元宵节快乐)()
除了局,张雄等人还要侦察上海关道、南市警局、淞沪兵营等各要点的地形地势、人员武装等各种情报,为马上要成立的上海指挥部制定军事计划依据。》。》
其实就当时上海的各方兵力对比来看,清军数量不多,商团武装取得胜利是比较有把握的。再者,陈文强利用兴义堂对巡警的渗透已经有数年,这支名义上属于朝廷或官府的武力,即便不能在革命中冲锋陷阵,也不会影响革命的行动。
至于是否要从南方海运调兵,陈文强有这样的想法,但也要在权衡考量之后才会做出决定。而上海指挥部主管军事,他们的意见则非常关键。
半年之期的革命大发动虽未明确下达,但已经有迹象表明行动的时间为期不远,象张雄这种级别的复兴会干部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干劲更足,期待更迫切。
陈文强呢,忙得则是另外的工作。参加集会、拜访名流、邀朋会友,甚至与各国巨商、高官来往甚多,这种高层次的沟通与试探,效果是不易见到的,但却又是至关重要的。
正如他所分析判断的,英、法两国的精力正集中在欧洲,缺乏在远东干涉的实力和动机,更希望的是平稳或者维持现状;美国基于对商业的热衷,以及门户开放政策的保障,只要排除了他们介入中国内部政权更迭的依据和必要性,对其他国家单方面的干涉,美国也是反对的;德国方面与陈文强的关系良好,只要他们知道陈文强是革党,中立是起码的选择,只要保障他们在中国已经获得的利益。
至于日、俄,陈文强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尽管警惕万分,也只能采取迂回之策,借助于其他列强予以压制,压制他们借机干涉的**。
即便希望日、俄不介入中国内政,陈文强也没有谄媚或低头,抵日运动还在持续。这也是展示力量的一种方式,如果日本执意干涉,那招致更大范围、更深程度的抵制,将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你不能以示弱、讨好来希望别人的怜悯,特别是对日本人,他们的性格决定了只尊重强者。虽然陈文强还不认为已强大到能够得到尊重,但一颗坚强的心,乃至中国民众的团结和力量却要表现出来。
在上海,陈文强呆了足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好了他所能做的全部工作。就在他要启程离开时,针对陈英士的行动终于有了结果。
行动计划是经过陈文强审阅并同意的,借刀杀人,这是一招好棋,既撇清了革命团体之间的互相倾轧,又达到了本来的目的。
陈英士死了,死在前往汉口筹办《大陆新闻》的船上,死于官府密探之手,死于拒捕,死于下。因为他的革党身份(自然是有人证据的),这没什么异常,死于清廷密探或官府的革命者还少了吗?
无疑,这对同盟会将要展开的孤注一掷的行动是沉重的打击。
………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赴鄂,贪官()
数年磨剑,终于要到了扬眉出鞘的时候了。陈文强坐在前往汉口的轮船上,思绪随着船的起伏而翻腾不止。虽然还不到十年,可他付出的艰辛,取得的成绩,别人就算再十年也未必能够达到。
盘点一下,复兴会的实力绝对超乎大多数人的想象。
合资银行,这个融资的聚宝盆,不仅拥有纸钞发行权,还吸收了大量的商人和民间资本。与别的钱庄不同,联合银行的纸钞印制精美,币值稳定,扩展迅速,在南方已经拥有了很强大的信用度。
特别是侨资、德资、美资的注入和附股,对于联合银行能声名远震,并具有准国际银行的功能,当然是影响巨大的。在190年联合银行增资扩股时,原来意存观望的国内巨商大贾纷纷出马,联合银行的新股份被疯抢一空。
钢铁厂、洋灰厂、火柴厂、制碱厂纷纷建成投产,虽然陈文强只是浅尝即止,这些工厂的规模并不大,但这是发展的基础,也是培养人才的摇篮。由于吸纳了大批留洋华人,并聘请了大批德美工程师,科学技术的实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而复兴会不仅在国外发展势头强劲,在国内的发展也取得了相当大的成绩,由于始终将工作重点放在了对新军的渗透上,并且采取了积蓄实力,待机而动的策略,虽然除了西南以外,其他省份的动静不大,但其中蕴含的爆发力却已经是非常可观。革命形势的发展,革命大旗的矗立,使无数英雄俊杰投身其中,无数一流精英成为复兴会中坚。
由于陈文强的坚持和努力,复兴会建立伊始便将工作重点放在运动新军上。特别是东京支部竭力发展留日士官生,隐忍多年后,如今成效极大。其中又以湖北、广东成绩最好。如今加入复兴会外围组织广东书报阅览社的官兵已超过三千人,占广东新军一半以上。
对于发展各地新军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实在是依赖于复兴会已经形成的一整套完整、周密的布署,以及晚清时清政府对报业管制得越来越松。
首先是建立一支立足于本地、力量雄厚的革命的宣传队伍。据后世披露的复兴会档案记载,在各地先后投身于革命宣传事业的有上千人人。当他们的报刊被清廷官府查封后,又重组报刊或变名出版,至于为筹集经费而毁家纾难的事例,更是屡见不鲜。
革命报刊从一开始创办,便立足于新军和小知识分子的发动,以“下等社会”为主要的宣传对象。并在军营中设立了报纸分销处和特约通讯员。同时还建立了严密的宣传体制。他们不仅建立了有效的宣传网络,直接将报刊发行到新军营队的分销系统,而且通过“营代表”的建制,单线秘密传送消息,这就使信息传递迅速,很少被破获。
由于动员了众多的复兴会会员投入新军做士兵,在新军中做了长期的发动和组织工作。使象科学补习所、报刊阅览社、文学社之类的复兴会外围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其数量之多,绵延时间之长,涉及人员之众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取得的成果也是非常巨大的。
以湖北新军为例,湖北新军一万五千人中,纯粹革命党人将近两千人。同情革命的约四千人,与革命为敌的数量为三千人,其余都是摇摆不定。
再说报业的宽松,以晚清以来的传统,报界有个说法,报馆跟监狱是隔壁。当年沈荩被杖毙,《苏报》案爆发后,清政府对于报人几乎就没辙了,一任报人一天天嚣张。官府实在受不了了。就派警察把报馆封了。人家换个地方接着开呀,或是躲到你管不到的地方。大不了进租界,照旧办报。
当然。对革命宣传得太直白了也不是好策略。而只要把先进的民主思想和西方政治的特点反复叙述,并诉说国家遭到的屈辱,以及官僚的贪污**,以激起民众的不满,也就达到了目的。
革命本就会因人们的思想教育、认知水平等等有着各自的理解,有的人把革命看成改朝换代;有的人把革命当成强盛国家、振兴民族的必要手段;有的人想投机革命达到个人的目的……
既然不可能使民众的认知达到一致,或者准确地说是达到真正革命者所要达到的思想层次,那就使大多数人对现政权不满、厌恶,认为改变将对自己有利,在坏政权有被推翻的可能时袖手旁观,或是顺手助力,革命大业的成功也就有了社会基础。
陈文强就是有这种本事,能把看似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也能把看似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复杂化是给专业人士来干的,简单化则是要普遍大众理解或相信的。
…………
就在陈文强思索着、衡量着、分析着、判断着诸多事情时,一双柔软的小手从后面伸过来,轻轻拿捏着他的肩膀。
能不被戒备地走到陈文强身后,甚至能让陈文强继续保持着松驰状态的人,现在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妻子阿萱。
陈文强的事业很大,阿萱却并不想干预过问,准确地说,陈文强告诉她的她知道,不告诉她的她不追根究底。大概也正是这种随和的性子,令陈文强感到满意和舒适。
爱情,浪漫?陈文强觉得自己已经过了那个心理年龄。但这并不表示他不爱阿萱,而且他也确认阿萱爱他。
“听说新任湖广总督陈夔龙是个贪官?”阿萱被陈文强抓住了手,便趴在他的背上,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为什么不躲着他,还要去武汉?怕是要破费一笔了吧?”
“你心疼钱?”陈文强笑着拍了拍阿萱的小手。
“给贪官还不如救济穷人。”阿萱撇了撇嘴,说道:“靠溜须拍马、讨好上司当上的湖广总督,还是什么好东西。”
“确实不是好东西。”陈文强抚摸着阿萱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亡也忽焉,北洋第五镇()
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于一国,大凡初时都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