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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强对于自己的感觉,现在也不好判断是对是错,即便他匆匆忙忙坐船赶到琼州,与得到消息早已等候的吴禄贞等人开始商议时,他的语气也不是很坚定。
“当初起事时,定下的方针是尽量‘以战养战’,也就是说已经估计到了被封锁后的困难。现在呢,革命军打得相当好,可‘以战养战’却至今难以实施。如果依然持续的话,咱们是实在是支撑不起呀!”
对陈文强上来便表示财政支持的困难,吴禄贞等人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总参谋部不光是管作战,还有后勤的统计规划。
“就地因粮暂时还是困难的。试想,现在是以一隅敌全国,那这一隅如果不够坚实稳固,几场战乱下来,民众死伤逃散,地方被毁成一片废墟,如何还能支撑下去?”万福华从百姓的角度来阐述自己的意见,“局势未定之前,向百姓征粮征款,百姓必心生疑虑,不愿遵行。”
“局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确定。”陈文强摇着头,对此表示反对,“打败了这股清军,还会有那股,清廷岂会让革命军安稳?另外,革命军最近的行动也让我有些疑惑”
转向了吴禄贞,陈文强继续说道:“本来是要诱敌深入,再伺机打击,可敌人不动了,革命军就这么与清军耗着?起事前的计划不是要避实击虚,灵活机动,使敌人疲于奔命,然后再择机歼灭吗?滇省清军已经被大部调至昆明附近,滇西、滇西南、滇西北大片地区守卫空虚,革命军是不是应该实施大规模转进,在这些地区开拓根据地。既为征粮征款打下基础,又能调动清军,迫其分兵。”
“主力实施转进,当面清军若南下攻击,抵挡的力量便不足。”吴禄贞指点着地图,解说道:“若清军占领滇南,岂不是把革命军分为了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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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财政困难是关键()
思路是不同的,并不能绝对地说谁对谁错,而革命军也确实具有与目前的清军进行决战的力量,且有战而胜之的可能。◎,
如果真的按这个设想发展的话,革命军不仅在滇南、桂西占稳了脚跟,而且能趁大胜之威、乘敌人虚弱而掀起又一场攻城掠地的**。
而陈文强的想法是尽快地使革命军能“就地因粮”,大幅减少对外界支援的依赖。至于已经占据的地盘,比如滇南,陈文强认为并一定要御敌于外地死守。
“现在的关键是物资补给,就算法人妥协,使咱们能保证运输的通道,但本党的财政也难以支持太多的部队。”陈文强说到的这个问题才是核心,让你运,可没钱了运什么?
“我记得当初的战略是尽量不攻坚、不死守,现在为什么又要把已经占领的地盘看得那么重呢?”陈文强继续说道:“把部队集中在滇南,太耗费钱粮了。而滇西、滇西南等广大地区,清军守卫虚弱,为什么不大力拓展呢?分出去三千人马,滇西、滇西南还养不起他们吗?”
“我们都知道,财政压力是很大的,特别是对文强来说,付出的更是无法计数。”吴禄贞斟酌着字眼,缓缓说道:“但没有一成不变的战略,随着形势的变化作出调整也是比较正常的。当然,文强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是处于不同的角度,考虑的问题和困难有些差异。”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倒是很理解文强的苦衷。”万福华挠着头,有些苦恼地说道:“大家都看到最近的财务报表了。如果照现在这样与清军对峙下去,粮食物资便要持续不断。显然,即便不考虑法国人的立场,也是很困难的。而且,这还没将部队的不断扩充计算在内。”
“敌人不动,估计是在等援兵,或者在等更厉害的武器。”陈文强说道:“据最新的情报显示。清廷正在采购马克沁重机,且量很大。所以,我觉得就这么与敌人对峙,寄希望于敌人露出破绽而获大胜。有些被动。”
尽管日俄战争已经向世人充分展现了机战的酷烈,但那毕竟是一场发生在“遥远而神秘的东方”的战争。对于大多数欧洲人来说,真正让他们体会到机战的威力,还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并真正成为了战场的主流。
而现在的士兵受到的训练还是以和刺刀来进行攻击。攻击一方的士兵发起冲锋。越过双方战壕间的中间地带,抵达敌方战壕,在近身战斗中消灭敌人。
如果追根溯源,中国机装备得少,却跟李鸿章有很大关系,李认为机太浪费不适合中国国情,所以,后来中国兵工厂仿制成功重机都很少生产。历史上到了辛亥革命爆发时,清廷所编练的新军中也只有北洋军有机营这个编制,南方新军则不仅仍然缺乏重装备。连装备制式都不统一。
而现在,或者是日俄战争的触动,也或者是革命军使用机的震动,清廷比历史上提前了两年,开始大量采购重机。
那么,1888年金陵局就已经开始仿造马克沁重机,可清廷为什么还要从外国采购呢?这就要说到晚清在军事技术方面的追逐,以及军工产业的发展了。
1888年,金陵局开始仿造马克沁重机(不过当时并未大批量生产);1900年,江南局已经开始生产中国自己研制的快利连发;189年。江南总局仿制成功硝化无烟火药;190年,江南总局开始生产自己的14倍径mm管退山炮。甚至于1880年,天津机器局还试验了中国第一艘潜艇;1868年,江南局了中国第一艘轮船恬吉号。而且锅炉和主机也可以自己……
这些取得的成就,是否能够说明晚清在军事技术方面的追逐其实已经极大的缩小与世界的差距,甚至有些已经紧跟上了世界发展的步伐呢?
显然,这样的结论还为时尚早,还有很大的偏差。要知道,军工产业也是工业。进行规模化生产,需要的是整体产品的水准,而并非其中的单一产品性能所能代表。
而在这方面晚清军工业在发展上由于缺乏现代管理和科学技术经验,使得军工业生产的大部分产品都是质次价高,而且价格甚至比进口洋货都还要贵很多。归根究底,晚清军工之所以存在如此大的问题,与清朝固有的体制顽疾和本身脆弱的国力难脱干系,也注定了清末军事工业发展很难走向真正的成功。
首先,晚清时,整个全国的工业基础太差,对原材料的依赖太强,而军事工业是工业社会金字塔的最顶尖的产物。当时的清朝缺乏钢铁厂,金属冶炼,煤炭厂,电力建设,铁路交通,技术学校和相关的管理知识。金字塔的底下全部都是虚拟空间,只有那个尖是真实的。
所以,军工厂所需的原材料大多依靠进口,这等于说晚清的军事工业等于是一个无根之木。这种情况应付军队的日常装备和小规模战争尚可,但如若进入在规模战争,甚至是国与国的全面战争,是断无可能形成大规模生产能力,当然也就无法应对此种等级的战争。
其次,清末军事工业大多是以官商结合或官办的形式来进行经营的,这种经营模式在最初的短期内是较有效果的,一方面为新兴的企业获得了正统的名分,另一方面则是弥补朝廷财政匮乏的格局,动员了民间商业资本,在当时也被认为是一种制度创新。
然而,在经营过程中一批卓有成效的商人买办阶层迅速被传统的官僚体制同化,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市场化意义,开始动用一切资源,为自己打造管家身份,用资本或者人际关系去具体的官阶。
这时问题就出来了,官方的监督人也开始大面积干涉公司的业务进展,双方的利益博弈很快白热化,其结果是,一方面官僚集团不断地更换公司管理人员。另一方面,这些主要由买办组成的职业经理人则停止新的投资,公司的发展速度随之减缓,所谓的官方监督人越来越像真正的官僚。以及主要由他们主导的公司,只能依赖有限的垄断专营和国家财政拨款来维持运营。
而庙堂之上的太后和皇帝以及大臣们只看奏章上用漂亮的楷书写的那年那月,那个厂生产了多少支,多少大炮。就认为这个厂长是个能干的人才。对产品的质量如何,那是无甚兴趣了解的。
于是。职业经理人由不懂管理和科学技术的官僚经营,没有现代技术工人只有古代的官奴工匠,缺乏采矿、钢铁厂、化学厂却直接想大炮军舰。官商不分,缺乏创新,一味仿制,效率低下的军工厂虽然能够新式,重机和大炮,但也只能是看起来很美,却难以成长为军工巨头,更无法支撑类似于国家抵御外侮这样大规模的战争。
当然。陈文强已经或多或少地改变了这种尴尬的情形。汉阳铁厂和琼崖特种钢铁厂都炼制出了合格的钢材,只要产量得到大幅提升,造、造炮、造舰的原料问题应该能够基本解决;酸厂、碱厂、联合化工厂,则又是促进工业发展的牢固基础。
只不过陈文强是潜伏在体制内的大蛀虫,不仅隐瞒了琼崖特种钢铁厂和兵工厂的真实生产情况,连接手的汉阳铁厂和湖北炮厂也作了手脚。现在的汉阳铁厂主要生产钢轨,湖北炮厂能毛瑟,产量却一直不温不火,且需要现银。出的弹药数量更是只上报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其余的则都秘密囤积起来。
听到陈文强陈述的最新情报。吴禄贞和几个参谋都有些意外。如果是这样的话,等待对革命军便很不利了。
“不只是清廷采购重机的问题,还有增调援军的考虑,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陈文强继续说道:“虽然现在的情况比计划要乐观。取得的战果也要更大,但清廷的反扑无疑也会更猛烈。等,对于我军来说是不利的。一隅敌全国呀,只是滇南、桂西这块地盘,战略空间还是小了。”
吴禄贞盯着地图沉思良久,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有所松动,“或许,动起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能因此调动敌人,歼敌的机会是不是会更多呢?”
“或许能起到诱敌深入的作用。”一个参谋军官指着地图说道:“如果清军占领滇南,表面上是将光复区分隔开来,可也处于我军的东西夹击之下。特别是清军深入之后,从滇西或桂西都能对其侧后方形成威胁。”
“这倒是个好思路。”陈文强受到了启发,开始顺着这个思路发挥,“清军这一大团让咱们无从下手,可咱们动起来,清军也必然要做调整。无论是分兵,还是深入,我看都容易给咱们机会。这就不仅仅是因地就粮了,多歼灭敌人,多得缴获,能以战养战就更好了。”
“还是先不要急于决定。”吴禄贞谨慎地说道:“会后我与参谋军官们仔细研究、商议一下,毕竟这关系到前线成百上千的将士们的生命。”
“我也是谈谈自己的看法,军事上的,还是以总参谋部的意见为准。”陈文强笑着摊了摊手,“不过,财政困难可是实际存在的,总参谋部也要认真考虑到这一点。”
“当然要认真考虑。”吴禄贞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离开钱粮,还打什么仗?你呀,就是抓住了这个关键。”
“你承认这是关键就够了。”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前前后后已经投进去多少?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呀!何况,这也算是刚开始吧,以后呢,想起来你不头痛啊?”
“我只管练兵、打仗,财政的事情就留着你们头痛吧!”吴禄贞开着玩笑,“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远见的,那套能生产复装的机器设备,可比送去几十万发更有作用。”
“本来就是打着要他们自力更生的主意。”陈文强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没想到打得这么顺,实力膨胀得这么快。这是好事,可也有不好的一面。总之啊,只要革命军不遭到惨重损失,些许的挫折倒也可以承受。”
“现在的革命军确实不是一下子便能被扑灭的了。”吴禄贞比较自信,指点着地图,给陈文强仔细讲解着敌我形势,最后下了结论,“进退有据,已经不是无根之木。即便有小败,也不会溃,更不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样我就放心了。”陈文强轻轻吐出一口长气,缓缓说道:“我有自知之明,对军事是不擅长的。经你这么一讲,我就能专心于工商经营,毕竟还是要赚钱嘛!而且,这一大摊子,也够我忙的。”
“你又要离开琼州?”万福华疑惑地问道:“我觉得你暂时留下为好,现在应该算是关键时候吧?等你说的雨季到了,战局有所松缓,你再走不迟。”
“我留下也起不到多大作用。”陈文强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也不是非在战场上解决。我在外面活动,兴许能给革命军很多有利条件呢!”
“罗浮山的那支武装怎么办?”吴禄贞看着陈文强,说道:“没有帮助,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凭你与广东官府的关系,以及在广东的势力,也只有你能帮到他们了。”
“你得容我想想。”陈文强沉吟了一下,并不把话说得太满,委婉地说道:“如果咱们的人能掌握这支武装,就更好办了。如果还是那些会党头子作首领,我倒觉得不必着急。”
“真金不怕火炼?”吴禄贞有些疑惑,“在逆境中倒是更能考验人,你不是打着这个主意吧?”
陈文强嘿嘿一笑,并不直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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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战略转变,重回广州()
防御这种作战形式决不是单纯的盾牌,而是由巧妙的打击组成的盾牌。只是防守,怕是过于被动。若是在防御中也有进攻,就是在总的战略上实行内线的持久防御,在战术上进行外线的战役或战斗……
其实,陈文强并没有这样精僻的军事见解,但他基于财政支撑的困难,提出了“自力更生、就地因粮、以战养战”。而要达到这些目的,革命军的战略战术就必须要进行相应的调整,却正是暗合了上面的军事理论。
当然,从军事造诣上,吴禄贞比陈文强高出太多,但他经历的是正统的军事教育,考虑的主要是如何能取得更大的胜利。换句话说,他对游击战是有所涉猎的,但却更喜欢打正规仗,或是打大仗、硬仗。随着革命军实力的迅速扩充,这种思维在不知不觉地占据主导。
这倒也不能说陈文强就是对的,吴禄贞犯了错误,只能说两人的思想和侧重点有差异。陈文强对于打仗,有更多的功利性,这也是资金紧张所造成的。同时呢,他对革命成功的迫切希望远没有那些革命者强烈。
所以,在他潜意识里便不会奢望通过一两场大仗便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而是不自觉地把时间放宽,把战线拉长。
辛亥革命的成功不是偶然吧?或者是偶然之中存在着必然吧?陈文强并不能绝对地确定,所以总是觉得时机还不到,还要耐下心来隐忍发展,要使实力更加强悍,要使资金积累得更多。
当陈文强重新启程,赶到广州的时候,革命军也接到了琼州总参谋部的命令。
“以不少于两千的部队转进滇西、滇西南。与挺进支队会合,趁敌空虚光复大片地区,或迫敌分兵再择机歼灭。争取在雨季之前稳固据有以保山中心的数县之地,就地因粮,自力更生……”
“另以陆支队主力转进滇黔交界地区,在东面形成对昆明或曲靖的威胁。并伺机向黔省发展,或使滇黔交通要道有被切断之虞,迫敌分兵……”
“当面之清军若南攻,可倚险据坚节节防御,亦可扰袭不断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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