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与清政府签订了《滇越铁路章程》,云南境内开始兴建,现在还远未远工。
而在两次攻占防城所进行的大规模物资补充后。滇越铁路越南段便成为革命军另一条补给通道,特别是占领河口,物资可以直抵滇南,运到革命军手中。而复兴会河内支部则发动旅越华侨华人,从湄公河三角洲购粮,以船运至海防再用火车运输。以保证革命军的补给。
除了粮食等物资外,琼州军校的学员、复兴会海外各支部发动的会员也是经由此路进入云南,增添着革命军的实力,补充着各种人才。
所以,法人的封锁是必须要打破的,最基本的,人员输入不能断绝,法人不能蓄意拦截、扣押。
要想达成正式的协议肯定是不成的,革命军只希望法人能够默许,能够装看不见。当然,如果能在保证人员来往的基础上,再使法人不阻拦粮食物资的输入,自然是更理想了。
“要与越人一起行动吗?”秋j询问道:“那个维新会,还有黄探,不是一直想着发动河内起义吗?”
葛智初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联合,这是咱们的事情,若是他们掺和进来,就复杂了。如果法人死硬,实在没有转圜的余地,总部或许会考虑大打出手的计划。”
“法人在越北兵力很少,几百人而已,训练的越人军队战斗力差,武器也不行。”黄明堂是相当了解越北法人的虚实,听说要和法国人开战,倒是一点也担心,“凭革命军的战力,有五百人就能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首批参战部队正是五百人。”葛智初笑了起来,说道:“你果然是经验丰富啊,判断得很准确,这与参谋部的估计是一致的。而且,明日,这批部队便要由红河大桥直入越境,攻占老街了。”
……………
对越南法人的进攻是相当突然而猛烈的,法国人根本没有预料到革命军会作出如此大的反应,会用如此直接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要知道,此时革命军还要面对清军的剿杀,却敢于挑战法人,着实是出人意料。
但不管是不是出乎预料,革命军首战老街,击败数量不多的法国兵,迫降上百越人警察,然后便沿铁路南下,连战连胜,战区直达太原府的左州。
没有喊出什么口号,没有提出什么要求,革命军就是围绕着铁路作战,这很明显地传递给法人一个信号,要法人明白,革命军突然发起进攻的目的何在。
而且,这不是那些流窜于中越边境的普通的散兵游勇,而是装备齐全、作战勇敢的正规部队,越北的法人军队不过数百,且是分散驻扎,根本抵挡不住。
与此同地,复兴会河内支部亦是人去楼空。首脑人物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些闲杂人员在处理日常事务。
法国驻越南总督明白了,复兴会这是有意为之,首脑躲避。就是想让法人暂时找不到解决战事的办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其中也有避祸的想法。而革命军却又派出了第二批人马入越作战,人多猛,更令法国士兵难以招架。
就目前越北的形势。法人并未稳固地占领,黄探等越人抗法武装的存在如哽在喉,是早晚要加以剿杀的。而革命军在滇越、桂越边境地区的活动,以及对黄探等抗法武装的支援,法国人是知道的。因此实力得到壮大的黄探联络北圻各地抗法人士,组织义兴党(旧式秘密会党),预谋在河内举行武装起义的消息,法国人也听到了一些。
所以,法国驻越总督是希望尽快解决这场战事,以免越人抗法武装趁势而起。把本已有些混乱的局势搞得更加不可收拾。
再有就是革命军不断获胜,势力大涨,如滇南、滇西南的马关县、屏边、绿春县、江城(现哈尼族彝族自治县)等边境地区已经被革命军所光复、控制。如果革命军被逼急了眼,印度支那(老挝)的丰沙里省,滇越接壤的莱州省、老街省、河江省,乃至桂越边境的高平省、谅山省,都可能成为革命军攻击的目标。
到那个时候,恐怕不只是越北,而是印度支那地区都将陷入战争,整个局势都将糜烂。这万万不是他这个驻越总督能够负担得起的责任。
革命军的目的其实也显而易见。尽管未宣之于外,但毫无疑问是针对法人禁止革命军利用越南孔道(主要是滇越铁路)运送粮秣物资,以及输送人员的。
谈判是必须的,尽管一下子难以找到复兴会的高层干部。但驻越总督还是请出了越南侨领梁正礼出面调停,希望双方暂时停火,进行商洽,以和平解决问题。除了请出侨领外,法人还派出了一个谈判代表,欧吉罗上尉。
这位欧吉罗上尉。隶属于法国在天津的驻屯军。他的直接上司是布加卑少校。布加卑奉了法国驻越南总督某氏之命,于乙巳年秋冬之际谒见孙zs于吴淞口外的船中,商定以欧吉罗上尉及其他军官六人交孙zs调遣,负责各地革命力量的调查与联络工作。
越南总督某氏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当时的法国内阁总理克列孟梭吩咐过他。而克列盂梭之所以作了如此的吩咐,是因为其好友前任法属印度支那联邦总督杜美竭力主张。
而杜美是热衷于中国革命的法国志士吗,恐怕也不尽然。他担任总督时,对中国怀有很大的野心,正在主持修筑越南河内至云南昆明的滇越铁路,企图将法国势力扩张至中国境内。与革命党接触,估计也多是从法国在华利益来考虑。
虽然最后法国方面出于国际角力的考虑,拒绝了向孙zs武器和军事教官的要求,但同意他留在越南境内,从事反清活动,并给予保护(见保尔向法国政府的报告)。这种状况直到清廷反复交涉,法人才将孙zs礼送出境。
而这位欧吉罗上尉在一九零六年畅游武昌、汉口、长沙、九江、南京、上海、福州、厦门,宣传革命。在武昌时,刘静庵与日知会的同志,开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会,到会的有几百人之多。欧吉罗即席演讲,畅谈法国革命的原因,世界革命的趋势,与中国革命的必要。
就是这次在日知会的演讲,因为闹得动静太大,欧吉罗这个洋人又太刺眼,张之洞等人派了若干暗探混在听众里面。传说,第八镇统制张彪,也化了装在座。张之洞还派了一个充任“海关洋员”的英国人,尾随欧吉罗,乘机攀谈,获得了若干秘密;后来又收买了欧吉罗的中国厨子,偷去了欧吉罗的若干文件,包括各方友人写给他的信件,向法国驻华公使严重交涉。结果,法国政府不得不把欧吉罗调走,安置在越南。
欧吉罗是不能在中国活动了,但日知会却因此遭到了破坏,日知会总计有十几人被捕,秘密机关遭到了彻底的摧毁。
在驻越总督想来,欧吉罗怎么也算是支持并热衷于中国革命的法人,复兴会虽与同盟会不同,但都是革命党嘛,这交谈起来,应该会有共同语言,比较容易达成和解的。
………………
在陈文强面前,是一片伟丽而宁静的,碧蓝无边的海。在眼光所能及的远处,与淡蓝色的云天相连。涟波反映着熔化的太阳,现出鳞比的火焰。
苏伊士运河连接地中海与红海,从欧洲至印度洋和西太平洋附近土地的最近的航线。归心似箭的陈文强此时所乘的游轮已经驶进了印度洋,再穿过另一交通枢钮马六甲海峡,便进入了南海,离家是越来越近了。
尽管消息传递得有些滞后,但陈文强还是知道了很多正在中国西南大地进行的战争的情况,并对革命军所取得的战果感到了惊讶。
是低估了革命军的战力,还是高看了清军,或许两者都有,陈文强对此也不敢太过确定。但他知道,声势造得越大,迎来的压力就越沉重,革命军必将遭到清廷的全力反扑。
是顽强地坚持下去,并且越战越强,由一隅而兴起,最后席卷全国;还是**之后陷入低谷,只在史书上留下“虽然失败了,但影响却是深远的,沉重打击了腐朽、没落的清政府的统治,鼓舞了各族人民的反清革命斗争,为革命的最后胜利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这样的评价?
显然,从整个敌我实力的比较来看,清廷还是强大的;但从西南一隅的形势来看,革命军也不是没有以弱胜强的可能。
事实已经证明,清廷的旧式军队难以抵挡革命军的勇猛,以后的对手将主要是新军。不管是北洋新军,还是南方新编练的新军,都有一个共同的弱点,那便是缺乏实战经验,特别是缺乏山地丛林战的经验。
而革命军中的骨干人员在琼州经受训练,士兵又多是南洋热血青年和在本地土著,在气候水土,以及地形地势等环境的适应上,显然要高出清军一筹。特别是气候,现在是二月中旬,再过三四个月,就是西南地区的雨季,对于清军来说,绝对是极大的制约和困难
第一百九十二章 归途杂想,不可避免的革命()
暴烈时倾盆而下,雨点如铁豆;停歇时又象怨妇,在无尽的时间中歇斯底里,欲罢不能。☆→☆→,这就是西南的雨季,亚热带的雨季。
蚂蝗、蚊虫以及千奇百怪的小巴虫到处皆是;破伤风、疟疾、回归热及其他传染病也大为流行;旱季作为交通道路的河沟小渠皆洪水汹涌,既不能徒涉,也无法架桥摆渡。对外地人来说,这就是残酷的雨季,比弹更防不胜防。
尽管英国生物学家罗斯发现按蚊体内疟原虫的合子,并阐明了人体内与蚊体内疟原虫的发育史以及疟疾的传播方式,并因此获得一九零二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但对于当时缺乏科学知识的国人来说,瘴气依然是无孔不入,无可躲避。特别是西南一带,有民谣称:“十人到勐腊,九人难回家;要到车佛南,先买棺材板;要到菩萨坝,先把老婆嫁。”则非常生动地描述了人们对瘴气的恐惧。
疟疾作为一种顽疾,即便在后世出现了很多抗疟药物后,也每年要杀死几十万人。无他,疟疾也分很多种,不是某种特效药便能根治的。而且,抗药性、副作用等问题也一直是难以克服的困难。
所以,在西南地区作战,特别是在雨季,即便是号称中国最为精锐的北洋新军前来,革命军也有一战之力。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战争中这三项要素,革命军恐怕能占其中两个。
只要能坚持下去,对整个国内的革命形势便是巨大的促进,号召并鼓舞起更多革命者投身其中。
至于清廷开始大规模编练新军,陈文强觉得威胁不大,反倒有很多可资利用的好处。
人员渗透就不用说了,复兴会所做的工作更细致、隐秘,定时正越来越多、越来越广地分置于清廷的官府、军队。
最主要的还是清廷的财政,根本就难以负担新军的巨额费。编练一镇新军需二百万两银子,每年维持费用在百万左右。按照清廷刚刚颁发的《全国陆军三十六镇按省分配限年编成方案》。每个省都有编练新军的任务,而能拿出这巨额费用的省份又能有几个?
建立一支强大而持久的军队,势必要有相应的工业基础,而军队的装备、规模及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又取决于供养他们的后勤保障。换句话说,主要由该国的经济能力来决定。按照各省编练新军的指标,仅编练及维持新军一项就要占到各省支出的四成以上,长此以往,地方上的实业、教育等新政将无法推进。军队也成为无本之源。
而新军的编练,对于巡防营、巡防队等旧式军队来说,则是一个噩耗。他们的命运最终将是被裁撤,这样结局已定的情况下,他们还会力作战吗?
有利的条件不少,面临的困难也很多,总之是喜忧掺半啊!
面对着茫茫的大海,陈文强用力张开双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就是人生,解决不完的问题啊!
身后轻轻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回头看,陈文强已经分辨出是阿萱那熟悉的脚步声。
对着陈文强转头的笑脸,阿萱抿嘴笑着,把手里的风衣给陈文强披上,被陈文强轻轻一拉,姑娘顺从地依偎在男人的肩膀。
无须太多的语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大海,情绪也不由得平静下来。或许还有种大海茫茫、何处是岸的期盼。
生活就是自己去探险属于自己的世界 ,有的人因为无所畏惧,拥有了很大的世界。心胸也随之开阔;有的人因为怯懦,永远也无法开拓出更多的空间。这个理论或思路,对于陈文强和阿萱来说,同样地适合。
爱一个人。或者被一个人爱,感觉真好。阿萱仿佛一艘迷失在人生海洋中的船,终于见到了灯塔的光,她有了希望,有了目标,有了憧憬。一个女人应该有的爱的港湾。虽然她还在飘荡,但她相信这时间不会长,她就会再与那个占据她心灵的男人成为永远。女人最后都是需要扶持和安慰的,需要一个铁锚把她碇泊在安全的港湾。
男人的肩膀是坚实而温暖的,阿萱的热情也正慢慢涌遍全身,她轻轻咬着嘴唇,微笑着。尽管觉得还有些小小的缺陷,但被爱浸透全身的姑娘已经不在乎,她要象一只扑火的灯蛾一样,向那光辉四射的爱力冲去,即便被烧成灰烬。爱情会使一个女人失去理智,或者将她变成弱智宝宝,这并不是夸张之语。
而对陈文强来说,紧贴自己的女孩应该觉得依靠很牢靠,而茫茫大海的另一边的目的地,还有更多的人在期盼着他的支持。他已经改变了历史,是骄傲,还是迷惘,他也不是确切地知道,但更多地是重新谱写历史的振奋和刺激吧?
历史,究竟是凭借什么东西,才能真实的、完整的保留下来,而传之久远?你读到的历史又是怎样的呢?
可能是口头的传说,那自然是可靠的碑碣。然而,事过境迁,添添去去,叫它完全保留当时当地和当事者的心情,也会有些困难吧?
可能是很久之后那些真正的大手笔,苦心孤诣的网罗旧闻,在别人雕成的本来朴质的石像上,进行不必要的打扮和堆砌,给它戴上大帽,穿上漂亮的衣服,登上高底靴子,使人们看来,再也不认识那座雕像;还是身临其境,听到的就是一支小曲儿,一支用笛子吹奏的小曲,而不是之后动员整体的乐队,经过改编而复杂化了的交响乐?
在陈文强看来,他正在缔造和见证的历史可能只是由一个一个的小曲儿构成的,或许没有煽情的妙笔生,或许也没有慷慨激昂的“高大全”,历史可能只是一个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在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能量,维系着整个中华民族振兴的圣火在熊熊燃烧。
在远方,有多少人为着自己的理想和信仰,抱着最热切的国家强盛、民族崛起的信念,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或者已经把自己的生命和热血献给了心目中神圣的事业。
而以后的史书上会有他们的名字吗?会有后辈以他们为激励,崇拜他们、敬仰他们吗?在政权变换之后。他们会被如何定义?是仁人志士,还是乱党乱民?这茫茫无边的大海,似乎便是那艰难困苦的革命历程,所幸的是。自己相信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到达成功的彼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陈文强变换了下姿势,抓着阿萱的手从后面环着她的身子,低下头,轻轻嗅着女孩脖际发端的馨香。阿萱似乎有些怕痒。发出咯咯的轻笑。
“到了新加坡,我要停留一两天。”陈文强暖暖的口气吹进了阿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