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州?”李准赶忙拿出地图。摊在桌上用手指点,“这里,荷兰人的地盘?”
“坤甸。”陈文强很肯定地用手指点了点,“那里华人数量最多,而且历史上还有兰芳共和国的建立。休养生息、以图大举,相当有利。且荷兰小国,远隔万里,若是长期消耗,估计支撑不住。而且,当地的土人也忿恨被外人统治,若群起响应,作乱四方,荷兰人难以抵挡。当然,他们不会马上与荷兰人开战。而是应该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相对于陈文强的历史、地理知识,李准显然只有当学生的份儿。荷兰在哪?国家有多大?人口有多少?统治的殖民地的面积和人口又是什么情况?被陈文强一通忽悠,他晕了,蒙了,只知道琼州乱党似乎要另辟战场,似乎不用大动刀兵,便能解决这场麻烦了。
“复兴会估计也看清了,在琼州的发展有诸多限制,打败了琼州官兵,还有广东官兵。还有派来的其他地方的官兵,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陈文强探悉着李准的心思,继续发挥着忽悠**,“况且。国内立宪风潮正盛,于革命十分不利。所以,他们想退而观望,保存实力,发展壮大之后再择机卷土重来。从徐春山那里得到的消息,似乎也证明了复兴会的异动。”
“走了自然是好。”李准努力想把这些繁杂的头绪理清。想了半天,望着陈文强问道:“我这里没有问题,让他们尽快撤出琼州好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要求不成?”
“如果能送走这些瘟神,我宁肯再多掏一笔巨款。”陈文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李大人应该知道乱党武装的组成吧?一部分人是复兴会的骨干力量,其他的则是琼州当地的会党。复兴会要撤,还想着把善后工作做好,就是那些不想去异国他乡的会党人员,以及他们的家眷。所以,他们才出动了那个什么第一刺杀高手,还有杀手团,大搞暗杀,搅乱官府的征剿计划。”
“我不太明白。”李准摇头。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陈文强苦笑了一下,说道:“咱们好好捋一捋,这听得是有点乱。首先,复兴会想保存实力,想把人马撤出琼州;其次,本乡本土的乱党不想走,抢得都不少,想过安生日子,可又怕官府不依不饶,现在也还得依靠复兴会这伙能打的、不要命的;最后,复兴会和本地乱党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想和官府做笔交易。如果交易不成,复兴会就只能还在琼州折腾,还是要派杀手来干掉官府要员。”
“你的,明白?”陈文强冲着听得愣怔的李准挑了挑眉毛。
“大概,好象是有点明白了。”李准摸着胡子,猜测着说道:“只要官府不追究乱党中的一部分乱党,复兴会就把自己的骨干人马撤出琼州,不折腾了。”
“李大人学问精深,这一句话就说明白了。”陈文强伸出大拇指赞了一下,说道:“可我觉得这个不太保险,主要是徐春山要价很高,所以就没向李大人通报。”
“说说,那徐春山想要什么?”李准有了兴致,主要是困扰多时的困难眼见有了解决之道,他的心情也舒松下来,
“他,他想当官儿。”陈文强看似不屑地撇了撇嘴,继续说道:“他手下能有千八百人,要官府招安,编成三个巡防营,驻屯于万宁、琼海两县。而万宁、琼海两县周边不得驻扎官军,治安可交由民团承担。另外,琼州官兵不得多于五个巡防营,且应全为本地子弟。”
“杀人放火受招安?”李准皱起了眉头,不无疑虑地问道:“可如果这是复兴会虚晃一枪,暂时偃旗息鼓,实际并未撤出,他日若兴大乱,如之奈何?”
“是啊,不可不防啊!”陈文强深有同感地点头称是,停顿了一下,又诱导道:“那李大人觉得怎样才能相信?”
“他有条件,咱们也有要求。”李准端起茶杯,轻呷着,思索着,缓缓说道:“招安可以,但要派人在其军队中监督,日常汇报不可少;琼州驻兵呢,招募本地人也没问题,广东巡防营不可能长期在外驻屯;万宁、琼海可以任其驻扎,但其不可干涉行政,不可阻挠官府派员管理,不可扰乱地方;还有……”
“商团、民团的武力要保持,甚至要加强,以应对可能的变乱。”陈文强趁着李准沉吟的空当插话道:“万宁、琼海是沿海县镇,只要卡住琼中,阻断进入山区的道路,就算徐春山要作乱,也难形成气候。到时候官军更可由海上登陆,两下夹击,集中倒比分散更好剿灭。”
“只要乱党稳下来,自然有很多手段分化瓦解。”李准的思路似乎被陈文强打开了,脸上也浮起了阴笑,“只要没有复兴会在其中,会党不过是草莽之徒,图的是钱财、女人,不难制矣!”
“李大人高见,高见哪!”陈文强笑着连连附和,“做官儿,那是大有门道的,徐春山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想在官场混,真是不自量力。”
“官场深似海呀!”李准大有感触,抚着额头叹息道:“该认真时得认真,该糊涂时就得糊涂,这个尺度定要把握好。否则,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我才不在官场混,水太深。”陈文强哼了一声,翻着眼睛说道:“在中国当官儿的心太黑,你看人家美国,连总统都不能为所欲为,千百双眼睛盯着你,报纸媒体上该骂不耽误。”
美国?李准的思路又被陈文强带走了。说起来,复兴会的暗杀威胁固然让他心惊肉跳,可他最担心的还是在美国留学的儿子的安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招安,青岛之行()
“陈兄。”李准很是亲切地露出笑脸,称呼也变了,“我知道你交游广阔,这德国、美国,都有熟人。对了,我见过你的那个美国手下,姓罗的。”
“罗登。”陈文强很鄙视地翻了翻眼睛,“洋鬼子名在前,姓在后,罗登是名字,可不是姓罗。”
“孤陋寡闻,我真是,啊!”李准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兄弟的犬子正在美国留学,这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请陈兄交代一下,让那个罗登在美国的亲朋照一二呀?”
“哦,李大人的公子在美国留学?”陈文强装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容易呀,罗登的兄弟罗迈就是我在美国的商务代理。再说,咱江湖上有人。美国致公堂知道不,美洲最大的洪门堂口,成千上万的兄弟。行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好了,保证令公子没事。嗯,就算出了事,也有人帮他摆平。”
“太好了,这真是太感谢了。”李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喜不自胜地搓着手,看向陈文强的目光也变了,“那,这个琼州乱党的事情,还得陈兄多多出力呀!这乱党平息了,对咱们都好啊!”
陈文强皱起眉头,很为难的样子。好半晌,才在李准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我尽力。另外,我要推荐一个人,是张季老重金所聘,想由他担任琼崖兵备道。依他的能力,肯定能把巡防营训练成精兵强将,我也就不怕乱党再在琼州搞事了。”
“哦,此人是谁呀,如此有能力?”李准疑惑地问道。
“姓吴,名禄贞,字绶卿。”陈文强沉声说道:“留日第一期士官生,成绩突出,张之洞曾委他以重任,任武昌武普通学堂教习、会办。后奉调入京。任练兵处军学司训练科马队监督。后再赴新疆伊犁考察新军,因忤陕甘总督升允,被撤去监督差使。其有志难酬,有国难报。辗转于上海,为张季老所识,聘为十三埠商团总教习。”
李准眨巴着眼睛,这履历硬是要得,后台也坚挺。张謇再加上陈文强,风头正劲的立宪派首领。
“怎么样?这人有才识有能力吧?”陈文强淡淡一笑,说道:“若论陆战能力,恐怕还在李大人之上吧?张季老,再加上你我二人举荐,总督大人当不会驳回。李大人以为如何?”
“好,琼崖兵备道就委这个吴禄贞了。”李准突然发现陈文强也是个可怕的家伙,在美国既有洋鬼子帮手,又有洪门朋友,那他儿子的命岂不是也操于陈文强之手?
而且。今天的商谈怎么让人感到有些怪呢,似乎是陈文强在提建议,他在作决断,可又不完全象这么回事。
不等李准仔细思考明白,陈文强又说出一番话,打断也打乱了李准的思绪。
“李大人不要太洁身自好了。花钱买平安,惜命怕死者可不是陈某一人。”陈文强有些自嘲,又略有些鄙视地说道:“我听说,找复兴会拉关系、购买光复债券的高官不少,连那新任广州将军增祺都秘密派人去赞助了革命党一万元。你觉得那是何意?”
“哦?”李准吃了一惊,但随即心下了然,苦笑道:“增祺以病拖延不就任,原来是暗中运作。想买得复兴会网开一面。不稀奇呀,接连两任广州将军都被刺身亡,这位子上面如悬利刃,谁敢来坐?那陈兄你看,我是不是也”
“各随本心吧!”陈文强喝了口茶,淡淡产道:“我算是半个江湖人。信奉江湖上的一句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形势啊,谁能拿得准?这世道啊,谁也别装清高。现在形势还不错,可就怕朝廷对立宪是迟延拖沓,或是虚应敷衍,那革命党便可四下鼓动,再起声势了。”
“听说连旗人都签名请愿,民心可见一斑。”李准有些困惑地问道:“可这立宪真的灵验,一下子就能使国家强大?”
“老李呀,得多读书,多看报。”陈文强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世界潮流,虽然不是立竿见影,却是基础,非立不可。”
李准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我料此次请愿必不会成功,如果请愿一次就能成功,那就不叫朝廷了。”
“成不成的,总会有些效果。”陈文强不以为意地笑道:“看着吧,就算不成,朝廷也必然加快立宪步伐,也会对请愿活动予以嘉勉。无他,立宪派盛,则革命派衰,反之亦然。而立宪的口子一旦打开,则民众(主要是地方士绅)的政治参与热情将持续升温,最后将象洪水一样无法阻挡。”
谬论、误导张口就来,但李准却听得连连点头,深以为然。朝廷的意思也很明显,容忍甚至纵容立宪派,就是要抑制革命党,从道义上否定革命的正当性。也就是说,立宪派越来越壮大是可以预见的事情,陈文强身为立宪派主推的新秀,凭他的名望,以及对洋务的娴熟,再加上岺春煊在朝中奥援之力,可以说是前程远大。单只挤掉盛宣怀,接手汉阳铁厂,便可见一斑。
而陈文强借助岑春煊的关系,又与广西巡抚张鸣歧进行了联系,洽商了有关在广西投资建厂的事宜,两人可谓一拍即合。
因为张鸣歧能从一介无名书生,平步青云,势力日厚,正是得益于岑春煊之力。况且,张鸣歧还是新政的积极实施者,正在广西轰轰烈烈地推行新政,开办农林试验场、农业学堂、优级师范、政法讲习所,还设立了电报所、审判厅、检察厅,续办富贺煤矿,筹建桂全铁路,一时搞得热热闹闹,朝野注目。
对于这些,李准是有所耳闻的。先不说陈文强的官衔品级已经是工部侍郎,就说他上通朝廷重臣岑春煊,下联立宪派各工商实业巨头,外有洋人华侨之助,中间还与地方官吏关系甚融洽,可谓是左右逢源、玲珑八面,已经建起了一张涉及各方的利益网络,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而琼州乱党不平。又接连两任广州将军被刺身亡,不仅使朝廷震惊,更是震怒。据未经证实的消息称,如果短期不取得进展。总督张人骏地位难保,连带着广东官员也要受到处分。
一方面是复兴会的刺杀威胁,一方面是朝廷的严责处分,李准和张人骏都急切地希望取得成绩,有所改观。愈快愈好。而李准被朝廷任命为广东水师提督,又兼任闽粤、南奥镇总兵还不到一年,裁弱留强、训练整顿,大力改变巡防营的时间太短,要想武力剿灭,不是不可能,但至少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现实的困难,两方的逼迫,暂时敷衍、得过且过的心理,给陈文强在其中进行转圜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和氛围。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陈文强便不用亲历亲为,举荐吴禄贞走上前台,具体的操作自然可以交给他去办。因为他相信对张人骏、李准的心思的探悉是无误的,而谈判章程已经制定,所谓的撤出不过是一部分人马隐于基地,或者换身衣服成为民团或巡防营而已。而徐春山、李家俊可以堂而皇之地穿上官服,带领着一部人员以官兵的身份为复兴会占据着琼海、万宁两地。
秘密谈判在装模作样地进行,崖州的两个巡防营撤至琼崖,以示广东官府的招抚决心;义军释放了部分被俘清兵,则表示了被招安的诚意。张人骏、李准都收到了复兴会的密信。措辞比较客气,意味着他们的行动和目前谈判的进程令复兴会感到满意,刺杀暂告一段落,两人也就同时松了一口气。
正如陈文强所说。在生命威胁和官路仕途上,谁也别装清高。历史上连满官中的强硬分子铁良、端方都慑于革命党炸弹、手枪的暗杀,而托人与革命党谈条件。面对复兴会更加凌厉、狠辣的刺杀,在清廷中央权威不断衰弱的情况下,又有多少官员能“愚忠”、“死硬”到底?
……………
波浪看起来并不汹涌,只是一浪接一浪无声无息地涌上海滩。随即轻声地消失在细沙间。落日把地平线那边的天空烧得通红,海水也被染成红色,随着波涛起伏,发出绸缎般的光泽。
青岛,中国的土地,却又是德国的租借地。陈文强此时正坐在海滩边一幢带有德国式塔楼和陡峭的复折式屋顶的大旅馆的餐厅内,与两名德国人在谈着生意。
二十世纪,资本主义国家已经从商品输出转向了资本输出,列强国家在国内产生的大量过剩资本需要对外投资,以取得比对外贸易还要丰厚的收入。
这不仅是国家形为,还有很多外国资本家需要投资渠道。因为在各个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里,在那些垄断占了统治地位的部门里,能够获得垄断高额利润的投资场所早就被垄断组织霸占了。这样,对于那些手里积聚了数量极其巨大的货币资本的垄断资本家来说,在本国能够获利的投资场所就很不够了。
而相比于英法的资本输出规模,德国是远远落后的,但日益强大的德国在实施“大陆政策”向“世界政策”的转变中,将中国作为与各国进行海外殖民竞争与合作的“实验地”,既诉诸武力又进行文化“怀柔”,在中国土地上与各国展开了竞争。
特别是在“借款”上,由于这个项目收益稳定、利润高、项目多、运作简单成为各国争夺的重点,德国要想在这个领域与英国竞争,就必须施展更灵活、成功的外交手段,并发展在中国国内具有影响力的代言人。
“十年期借款是不能更改的,我并不缺钱,借款只是诚意的表示。”陈文强沉吟了一下,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强调道:“如果我从南洋、美洲华侨招资募股,是肯定能够筹集到足够的资金的。”
“实业性借款是有风险的,希望陈先生能够拿出更能让人信服的证据,我们才能最后做出决定。”德国basf公司代表霍夫曼摊了摊手,说道:“其实,本公司的一些研究人员认为以电弧法生产氧化氮,然后再合成氨的生产方法更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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