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银子,有军饷,有练兵的经验,不担心练不成一支讲军纪和有战斗力的强兵来。
如果计划能成功实施,再解决高杰的麻烦,山东将来面对的就是贝勒阿巴泰的一支偏师,整支队伍不超过一万人,还有不少是没有战斗力的汉军。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清军没有直接进攻苏北和淮北的打算,甚至在徐州驻军要投降的时候,山东那里的清军都有点不大敢答应……实力相差太大了!
如果朱慈烺手中有这么一支迅速成师,又有大量骡马的精锐部队,他能做出多少事来!
最少,在一六四五年时,等多铎转向河南的时候,他有把握改变整个中国的战局!
第146章 南京(34)
诸事顺手,朱慈烺兴致也是很好。
见他如此,身边的亲随侍卫们,也是满脸笑容。
大元帅府有一营编制的直卫营,不过现在人员只有一百来人,直卫营的管带刘兆辉,勋臣之子,现在管带太子直卫,也是十分相宜。
傍晚出宫,去的地方有好几处,到最后,来到的是领侍卫大臣冯元彪的府邸。
朱慈烺身边亲信的武将班底还不算太薄弱。虽然,除了魏岳之外没有几个大将之才,但现在来看,也将就敷衍着够使了。
文官班底,就很凄惨了。
象陈贞慧、候方域,甚至是余怀等人,都是无人可用,现成的复社才子抓进来使。暂且没有大冲突的前提下,这些人也能为他效力。
但如果有一天复社和东林搞些小动作,朱慈烺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些人又当如何?
以朱慈烺自己看来,和东林复社反脸,恐怕在将来也是势不可免之事。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利益之争。
一方面要重整河山,势必要极权和军国化。要把国家全面动员,充分利用明朝庞大的国力,而不是如现在这样,一团散沙,国家实际上有过亿人口,却被一个二十万人不到的小部族灭了国加上剃发易服,文明陨灭!
这是何等之耻!
而复社和东林,代表的却是新兴资产阶级,代表的是本阶层和中下层人民的利益。
万历年间,税监和矿监确实侵害了大地主和大商人的利益,同时也损害了大量的普通百姓。这一点来说,东林党的一些攻讦是有道理的。
不过更多的时候,就是纯粹的为了本阶层的利益而撒泼打滚了吧……
在明朝混乱的财政下,现在居然也形成了勉强的伪银本位经济体系,白银大量涌入的同时,带来的是严重的通货膨胀和一个前所未有的阶级。
这个阶级就是资本为核!
而代表人物,就是东林党与复社!
江南其实没有真正的大地主和封建领主,因为人口太多,士绅太多,彼此牵制,不可能无限制的兼并土地。
于是大量的闲置资本就用来进行初步的工业积累和更多的海外贸易。
这就是一个特定局面下形成的循环,明末开海以来,数十年间,民间资格和新兴阶级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壮大起来。
这样一来,就是一个同仇敌忾的格局。原本明朝的士绅阶层因为低薪政策无法脱离本阶层而存在,就是说,一个人官儿当的再大,他也不能背离本阶层的利益而完全为皇家服务。
因为薪水不够,他必定要屈从于一些本阶层约定俗成的东西。
比如投充和隐户,拖欠正赋把持地方财税等等劣习。
等明末工商业发展到这个地步,本身的利益就已经联结在一起,再加上江南特有的读书应举的文化传承,一个权力、金钱、还有文化相结合的庞大利益集团,就是这么成型了……
这样看来,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也算是确有其事了……当然,因为中国文化传承对科学的抵触态度和所谓的“奇技淫巧”的排斥,特别是没有理论指导的前提下,资本积累并没有带来科技和工业上的变革,到一定程度后,资本就只能用来挥霍了。
明末时,士风是公认的大坏,国家崩溃在即,秦淮河上的纸醉金迷只是这个国家士绅阶层堕落的一个缩影罢了。
所以明末这时候情形就是非常吊诡,明明白银多的都通涨了,民间的士绅阔佬们钱多的烧手,象东林的钱谦益,复社的冒襄,都不是大富之家,不过好歹都有三五处园子,几十万两的身家……民间这和能钱,皇帝却穷的要当裤子去……他妈的和谁说理去!
明明人口众多,赋税一家再加,却是无兵可用,无饷可发!
明明地大物博,北方灾,南方把粮食换成经济作物,江南一带全买粮吃粮食产量年年下降,官绅不交工商税就算了,还有田产隐户、投充、献田,花样繁多,变着法儿的吸国家的血!
明明有庞大的政府,行政效率却是十分的低下。
究其实里,还是中央权威已经荡然无存!
本朝的士绅阶层,已经自成格局,不再为大明效力了!
北方的东虏是极端落后和野蛮的渔猎文明,而明朝的核心却已经走出了农耕文明,因为这个国家的统治核心,精英阶层已经摸到了另外一种文明的门槛之上,所以相对于明朝的情况而言,东林党和复社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都是太特妈的超前了啊……
这样一来,因为没有科技和工业化的进程,所以文化和经济的超前带来的反而是军事上的严重落后,明末的悲剧,除了天灾之外,人祸的根底,大致就在于此了……
这样的复社和东林,怎么可能不打?
现在不打,将来岂能不打!
骑在马上,朱慈烺的心中只是一团火热。天可怜见,老天爷派他来,就是要中结一些人的美梦,就是要把事情的发展,扭回到它原本的轨迹之上!
华夏绝不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
现在陈名夏现在已经以大元帅府军政司司正的名义,持节前住扬州和淮安一带,先查看刘孔和的厘金卡子的运作情形。
从扬、淮、徐这三府一带,有几十个州县,地方在此时也还算富饶,商民来往十分之多……当然,抽厘抽的人头税十分有限,如果就是带点随身物品,走亲访友,当然不必给钱。携带骡马货物,才会视货物的多少,骡马的数目来抽厘。
征收厘金,主要目标就是商人。
现在是奈何不得东林和复社,那就先曲线救国,先抽厘金,淮扬一带,正是南北要津,虽然是战乱,仍然是有不断绝的商旅经过,将来就算是前线,也一样会有民间贸易,能占据这块地方,简直就是得天独厚老天赐给的福地……在淮扬一带抽分收厘,十分恰当,简直是妙极了!
至于厘金对工商业的残害……谢天谢地,现在要的就是摧残工商啊……
还有就是正经的关税清理,再下一步,就是淮扬的盐政。
整理起来,一年几百万银子的收入也是很稀松的……当然,那也是一个超级马蜂窝。不过妙就妙在盐政向来是勋臣和太监的地盘,嗯,这两个阶层现在都已经基本上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暮色之中,骑在高大的白马之上,朱慈烺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一脸的笑……
王源抵一抵李恭,轻声道:“怎么小爷笑的那么难看?”
“我看小爷也该娶太子妃了……”
“定谁家的好呀?听说周皇后正在张罗这事,不过,一时半会的真定不下来。南京这边,宫里的人都不熟啊。”
“本朝故事,娶妃都是打小门小户清白之家里找……不过现在的情形,是不是要娶个合适点的的权贵勋戚家的女儿,以稳定人心,这个就不好说了!”
说到最后,李恭也是直摇头,任是王源再扯,也是不肯出声应答了。
还好朱慈烺听不到,不然的话,想着厘金盐政的笑容能被部下臣子想到那上头去,他也只能一头撞死得了……
……
城中可能有变乱,军心不稳,这件事因为做的很隐秘,所以包括皇帝和朱慈烺在内,都是毫无警惕。
毕竟现在中央已经确立,万象更新之时,闯贼还被打出了京师,至于东虏……东虏虽然不少人已经大有警惕之心,不过毕竟能真正深刻认识到东虏是生死强敌的人,仍然不多。
南京向来就有点儿置身事外,歌舞升平的味道,现在更是人心振奋,上下都很安心,这秦淮河上的生意,可是比往年这时候更加的好了几分……
锦衣卫是正经被裁撤了,初闻此事的时候,高升也是十分的难过。。电子书下载
高升和李国泰、呼延傲博三人,算是锦衣卫最后的一点余烬。
在北京时,皇太子拨给钱粮招募人手,暗中恢复实力,等京师告急,皇太子率众突围之后,小李留在北京,呼延百户先是跟随太子左右,山东上岸之后就奉命潜行至各地办事,到现在,留在南京的,也就高升一人了。
裁撤锦衣卫后,原本以为大伙儿就此散伙,不料皇太子竟是亲自召见他,温言安抚之后,就叫高升到大元帅府直管的内务局去报道,然后老弟兄们陆续来到,重新搭起架子来,银子饷械也是源源不断的拨下来……到这时,大伙儿才是明白,这军情司对外,内务局对内,殿下裁撤锦衣卫,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当下自是士气复振,只是北人来南,根基太浅,对此高升等人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的先做起来再说。
往淮安兵里安插耳目,也就是十来天前的事。
这一股兵马,实在是吃的太勉强,高升以特务的天生敏感来说,对这支兵马十分的不放心,只是高层是没有办法,只能在普通小兵里头买通了几个变节的,每天报来的消息,不外乎就是军营中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每天看罢,也是不得要领,连上报的程序都是不必走了。
不过,军中可能有变,在下午时就有人悄悄儿把风透给了他。
得到这种消息,高升哪敢怠慢?当下便四处派人,监视军营,各大臣府邸,连皇城禁军,京营兵在内,到处都加派了人手,整个内务处不到二百人的人手,连同文员在内,都被高升全派了出去。
到天黑之后,终于坐实了消息,而他赶到宫门之后,递牌子请见,却被告知太子已经出门。
一时之间,高升茫然四顾,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远远的,他看到几个身影,其中有个高大汉子,似乎眼熟,想了一想,脸上露出笑来,快步疾走,便是追了上去。
第147章 南京(35)
暮色中,高升拦住的正是魏岳。
现在谁都知道,魏岳就是朱慈烺麾下第一大将。武艺骑射均是没的说,在淮安和刘泽清的亲兵直卫打了个难分难解,以弱敌强,多次指挥东宫兵把刘泽清所部打散,好多次,对手都是千人以上,魏岳就以二三百人,三两就是打了个对穿。
淮安兵视他如虎,事变后安定军心,魏岳至处,无有敢抗者。
太子麾下诸将,守备宫城的邱元一善驭下,练兵也很有一手,行事谨慎小心,有大将心。
王源和任尚几个,就是以勇见长,天津一战,王源身上七八十几处伤痕,全在胸前,利斧之下,几乎无能抗一合者。
任尚神射,全军闻名。
而魏岳就是集众将之长了,该谨慎时,也是十分谨慎。
而冲阵之时,也是犹若霹雳雷霆!
一见是他,高升心里仿佛就有了主心骨一样,上前一步,拦住魏岳。
因见他身后有十几人,影影绰绰似乎还有五六个文官模样的从宫中散值出来,不知道怎么和魏岳凑做一路……当下虽然一脸急切,不过还是稳住了,只看着魏岳不出声。
马头之下,突然出现一个人,还默不出声,魏岳没说什么,身后的几个亲兵就吆喝起来:“找死么?不知道这是魏将军?”
太子成为大元帅,元帅府当然是超品,底下的幕僚全部水涨船高,象方以智,此前就是个七品官儿,现在当了新闻司的司正,一下子就是四品!
魏岳的身份资历,原本现在能混成个游击就是祖上烧了高香,如果不出意外,这一生就最多能干到个千总,然后就得回家啃老米饭去。
现在长史府下,总理诸司的长史就只要挂个名儿,朱慈烺暂且预备还是请李邦华出山。颇有几个逃到南京的大学士有意此任,朱慈烺当然都是敬谢不敏,谢绝为上。
李邦华确实也没有才干,但好歹品格是经受考验的,象其余诸大学士,不降者就算有气节了,用他们,那是天大笑话。
同样为正一品司马的不二人选,当然是孙传庭!
长史,司马之下,是一些祭酒、从事中郎、主薄的虚职,无外乎是安插一些名士大臣,以壮声势。
真正办事的,便是军政诸司,而与诸司并行的就是各镇将军。
魏岳现在是领六率的骁骑率,太子要成立两协六标的元帅府下军镇,已经有风声传出来,魏岳就是骁骑将军,领骁骑镇总兵官!
如此一来,魏岳的身份地位,已经是与往常截然不同,相差判若云泥。
高升当然也十分明白,当下也是十分紧张,咽下口唾沫,一时半会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原是锦衣卫的人吧?”
魏岳倒是认识此人,只是他原本是京卫的选锋把总,对“飞鱼”素无好感,当下只是直接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妨。”
“是!”到了此时,高升也不好隐晦什么了,当下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向魏岳如实道来。说到最后,他才恢复了镇定,只是眉宇间还是忧色重重,只跺着脚道:“偏生寻不着小爷在哪里?魏大人,赶紧召集兵马,预备动手弹压吧!”
“都督府那边呢,你去过没有?”
有个年轻的不象话的官儿,打马上前来问。此人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出身,头戴着乌纱帽,中间饰一块碧绿的有若一汪春水的绿玉,身上天青色的官袍也是裁剪的十分妥贴好看,整个人,都是叫人觉得亲近中又有一点敬畏,总是这种一丝不苟的打扮和装饰所带来的距离感所致。
若是往常,此人一定是讲究仪表和谈吐,不过这会子也是忍不住有点着急上火的样子出来,看着高升,便是一迭声道:“派人去都督府报备了没有?几家勋臣家里,忻城伯、诚意伯,还有几个该管的都督,都去没有?”
高升的内务局应该是五品正印的底子,眼前这官儿,最多也是四五品的品阶,不过身为特务,倒不好在这上头和人计较,当下微微一笑,答道:“内务局办事是有规矩的……大人说的那些,本局暂且都没知会。”
“既然如此,我亲自去一次都督府。”
问话的是陈贞慧,是张溥和郑元勋等人之后的后起之秀,现在复社中极有威望的一个青年士子,其父曾任左都御史,世家子弟金马玉堂,生的俊秀有风度,但为人豪爽大气,所以公推为社首党魁。
十三年时,复社有名的留都防乱公揭,就是此人和吴应箕等人写成张贴,当时轰动一时,陈贞慧也因此扬名。
他只是一个乡试副榜的底子,直接被朱慈烺点成军务处舍人,一下子就是五品官儿,而且在国家中枢机关任要职,说起来,朱慈烺对他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了。
有恩除外,用屁股想也该知道,现在朝廷中枢刚刚重立,地方督抚有的接到上谕了,也有回奏回来,有的地方远的回奏都还没送到……这个时候儿,外有强敌,内里再乱起来,闹出个大笑话,朝廷没有威信,这个国家还有末来?
说到底,真的血染京华,太子刚竖起的威望上挫,皇上也好不了,整个中枢都跟着没脸……
一念及此,陈贞慧便向着一起出来,此时有点楞神的余怀几人道:“我去都督府,应该有轮值的都督指挥。几位……”
“我去诚意伯府!”
方以智抢着道:“他曾经求过我几幅字,就算不理会我,也总不会拒而不见。”
“好!”陈贞慧十分欣慰,看着众人分别领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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