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
这么一说,岳乐也是老大不好意思,他风风火火的跑回来,天不亮就求见父王,然后集合众将,不料这火铳威力是大,不过毛病也多。
当下俯身把火铳接过,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是好,只是拿在手中发呆。
阿巴泰也不理他,眼前这个汉官虽然懦弱,不过汉人懦弱倒不妨,倒是这个人博闻强记,看样子是个有学问的,等打下山东,看来能叫他继续担任巡抚官。
至于明军,阿巴泰看向帐中各人,沉声道:“明军主力,就在前方,本王奉命讨贼,尔等当随之后,立下大功,富贵与共!”
第三百章会战(36)
前哨战打响之后,阿巴泰就没有犹豫的功夫,在他的军令之下,整支大军开始在黎明左右拔营起寨,目标就是前方的德州和朱大典所部。
此仗阿巴泰早就憋着要打,虽然多尔衮的指令是相机而动,能维持现状就维持,等多铎腾出手来,山东河南两边一起动手,一年时间彻底消灭明朝。
但此时的阿巴泰已经等不及了!
最少这山东之地,爷们父子是拿定了!
明军的哨探侦骑就算表现出了一点血勇之气,就算是有这么两支不同以往的短火铳……究竟来说,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整支大军开始向南方移动,赤金的王旗下,是各宗室大旗、固山额真旗、梅勒章京旗……到处都是飘扬的旗帜和骑乘在马匹上的骑士们。
整支大军的战兵几乎人人有马,有马的跟役们看管着战兵们的甲胃和兵器,负责照料马匹,甚至是领饭打饭做战……很多跟役虽然在清军兵制里头,但更多的收获是来自于和战兵的合作。
打完了仗,在抢掠民财,搜括金银财宝的时候,战兵的作用可就没有在战场上那么大了。
下了战场,跟役们的表现可不比战兵们差了。
甚至很多时候,要比战兵们更加狠辣一些,毕竟他们的饷银赏赐是有限的,八旗正兵除了一份钱粮外,还在燕京城四周赏赐旗田,每个人都按等级分田,王公贵族的田地骑马一天都跑不完,普通的将校也有大批的田地赐下来,京城内城,他们还有赐给的来自明朝文武勋亲的宅院……清军的士气在此时无疑是极其高昂的。
他们已经抢夺了明国人的财富和土地,宅院和女人,现在南下是要抢夺更多,这样的事情,干起来有滋有味,危险也小,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切的笑容,再野蛮残忍的通古斯人也有老婆孩子,这会子有不少人僵硬的布满伤痕的脸上是矜持而满足的微笑……又要打仗动刀兵了,拿下德州,济南,席卷山东城市,明国人可富裕的很呢。
“济南叫咱们抢过一回,油水不会太大。”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旗兵正在教训同伴:“德州吧,德州是他们的南北要道,天聪年间,我跟随九王入关,这个德州就是明国重兵防御,九王不曾硬打它,绕道过来打下了济南。你们可不知道,这个济南有多富庶!”
这个清军是一个白甲,这一次应该是打护军营里拨调出来的。
几路大军都在动手,满清六万丁口的男丁这时候肯定都折算在军队里头了,军中强拉的什么索伦兵鄂伦春兵的也肯定全派出来了,到阿巴泰南下的时候,汉军主力全被阿济格和多铎分别带走了,多尔衮无奈之下,只能削弱京师根本之地的防御……这也真便宜了阿巴泰,除了自己本部之外,多尔衮加派来的是真正的选入护军、骁骑、前锋三营的精锐。
毕竟在两路大军开出去后,留守京师的一定是拱卫根本重地的精兵,此次派至山东,也是因为形势发生了变化之故。
跟随过皇太极和多尔衮几次入关的白甲还在唾沫横飞的吹嘘着:“明国人能住在城里的,多半都有点身家,他们一般会用重物抵着院门,以为这样就能挡住人进不去了……哈哈,真是好笑啊。我们翻墙进去,把他们的男人全喝出来……为了保命,他们一定是老老实实的出来。然后叫他们在院墙处站好,等找齐了,我们就动手把他们不分老幼全部砍死,然后就先享用女人,再慢慢的搜刮财物了……这样随便搜刮几家十几家,比拿几家的饷银还多呢。当年我跟随九王入关,银子不必提了,阿哈包衣就好几个,金银首饰好几十样,把家里婆娘喜的跟什么似的……”
这人口若悬河的吹嘘着,引得四周的年轻旗兵们一个个眼睛发直,直咽唾沫。如果这厮所说的是真的,这一回可真是要把老婆本给赚上来了。
后金虽然已经脱离了强盗集团的属姓,开始渐渐象一个国家,但始终仍然不脱强盗本姓。
眼前这些年轻的旗人,从几年一次的考核中杀出重围,成为一个披甲的步甲或马甲,现在当然不是为了几两银子和几升老米就拼命,象他们这样没有战功的,分得的土地也有限,想要过好曰子,就只能从战争中去掠夺!
这种军功制度也是保证了清初军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向心力,不仅是对八旗适用,对投降的明军也一样适用。
那些绿营兵在为明朝效力的时候,没有军纪也没有军饷,没有丝毫的荣誉感,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
等加入清军阵营后,好歹赏罚分明,并且可以通过军功得到官职赏赐,最要紧的,也是可以从战争,杀戮中获得财富。
尽管在明朝一方他们也会抢掠,但始终是不合法的,转向新朝之后,抢掠和杀戮就是合法并且有功,于是这些王八蛋在投降之后暴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根本和以前判若两人,其最要紧的原因就在于此了。
听着这个护军营前辈的话,不仅是在场的八旗新军们着实羡慕,就是那些索伦兵也是着实眼热。他们是不指望军功授给官职或赐给土地的,在汉人眼里他们一样是异族兵,在真正的满洲兵眼里他们又是下等奴兵,索伦兵想凭着战功升官留在关内,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但在抢劫上,他们是平等的,听着这个八旗兵的话,懂满语的索伦人也是给同伴们翻译着,听到最后,这些一样被奴役着的人,被八旗兵从自己的家乡土地中强行带出来的人们,在他们的眼神中,也是露出了强烈的杀戮之气。
杀戮,带来荣誉,战功;杀戮,带来财富,土地,女人。
“巴沙虎怕是在吹牛吧?”有个镶白旗的新兵步甲轻声质疑:“明国男子就这么老实,任你们排队来砍?”
他是赫图阿拉的旗兵,刚刚二十一岁,此前一直在关内,先是旗兵,今年下半年刚考选成步甲,然后就奉调南下了。
在此之前,这个旗兵并不曾参加过一场战争,这在八旗兵中也算罕见了。
这个小部族男丁太少,很多次大战都要抽调全旗的男子参战,汉人的包衣阿哈推小车,运军需物资和粮食,当苦力,而旗下男子则是跟役,做着一些战争辅助的工作。
如果兵力严重不足,他们也可以临时被抽调上阵,象这些来自关内极远之地的新旗丁,就是最新一轮搜括兵力的结果。
为了一口吞下明朝这个庞然大物,获取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争红利,清朝统治者确实是把他们最后的一口气都使了上来。
“巴沙虎没吹牛,费扬古小子。”还不等那个白甲护军回答,队伍中有一个镶白旗的拔什库拍着自己的腰刀回答:“这把刀最少砍死过一百多个蛮子,但是和我格斗而死在这刀下的,不超过十个呀。”
这个拔什库也是在护军营,头发和胡子都有点发白了,看年纪最少在六十上下,这一次大军出征,连这样的老八旗也是披甲从征了。
“听听,听听!”巴沙虎十分得意,对着质疑的青年旗兵道:“老额必图说的话,你可信了吧?听我们的没错,明国人懦弱,军队没有大炮和城墙就是废物……只要小心他们将领的亲兵和家丁队,那些人还算能打一打……除了遇到将领亲兵家丁,不然的话,你小子就等着带着金银财宝回家娶老婆吧!”
“嘿嘿,那当然好。”
“听说明国的江南才是真正有钱地方,到处都是绸缎和黄金白银。”
“女人听说也是江南的好看。”
“娇滴滴的,有什么好?还是我们满洲女人朴实能干,能操持家,南蛮子的女人,玩玩就算了……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官,养不起小老婆啊。”
“就是,还是大脚女人好看。”
“嗯嗯……”
和所有男人的对话一样,到了最后,就归到女人头上。
类似的谈话,在长龙一般的清军队伍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倒不是清军的军纪不行,事实上,只要上面一声吩咐,底下的嗡嗡声浪能一下子就掐停,不会有人再发一声。
但阿巴泰和清军的各级将领是不会这么做的,在这种大战之前,叫老兵宣扬战争所带来的好处,用实例来打动人心,把整个队伍的士气不停的拔高再拔高……清军在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兽兵集团,从北至南,除了刚入关时讲究过军纪,不曾随便烧杀掠夺之外,在南下的各次战役中,特别是由北至南之后,随着征战地的财富增加,烧杀掠夺的强度也是在不停的增加着。
从四川到江南,再到福建,从泉州到广州,屠城式的屠杀和掠夺是一直不曾停止过的,绝不止是一个扬州或嘉定。
这血淋淋的屠杀历史,由于清朝无师自通的文字狱运用的十分精妙,很多惨烈的现实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了……
第三百零一章会战(37)
大地上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清军旗号,先是在天际边上的一些小点,然后变成更近的小方块般的东西,再近一些,就能看到织金龙旗,镶嵌着正红、纯白黑龙旗、镶嵌着白布条的镶白旗等。
各种旗帜迎风招展,在天空中飘荡着。
旗帜之下,就是穿着各种甲胃的骑士们,在整整一天的激战中,他们不停的追击和杀戮着明军将士,打累了就脱下甲胃休息一会儿,然后又继续追击。
双方的战线从德州城南不到十里处向南整整推进了近二十里,明军已经被赶离德州,现在在清军身后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德州城,城中只余两千多兵马,是高杰见机不对,从城外西南高岗军营撤入了城中。
这样一来,德州城中的军兵等于孤悬于后,被彻底切割了。
此时距离前哨战的暴发不过一天半的时间。
战争一打起来,突如其来的清军主力成功的屏避了明军哨探侦骑的侦察,在战事的发起上,算是打了明军一个出奇不意。
有备算无备,有心算无心,明军看似枕戈待旦,却仍然被清军打了一个猝不及防。
迅猛而上的清军主力立刻就把山东镇给打跨了。
整整一天时间,山东镇被突如其来的清军主力压着打,前方营盘被迅速击破,整个绵延数里的军营到处是没头苍蝇般的士兵,战兵和辅兵混杂在一起,无法授甲持兵,展开有效的抵抗,真正成建制的抵抗只是在打到朱大典的中军附近才算有一些,不过也就是一两百人到三四百人的规模,四周还是四散奔逃的士兵和大量的民夫。
如果不是孙传庭急调赵应元领两千骑兵突入阵中,帮着山东镇稳了一下阵脚,而朱大典腾出一些时间整顿兵马,一边打一边后退,在暮色降临之时,明军好歹挽救了自己,从可耻的溃败中脱出身来。
“太保召见,快点走吧。”
张全赋放下举了很久的望远镜,面色冷静的向着身边的同僚们说道。
在他东面的不远处,白文路也是恨恨的放下了千里镜……清军始终不曾进入有效的火力打击射程。
六磅和九磅炮的最远杀伤是四里,这只是理论上的有效射程,最佳射程肯定是在更近一些的地方。
要是他们压近到只几百米的地方就好了……但暮色将临,大营对面的清军也停止了追击,不再向前了。
砍杀一天,尽管伤亡有限,但体力是有透支的可能。毕竟平时的训练是一回事,在战场上紧张的精神和体力消耗是十分惊人的,到了晚间,不论是人或马匹都疲惫了。
当然,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如果明军营盘看起来好啃的话,在不到天黑的这大半个时辰,清军还能把眼前的这明军营盘攻破,打残,或是往南再撵几十里也行,到那时,这一场战役基本也就宣告结束了。
但平虏军的防御救了明军,也拯救了这一场耗费巨资,耗费极大人力物力的朱慈烺的战役。
山东战场从头到尾都是朱慈烺和清江行营的战争!
一旦失败,后果也就不堪设想,很多人会忽视朱大典和孙传庭这两个经验丰富的文官大吏在前敌指挥的事实,而是一味指责太子年幼无敌,只有匹夫之勇,而不能统筹指挥一场近十万人规模的战役。
再加上南京那边原就在想着召回太子,而不欲朱慈烺久镇于外,独掌军政大权。此役一旦惨败,落人口实,则大事休矣。
关键时候,朱慈烺亲手带出来的军队拯救了他。
平虏军三个营负担了极宽大的正面,在他们的左侧则是辎重营的营盘,一样有着鲜明的防御措施。
在右侧,则是兵强马壮,在甲胃和兵器水平明显强于山东镇的徐镇兵马面前,清军的底气也不是那么强了。
长达四五里的营盘基本没有破绽可言,而且大营中当然也是有所准备,最少赵应元的骑兵是成建制的退了回来,就守在大营右翼,与大量的步兵成配合互相拱卫的状态。
时间已经很晚,清军久战乏力,加上平虏军准备充足,尽管有着山东镇少量溃兵和大量民夫的配合,也是趁乱冲营的大好良机……就算如此,清军也还是放弃了。
眼看着最后一批清军也消息在地平线上,明军营盘内的人们也是松了口气。
刚刚的情形不可谓不险,大量的溃兵和民夫被清军从战线上赶过来,在他们身后是杀人如麻的辫子兵,这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从早晨开始的战事一直是呈一边倒的态式,大量的官兵和民夫被杀害,尸体遍布于苍野之上,甲胃和兵器扔的到处都是,强烈的血腥气和亲眼看到人被杀害对精神的打击和损害使得这些人根本成了一堆失去了导引的蚂蚁,任何一点动静都能使他们惊慌失措,陷入崩溃。
正常情形下,想在战场上收拾溃败的士兵和民夫是根本不可能的行为,任何人都只能被卷入其中,跟着一起逃命。
坚固的有壕沟拒马的营盘拯救了平虏军和徐州镇的主力,同时也挽救了这些逃亡的民夫和士兵们。
如果没有接应,他们无疑会被追杀到死,绝不会有宽恕和奇迹发生。
明清交战,明军多步兵,清军多骑,清军若败,可倚仗骑军机动而逃走,很少有大量被斩首的记录。
明军若败,那可就要积尸盈野了,清军可以从容的,不急不忙的用骑兵慢慢追杀,一直到几十里,上百里,一直到把明军追杀干净为止。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可以投降,或是被抓回去给八旗老爷们当包衣奴才,种地养马,或是养熟了之后,发一顶红缨大帽,再发一柄腰刀,叫这些奴才们也跟着一起去抢自己的同胞。
……此时行走在军营之中就没有前两天的那种轻松和快意了。
光从营地的布置和宽松感,还有营帐的安排等等就能看的出来为将帅者胸中的丘壑,最少,也能看出统帅是否有经验,将领们是否踏实办事。
宽数里,绵延十几二十里的营盘,其中有数十万石的粮食,各种军资,这些需要悉心统筹安排,既安全,又方便取用。
各营之间要有一定的距离,防营啸,防火灾,防偷营……要防的东西可是多了去了。
营间道路规划,排水沟什么的,就更是需要注意的小细节了。
这些问题,最少在孙传庭麾下就不是问题。
一个英明而经验丰富的统帅,无疑是叫部下有对其有强烈的信心,加上对战役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