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刘欣的手轻轻一按,桌子一头弹出一个大盒子,里面放着几个鼓鼓的皮囊,刘欣不由松了口气,说道:“还好,夫人考虑周到,都给你准备下了,以后可不许这样胡乱吃东西。”
祝融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抢过一个水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口气竟将整整一皮囊水喝了个精光,这才心满意足地说道:“恩,舒服多了。”
刘欣早知道祝融的饭量奇大,却没想到祝融喝起水来像牛饮一样,看得他一愣一愣的,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祝融看到刘欣的神情,脸一红,娇嗔道:“阿哥,你这样看着人家做什么,人家是真的口渴了。”
刘欣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融儿,你这样暴饮暴食对身体可不好,回到襄阳以后,我要请张先生帮你看一下,不要落下什么毛病才是。”
祝融鼻子一抽,说道:“哼,还不是被你害的。”
刘欣想起那年在牂柯,自己将灵儿姐妹装扮成胖女人的事,暗暗发笑,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就当了真,也幸好这车经过特殊改装,否则一路颠簸她恐怕就要受不了了。刘欣已经暗打主意,以后即使给祝融做一辆新马车,也不能在上面预备吃的东西。
祝融眼看着刘欣接连扳动了几个机关,将那些吃的喝的全都收了起来,又剩下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下意识地tian了tian嘴唇,却没敢再说什么。祝融养成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是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使然,但她同样聪明,知道州牧府的规矩甚大,马上就要到襄阳了,总要收敛一些才好。尤其是想到关禁闭的滋味,祝融就如坐针毡,忍不住恨恨地看了刘欣一眼,连那个会跳舞的天仙一般的女孩子都舍得关起来,要是自己得罪了他,不把牢底坐穿才怪。
刘欣感觉到她幽怨的眼神,只以为她还在为自己没有让她吃个够而生气,不由笑道:“好啦,好啦,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休息一下,等回到府里,我亲自下厨弄两个好菜慰劳慰劳你。”
这一句话果然将祝融的馋虫勾了起来。在州牧府的时候她可是听说过做饭最拿手的就是朱倩,而朱倩的手艺全是跟刘欣学的。只是她去的时候十分不巧,刘欣正在散关大战董卓,朱倩又怀了身孕,也只能徒叹没有口福了。现在,刘欣主动提出来要亲自下厨,那会是怎样的美味,想想都叫人流口水。
祝融的喉咙不由得“咕噜”了一下,嘴上却说道:“哼,人家又没有受伤,坐在这车里又不费什么力气,哪需要什么慰劳不慰劳的。”
刘欣听得出来,她虽然说得硬朗,却一点底气都没有,不由笑道:“谁说你不费什么力气,昨天晚上那张小床都差点让你给弄塌了。”
“阿哥,你又取笑我,照儿还在旁边呢。”祝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脸上就泛起丝丝红晕,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突然惊呼道,“哎呀,不好,快让他们停车!”
刘欣皱了皱眉头,说道:“又怎么啦,总是一惊一乍的。”
祝融涨红了脸,嗫嚅道:“刚才水喝多了,我,我恐怕要,要方便一下了。”
那时候没有公共厕所,如果是男人,随便找个树林草堆就可以解决了,而女子却多有不便。尤其像祝融这样身份的人,在这样的大队行军当中,更需要提前说出来,好做些准备,否则到了真正尿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饶是祝融这样的性格,碰到这种情况,也往往难以启齿。所以,女子如果要出远门的话一般都会尽量少喝水,以免遇到尴尬的局面。
刘欣白了祝融一眼,说道:“谁让你喝那么多的,现在知道麻烦了。”
“人家是真的口渴了,而且这水又挺好喝,甜丝丝的,忍不住就多喝了几口。”祝融嘀咕了两句,娇声哀求道:“阿哥,你就叫他们停一会儿,要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刘欣往车厢后面挪了挪,说道:“不用停,就在车上解决。”
“啊!在车上解决!”祝融张大了嘴合不拢。就连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的照儿也是满脸的惊容。
这辆马车与别的马车不同,前后都有车门,但是一般上下马车还是要走前门,所以祝融和照儿都没有注意到车厢的后面还有一个小门。在小门的旁边有个矮柜子,刘欣将柜子旁边的把手轻轻拉了一下,柜子便弹了开来。
祝融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在州牧府生活了这么长时候,认得柜子里弹出来的物件叫做便桶,使用起来方便舒适,还非常干净,却没想到这马车上居然也装了这个东西。
“阿哥,你先下车等我一下好嘛。”祝融还没有走到车厢后面,便回头撒起娇来,毕竟她也是个女孩子,当着别人的面如厕终究是件令人害羞的事,即使刘欣是她最亲近的人,那也不行。
刘欣别过头去,没好气地说道:“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我又不是没看过。行了行了,我转过去就是了。”
祝融将裙裾撩起,突然又说道:“可是”
刘欣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心,经过特殊处理了,什么都听不见的。”
祝融这才坐了下来,果然如刘欣所言,这里经过特殊处理,她自己也只能听到一点很细微的声音,想必就连坐在旁边的照儿都听不到。
因为刘欣早就考虑过这几辆马车主要是给府里的女眷们乘坐的,所以不单单是这里,就连整个车厢都做过了特殊处理,有很好的隔音效果。
祝融朝自己周身上下看了一眼,长裙垂下,将整个柜子都遮了起来,外人看来,便似她坐在一张方凳上,顿时放下心来,一双凤目便不住地盯着刘欣和照儿两个人看。
只见刘欣一本正经地背对着她,果然信守诺言。她却哪里知道,刘欣耳力好得出奇,那“潺潺”的水声早听得清清楚楚,正在那里遐想连篇呢。祝融又转头去看照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刚才祝融和照儿并排坐着,她的高子要比照儿高得太多,照儿又将头埋得低低的,所以她根本看不见照儿的表情。现在祝融坐的地方低了许多,便看见照儿低着头,舌尖轻tian着薄唇,喉咙处似乎正在吞咽着什么。
祝融是好吃的行家,一眼便看出来这小丫头有些馋了。桌子上虽然空荡荡的,那些吃的喝的看不到一丝痕迹,但是那些奇特的香味却在车厢里弥漫开来,挥散不去,叫人闻着就垂涎欲滴。照儿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看到祝融刚才吃得狼吞虎咽,又闻着那动人的香气,如何能够不馋呢?
突听刘欣说道:“融儿,手纸在右边的格子里,用完以后将把手轻轻一推,柜子就可以收起来了。”
祝融狐疑地看了刘欣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好了?”
刘欣当然不能说是自己听出来的,呵呵笑道:“这就叫做心灵感应。不是有句老话,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心灵感应!?”祝融四周看了看,确实没什么可疑的,再听刘欣一直没有回过头,他隔得又远,也不可能听到丝毫声响,于是,天生乐观的祝融便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了。
等到祝融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刘欣才慢慢转回头来,却听祝融对着照儿说道:“照儿,想不想吃点东西?”
刘欣看不到照儿低着头的表情,只以为自己将那些吃的东西收了起来,祝融居然想撺掇照儿这个小姑娘来讨了。刘欣不由有些气恼,这个祝融,怎么像条贪吃蛇似的,看来是不到撑死不肯罢休,早知道这样,就让她下车去树林里方便好了,省得她现在有恃无恐。
祝融可不知道刘欣误会了自己,正弯下腰来注意着照儿,只见她抿着小嘴,使劲摇了摇头。
“还摇什么头啊,我都看见啦,口水都流下来了。”祝融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这些点心啊、瓜子啊、蜜饯啊,只有州牧府里才有,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吃到的。你要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照儿慌忙抬起头,伸手擦了一下嘴巴,却哪里有半滴口水,方知道是上了祝融的当。
祝融捏了捏照儿红扑扑的小脸,说道:“你如果想吃就点个头,我和阿哥说一声,保证让你吃个饱。如果不想吃,那就算了。”
照儿果然经不住诱惑,点了点头。
祝融趁她不注意,冲刘欣使了个眼色,笑嘻嘻地说道:“不过,我还有个条件。我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刘欣这才知道祝融并不是自己贪吃,而是和他一样,都看出来这个小丫鬟不简单,想要套出照儿的来历来,不由笑了起来,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按,那些个小抽屉又弹了出来,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四散开去。刘欣笑吟吟地看着她们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摆出一副想要看看好戏的架势。
照儿鼻子一抽,使劲嗅了嗅,说道:“融夫人,您问,就是没有这些吃的东西,照儿也一定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第392章 谁家的女子?()
祝融对她的表态非常满意,笑了笑说道:“照儿,你今年多大了?”
照儿恭敬地答道:“回夫人,奴婢今年九岁了。”
祝融继续问道:“那你是哪里人啊?”
照儿答道:“回夫人,奴婢祖籍冀州广宗人。”
祝融诧异地问道:“那你如何到了武陵?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照儿心思聪慧,如何还不明白祝融问她话的意思,扭头看了祝融一眼,说道:“夫人是想了解奴婢的身世。”
刘欣知道,如果真的比起来,恐怕祝融的心机还及不上这个小姑娘。本来探究照儿来历的事由马芸来做最合适不过了,只是祝融已经问到了这个份上,如果不一下子问到底的话,反而会引起她的戒心,于是说道:“照儿,你先吃块糕点,然后慢慢说给我听听,我倒是很想听听你的故事呢。”
“多谢老爷!”照儿倒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捏起一块绿豆糕,略一欠身,却不急着塞到嘴里,怔了一会神,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哽咽道,“回老爷、夫人,奴婢本姓郭,父亲曾做过一任南郡太守,所以阖家迁居在江陵。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兄弟皆丧,流落为奴,去年又被主人送给了金大人。”
祝融心地善良,听了郭照讲出了不幸的身世,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照儿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不过,以后好了,跟着我,就不会再吃苦了。”
“郭照?”刘欣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想不起来这个年代有哪个姓郭的女名人,不过,对于她说的事情倒有几分相信,若非官宦人家的女子,也不会有如此见识。按照时间推算,她的父亲担任南郡太守应该在贝羽之前,典籍之中当有记载,真要查起来倒也不难。
有了这辆马车,再加上随行的都是骑兵,速度自然快了许多,中午时分已经到了设在武陵渡口上游的水军码头,包括他们上次乘坐的那艘车船在内的一支小型舰队已经候在了那里。
祝融知道坐上这船以后,到襄阳就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了,以后便没有多少机会和刘欣独处,微微有些伤感。而郭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新奇加上兴奋,已经让她从刚才回忆往事所带来的悲伤情绪中彻底摆脱了出来。
刘欣对于水军十分重视,训练也就极其严格,不仅要求他们能够参加夜战,而且要能保证夜间长途航行不出问题。舰队的水手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又赶上一阵顺风,次日中午就到达了襄阳城北门外,比原先预计的整整提前了半天。
到了襄阳城外,祝融也不再拦着刘欣,任他跨上战马,自己却赖在马车上不肯下来,美其名曰,自己现在也是夫人了,要有个夫人的样儿,再骑着马儿招摇过市会被人说三道四。其实刘欣心里清楚,她哪是那种怕人说闲话的女子,分明是看上了车子里的零食了,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吃着美食,还有比这令她惬意的事吗?
刘欣刚刚勒马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祝玉眼巴巴地盯着马车,不由笑道:“车上现在空下来了,你去陪陪你阿姐。”
祝玉得了这道命令,忙不叠地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钻进车厢里去了。她一心想要接近刘欣,可是还没有如愿,又冒出来个照儿,弄得祝融和她都有些疏远了,她可不想这样,否则,祝融只要一句话,她就会像祝炎她们一样,被打发回寨子里去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搞好与祝融的关系要紧。
刘欣摇了摇头,继续前行,刚到城门外,便见沮授、田丰、陈宫三个人一起迎了出来,不由勒住马,诧异地问道:“三位先生,你们怎么知道刘某会提前回来?”
沮授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回主公,属下等人虽然不知道主公归来的确切时间,却晓得主公归心似箭,只会提前,绝不会拖后的,所以属下等人清晨便在此守候了。至于其他人,因为各有职司,所以属下等没有让他们同来。”
刘欣知道,这大半年他在外征战,整个后方的粮草调运、军队调度、税收、生产全靠着沮授、田丰二人协助马芸,才能够运转得有条不紊,而现在得知自己回来,又从清晨一直等到现在,不由心中感动,跃下马来,拉着二人的手,说道:“公与、元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沮授、田丰齐声说道:“主公对属下有知遇之恩,此乃属下份所当为!”
陈宫等他们寒暄已毕,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属下见过主公,敢问主公的身体可好些了?”
刘欣知道陈宫向来不苟言笑,投效自己的时日也不算长,现在能够主动关心起自己的身体,倒是颇感意外,不由点了点头,笑道:“公台啊,你看我现在强壮得打死一头牛,像有事的样子吗?”
自从贾诩去了萧关以后,陈宫就将手中的事务交割给他,自己返回了襄阳。他是监察院都御史,负有监督文武百官的职责,而襄阳作为刘欣的大本营,陈宫确实不宜长期离开。陈宫为人正直,属于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那种人,让他来担任监察院都御史,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陈宫听了刘欣的话,朝他脸上看了又看,果然神采飞扬,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欠身施了一礼,说道:“启禀主公,属下有一事禀报!”
沮授掌管着幻影,也不可避免地要对官吏们加强监控,但是他只关心有没有人勾结诸侯、意图反叛,对于其他不法之事却甚少关心。但是他也知道陈宫的职责,既然陈宫说有事要向刘欣禀报,那必然是牵扯到官员风纪方面的问题了。而一般的官吏陈宫是有权直接处置的,需要先行禀报刘欣再作决断的,一定是刘欣身边的亲信或者位居高位的官员。
直到此时,沮授才明白陈宫为什么坚持要和他们一起来到城门处迎候刘欣,慌忙说道:“公台,主公刚刚回来,风尘仆仆,而且还没有见过夫人她们,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啊,何需如此着急。”
虽说刘欣手下的大多数文武的品性都没有问题,但是也难免有人随着地位、权势、财富的变化而日益骄奢yin逸,出现几个违法的人也在所难免,但是沮授这样说倒不是有意帮那些犯法的官员掩饰,而是知道马芸在家里非常不容易。人家夫妻二人久别胜新婚,见一次面已经不容易了,要是先处理上一两个亲信官员,那刘欣的心情能好吗?其实,沮授自己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单独禀报刘欣,只是他详加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