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都滚开。”解诚踢开周围看热闹的士兵,将张世杰拉起来,再看那蒙古十夫长时,那蒙古十夫长口中血流不止,胸口肋骨深陷,已经是奄奄一息。解诚不由连声叫苦,向那张世杰埋怨道:“糟了,这家伙不一定救得活了。我说张世杰啊,你怎么老是闯祸?这可是拔都将军的部下,这回只怕你二叔也保不住你了。”
“大不了杀头掉脑袋,有什么了不起?”张世杰闷声哼道。解诚踢了张世杰一脚,骂道:“杀了头,还会再长出来吗?***,如果不是看在你二叔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管你。”但那张世杰气呼呼的将头扭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旁边的黄药师有些糊涂,向解诚问道:“孩子。你认识这家伙?他二叔是谁?”
“他二叔是万户长张柔,这家伙父亲早死,被张柔收养带在军中,平时里老是这个不服那个不服,张柔几次刚把他的官升上去。他马上就闯祸被降职,张柔怎么打骂都没用。气得张柔也懒得管他了,所以到现在还是个十夫长——妈的,这家伙又做了什么?怎么又被降为最低级地士兵了?”解诚低声答道。黄药师当然认识张柔,一楞说道:“搞了半天他是张柔的侄子啊,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应该是那个张弘范的堂哥了——这两兄弟还真是一对活宝,做哥哥的天天打架闯祸,做弟弟的傲气十足,惹人讨厌。张柔是怎么管教他地儿子和侄子的啊?”(注1)
“是这道理。那个张弘范是很招人讨厌。”解诚附和。正说话间,蒙古大将拨都和张柔已经先后赶到,恰在这时,那个肋骨被张世杰打断地蒙古十夫长口中流出一股黑血,双腿一蹬了帐。张柔不由大怒,向张世杰喝道:“孽畜,跪下!”
“我又没错。为什么要跪下?”张世杰昂起头。气呼呼的向二叔反问道。张柔更是大怒,抬手一记耳光扇在张世杰脸上。大喝道:“孽畜,还敢顶嘴?为什么打出人命?”
“这个狗杂种带着人在半路抢我们的伙食。”张世杰指着那个已经断气的蒙古十夫长,气呼呼的说道:“这几天军队里减少伙食供应,我们汉人弟兄本来就吃不饱了,这个狗杂种还带着人连续几天在半路上拦着伙夫,把我们地饭菜抢走许多,拿去喂他们的战马,我气不过,就把他打死了。”
“为了这样一点小事,你就把拨都将军的部下打死了?你还真够狠的。”张柔气得全身发抖,不过张柔也知道这不能全怪张世杰,因为大雪封山粮草转运困难,蒙古军只得削减各族军队地伙食供应,战马地草料也被迫减少,而汉军的伙食本来句是各族士兵中被克扣得最多的,又被蒙古士兵抢去喂战马,也难怪张世杰气不过了。但理解归理解,汉人士兵打死蒙古军官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柔只得又怒喝道:“孽畜,给拨都将军跪下赔罪!”
“他约束手下不严,我为什么要给他跪?”张世杰的声音比张柔还大。张柔气得又踢了他几脚,这才硬着头皮向脸色已经发青的拨都低声下气道:“拨都将军,小侄无礼,本将先代小侄向将军赔罪,请将军看在张柔的面子上,饶过这个孽畜这次吧。”
“饶过他?让他继续打我们蒙古人吗?”拨都刁毒地哼一声,又厉声问道:“汉人士兵殴死蒙古军官,军法该如何处置?”
“斩!砍头!”那十来个被张世杰揍得鼻青脸肿地蒙古士兵一起诈唬起来。拨都冷笑一声,向张柔问道:“张将军,听到了吗?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到四王爷面前去评评理?”
“这……。”张柔十分为难。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黄药师站出来,拉着拨都地手说道:“拨都将军,小事一桩,不必那么动气,气坏了身子,就没办法打宋人了。”说着,黄药师不动声色的将掌中的一颗忽必烈赏给他的珍珠塞进拨都手里,微笑道:“拨都将军,依贫道看来,这个张世杰虽然打死了人,但事出有因,可以罪减一等——看在贫道面子上,打几十军棍就算了。”
“是啊。”解诚当然得帮干爹说话,也劝道:“四王爷一向要求军队里的蒙古士兵、色目士兵和汉人士兵要平等对待,这事情闹到四王爷那里,对将军只怕也不太好,打几十军棍就算了,算我也求将军了。”拨都和解诚关系一向不错,又知道黄药师正是忽必烈面前的大红人,还收了黄药师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不得不给黄药师和解诚两人一点面子,便点头冷哼道:“好吧,看在黄仙长和解将军的面子上,饶他不死。”
“谢将军。”张柔大喜,忙转向旁边士兵喝道:“把张世杰拖下去,狠狠打四十军棍!”张柔又向张世杰命令道:“孽畜,还不快向黄仙长、拨都将军和解将军感谢?”张世杰却不说话,昂首便走向军法台,气得张柔和拨都等人又是一阵哼哼。
“孩子,这小子我喜欢。”黄药师指着张世杰魁梧的背影,低声向解诚说道:“等打完了军棍,你就把他要过来,给我做亲兵队长。”
“小事一桩,孩儿对张柔说一声就成。”解诚轻松的说道:“张世杰这家伙脾气臭是臭,身手却相当不错,给义父做亲兵倒也合适。”
注:可能很多朋友都不知道,灭宋的张弘范与南宋最后一员大将张世杰其实是嫡亲的堂兄弟!张世杰本是金国人,只因触犯蒙古法律才逃到南宋,累积战功成为南宋最后的大将,多次拒绝张弘范招降,最后在崖山阵亡。至于张弘范,也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宋张弘范灭宋于此的张弘范了。
第一卷 鄂州鏖战
第五十九章 四面楚歌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临安城御街上欢庆的人群逐渐散去,到了快要关闭城门的时候,又有两支队伍分别从临安城的正门北门和偏门西门入城,走正门的队伍不用说,是打着回临安禀报军情的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等一行人。因为是凯旋之师,他们刚到城门前就受到临安军民的夹道欢迎,人还没有进城,询问前方战况的人流便将他们彻底包围,当临安军民听到他们的贾丞相以巧计夺得大量战马后,欢呼声又一次在北门上空回荡起来。
和欢呼雀跃的北门不同,西门就冷清得多了,化装后的贾似道和廖莹中等人押着十五辆牛车,也是打着运送镔铁的招牌入城,为了不被守城士兵检查,廖莹中也是用了金钱开路种种手法一模一样,简直让人怀疑贾似道和忽必烈是孪生兄弟。弄得同来的李大为不满,低声向贾似道抱怨道:“你又不是没化装?直接和宋京他们一起进城不就行了?用得着花钱贿赂你自己的下属吗?”
“宋京他们的目标太大,蒙古鞑子的使节团已经先进城了,肯定会盯上宋京的队伍。”贾似道低声答道:“如果本相的化装被他们看破,那就大事不妙了。阿合马他们必然会用最快速度通知忽必烈,那蒙古鞑子就会利用本相不在军中的机会,撒开脚丫子溜了。”说到这,贾似道发现李正盯着自己的脸笑,不由奇怪道:“你笑什么?本相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粘上假胡子,看上去好老。”李笑得花枝乱颤,“平时你没胡子,看上去还比较年轻,和我走在一起象兄妹。现在粘上假胡子,看上去简直就象是我爹了。”
因为无缘无故变老了二十多岁,贾似道最恨别人说他老,马上拉下脸哼道:“本相真有那么老吗?你自己找一个人问问。咱们俩走在一起,象不象夫妻?”李大羞,怒道:“老东西,你竟然又敢占我便宜?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泼辣的李竟直接去揪贾似道的耳朵。贾似道赶紧躲开,旁边的城门兵不耐烦的叫道:“夫妻俩要打回家去打,这里是城门,不是你们家睡房!”
“你眼睛瞎了?我和他象……吗?”李大怒下要去找那眼神不好的城门兵算帐,怕惹出意外的贾似道赶紧把她拉进城门,廖莹中和郭靖等人领着车队紧紧跟上。拉着气臌臌的李进城走了一大截路。贾似道这才低声向李埋怨道:“公主殿下,这里是我们大宋地都城,你稍微注意一些自己的举止,别乱闯祸。本相知道你从小受的党项人教育与我们大宋不同,但你在这里。最好学学我们汉人女孩子的温柔。这样才不引人注目。”
“你们汉人的女孩子很温柔吗?”李不服气地反问道。贾似道一笑,顺手指着前方一名身着红色衣裙的少女说道:“那是当然,你自己看看,我们汉人的女孩子连走路都斯斯文文的,你就以她为榜样……。”贾似道说到这时。前方那名红衣少女忽然飞起一脚,将路上的一块石头踢出许远,又双手叉腰大骂道:“今天真够倒霉的,连走路都踩到尖石头,老娘今天是走背字吗?”
“呵呵,你要我向她学习?”李娇笑着向贾似道问道。贾似道张口结舌良久。半晌才苦笑道:“算了她例外。”说话间。贾似道等人已经从那红衣少女身边擦身而过,一向喜欢具有传统美德女孩子地贾似道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那来的野丫头?没家教。”
“老东西,你说谁没家教?”那红衣少女的耳朵极灵,飞一样拦在贾似道面前,恶狠狠的喝问道。贾似道仔细一看,发现眼前这红衣少女野蛮归野蛮,一张俏丽的小脸蛋却生得非常不错,容貌丝毫不在李与李娇娘之下,且衣饰华贵,显然是来自大富大贵之家。可惜贾似道一向不喜欢这样娇生惯养地大小姐,摇摇头叹口气,绕开那红衣少女就走。不想李却和那红衣少女臭味相投,拉起那少女地手笑道:“小妹妹,你生得真好看,性格姐也很喜欢,能告诉姐姐你的名字吗?越看越美,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
“姐姐,你也很漂亮啊。”那红衣少女对李的话十分受用,开心的答道:“我姓严,叫严彤,姐你可以叫我彤彤,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李说了自己的名字,那严彤更是开心,“原来是姐,我们姐妹俩还真是有缘分,你名字地最后一个字和我的姓同音。对了,姐姐你打算去那里?我对临安城每一条街道都熟悉,我给你带路。”
“好啊,谢谢妹妹了。”李益发开心,向贾似道厉喝道:“老东西,我们是准备去那里?”贾似道一阵苦笑,头也不会的叹气答道:“石锦坊,忠王府。”那红衣少女严彤笑道:“原来是去忠王府啊,那地方我太熟了,姐,我领你去。”贾似道可不想和这野蛮丫头缠上关系,赶紧回头道:“多谢严小姐的好意,我们知道地方,不用劳烦你了。”
“老东西,我又没说带你去,我带我李姐姐去。”那严彤冷哼一声,拉起李就往前跑,街旁又跑出两个丫鬟,紧紧跟在后面,其中一个丫鬟怯生生的叫道:“小姐,等等我们,你别走丢了。”贾似道和廖莹中等人对视苦笑,心说还真是物以类聚,不过贾似道和廖莹中也拿这对臭味相投的野蛮姐妹毫无办法,只得领着车队跟上。
到得石锦坊忠王府门前时,天色已经全黑,廖莹中按贾似道地吩咐上前,向忠王府地门卫拱手道:“烦劳小哥通禀王爷一声,有故人来访。”说着,廖莹中取出一封书信,客气的说道:“请小哥将这封信交给王爷,王爷见信后必会见我们。”那门卫不接,摇头道:“真不巧,我们王爷不在家。”
“那就请小哥把这封信转交给王妃,王妃也认识我家主人。”廖莹中又说道。忠王赵地王妃全氏是一个有头脑又有眼光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她丈夫要想当太子就离不开贾似道支持,所以廖莹中才敢说这样的话。谁知那门卫又是一阵摇头,苦笑道:“这位先生,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王爷和王妃今天出城去灵隐寺上香祈佛去了。要到明天才能回来,你们请明天再来吧。”
“糟糕,明天恐怕来不及了。”贾似道和廖莹中心中一起叫苦忽必烈的使者今天已经到了临安,明天的早朝上肯定就是商议是否答应忽必烈地请和要求,如果没有一个得力的人在朝上反对,只怕积弱已久的南宋朝廷马上就会答应和约。屋漏偏逢连夜雨。贾似道等人正一筹莫展间,又有一大队嚣张跋扈的士兵打着过来而且还打着丁大全的牌号,贾似道忙与廖莹中等人闪到一边,生怕被丁大全认出身份。只见那队人马直接到了忠王府大门前方才停下,一辆八人抬地大轿落定。轿中走出一人。蓝脸瘦高个,正是南宋真正手握实权的丁大全。
“真是丁大全,他来这里做什么?”贾似道低声向廖莹中问道。廖莹中稍一盘算就低声惊道:“不好,莫非丁大全是来帮蒙古鞑子走忠王的门路,想让忠王也支持议和?”
“还好。幸亏忠王不在家,我们还有机会。”贾似道也是这么担心,又命令道:“郭靖,你快派人去找陈宜中,让他今天晚上就对留梦炎动手,逼着留梦炎明天早上无论如何拖住和谈立即达成。给我们争取时间。”郭靖依令而行。这时候。丁大全也在忠王府门前吃了闭门羹,正准备打轿回府时。忽然又看到远处的贾似道等人,丁大全便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把牛车停在这里?”
“回大人,我们是常洲棉行的,天冷了,给忠王爷送一些棉衣棉被过来,看忠王爷愿不愿意买下。”廖莹中捏着嗓子答道。这事要换别人身上也许就过去了,但丁大全是什么人,眼珠子一转已然生疑,便又说道:“这都腊月了,忠王爷家该添置的棉衣棉被早添置了,王爷不会要地。这样吧,本相家中还缺棉衣棉被,你们把这十五车棉花拉到本相府上,本相全买了。”
“娘的,惨了。”贾似道和廖莹中等人一起在心中叫苦,这些牛车上装的全是贾似道这次来临安的活动资金,要是落到了丁大全手里,贾似道非暴露身份不可前军主帅未得圣旨擅自返京,那可是杀头的大罪!但丁大全可不管那么多,一挥手喝道:“来人啊,去帮他们把棉花送到本相府中。”
与此同时地临安太常寺馆驿中,做为功臣信使地宋京和陈宜中等人正受到南宋太常寺官员的热情款待,光流水席就摆了二十多桌,馆驿里人山人海,全是来给宋京等人接风洗尘的南宋官吏,阿谀谄媚不绝,可惜这些官员都普遍官职偏低,在朝廷里根本说不上话。而南宋朝廷的阎马丁董四大家族中也没有一个够分量的代表在场,使得宋京和陈宜中等人根本无法替贾似道拉到帮手宋京和陈宜中等人唯一能肯定地是,角落里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十有八九是蒙古使节团的探子。
宴会的主要话题自然是集中在蒙古遣使求和这件事上,不过陈宜中和宋京等人稍一统计,便惊讶的发现在场的南宋官员中竟然至少有八成支持议和,道理也很简单,这些官员觉得既然是忽必烈主动求和,那就证明忽必烈已经被贾似道打怕了,与其再让士兵牺牲和耗费巨额军费继续打下去,不如见好就收答应求和,至少可保几年地平安。这种想法几乎是临安百官地共识,还有几个来自皇宫的宦官信誓旦旦地说皇帝也是这么打算,第二天早上肯定会答应蒙古使者的请和。
“麻烦了,这群不思进取的家伙,贾丞相的大计可别真被他们搅了。”宋京、陈宜中和翁应龙等人心中叫苦,老实说贾似道这几个走狗的本质其实也和临安这群苟安的官员差不多,只是他们依附的主子坚持主战,宋京等人才不得不跟着主子站队。宋京等人正无奈间,门外侍从忽然高声叫道:“宣奉大夫留梦炎留大人、台院御史大夫翁应弼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