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瓣丁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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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瓣丁香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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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纯真,变得越来越世故。言谈举止,俗不可耐,散发着更人作呕的铜臭味。刘强很失望,连喝酒的兴趣都没有了。尽管只喝了一瓶啤酒,但出于安全考虑,韩雪和王梅坚持不肯让刘强驾车。刘强只好将老爷车寄存,打车将她们先后送回家。

刘大鹏拿出一个茶杯,给儿子也倒了一杯茶。

“爸,有件事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刘强严肃地说。

“你喝酒了,喝点水回屋睡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不行。”刘强坚决地说,“现在我就想知道答案。”

刘大鹏预感到儿子要问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可能永远隐瞒下去。

“今天中午在公园里。我相信你也看见我了。”刘强午休的时候,闲着无聊,便到分设附近的公园散步。走到湖边时,他坐在一条长椅上。忽然,他发现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父亲正和一个女人凭栏而立。那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侧着脸,看不清她的全貌,但从体态上能够看出,她是个中老年妇女,应该与父亲的年龄差不多。两人不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那个女人挽起父亲的胳膊,父亲则轻轻摸了一下她的手。那动作是如此自然而优雅,就象老夫妻之间的默契。刘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很好,几十年相濡以沫,父亲怎么可能另有新欢?就在刘强思忖之际,刘大鹏无意间扭过头来,向刘强这边望了一眼,他连忙又把头扭过去,和那个女人低语一声,两个人便匆匆离开了亭子。

“那个女人是谁?”刘强刨根问底,“我想,你们不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

“她叫赵一红,是我的老同学。”刘大鹏如实相告。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恐怕也不止是同学关系这么简单吧?”

刘大鹏似乎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暴躁地说:“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你是在和谁说话。”

刘强没有让步,生硬地说:“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妈吗?你让我很失望。”

刘大鹏霍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地,他又坐了下来,平静地说:“小强,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我就都告诉你。但我不希望你对你妈说,她身体不好,还要照顾你姥姥,她需要静养,需要一份愉快的心情,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扰乱她的平静。”

“好吧,我答应你。”

“事情还要从三十年多前说起,”刘大鹏陷入了往事的追忆之中。三十多年前,他刚上中学,正赶上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他象很多青年一样,“满怀热血”地投入到这场运动中。他和同学赵一红来到贫困的农村地区。但现实远没有幻想中美好。农村生活很艰苦,无法继续接受正常的知识教育,文化生活也几乎没有,过的却是“生产建设兵团”的准军事化生活。然而,爱情在人间是不会消失的,哪怕是在贫瘠的土地上,爱情一样会生根发芽。刘大鹏与赵一红深深地相爱了。两个人曾在小河边发誓,无论怎样,两个人今生今世都不会分离。

万万没有想到,厄运还是降临到这对痴情恋人的身上。就在知青返城前夕,一个卑鄙的领导,垂涎赵一红的美貌,千方百计地接近她,故意以各种利益来诱惑她,以所谓的命令来威胁她,最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强奸了她。赵一红生性软弱,没有将此事告诉刘大鹏。后来,赵一红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不得已才对刘大鹏说起。刘大鹏顿感五雷轰顶,操起斧头去报仇,可是那个作恶者,居然以政绩突出,擢升他处。为了保全赵一红的名誉,刘大鹏与她闪电结婚。后来赵一红生下一个女儿,她深知自己对不住刘大鹏,不顾他的再三恳求,执意离婚了。

此后二十年,两人失去了联系。直到五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刘大鹏再次遇见赵一红,多少年魂牵梦萦,多少年肝肠寸断,多少年思念成灰,在相遇的一刻,全部迸发出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刘大鹏要以余生来救赎那段感情,他知道,那份情早已不是年少时炙热的爱,而是升华为亲人之间的脉脉温情。尤其当他知道赵一红患上严重的心脏病时,他更是责无旁贷,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刘强听完父亲的话,久久不能平静。这只有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才出现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自己父亲的身上,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一时无法接受。

“这么说,前些天我姐带磊哥来,你去看望一个犯心脏病的朋友,护理一夜,就是她?”刘强的声音,不象刚才那么急躁了。

刘大鹏点点头。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很长时间,刘强问:“那她的女儿呢?”

“她的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去年大学毕业,是学园艺的。我帮她联系了一份工作,现在她已经升为部门经理了。”

刘强看了一眼父亲饱经沧桑的脸,忽然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他慢慢地说:“爸,我终于明白了,你的脾气为什么改变了。”

刘大鹏也意识到,这些年来,脾气改变了许多。自己已近耳顺之年,不复当年的骄躁。尤其与赵一红再次相遇,看见岁月剥蚀她的青春,疾病纠缠她的肉体,刘大鹏深切体会到岁月的无情和生命的脆弱。他开始反省自己,从前对妻子疏忽冷淡,对孩子严厉苛刻,所以,他要给予亲人更多的关心和爱护。包括赵一红和她的女儿在内,刘大鹏都觉得有责任去照顾好她们。

“我妈一无所知?”刘强问。

“她只知道,我曾经有一个恋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她并不在意。”刘大鹏向妻子隐瞒了后来的重逢。

刘强心想:父亲珍重情义,扶助弱者,这似乎无可厚非。但是,父亲是社会名流,与这样一个女人保持不明不白的关系,毕竟有悖道德准则,难以见容于社会。一旦被用心险恶的人所知,必然会惹来大麻烦。

刘强不无忧虑地说:“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刘大鹏惆怅不语,半晌才缓缓地说:“顺其自然吧!”

作为儿子,刘强理解了父亲的苦衷。他说:“爸,我认为你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妈。我们全家可以一起帮助那个赵阿姨。你这样隐瞒下去,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刘大鹏其实处在两难之间。一方面,他隐瞒妻子,若非儿子苦苦逼问,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他断然不会提起。另一方面,他对赵一红谎称自己孑然一身。他太了解她了。她虽然性格软弱,胆小怕事,但骨子里却有一股韧劲,不愿被人同情和可怜。假如她知道刘大鹏有妻室,有子女,有一个温暖的家庭,那她绝不会答应重续前缘。

刘大鹏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这一条爱情与亲情交织的路,弥漫着太多的迷雾,该怎样走下去呢?

吴远意识到,若要博得韩雪的好感,就不能只要表面文章。简单的语言渗透,很难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吴远开始注意在细节上精雕细琢——韩雪的杯子空了,吴远会及时倒上热水;她写字时间稍长,他就把本子抢过去写;她喜欢吃零食,他便趁午休时买回几样;甚至,她轻轻咳嗽两声,他都会紧张地问:“是不是感冒了?”

起初,韩雪不太习惯。男人的殷勤,早已司空见惯。大学时,很多男生追求她,但韩雪对那些公开的索爱,丝毫不感兴趣,并且相当反感。而像吴远这样近乎无微不至的体贴,韩雪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渐渐地,她感到和吴远在一起,有一种作为女人的优越与满足感。这种感觉,哪怕是和刘强在一起,也从未有过。

早上,韩雪按照吴远制定的计划,将工作安排下去。自从吴远加入公司,认证工作步入正轨,每日循序渐进,有条不紊。吴远表现出来的超强的工作能力,彻底征服了韩雪,令她无比钦佩。

两个人只简单做了一点材料的归档,然后就无事可做了。吴远故意把繁多的工作,都交给综合办的办事人员,而把更多的空闲时间留给韩雪和自己。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吴远了解到韩雪的业余爱好。她喜欢看言情小说,听流行音乐,尤其爱看那种缠绵悱恻、拖沓冗长的韩剧。昨天,吴远休息。一大早,他就跑到影碟店,租了一整套最新的韩剧光碟,连续看了十几个小时。看得头晕眼花,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按下快进键,总算把大致剧情全部掌握。

吴远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韩剧,韩雪听得津津有味。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男女主人公破镜重圆了吗?”韩雪迫不及待地问。

正当吴远要破解悬念时,韩国学走了进来。

吴远立刻闭上了嘴,刚才还眉飞色舞的脸,一下子归于平静。他站起来,恭敬地说:“你早,韩总,有什么指示吗?”

韩国学说:“我过来看一下,工作进展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吴远说:“工作进展还算顺利,只不过我觉得个别同事责任心不强,出现不应有的错误,导致不必要的返工。刚才我和韩主任还在探讨这个问题。”

“是吗?具体表现在哪方面?”韩国学深感欣慰,他看了一眼韩雪,韩雪干咳两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吴远说:“比如,库房的温湿度记录,在填写二月份时,居然出现了29日,而我们要补填的去年,根本就不是闰年,像这种低级错误,一旦被检查组发现,就会一票否决。那我们付出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韩国学赞许地点点头,说:“很好!小吴你的心很细,以后继续把好关。一会儿,我会督促他们,工作要认真一点。”说完,转身出去了。

吴远冲着韩雪挤了挤眼睛,韩雪吐了一下舌头,两个人相顾而笑。

韩国学在综合办转了一圈,看见每个办事员都在认真工作。他鼓励大家坚持干劲,力争圆满完成任务。如果遇到工作问题,可以找韩雪或吴远解决。他许诺,只要认证顺利通过,一定大搞庆功会,还要组织一次郊游,每人都能得到红包奖励。大家一听,无不笑逐颜开,欢欣鼓舞。

回到办公室,韩国学开始处理手头上的工作,不知不觉已近中午。他猛然想起来,昨天马莉托付的事。原来,马莉对自己的住房一直不满意,厢楼光线不足,使用面积太小,临街过于喧闹。她在一个新兴小区,买了一套大居室住宅。那个新兴小区由龙翔公司开发,楼房质量优良,价格适中,小区基础设施完备,环境优雅。

马莉有了购买的打算,就强拉着韩国学一起去看房子。韩国学也感觉不错,房间格局很好,方厅宽敞明亮,站在南阳台落地玻璃窗前,可以看见所谓的“三星湖”,还有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让人心情舒畅。确信韩国学也满意之后,马莉当场决定,这套房子她买定了。韩国学给哥哥韩国文打了一个电话,说是一个朋友想买房子。韩国文二话没说,给了贵宾优惠价。

房子买完了,当然涉及到装修问题。韩国学建议联系装潢公司,整体包出去,那样省心省力。可是,马莉却有点担心,如果无人监工,只怕那些装潢工人偷工减料,而自己又每天忙于生意。韩国学明知她是多虑了,但没有办法,马莉对这套房子格外看重,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

韩国学答应马莉,找一个人帮她监督装修。想来想去,只有许大奎最合适。韩国学打通内线,把大奎叫了过来。

“这个月,你就不用来公司上班了。”韩国学将事情交代清楚。

许大奎欣然受命。他明白,韩总委派这样的任务,是对他最大的信任。况且,原本在龙翔公司上班,很多老同事许久未见,这次总算有机会回去看看他们。

按照韩国学的安排,许大奎首先来到马莉那里,拿到了房间钥匙。马莉已将全部装潢材料订好,并且工人也已经到位。许大奎每天只需看一看,挑挑毛病,很是清闲。没事的时候,他就回龙翔公司,和老同事聊聊天。

马莉爱屋及乌,对韩国学手下的员工,自然也很照顾。她给许大奎买了两条好烟,又在附近的小饭店压了些钱,让许大奎每天中午去那里吃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许大奎感受马大姐的豪爽,监工更是尽心尽力。

第十三章

 春夏交接,风沙与燥热轮流上演。北方的城市,随处可见丁香丛。或粉或紫,团团簇簇,开得煞是热闹。走过丁香丛,仿佛徜徉在浓烈的香味的海洋中。“幸福家园”里就种了很多丁香,好似一排排花墙,看上去很美。

早上,刘艳走出家门,准备去上班。快要经过物业门口时,她发现父亲和那个保洁的赵经理说着话,看样子两个人很熟悉。刘艳很纳闷,父亲什么时候认识这个小妖精?上次,瞧她和张磊说话的样子,就像个轻佻的小贱人。

没等刘艳来到跟前,刘大鹏已经坐上轿车而去,赵经理也走进物业大门。这时,只见张磊低着头迎面走来。

刘艳关心地问:“今天上班咋这么晚?”

张磊说:“我早就来了,刚才去一个业主家收物业费。”

“收到了吗?”

“没有,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开。”

“家里没人吧?”

“有人。我知道,是故意不给开门的。”

“咋这么赖呢?在这个小区里住,还欠物业费?”刘艳说,“看来,你的工作不好做啊。”

张磊笑着说:“没啥,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刘艳说:“昨晚,我跟你说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请假啊?”

“再稍等两天可以吗?”张磊为难地说,“现在收费部挺忙的。再说我刚上班不久,马上就请长假,恐怕不太好吧?”

刘艳皱着眉头说:“有啥不好的?他们要是不给假,咱就不干了。是这破工作重要?还是去北京看我妈重要?”

张磊心里非常明白,刘艳打心底里瞧不起物业工作。她有着优裕的家庭,以及良好的职业。她可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社会底层的劳动者。尽管她努力兼顾爱情与社会地位的平衡,但仍然难以在两者之间,寻找到一个切实的点。如果爱不是在情窦初开的花季绽放,很难想像,她能接受爱上一个普通打工者的现实?

张磊忽然闪过一丝悔意,他拼命压制,可那个念头却愈发清晰——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两个人的家庭状况和社会背景不同,差异与矛盾迟早会在某一刻凸现出来。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偏偏要牵住对方的手,前途漫漫,是否能真正地一起走下去?

看见张磊面无表情,木然地站在自己面前,刘艳也意识到,刚才的话,确实有点过分了。

“那好吧,你认为啥时候合适,就啥时候请假。”刘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是言不由衷。

张磊说:“这个月的任务还差一半。我争取早点完成,早点请假。”

终于有了盼头,刘艳高兴地去上班了。

张磊走进物业办公大厅,将刚才收费的情况,向老杨做了汇报。老杨对这些事早已见怪不怪。按理说,业主提出问题,物业及时解决,就不该出现拖欠物业费的情况,但那只是物业公司的一厢情愿。老杨告诉张磊,那个业主家曾经被盗,后来,案子破了,是三个少年所为,最大的才上初一,最小的不过小学五年级。他们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家庭优越。一次喝醉了酒,为了寻找刺激,踢开了半地下室的窗户,钻了进去。据少年供诉,他们只偷了七百元钱和一枚金戒指。而业主坚称自己丢了十万元现金,要求三个少年的家长赔偿,并以物业疏于管理为由,拒不缴纳物业费。张磊心想:姑且不论这十万元是否真的存在,单说敢把巨额现金放在家里,那个人的脑子有没有毛病,就值得怀疑。一个对无知少年毫无宽容之心的人,显然有别于正常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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