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过是一群老百姓在闹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借机考察一下武松的应变能力。
栾廷玉见状,也忙用帽子蒙住了半边脸。
两人拘束着胯下骏马,尽量不引人注意的凑到了人群边上,便听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俺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这几亩地上,今天说什么也要讨个说法!”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你二爷不过才是个县尉!”
“特娘的,左右是要死,还不如豁出去死在这里!”
“反了、反了,官逼民反!”
“再没句准话,俺便去东平府告你们!”
“便是皇帝老子,也得给人一条活路!”
杂七杂八的话一大堆,武凯勉强分辨出,他们是为了田地的事儿来找麻烦难道是昨天就该举行的拍卖会上,出了什么幺蛾子?
如此说来,这群人便是西门……啊呸~便是自家的佃户了?
“栾都头。”
武凯压低声音问道:“别家卖地,难道也会闹出这般动静?”
栾廷玉摇了摇头,又伸长了脖子仔细打量了几眼,这才答道:“一般就算有人闹事,也不过三五家罢了,眼前这么多人……怕是所有佃户都凑到一处了!”
武凯也觉得不大可能,不然的话,这大宋朝还有谁敢进行土地交易?
那自己门前闹成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台上的武松又满头大汗的吼了起来:“乡亲们、乡亲们!俺不是都已经说了,暂时不卖地了吗?你们怎么又来闹了?!”
话音未落,就听人群里传出一声尖叫:“你想骗那个?!谁不知你们府里的家底,都被那活佛老爷给败光了!不卖地,你们难道准备去喝西北风不成?!”
“就是!你分明是在哄俺们!”
“那法海和尚呢?却不是已经去寻买主了?!”
“我亲眼看到他去了刘员外家!”
“还有秦大官人家里也去过!”
都闹到这等样子了,法海竟还跑出去联系买主?难不成是脑袋被驴踢了?!
还有,这武府闹经济危机的事,怎么连城外的佃户都知道了?
武凯正疑惑间,却听武松又扯着嗓子喊道:“诸位、诸位听我说,那法海和尚其实是……”
台下却哪有人听他说话?
甚至还有人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些烂菜叶,一股脑的扔了过去!
啧~
真是作死啊!
武凯心中暗道,这要是把二郎惹毛了,以武松那火一般的性情,那管它三七二十一,肯定会大打出手!
然而让武凯目瞪口呆的是,武松别说发怒了,竟是连闪躲的动作没有,站在原地勉强晃了晃脑袋,便对那些烂菜叶子照单全收了。
搞什么鬼?
武二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大官人,你瞧县尉大人脚下。”
栾廷玉适时的提醒了一声,武凯忙踩着马镫站直了身子,往武松腰部以下那么一瞧,这才恍然大悟感情竟有七八个稚童,死死抱住了武松的双腿,身边还有一群白发斑斑的老头老太太,正吁吁带喘的靠坐在台阶上。
啧~
距离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就差让孩子喊上两句爹了。
眼见武松狼狈不堪,那些佃户们的胆子越发大了,一群人竟涌上了台阶,嘴里嚷着:“武大老爷不在,俺们便去找夫人要个说法!”
“对,找夫人要个说法!”
虽然十几个僧兵和壮丁死死拦住了他们,可是在武松的错误示范下,却都是畏首畏尾,所以白白拎着棍棒,竟还处在了下风!
眼见涌上台阶的佃户越来越多,那道单薄的屏障便要坚持不住,就在此时,只听街对面轰隆~一声巨响!
所有佃户都吓得一缩脖子,然后齐齐回头望去,却只见尘土飞扬中,渐渐显出武凯的声影,而他背后,则是刚刚重新建好,就又被雷管炸垮了的围墙!
第77章 雷霆手段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情偶尔就要说三遍。】
“武……武……”
“活佛?!”
“武爷?!”
“武大官人?!”
佃户们的称呼各有不同,但脸上的惊惧却是相当统一。
武凯这拉风的出场方式,以及那一声震天的巨响,顿时又唤醒了众人有关于‘斗战胜佛’的记忆这位武大老爷,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噗通~
也不知是谁先屈膝跪了下来,然后是一片片的跪倒,眨眼间,便只剩下那些孩童还坚守在武松身上。
武松这时也才终于找到机会,喜出望外的叫了起来:“哥哥,你可算是回来……”
只是他还没把话说完,便又被佃户们齐刷刷的喊声给打断了:“老爷!求老爷开恩,不要卖了我们租赁的田地啊!”
这一幕,却让武松有些恍惚起来。
记得两天前,就在这台阶之上,他也被佃户们这般跪拜哀求过,那时明明是他主导了一切怎得短短两天过后,自己就被这些看似可怜的佃户,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这数百老少一起跪地哀求,若是换了旁人,至少也要改颜相向,说上几句场面话。
然而武凯却是沉着脸,策马前行几步,选了个最壮实的佃户,忽的一鞭子抽了上去!
“啊!”
那佃户的惨叫声中,武凯冷喝道:“方才是谁说要造反的?给老子站出来!”
谁能想他上来不问究竟,竟先追究起一句口号来?
众佃户不由的茫然失色,好半响,却仍是没有人肯站起来承认。
“不承认是吧?”
武凯嘿嘿冷笑道:“我大宋朝的规矩,明知有人图谋造反,却知情不报者,罪在不赦!我数散三声,你们若是还不给我个交代,便都不用担心佃租的事了,先惦记下辈子能不能投个好胎,才是当务之急!”
说着,他又提气高声道:“来人,与我看住这些人,若是有人敢逃跑,就地杀无赦!”
那些僧兵、家丁这几天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见武凯如此硬气,顿时便也挺直了腰杆,齐齐应了一声,然后稀稀落落的站在了人群两侧。
虽然单凭这么点人,佃户们要是一起冲突起来,根本就遮拦不住可是见武凯这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又有谁敢做那出头鸟?
便是胆子大的,也不过在人群里偷偷嚷道:“俺们不过是喊两句,又当不得真!”
“一!”
回应那人的,却是武凯冷漠的报数声。
众佃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其中两三个人身上。
“二!”
武凯毫不迟疑的报出了第二个数,同时从褡裢里抽出一柄单刀,擎在手里冷森森的咧着嘴。
“老爷!”
这时一个中年佃户终于绷不住劲了,跳起来指着身边的年轻人叫道:“就是他,我方才听他说要造反来着!”
那年轻人吓的腿都软了,趴在地上颤声道:“德胜叔,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咱们可是一个村的!”
那德胜叔既然已经跳将起来,又那还顾得上乡亲情谊?
只跳脚道:“俺怎么会说过谎话?!乡亲们谁不知道俺陈德胜是老实人?!你……”
“好了!”
武凯喝止了‘德胜叔’,用马鞭一指那年轻人,道:“来人,与我把这厮拿下,绑在门前示众两日,也好让他涨些记性,省得以后祸从口出!”
听说惩罚并不是杀头,而是示众两日,所有人尤其是那德胜叔,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然而还不等他们彻底把气息喘匀,就见武凯又在指了个三个人出来,沉声道:“这三人都是梁山贼派来的奸细,专门散布谣言,想让你们造反作乱!来人,也给我一并绑起来!”
这三人却正是方才武凯数数时,众佃户瞩目的焦点就算不是别有用心,肯定也是带头闹事的。
所以武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们扣上个贼人奸细的罪名再说!
这话一出,众佃户顿时哗然,然后片刻间,那三人身边就空出了一大片!
那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其中一个胆子还大些,颤声争辩道:“你……武老爷,你可不能诬赖好人啊!俺分明就是朱家村的,那是什么梁山奸细,你若不信,这里有好多人能够给俺作证!”
听他这一说,也有不少同村之人产生了怀疑,虽然不敢明着帮他说话,却是暗中议论起来。
然而武凯细看他的神情之后,却是嘿嘿一笑:“你说你不是奸细?朱家村的乡亲们,你们仔细想想,这人最近是不是比平时阔绰些,尤其是在吃喝方面?还有,他是不是特别积极的怂恿你们过来闹事?”
这厮神情慌张,却不见一丝被冤枉的愤怒;满身破衣烂衫、邋里邋遢的,偏偏胡须上还黏着凝固的油脂单单这两条,就足以证明丫确实是被人收买了。
当然,收买他的人是不是梁山贼还未可知。
不过谁管他是不是梁山在的奸细,只要这通贼的罪名能唬住人就行!
总之,这一连两个问题,又让佃农们陷入了沉默中。
半响,依旧是那德胜叔抢先叫道:“没错,三狗子这些天出手大方着呢,各家赌债都还了个差不多!”
紧接着其它人也都纷纷开口道:“是啊,他平时懒得不行,这几日却是每日在村里乱转,怂恿人过来闹事!”
“对对对,平日除了捡便宜争先,他什么时候替人出头过?!”
这一番议论,却是把这厮奸细的身份给钉死了,这下方才那些同情、怀疑,一股脑都化作了厌恶。
那人见状更是慌张不已,竟大叫一声,分开人群便想逃走!
“栾都头,杀了他!”
武凯毫不犹豫的喝令一声,栾廷玉立刻摸出飞锤,一抖手甩将过去,直接把那厮砸了个脑浆迸裂!
而他尸身竟还又冲出去了两三步,这才栽倒在地,声息全无!
佃户们惊呼尖叫着,却没有人敢乱动半步,便连那另外两个被武凯点出来的人,也是匍匐在地半点不敢反抗,等僧兵们涌上来,将两人扯走,地上竟留下了两滩湿漉漉的痕迹。
等处理完了这三人【连同那喊‘造反’的年轻人】,武凯这才又慢条斯理的道:“好了,我现在要进去审问那两个奸细你们有谁想一起进去,和我论个是非黑白的,尽管站出来便是!”
这一声问,却有哪个敢答?
武凯缓缓催马而行,挡在他面前的佃户慌忙闪开一条通路,一直来到台阶之上,他才利落的跳下了马。
皱眉打量了一眼武松身上的稚童,再看看武松那尴尬至极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出口呵斥道:“谁的孩子?莫非是不想要了?!”
“老爷开恩!”
“活佛手下留情啊!”
一群女人立刻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手忙脚乱的抱走了自家孩子有哪傻实在的小孩,竟还死抱着武松大腿不肯撒手,结果被自家老娘一连几个大巴掌招呼上去,顿时便老实了。
“哥哥,果然还是你有法子!”
武松赞了一声,随即愁眉苦脸看了看自己的官府,郁闷道:“这新作的官服,还没穿两天就……”
“你还有心惦记这个?!”武凯呵斥道:“我看你官迷心窍了!走,跟我进去再说!”
进了府中,武凯又安排好人手去城门外接应,这才拉过武松,细问详情。
第78章 由来始末
【奇怪,明明定时7点半发的,竟然显示不出来,重新发一下。】
听武松一五一十的讲完,武凯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几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因为走之前有过交代,所以法海在每日例行的俗讲过后,便将武府要卖地的消息散播了出去按理说,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初反馈回来的信息也是如此。
然而武凯一连两天没有音信,到了第三天,事情却突然有了诡异的变化,先是一堆佃农们找上门,跪地哀求武松不要卖掉他们租赁的田地。
武松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使人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谣言,说是这次转卖之后新东家要收五成的佃租,否则就要把田地转租给自家佃农。
眼下的佃租是三七开【地主三成】,佃户们也只能勉强糊口,若是涨到五成,那明年家家户户怕是都要有人饿死,所以佃户们才聚在一处,上门请愿。
武松了解到这些内情之后,立刻出面澄清,并且拍着胸脯向佃户们保证,新东家租地的条件,只会比现在好,不会比现在差!
单凭这个保证,就可以看出武松缺乏当地主的常识试想有那个地主,乐意买这种有捆绑条件的烂地?
更何况这谣言来的如此蹊跷,如果背后有人主使,又岂是他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于是在佃户们千恩万谢离开之后,一些新的流言又诞生了,这次却是在阳古城的土豪圈里传播的。
有说,武氏兄弟大手大脚花光了西门庆的积蓄,现在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所以只好卖地换钱这倒没什么,说的也基本是事实,不过后面却话锋一转,说武氏兄弟准备仗势欺人,以十倍价钱强卖田地。
还有说,武氏兄弟为了收拢人心,决定在卖地之后,继续给那些泥腿子撑腰这也确实是武松说的话,只是后面却编排说:武大便是泥腿子出身,靠强夺了西门大官人的产业起家,若是在他撑腰之下,那些泥腿子有样学样……
至于那些泥腿子有没有这份胆量,只看他们连武大郎的门都敢堵,就可见而知了!
总之,这些半真半假的谣言闹得满城风雨,一会说是陈员外被圈定要做这个冤大头,一会又说李员外的门房曾经欺辱过武大最后弄的人人自危。
于是到了昨天,城中不少土豪士绅竟暗中串联起来,决定联名给陈太守上书,让他老人家出面主持公道,还阳谷一个朗朗乾坤。
如果不是半夜有一家士绅的老婆难产,请法海过去‘施法救人’,感激之下透露了只言片语,怕是直到现在,武松等人还蒙在鼓里呢。
法海知道这事儿之后,自然也着急的不行,立刻向武松请命,准备亲自到各大士绅家中一一游说、劝阻。
他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武松正在家里等的心焦,却冷不防那群佃户又堵了门,而且这一次的情绪、态度,都比之前恶劣了许多至于他们堵门的原因,之前在门外武凯也已经听到了,也就无需二郎赘言。
考虑到法海一直都偏向城中富户的态度,说他会出卖佃户的利益,便是武凯也将信将疑,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哥哥。”
武松说得口干舌燥,抄起茶壶直接灌了大半下肚,这才瞪着眼睛问:“那些流言,当真是梁山贼派人散播的?”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恨不能现在便杀上梁山,将那散播谣言的贼人一刀两断。
不过这也正常,武松纵横江湖,便是在柴进庄上落难时,也从没有服软低头过,今日却被一群佃户逼得如此狼狈,若说他心里没有火气,那才真是见鬼了呢!
“废话!”
武凯恨铁不成钢的回瞪了他一眼,呵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这个?现在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总之一口咬定这事是梁山贼的奸计就对了!”
不得不说,这梁山贼简直就是专业背黑锅的,不管什么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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