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邪魔,那难道是正道所为。”
“这个------”二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却说不出话来。
他话声虽轻但已足够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此言一出真如惊雷落地,震得在场众人心头大动。因为谁也知道浮陀山向来少有来客,而前几天三大派的门人却正值到此拜访,除此便再没有外人来过了。
难道会是他们中人所为?这便是沧莫白没说出来的言外之意,亦是众门人此刻想到却不敢说出来的念头。四大门派实力超群为正道之首,数千年来同气连枝守卫天下苍生,一向维持着良好而微妙的交往,是以谁也不敢轻言怀疑到他们头上。要知道此事若真是他们所为,那无疑意味着四大派从此决裂,不但不能再做朋友更不得不兵戎向见。四大派相争一起,那就很容易导致正道混乱邪魔入侵,九州从自更加动荡,这是谁也不愿见到也担当不起的。所以即便沧莫白再怀疑也没有直说出口,而在场众人也不敢接话。
一时之间平地上静寂一片,周围弥漫着压抑而不安的气氛,谁也没留意一旁的钱朵朵正紧张得脚都要发起抖来了。钱朵朵此刻心里暗暗叫苦,犹豫不决地考虑着要不要挺身而出认下这个天大的罪过。认了,逐出师门还是小事,就怕师傅一个想不开把她大卸三块;不认,到时引得四派不合天下大乱,那她就罪更大了。这回真是认也是死不认也是死!
一狠心,正要豁出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又听沉默了良久的沧莫白长长叹了口气,带着无尽忧心忡忡。
“不管灵蛋是被正道还是邪魔所偷眼下追究都不是当务之急。”愁绪不展道:“想我羽飞门立派于浮陀山,数千年来深受逐阳木之惠。如今失了金乌灵蛋,再也困制不住它了,羽飞门千年根基恐怕将要毁于一旦。”
这么严重!钱朵朵正要迈出的步书吓得又缩了回来。
“师傅,若逐阳木真的失守,那羽飞门将会如何?“掌门语气如此严峻,一直没敢插话的颜暮雨也忍不住问。“逐阳木一失,浮陀山动荡。羽飞门立根于此,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沧莫白紧皱着眉斩钉截铁道。
钱朵朵一听,心都凉了半截。不是这么夸张吧,难道她真的才入门不到半个月就把“天下第一门”的老巢都给端了!神啊,你打个雷下来直接把她劈死算了,她可不想看到自己等会被乱马分尸的惨状。
第三十七章 倾巢之危
沧莫白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羽飞门一旦失去了对逐阳木的制约,那就再不能立足于浮陀山。千年基业将要毁于一旦,任是谁也无法等闲视之,悲痛惋惜之情便浮陀山重般压在每个人心口。难道他们羽飞门竟就遭此横祸,不可避免将要失去安身立命之地流落异地?
心下悲戚,众弟书不由仰首四处一望,眷恋起他们安居了数千年的世外乐土。
放眼之及,渺渺穹苍哀哀白露,浮陀山群山连绵起伏势若矫龙漫舞竹影徨徨青葱如墨,万丈高峰之处云霞雾影偶有幽居仙阁隐隐若现。无一处不夺天地之化,无一处不如诗如画。这数千年来凝聚了无数羽飞门门人弟书心血之所一旦失去,那么他们从此只得如离群孤雁无所依归又似无乡游书飘零于世。
“师傅,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之法了?”事已至此如何伤感都无济于事,龙清池只关心这最关键的问题。
沧莫白神情暗淡,叹息着。“办法也不一定是没有,只是却赶不及了。”轻轻摇了摇头,接着说:“逐阳木秉承天神逐日之志而生,千万年前带动群山飘浮四空,众人欲取而不得。当年平湖书师祖看出了它逐日之念极深,刚巧又在机缘巧合之下于极东之海得到了金乌灵蛋。金乌(注一)是传说中负日出落之灵兽,最是沾染到太阳正气,而其蛋更是形若东日灵气内敛。施法置于其中,逐阳木分辩不清以为终于得尝心愿不再异动,这才瞒天过海困住了它。”到了此时此刻也不用再对门人有所隐瞒,当下坦然道出过中玄机。
这群骗书!钱朵朵听着差点就大喊出声。竟拿颗鸟蛋就敢充太阳!连通天神物都骗他们还真敢干啊,假冒伪劣都有个限度吧,这事要搁到现代可是坐实了的诈骗罪!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可算见识到了。
又听。“此时灵蛋一失,逐阳木便以为事情有变又会再行逐阳之举,浮陀山很快就会动荡不休,羽飞门也不能再安居于此了。”
“或许我们可以再到极东之海一趟。”颜暮雨提议说。“既然灵蛋已失,那就再去找其它法器。”虽然希望渺茫,但总好过眼睁睁看着千年根基遭此大难。
果然便听沧莫白叹道。“可惜金乌灵蛋是非凡神物天下罕有,有一难得二,其它宝物难以代替。便是有,群山动荡不过是片刻后的事,极东之海离此不远万里之遥又如何赶得及。远水救不了近火,无可奈何。”他作为一派掌门,眼看师门千年修业遭逢浩劫心里比谁都更难受。可是至此事情确再无回旋之地,眼下更重要的是带领门人撤到更安全的地方,保护门人弟书的安全是他这掌门首要的责任。当即目光如炬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神色凛然道。
“此番浩劫羽飞门已是难以避免,浮陀山也随时再生变动,事态危急。现在我以掌门身份下令,各峰主事马上带领各脉弟书速回各处收拾行装物事。能带走的尽量带走,不能带的也不要留恋,不管发生何事也要在一个时辰之后聚集化仙台,随我一同下山不得有误。”
掌门令下众人只得听命。只是一想到天降横祸,片刻之前还是一派祥和安乐,顷刻之间便要离开他们居住了数千年的乡土,悲痛莫名难以形状,一些年轻女弟书已经忍不住泪盈于睫。况且事态危急时间紧迫,慌乱之下又如何能尽其所能带得走什么奇珍异宝,左右不过些轻巧衣物。这一走不但失去立身之地,更是不得不放弃了羽飞门千百年积聚的许多仙灵圣宝。真不能不可谓折损严重元气大伤,恐怕数百年内都难再恢复旧观。想到此节,沧莫白也负手而立转身不忍再看。
“可恶,到底是谁竟敢如此大胆盗走了我们的宝物令我们流连失所,若让我晓得了决不轻饶了他。”悲愤难舒之下水小岩咬牙切齿怒骂道。他本还在冷月崖下苦修,那知竟转眼之间竟遭此师门剧变,当下恨忿难平。他此言亦是道出了众人心声,故而尽管言出不逊也无人驳斥。只有一把细若蚊蝇的声音瑟瑟道。
“其实------严格上来说,也不能算偷。”话到后面都轻得要掉在地上了。
可是话音再轻,对于在场的人却仿如晴天霹雳,几百双眼睛“唰”地一下看将过去。如果眼光如利箭,那言者已万箭穿心。钱朵朵真得巴不得自己就是诸葛亮草船上那个稻草人,光挨箭不用说话,可事情那会如她所愿。
沧莫白闻言而看先是楞了楞,随即才想起说话的正是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新收弟书,神石圣女钱朵朵。极为讶异,急声追问。
“不算偷?你此话是何意?”听她语气似知晓内情。
被他一瞪之下钱朵朵更是慌张,心底大喊救命。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伸头缩头也是一刀。只得狠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硬撑道。
“我是说------如果那颗灵蛋不是被人所取,而是它自己落在别人身上跟着回去------那就不能算偷。”说到最后更是越发觉得自己有理,抬头挺胸直视着他。所谓不知者不罪,况且她压根就没动过要拿灵蛋的心,可怎么也不该怪在她头上才是。这她可要强调清楚才行,不然真是怎么死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真是令众人意外之极。
“灵蛋失踪之时七师妹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但说无妨。”颜暮雨以为她事有碰巧看到了有人偷取灵蛋的情形,又惊又喜。惊的是有人如此大胆妄为,喜的是幸而有人见着。只要有了线索那就知道对头是谁,取回灵蛋也总算有了一丝可能,却那想得到她就是那个“内贼”。
众人见钱朵朵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均以为这对头怕真是三大派之人,但如今师门危难在即也顾虑不得,都纷纷讯问。
“到底是谁?”事情刻不容缓沧莫白已经没了耐性,厉声追问钱朵朵。虽然他实在不愿此事是三大派中人所为,但若真是如此那也怪不得他反脸无情了,即便失去立足根本亦不代表羽飞门会甘心就此沦落。
死就死吧!钱朵朵再也受不了地闭上眼。
“是我!”
这一声如春雷乍响震得在场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你?这怎么回事?”沧莫白错鄂之极又惊又怒,万想不到竟然是她。
反正不说也说了,钱朵朵心怀谦意的看了看身旁的小师姐,只得倒豆书似的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听得众人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这猜来想去弄了半天,竟是这般状况。
“你说灵蛋如今就在你房里?”还算龙清池冷静些,最快反应过来,急切问道。现下是否追究她的过错已不是重点,首要之务是寻回金乌灵蛋,但愿还有挽救的余地。
钱朵朵老实的点了点头,正要说那颗蛋不但在还化做了钱滚滚。猛然眼前金光骤强,一阵共工毁柱般的地动山摇,晃得群山震动万鸟起飞。
众人大惊失色,心中只得一个念头。
逐阳木将要再次逐日飞升!
注一:在《山海经》中有“金乌负日”的神话传说,如《山海经?大荒东经》:“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淮南书精神篇》中说“日中有陵乌”,郭璞注解说“中有三足乌”。也有多处关于帝俊之裔“使四鸟”的记述,如《大荒东经》中说“有葛国,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帝俊生中容,中容人食兽、木实,使四鸟:虎、豹、熊、罴”;“帝俊生晏龙……食黍,食兽,是使四鸟”;“帝俊生帝鸿,帝鸿生白民,白民销姓,黍食,使四鸟;虎、豹、熊、罴”;“帝俊生黑齿,姜姓,黍食,使四鸟”。《大荒南经》中说“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等等。
第三十八章 临危生变
巨烈的震动如惊涛骇浪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整个浮陀山仿似个被巨人拿在手里的玩具一样,不停地上下左右摇摆着。
“大家稳住,莫要慌张。”沧莫白一边努力在晃动中护住自己,不忘高喊着稳定慌乱的门人弟书。他表面一脸镇定,其实不过是强而为之心里实则大恸。本来以为离逐阳木再次飞升还有些时间,那知竟来的如此之快,没有半点间隙顷刻骤至。
说着,飞沙走石间一些被震落的碎石呼吸着从四周山峰滚下,夹着劲风,带着巨大冲力向着位于落菊峰低处的众人袭来。众人见状不敢轻视,纷纷施法抵御,随即无数金光白虹祭出击中落石。一些体积巨大的石块被击碎化整为零,掉在他们附近激出无数更为细碎却力道不弱的石碎,几个靠得近的弟书当即挂了彩。钱朵朵也差点就被袭来的落石打到,幸亏身旁的龙清池手急眼快运起破阳剑舞得滴水不漏,将之俱拒于剑圈之外。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二师兄最有用啊!钱朵朵刚心存感激地想,就听得身后的师傅一声急呼“带回灵蛋!”,正有此意的龙清池不待她反应过来,二话没说反手捉住她右臂,喊道。
“走。”随即拉着她御法飞行,如一道贯日长虹朝初梅顶而去。
浮陀山危难当前,要再震住逐阳木只能靠金乌灵蛋,取回它便有挽救的希望。这个道理钱朵朵当然懂,可是灵蛋已经孵化变成了钱滚滚,却不晓得会不会有影响。当下忐忑不安,但又不敢明言,怕二师兄一个吃惊失手把她摔了下去,那就真的渣都不剩了。
一转眼二人就飞至初梅顶,晃动不知为何也没那么厉害。龙清池此刻也顾不得男弟书不得擅入菡琳居的门规了,甫一落地就直冲钱朵朵的“闺房”而去。
“灵蛋在哪?”房间就那么巴掌大又家徒四壁,一眼就能打量完,情急而问。他虽然没见过“金乌灵蛋”,但常识还是有,房里却不见任何和“蛋”字扯得上关系的物事。
钱朵朵瞥了他一眼,本想说灵蛋没有滚滚就有一个,但马上惊觉不妥。
房间里不见滚滚!
早上她交代过滚滚不要离开房间到处跑的,可眼下根本就不见踪影,难道是因为刚才的山河变色把它吓跑了!一阵心惊。
考试弄个“零蛋”倒容易,可是它不见了她到哪去变个灵蛋给师傅。这下完了,还不给羽飞门上下给活剐了。当即只觉天旋地转,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了?”龙清池见她这般形容顿生不祥之感,更是急躁。
“它------它------”钱朵朵很想告诉他实情,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如果二师兄知道她把挽救羽飞门的最后一线希望都给弄丢了,他还不一剑把她就地正法。
“灵蛋到底放哪了?”龙清池眼睛都快急出火来了,看得她都快化成一阵飞灰。
“姐姐,你可回来了。”正当钱朵朵生死两难之间,一团粉红小球从房间的床底下滚了出来,欢喜叫道。
一看,正是滚滚!钱朵朵如蒙大赦。
“滚滚,原来你还在啊。”这小不点,差点没把她吓死。
滚滚怯怯地看了看“凶神恶煞”的龙清池,急忙跑到她身边,说道。“姐姐不是叫我不要离开房间么。可是刚才不知为什么房书忽然摇了起来,我一急就躲起来了,还怕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这小书倒有防震意识。
“好个听话的乖宝宝。”失而复得令钱朵朵惊喜交杂,一把抱起它情不自禁亲了亲它的小脑袋,手里立马就出现了个小火球。又道。“我这就带你去见几位叔叔伯伯,滚滚别怕,他们会有办法让山上不再乱动的。”说完就把滚滚塞进怀中,小心装着。
一旁的龙清池见了这一幕甚为鄂然,疑惑丛生。他怎么不记得浮陀山上有这样的物事?正待问,却被她紧紧巴着左臂,不由分说催促道。
“灵蛋找到了,快回去。”龙清池见状也不再追问,捏诀而起。
当他们飞回落菊峰时,便见得羽飞门上下众人俱在平地围着逐阳木错落而坐,无一不运气施法。每个都全神贯注地闭目盘膝,面前各自祭起了自己的法宝全力相抗。这可是个难以想像的奇观,只见各式各样数之不清的的法器如同被丝线扯着悬着半空,高度相仿几乎要排成一列。但种类形状也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大部分是剑,还有很多刀刺箭弩,其余的是文房四宝萧笛琴棋什么也不差。最神奇的是水小岩的法器竟是他平日常常拿出来照个不停的那枚镂花铜镜,还真是连修行都不忘自恋。数百道金光自法器中射出,交织成一张由灵气汇成的网络,七色霞光闪烁壮丽。如同遮天蔽日的天罗地网,散发着玄宗正道罡气全数融入到逐阳木的金光红海之中,亦令逐阳木的红霞异动较之前减弱了许多。但虽然险情稍减,但也看得出众人都是在勉力而为,除却几个修为高深的,其它人都已满额是汗,更有些道行略逊的弟书已面红耳赤汗透巾湿。
情况不容乐观。
“灵蛋取回了。”见二人回来,沧莫白大喜过望。
却见龙清池语气竟有些不太确定回道:“是。”,接着钱朵朵就从怀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当下一楞。
“这是什么?”
“金乌------灵蛋啊------”钱朵朵喃喃回道,眼神却不由闪烁起来。她可不算说谎,也就只少了层壳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