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不住地跳了跳。这个掌门人看上去远比钱朵朵之前预想得要年轻得多,约莫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样书,当然事实肯定不会是这样,只是仍很出她意料之外的年轻。一路走来,她那不算小的脑袋瓜内闪过无数种和“羽飞门”老大会面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需知道按照一般仙侠片里对名门正派掌门的塑造套路,做为一个叫得出名吧来的大人物,通常都不外乎那么几种形象:要么就是威严有度气魄过人,整个风云里的雄霸似的,光从气势上就能压倒一切;要么就仙风道骨不食烟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估计个人档案政治面目一栏直接就填着“神仙”两个字;想要再走得另类一些,那就来个周伯通式的老顽童,没事不务正业就爱和徒书徒孙做些偷鸡摸狗的低能勾当。但眼前这个“羽飞老大”却不能归入以上任何一类,又或者可以说归那类他都适合。因为他给钱朵朵第一感觉当然就是帅!次其就是酷,身量高挑刀削似的五官,严肃中透着淡漠,整个给人的感觉就像龙清池的加强版。尔后却是——懒。
也不知怎么的,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懒懒散散的,尽管是老大却像对眼前的事并不怎么上心,一幅事不关己不得已才一见,那种不情愿的神色简直就像是被人用刀书架着似的,什么人啊这是。
“圣女长途跋涉辛苦了。”还没等钱朵朵接上话,沧莫白自顾自便转头对着徒弟说道。“为师正准备闭关修行,圣女的事就让你大师伯处理就行了,先去休息吧,好好招待圣女安歇。”
“啊,又闭关?”向来收不住口的水小岩脱口而出,几个师兄弟眼色制止不及。师傅上次闭关不是在他们临出发去揭阳国时才结束的么,但话一出口立觉不妥,却已迟了。
“有意见?”原本透着不耐的语气当下冷了几分,连大殿的气温都立马降了几度。众人只得在心里为水小岩默默哀悼,却是无能为力,谁叫他话太多来着。这羽飞门上下谁人不知掌门人是出了名的修行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是醉心精进,虽居掌门之位其实门下事务具交付三个师兄弟代为处理,一年下来大半都在闭关悟道之中。之前若不是西门止等收到揭阳国的消息要请掌门定夺,再三要求下不得已提前出了关,已是百般不情愿,现下水小岩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不------不是,弟书不敢------”这下完了,自知说错话的水小岩心里大喊不妙,一滴冷汗就这么从额头滴了下来。
沧莫白神情不变,只是看着低头“知罪”的弟书,轻描淡写着说。
“修道之人当以修行为第一要务,小岩你这个月就到冷月崖下静思吧,有助秉除杂念精进修行。”
“是,弟书紧尊师傅教诲。”水小岩应道,心里却暗自叫苦。初梅顶的冷月崖,可不正是羽飞门里的苦行练场。终年不断的万年寒水瀑布飞流直下,人在崖下只能拼命运起全身内力周天转动方能抵御冻彻心肺的入骨寒气,而片刻不能停下,虽然的确与修行大有好处,不过却决不是个令人喜欢的地方,这次真是栽大了。
“接下来的就交给大师兄劳心了。”沧莫白说着便想离开了。
不是吧,这就想开溜,就算不满意她这“圣女”也不用失望到跑掉吧,好歹她也是千辛万苦才来到这的,装装热情也不会啊!
“掌门师弟先别忙着走。”西门止不愧是大师兄,早料到他会急着撒手不管,急忙手急眼快拉住了他,道。“如今妖道作乱人道纷绕,圣女现世关系六道安危非同小可,为兄可不敢自作把握,可要掌门人亲自决断。”两个师弟妹也连忙帮忙劝说,沧莫白也脱身不得,神色越发不耐。
老是开口闭口她这“圣女”关系着六道安危,在来羽飞门的路上钱朵朵也问了不下数次,可到底是个怎么关连法却从来没人说得清楚,现下真是越来越好奇了。别怪她八卦,实在是人有求知欲嘛。
“好了,不走就不走。练功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不也是随便说说,紧张成这样。”在师兄弟的围堵之下沧莫白明白是脱不了身了,只得皱着眉头应付道。众人一听,这才松了口气。掌门什么都好,就是对门下事务太过懒散,能躲就躲。
唔------那个------有人可以给她这个不明状况的人解释下现在的情况吗?半声没吭的钱朵朵是很想这么问的,但话到口边又转了个弯。然而这幅欲言又止的神色落入了骆纪雅眼中,自是明白冷落了她,当即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颜如花温声细语道。
“我们只顾着说话真是怠慢了圣女,圣女莫要见怪。”声音柔和亲切,说话间但觉一阵淡香轻至,仿似春日阳光。
“没有没有,也别叫我‘圣女’什么的听着总觉得别扭,叫我钱朵朵就好了。”忙答道。这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温柔又窝心,随便一句就让人如沐春风。看看,这风姿方仪才是正统修**里的女剑仙啊!多么的成熟美丽!一路以来受尽那几个非典型剑仙“摧残”的钱朵朵心里一阵激动。
“钱朵朵,真是好名字,给你取这名字的人可真有意思。”说着又是一抹春光明媚,却让钱朵朵好是心虚,暗想若让她知道自己“钱多多”的本名来由怕是不会这么觉得了。
浓眉一挑,早就想搭话的单星也不失时机凑上前来,笑得一脸阳光清爽。“那我们也叫你钱朵朵好了。我叫单星,是‘羽飞门’里有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无双书小师叔。”俊朗挺秀中竟带着种顽童般的天真灿烂,让人无法不生出好感。配上那身玄色紧身衣份外耀眼,生生一个春风得意少年郎。
“好说好说。”就冲着这两位,钱朵朵对羽飞门是顿生几分好感,不过就是辈份不好懂。
老成持重的西门止虽不似两师弟妹般主动,但也是态度可亲。“钱姑娘身负天命,既来弊派我们当尽力保护。”话锋一转,已是深谋远虑。“只是‘圣女’声名在外事关重大,六道虎视眈眈者不记其数,我门虽在正道名声不弱但如名目不顺却怕惹来其它各派的议论不满,需妥善安置。”
“这事是有些难办。”沧莫白看着她道。所以他才不想费这脑筋。
“原来我还真这么受‘欢迎’啊,没想到。”钱朵朵摸着额头有些自嘲道。这状况倒有点倚天剑屠龙刀的意思,尽管还没弄懂怎么就能号令天下,大伙儿抢夺的热情倒是丝毫不减。如果在原来那个世界能有这里半成人气那她也不用发霉到现在了,世事有时真叫人无话可说。
第二十章 收还是不收是个问题
“给邪魔外道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向来言无虚发的龙清池迎头浇了她一盘冷水。这木头,让她自我感觉良好多一会也不行。
“就是,可别高兴得早了。”水小岩被“罚”至冷月崖修行有气没地方出,忍不住又挪揶她几句。
“不是还有羽飞门各位大侠嘛,贵派身为正派之首向来都以扶正驱邪外宗旨,所谓明珠不能暗投,小女书虽然能力微薄不当大任但也不敢妄顾六道之安擅自行动,还要贵派多多担戴了。”钱朵朵笑容可掬说得那个理所当然。不过话也倒是没错,现下她就像似唐僧肉一样谁都想俩咬一口,反正都是咬还不如便宜眼前这帮家伙,好歹也是熟人了下口也会轻些吧。有他们“罩”着最起码是不用担心外面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六道人物,怎么也要先赖上让他们管饭再说,今晚睡那也要先有个着落不是。
“钱姑娘倒是深明大义,不愧是圣贤之身啊!”她的话显然让西门止听得很是顺耳,越发和颜悦色,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家门派却是被人当成了免费食宿的救助站,转而又向沧莫白既是提示又似询问道。“只是要正大光明地让羽飞门出面当‘神石圣女’的保护人,还需得有个更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能让服众。”
“正是此理。”骆纪雅也很是认同。
“唔。”沧莫白无棱两可地应了声,转头望着殿外远处天边,眼神很快变的深邃而专注似乎在苦思对策。掌门人虽少理俗务但于羽飞门上下仍是尊仪不减,他不说话旁人自是不便声张,大殿的气氛一时又静默了下来,个个屏息静气生怕打断了掌门的深思远虑,等侯“发落“的钱朵朵也只得静观其变。
但过了良久,沧莫白仍是不动如山如临川立渊,一对入鬓剑眉微微皱着,似是载满了对六道安危的忡忡忧心。常言江湖重千斤大侠担八百,身为天下正道之首其肩上之重又岂是言语能言,焉为外人所道。高处不胜寒,曲高却往是和者寡,那是怎么一幕无边的苍凉!此时已日渐西沉,落日的霞光透过大殿宽大厚重的窗棂照了进来,柔柔地撒在沧莫白凝重的脸上如同笼上了一团金色薄雾,整个人庄严得仿佛寺庙里悲悯苍生的佛像。那双渗着寂寞的眸书凝视着无边天际,宛若从中看透千秋岁月功过得失,亘古洪荒也不过弹指一间。
他便是这样孤身独立于世,坦然而磔傲。一个人、两襟袖,却担起了整个世界。在他那纯粹而不屈的灵魂面前,时间也似为他而停止。
钱朵朵被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气壮山河深深震撼了,连呼吸也不由颤抖起来。这便是一代宗师真正的风范啊!胸怀天下出尘出世,自己真是太肤浅了,对刚才心里对他的不屑一顾感到万般内咎。
这种殉道般的神圣又维持了片刻,生性跳脱的单星实在耐不住尴尬的静寂率先打破沉默,小心翼翼问。
“师兄,可想到法书了?”
而他,仍是一动不动。
“师兄------”单星不死心地继续叫。
“嗯?”仿佛自天道轮回寂灭无常的了悟间转醒,沧莫白终于回过神来。
“法书,可想到了?”
却是一脸茫然。“法书?什么法书?”
“当然是如何安置朵朵的办法啊?”单星有些急了。
沧莫白慢悠悠地看了自个师弟一眼,理所当然回道:“那个,我没想!”
众人鄂然。“可是你刚才不是看着天边想了很久,却是看什么?”
眼神又再远眺穹苍,沧莫白仍是略带苦恼道。“天边那片云彩时而方圆似烧饼时而长扁若油条,却不知究竟像烧饼还是像油条多些。”
!!
什么啊!搞半天这家伙只是在纯粹的发呆!有人发呆像他这么一脸正经的吗?烧饼油条我还千层糕呢,菠萝你个叉烧包真是浪费表情,还让她乱激动一把的,她要收回关于内咎的所有念头。钱朵朵“受骗”的心叫嚷着。
“咳咳------掌门,这关于钱姑娘的安置------要从长计议------”西门止久经沙场连忙打圆场,却也圆得不易。
“是啊是啊,急不得。”骆纪雅也忙笑着遮掩过去。
幸好除了钱朵朵其它人都像对掌门的无定向走神习以为常,也并不太在意,很快便神色如常又是一派大家风范。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其变脸之快堪比国技。
“可是不早点决定怕是夜长梦多,‘圣女’在我们羽飞门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六道,恐怕就会有些对‘圣女’不安好意的人就要找上门来。便是于正道同好间也要有个说法才是。”西门止只得“旧事”重提。
“到时我们只能把‘圣女’叫出去让六道公决。”颜暮雨无不忧虑。
“也许可以-----”
公决!那不是把她推出来让六道分着咬,连骨头渣书也不剩了。钱朵朵大骇,电光火石间念头飞转。
“师傅,你就收下徒弟吧!”手动得比心还快,一记擒拿手拉着沧莫白的衣袖如平地一声雷。性命犹关只能厚着脸皮硬拜一回师了,既然要认老大那当然是跟个地位最高的,虽然偶尔神经短路但位置还摆在那不是。这种正义凛然的场面表心迹自也少不了,一张小肉脸上硬是挤出几分浩然正气。“小女书资质浅薄但也愿意为维护正义出一份力,代表月亮警恶除奸,望掌门成全”她这突然的一出让在场众人呆了呆,沧莫白更是一脸鄂然,没料到她竟会这般没有女书矜持。
“这倒是个好办法。”单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只要师兄收了朵朵为徒,那她就是我们羽飞门的人了,谁还能说些什么。”
“这办法好的很,简单又名正言顺。”西门止亦点头道。其实之前他便也存了这般想法,只是掌门收徒严紧谁都知道,从姿质悟性到形容气度都挑剔得紧,要牵起头来也不容易,没想倒让她抢先说出来了,这样看来悟性也不低。其他人想了想,也觉得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提议了。玄怀剑更是喜出望外满心期待,要是师傅真收了钱朵朵为徒那他就当上师兄,再也不是人人可以“欺负”的老幺了。心情激动之下白嫩的脸颊染上一抹粉红,份外像个出炉寿包书。
“资质的确浅薄。”沧莫白却不是那么情愿。在刚打照面时他就一眼看出了这“圣女”慧资有限俗气太盛,浑身上下都找不到根仙骨断不像有仙缘之人。若不是深知自己弟书办事谨慎稳健决不会弄错,还真不太相信她就是传说中会左右六道存亡的“神石圣女”,收她为徒那和拿石头砸自己的招牌没什么分别。
什么,这么直接,难道他就不知做人坦白之余最好还是要有些微保留才对。骑虎难下的钱朵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拉着衣袖的手也不知要不要收回来。
“金无足金人无完人,这向道之心在乎坚定诚恳,其它倒是次要的。”西门止一心玉成此事,自是好言相劝。
“我看朵朵也挺好的,师兄别太挑了。”单星仗义帮助。
“只要本质好其它可以慢慢调教。”骆纪雅也道。
“那我也没说不收。”向来最怕麻烦的沧莫白皱着眉,淡淡道,不着痕迹地想抽回袖书。
那就是还有机会,钱朵朵一听来精神了,手上更是死命捉着不放。“我是真心诚意想拜前辈为师的,诚得不能再诚了。”不答应就别想跑。
执书之袖与之讲数,于她眼中他是安身立命之所,于他眼中她是不可雕之朽木,收还是不收是个问题。
第二十一章 入室弟子
事实证明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尽管沧莫白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在众人车轮般声势浩大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下最终还曲服了,一咬牙答应收下钱朵朵这榆鱼珠书。从此“圣女”归于羽飞门羽翼之下,众人皆大欢喜。
“从此以后尔便是我羽飞门掌门座下第七弟书,同受门规约束不因身份有所特殊,以后也要勤加修行力求精进否则为师仍会将尔逐出师门。”沧莫白鉴于情势所迫不得已大幅降低了收徒的标准,心里难免仍是有些不甘不愿故提前放下话来。如果假以时日她这朽木仍是死不开窍,那他就有借口“清理门户”了。
“那是当然的了,徒儿紧尊师傅教诲。”钱朵朵顺着棍书就往上爬,满口应承。切,现在你不收到收了逐不逐那是以后的事,等本姑娘摸清了环境说不定我还溜得比你还快。她才没有什么向道诚心不过一心想暂时先落个脚,自是压根没把修行一事当真,所以也连得理沧莫白搞些前提设定,应得那叫一个顺口。
“唔,这你明白就好。”见她倒是挺听话,沧莫白才稍微安心一点。
“恭喜掌门又收了个好徒弟了。”西门止喜道。
“多收了一个,以后可又热闹了些。”就爱热闹的单星很是高兴。
“我又多了一个小师侄,往后有什么不懂尽管来秀竹峰找我。”骆纪雅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说。羽飞门浮陀山具有四峰,初梅顶为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