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呼吸带着他独有的味道,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他。
她的他。
是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只要他说,他不想失去,她就不会离开。
林伊的心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一切其他都不重要,正如自己有些事情不愿意烦恼他一样,到时候了,他自然会说的。
就这样吧,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是有些东西,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
许多事情并不是你不去管就会不存在的,能够不请自来的,除了麻烦,还有不速之客。
正如此时以为是莫名其妙的快递而走去银行大堂的林伊,她看到的不是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快递小哥,而是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衣冠楚楚的高大汉子。林伊当然不会以为现在的快递都采取国际化的服务,一个个穿得都跟办公室白领似的。
所以,她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好。
“林伊小姐,我们董事长想请你过去谈一谈。”黑衣男子还算是有礼貌,不过谁都知道,这会儿说的是请,如果林伊不答应,会不会继续“请”这就不得而知了柘。
林伊迟疑了一下,手机就在手里,她要不要先给祁景年打个电话?万一……
黑衣男子笑了笑递了一张名片给林伊,应该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他说道:“林小姐如果这会儿给祁少打电话就不怎么明智了,一来我们董事长现在找到你就是不希望去惊动祁少,二来,您确定现在跟祁少能讲的明白我们此行的目的?不过是让祁少徒增担心而已,我想这种不明智的事情,林小姐也不会去做吧?”
林伊低头看了一眼名片——程兴裕,后面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当然知道这个人对祁景年的重要性,他的手上可是握着MQ10%的股份呢,如果他愿意帮祁景年一把……可这个时候他不去见祁景年,却派人来找自己是为什么?她想起来今天早上出门之前,祁景年说的“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要找你谈一谈的都不用去搭理”扳。
这位老爷子……算是祁景年嘴中莫名其妙的人吗?
林伊不知道,可是她是有多么想能靠自己的努力去帮一帮祁景年啊……这次会不会是一个机会呢?她迟疑着,几乎是用尽自己的思考力,才决定和西装男人走一趟。
西装男人一点也不意外,彬彬有礼地请了林伊上车,开了没多久在一家高级的酒店前停了下来。七拐八绕地走到一个包房前,西装男人推开门,里面程兴裕正在悠然自得地品茶。
同样是久战商场的任务,程兴裕明显比祁老爷子更多了一分商人的精明。林伊和他有限的交流回忆中,满满的都是压迫感。
“林小姐坐。”程兴裕没有抬头,目光专注地看着手里的茶碗,粗糙的手配着这一桌精致的茶具,违和感很重。
林伊有些局促地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下。
听长辈教训的时候就得乖巧柔顺,他们大多都有点儿脾气,最不喜欢被人打断,更加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地谈论话题,所以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真理。可是似乎这种有一点身份地位的老人家就喜欢拿腔拿调地一定做足派头,所以林伊在不明所以地看着程老爷子在那烧水沏茶弄得不亦乐乎之后,递给她一个小茶杯时,一脸茫然。
“开个价吧。”程老爷子品着茶,慢悠悠地吐了四个字出来。
“嗯?”林伊更加茫然了,就算是转让股权也不是这么开个价的事儿吧?而且跟自己谈这个?林伊真没觉得自己有能接二连三地让各种老人家一见如故的能力啊……
“景年这孩子,自小被她母亲保护的很好,后来又去国外读了好几年的书,虽然能力不错,心性未免单纯了些。原本你与他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是我和老祁这么多年朋友,不忍看着他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公司最后易主。可是,作为外人我程家又不太好干涉其中,各种关节……林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体会……”
但凡一些自命不凡的大人物说话都喜欢拐弯抹角,最好还文绉绉地恨不得扯上两句古文才能显示自己是个有道德有理想有文化的老年人。林伊算看明白了,这古往今来家仇国恨的,大约只是想自己离开景年?
林伊很想冷笑两声,然后特别高贵冷艳地甩出两个字:“做梦!”然后昂首挺胸地走出去——这情景,光是想就肯定解恨得不行了。可是她不能这么做,惹怒了程老爷子的后果是什么她不敢揣测,这明显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的任何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可以让景年在MQ这件事情上万劫不复。
林伊只是低头不语,看起来像在思考,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看来林小姐还有点矜持。”
程兴裕笑了笑——这种小姑娘他见过不少,不过是拉不下面子,又或者怕自己给的价格不合适。爱情?现在的姑娘们还信这个吗?不错,祁景年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理想的丈夫的人选,不然他也不会千方百计地要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可是一块璞玉在工匠手里才会成为连城美玉,在山野村夫手里,又能值几个钱呢?
“我可以送林小姐移民,然后给你的账户上一次性注入一千万美金,林小姐看怎么样?”程兴裕直接开价了。
按照林伊以往的脾气,这会儿再跟程兴裕废话简直就是对自己感情的亵渎,可是她却只能继续下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程兴裕眯着眼睛笑了笑——看来这个姑娘的野心不小,他于是又说道:“只要你从祁景年的世界中消失。”
林伊哑然失笑,她不知道这种老土的桥段真的能在自己身上发生。是真的他们都以为钱是万能的什么都能买到吗?她摇了摇头:“程先生,我想你搞错了。之所以我还坐在这里,是因为我知道景年他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可是我,并不需要您的帮助。如果您能将这份心思用在景年身上,我想他也一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果然,还是对祁景年有着幻想?觉得只要霸住了他就能以后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年轻人啊……野心太大,最后可是会落得鸡飞蛋打的结果的啊。程兴裕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虽然他也从没想过一句话就能动摇林伊的决心,可是依旧掩饰不了他的不屑:“我想林小姐还不知道现在的状况,你这样霸着景年那孩子不放,对你们两个都是没有好处的。且不说现在迫在眉睫的MQ股权的事情,若是没有我这10%,他就算过了他舅舅那一关依旧无法与邵易城一较高下。你觉得邵易城成了MQ的最大股东,景年还会过的这么轻松愉快吗?大概林小姐不知道MQ对景年的意义吧?这MQ要说兴盛起来,可全是靠了他母亲的功劳,他父亲不过是技术提供方而已。”
程兴裕的笑容,让林伊觉得很不舒服。可是这一番话,她却不由得心一惊——原本想的,就算是MQ拿不回来,只要她陪着他,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最不济做一对富贵闲人,天下那么大,时间那么长,总会有让祁景年平复的时候。再差点,两个人从头再来,她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努力工作总能让两个人好好地过一辈子。
可是,如果MQ之于祁景年的意义是那么大的话,她还能残忍地剥夺他这最后的希望吗?林伊陷入了沉思……
“景年是个孝顺孩子,他母亲对他的意义不言而喻,你如果爱他就不应该让他一辈子背着不孝的枷锁。”程兴裕又缓缓的说道,“当然,即便他不在乎这些,你以为邵易城会让他好过?北京分公司就是一个坑,尽管这一年来他励精图治又自己谈下了几个大客户,可是之前的亏空坏账有多少,他自己清楚。等到邵易城真正掌权MQ,杀鸡儆猴也好,嫁祸他人也好……你自己想想,或许到时候,鸡飞蛋打的,不只是你一个……”
说真的,林伊特别讨厌鸡飞蛋打这个词,说的她好像真的有所图一样。可是这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讨厌了,如果程兴裕说的都是真的,如果……
“可是……您就不能帮他一个小忙吗?”林伊终于问了一个问题,就算多年以后,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可以问出更愚蠢的问题。
“如果他是我女婿,再大的忙又如何?如果他不是,我为什么要放弃我的股份,而去帮一个虚无缥缈的忙?老祁的遗嘱那样立,就说明了他对他儿子的失望,我又为什么要去帮他的儿子?”
“不……祁叔叔不会对景年失望的……”林伊喃喃地坐在了椅子上,从小到大,她也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事情。
程兴裕在那边,残酷地一笑,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
原来那些争斗,那些阴谋、阳谋,那些人性的不堪,统统都是存在的,而且存在得如此丑陋。她不想离开祁景年,一点半点也不想,一分一秒也不想。光是想这件事情,她就觉得天好像都要黑了一样。
可是……如果不离开,她还能怎么办呢?
林伊知道,就算是有人拿死来威胁自己,自己的心意也不会改变。可是她还没有死啊,她希望的不是祁景年好好地活下去吗?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可是有些东西,真的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难道胖子就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权利吗
帝都这个地方,从来就不缺人。大街小巷里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只要你在路面上呆着,你就永远也不会觉得空旷。
出来宾馆那间屋子的时候,林伊觉得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大约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想再踏入这个地方半步了。她没有接受程兴裕的好意,强撑着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地走出那间屋子。甚至连西装男人要送她回去都拒绝了,她只是想走走,自己一个人走走,再无其他。
风很大,不知不觉之间冬天过去了,又是一年料峭春寒。她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们正是初见。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会有今天,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年,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已经相爱相守。
是啊,真的爱了呢,还爱得那么深。深到只不过是分开这个词,连想到都会觉得不能呼吸。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让他们在一起,却又让他们无法一直在一起。那这样的相遇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带来彼此生命中昙花一现般的快乐吗?
走了很久,终于累了。林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了后座却茫然得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回银行吗?程思雯还在哪里,她一定很得意吧……至少她得不到的东西,自己也没法拥有不是吗?或者……回家?可是此时回去那个屋子里只有自己,该是有多孤单柘。
林伊迟疑了,面对着不耐烦的司机,她随口报了一个地址。汽车缓缓地发动,收音机里放着不知名的歌,似乎很悲伤的样子。林伊看着车窗外,完全找不到自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明显的事实从未如此尖锐地向她袭来——她和祁景年,真的没有办法再向从前一样了。
除非……可是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呢?用爱的名义阻止祁景年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吗?这样的爱,该有多狭隘。她不是个多高尚的人,但也绝对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这正是她的矛盾之处——如果目光短浅一点,或许就直接不管不顾了,只要在一起有什么不能过去的呢?如果更圣母白莲花一点,舍生取义挥剑斩情丝也不至于如此纠结。
该怎么做早有定数,她迟疑的不过是这个日子是迟一天到来,还是早一天到来的区别而已扳。
他们之间,还剩下多少天呢?
林伊低头自嘲地一笑,真的还能快乐多久?
她伸手拿出了手机,手轻轻地摩挲着屏幕,然后给祁景年发了一条信息:“今天晚上要和客户吃饭吗?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刚好从客户那儿回来可以直接回去了,要不今晚我们一块在家吃饭?”
祁景年回得很快,事实上只要是林伊的信息,只要他没有忙到连水都顾不上喝他都回得很快:“今晚没事,在家吃饭?你会做?”
林伊看着简短的几个字,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虽然满汉全席差一点,一两个拿手菜总是有的。”
“我忙完了就回家,大概六七点能到,等着你的满汉全席。”
林伊读完这条信息,把手机放在了胸口,好一会儿才给司机改了目的地。
原本以为日子还长,他们可以用一生一世来相守,来给彼此最好的。可是如果命运只给他们很短的时间呢?他们之间还有好多事情都还没有做,那些曾经说过的,又或是埋藏在心里的,太多太多的,都已经来不及。
去了超市,买了一堆零零散散的菜,都是这些日子偷偷在家里向林爸爸的学的。因为林伊发现,似乎在老家的时候祁景年的胃口总是特别的好,有些菜他是真的很爱吃。她倒是没有想过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这种奇妙的理论,她学的原因很简单——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总得拿出要过日子的态度来。
可是,她还没学会如何去当一个好恋人好妻子,就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这个权利。她现在能做的,只剩下忘记一切的不可能,把握好现在尽自己所能让祁景年快乐。
如果说,我还能给你什么,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林伊在心里如是说。
她甩了甩头,极力想把这些悲观的思绪抛诸脑后,不算熟练地洗菜摘菜切菜,林爸爸用半小时能干完的活儿她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是下锅又是蒸煮什么的,直到客厅传来“咔哒”的开门声,她还没把这一堆饭菜给完全闹明白。
不过好在家里的炊具都是高科技产品,即便是林伊这样水平略微惨不忍睹的小厨娘,做出的吃的也还是能看。
听到祁景年回来的时候,林伊的胸口一窒,差点忘了锅里的菜还需要她的翻炒。她足足愣了三秒钟,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若无其事的,只是心血来潮想好好给祁景年做一顿饭而已。
她努力地揉了揉脸,继续专注地看着锅和手里的铲子。
“还没做好?我还以为一回到家就能看到田螺姑娘给我做好的一桌子美味呢……”祁景年走进了厨房,心情似乎还不错。看到在灶台前辛勤工作犹如小蜜蜂一般的林伊,他笑着伸手圈住了她的腰,“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做饭呢?”
林伊没有回头,身子软软地靠在祁景年怀里,她似乎全神贯注地看着锅,是不是地还看看做了定时器的手机,努力地翻炒着:“就差这一个菜了,你先待我把这个搞定!”
祁景年笑了笑,下巴抵在林伊肩上:“那我就站在这儿,不闹你。”
林伊的心里酸酸的,于是更加用力地挥舞着锅铲,避重就轻地说道:“我看你最近都瘦了,所以想着给你做点好吃的补一补呗……”
“还是你对我最好。”祁景年继续微微笑着说道,“可是,你这水平我领教过啊……不会把我越补越瘦吧?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你折腾啊……”
林伊翻了个白眼,正想回嘴时,定时器滴的一声响了。忙不得说话了,林伊就像被按了个什么奇怪的按钮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事先量好的盐以及其他调料放下锅去,迅速地翻炒了两下之后起锅装盘。
“大功告成!”林伊松了一口气,至少……从卖相来看,还是不错的嘛,“快去洗手吃饭吧。”
祁景年恋恋不舍地在林伊唇边吻了吻就去洗手间洗手,顺道换了一身家居服出来。出来的时候桌上摆了三菜一汤两碗饭,看着很有过生活的情调。
虽然不是很相信林伊的厨艺——不过,吃一下又不会死——呃,想到这里,祁景年犹豫了,吃一下当真不会死吗?会不会把糖当盐放了?会不会把洗衣粉当淀粉放了?怀着一脑子的疑问,面对着林伊一脸期待的目光,祁景年终于对一盘绿油油的西兰花缓缓地伸出了筷子……
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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