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爱时刻- 第29部分

“墨青？！”染染有些难以置信。

“嗯，怎么了？”

的确是他。染染万分诧异地发问：“你喝酒了？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是的，喝酒了……我高兴……染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乔墨青断断续续地说着，听起来醉得不轻。

“什么好消息？”染染顺口问道，却又十分担心地问：“你在哪儿啊，怎么喝那么多，说话都不利索了，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要，”乔墨青粗鲁地打断了她，“我在杰西卡家里，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染染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她呆呆地握着话筒，那里继续传来乔墨青的声音，遥远得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你知道吗？杰西卡就要回美国了，她说总部有个机会给我，让我和她一起去美国……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消息？哈哈……”乔墨青兴奋得近乎疯狂地大笑起来，猛然间一阵剧烈地咳嗽，他喘息着，忽然低低地唤她：“染染……”

听到电话里他叫自己的名字，染染哆嗦了一下，忽然神经质般猛地扔掉了话筒，死死地盯着电话机怔怔地后退了几步，仿佛那里面会钻出什么可怕的恶魔。

她的心已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不知自己现在何处，只能感觉到越来越深越来越重的寒意，层层地包裹着她，沉沉地压迫着她，让她忍不住发抖……

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深情所有的承诺都不过是过眼烟云，此时此刻，回想起来，竟然是如此地苍白而可笑。

她曾经隐约地猜想过，她在乔墨青心目中的份量，并没有他自己的事业和前途重要。但是，她没有想到，原来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可以被他就这样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如此赤裸裸地，甚至都不需要提前和她打个招呼。

还是古人的言辞犀利，女人如衣服……原来在乔墨青的眼里，她真的只不过是件衣服而已，现在她这件衣服已经过时了，有一件更华丽更有价值的衣服摆在他面前，所以她活该就被扔进垃圾堆！

迷迷糊糊地染染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金桂苑的，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色发白，乔墨青仍然没有回来。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声音在那里不断地回响着：傻瓜，他已经不要你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实在太累了——累得她已经不再想自己去掌控自己的命运，现在的她一心只想回家去。

放弃一切的自我，按家庭的需要和父母的意愿去安排自己的人生。和向伟成去领证结婚，越快越好。离开S市，永不再来。

第五十九章　生病了

很多年以后，染染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阳光灼烈得仿佛要把人烤焦的日子，但是比阳光更令人煎熬的是乔墨青的眼神。

当她被那个她一点都不爱的男人拉着手从民政局的大门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让她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梦境，那么地不真实，汗水涔涔而出……一定是在做恶梦，染染想，她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一切。但是，她的手被抓得紧紧地，无法挣脱，那个男人执拗地拉过她，嘴唇重重地落在她的唇上。

她并没有初为人妻的喜悦和羞涩，而是惊恐地向后退却了，紧接着让她更加惊恐的是，她发现，在马路对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她，那双她曾经无比熟悉却怎么看也看不够的眼睛，那曾经充满无限温柔爱怜让她深深为之迷醉的眼睛，此时此刻，她竟然完全无法与他对视。

那是她深爱的男人，直到此时此刻仍然是。但是，他已经不再属于她，她也已经不再属于他。

她看到，那双黑眸里映照着自己的身影，沉浸在无边的伤痛之中。除了伤痛还是伤痛，仿佛汇集了他这一生一世所有的悲哀，

那也是她的悲哀。

染染望上一眼，就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但是——她只能用力咬着牙，僵硬地扭头，转身，离开。

从此萧郎是路人。

“啊……”染染挣扎着呻吟出声，从睡梦中醒过来，四周一片黑暗，她喘息着，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不适，全身燥热，大脑的神经一阵阵刺痛。

“怎么了？”乔墨青熟悉的语声在她身边响起，伸过手来，触手处一片火烫，他连忙打开床头灯，急切地询问着她：“染染？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事，”染染忍着疼痛，努力适应着眼前骤然的光亮，勉力笑着解释：“做了个梦而已……”

“还说没事！”乔墨青心疼地试探着她的额头，“这么烫！好像在发烧，你感觉怎么样？”

“头疼……”染染有气无力地回答。

乔墨青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我送你去医院。”

“现在几点了？”染染声音虚弱地问，她不光是头疼得厉害，全身也酸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乔墨青已经开始起床，迅速地穿起衣服，他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多。”

“墨青，太晚了，你还是先睡觉，明天早上再说吧……反正明天是周末……”染染吃力地劝说他。

“不行——”乔墨青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她的想法，“现在就去，你这样我也没办法睡的。”

染染不说话了，任由着他三下两下帮她把衣服套好，又拿了床被单把她全身都裹起来，然后抱出了门。

染染躺在床上，全身都软绵绵地毫无力气。

昨天晚上乔墨青带她去医院看过了急诊，打了两针，回到家里，便吃了药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捂汗。一直睡到中午，也出了不知多少汗，总算感觉轻松了一些。

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数字是正常的37度，乔墨青这才放下心来，柔声问：“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不想吃……不用麻烦了。”染染低低地回答。

“不麻烦，”乔墨青轻抚着她的头发，“我这会儿要去公司一趟，拿点东西。你想吃什么，我顺便帮你带回来。”

饭菜此刻想起来全无胃口，水果倒是好像还有点兴趣，染染想了想，小声说道：“我想吃梨……”

乔墨青微笑，亲了亲她的额头，“我现在就去，很快回来，乖乖等我。”

他离开没多久，染染便听到大门口的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是墨青忘记带钥匙了？染染心里想着，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勉强支撑着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乔墨青的母亲戴月梅，在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却是尤欣，身上大包小包的，像是要搬家一样。

染染心中一凛，强打起精神，向戴月梅笑了笑，“阿姨，你来了……”

尤欣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很是无奈和为难，弱弱地开口叫了一声：“染染姐。”

“丹小姐，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戴月梅淡淡地说着，看了染染几眼，只见她头发蓬乱，睡眼惺松，衣衫不整——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只是怎么看都带着一股子狐媚，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好女人。现在都几点了，竟然还在睡觉？

戴月梅心中顿时有几分不悦，径直走进屋去，四下扫了几眼，“墨青呢？”

面对突然而来的两人，染染忍着不适，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听起来像好像乔墨青母亲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在乔墨青这里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尤欣告诉她的吗？她现在来是做什么？来兴师问罪的吗？

“丹小姐，我们家墨青呢？”看到染染面对自己的问话恍若未闻，站在那里只是呆呆发愣，戴月梅心中更是不悦，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次。

“啊……他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哦，他说还要去一下公司……”染染反应过来，语无伦次地说，又慌乱地问道：“要不……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算了，不用了，我们又不是客人，”戴月梅打断了她，走到沙发旁边，放下手里的挎包，又向饮水机那边走过去，同时十分和蔼地招呼着尤欣，“小欣，快把东西放下，累坏了吧，到了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啊。我倒点水给你喝……”

染染连忙抢上去，对试图寻找水杯的戴月梅小心地陪笑着说：“阿姨，你们歇会儿，我来倒吧。水杯放在厨房呢，我去拿。”

尤欣连忙客气地说，“阿姨，染染姐，你们不用忙，我不渴。”

戴月梅走过去，拉她坐下，“你坐吧，看你出这么多汗，还说不渴……”

染染咬着牙硬撑着走到厨房里，拿了两个干净杯子出来，倒了两杯水，“阿姨，小欣，你们喝水。”

“丹小姐，你也坐吧。”戴月梅端起杯子，望着杯子里的水说道，“我有话跟你说。”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染染想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强忍着坐了下来。

“丹小姐，我知道我儿子很喜欢你。以前我也很喜欢你，不过，现在，我不太喜欢……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戴月梅的话开门见山，异常直接。

“我知道……”染染嗫嚅着，十分艰难地发出语声，“我现在配不上墨青，我知道。可是，我是真心的……”她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是听起来却连她自己都觉得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我是真心的，”戴月梅冷淡地说道：“每一个想跟墨青好的女人都这么说。可是，丹小姐，你说你是真心的我真的没看出来，你当年把墨青伤得那么重——你知不知道？”提起往事，戴月梅有些激动了，语声变得尖利，“他在家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我担心得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那时候你在干什么？你的真心在哪里？”

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尤欣，“小欣从来没说过什么真心，可是我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墨青在国外的那几年，她一直在照顾我们。墨青回来办公司，她也在尽心尽力地给他帮忙。丹小姐，你又做了些什么？你就是住在他这里，舒舒服服地什么事都不干，被他养着？你真的能心安吗？”

第六十章　出走

“我……”面对着戴月梅这一连串的责难，染染说不出话来，她无法思考，更无从辩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大脑上冲，使得原本就昏沉的头脑，此刻更是疼痛得犹如要裂开一般。

戴月梅接着说下去，“如果不是小欣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墨青竟然这么糊涂。她都遇到这么大的困难了，竟然都不敢吱声……”

尤欣担忧地望了望染染，低低地分辩了一句：“染染姐，我不是故意要说的……”

“你怕什么啊，小欣，”戴月梅把水杯一放，心疼地打断了她，“我还要怪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把你胳膊上的伤给她看看，给她看看。”她一边说一边帮尤欣撸起衣袖来——这么热的天气里尤欣穿的却是件长袖衬衣。只见两条纤秀的手臂上，分布着好几道触目惊心的紫红色淤伤。

染染诧异地望向尤欣。

尤欣眼圈红了，低低地说道：“是我继父用皮带抽的，逼我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我死活不愿意，家里我实在是呆不下去啦……”

“可怜的孩子，背着我偷着抹眼泪，我问了好半天才问出来怎么回事。我说让她暂时先住到这里来，反正这边房子大，她却不乐意，说怕打扰墨青。说来说去说了半天，我才知道，原来丹小姐你在这里……她怕妨碍了你们。”戴月梅瞧着染染，没好气地问：“现在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想带着小欣在这儿住一阵子，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妨碍你们啊？”

染染苦笑，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乔墨青的亲生母亲，一个是乔墨青的得力助手外加与他家人情意深厚的小妹，自己算什么呢？不过是仗着旧情难忘被他包养的旧情人罢了，在她们看来，就是这样，是吧？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阿姨，你不用说了，你们来得正好，我住的时间太长了，也是该走了。”她努力地转过身，向房间走去，“我现在就收拾收拾，现在就走……”

尤欣连忙站了起来，出声试图阻止：“染染姐，你别……”她望了望戴月梅，面露难色，“染染姐你现在走，万一乔哥回来误会阿姨怎么办啊？”

戴月梅看了一眼染染的背影，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忍，但是很快就被另外一双更加善解人意楚楚可怜的眼睛所打动了，她拉了拉尤欣的衣袖让她坐下，“没事，”她低声说，“你看到了，我并没有说要让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

眼前一阵阵发黑，染染咬着牙硬挺着，尽可能快地换好衣服，拿着手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别的东西她现在没力气也没心情收拾，她只想快点离开。

“是我自己要走的，跟你们无关。”她把大门钥匙放在茶几上，向客厅里的两个人疲倦地笑了笑，算是对刚才尤欣问话的回答。“阿姨，再见，小欣，再见。”她说着，然后走了出去。

不要哭，染染，一定不要哭。染染在心里默念着，告诉自己。但是，当肉体感觉到虚弱，精神也往往很难坚强。

坐在大巴上，离开S市越来越远，也离乔墨青越来越远了啊……染染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决堤一般地涌了出来。身边座位上还坐着有人，她侧身向着窗外努力地用手擦去脸上的眼泪，不想让人看到，但是泪水却像她心里的哀伤，止也止不住，擦也擦不完。

旁边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一张面巾纸递到她面前，“擦擦吧。”平静而悦耳的男中音，是坐在她旁边的那个人。

染染顾不上看他，默默地接过面巾纸，擦拭着眼泪，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勉强哽咽着说道：“谢谢你。”

那人没有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问了一声，“哭什么？失恋了？”

“嗯……”染染含糊地用鼻子回答了一声。

自己应该不算失恋吧，可是跟失恋也差不了多少。一想到现在的景况，她就觉得头疼得厉害，泪水又一次奔涌而出。

“失恋而已啦，没什么了不起的，女生就是这么爱哭……”身边的那人嘟哝。

听他说话还带着几分孩子气，染染有些好奇了，抬起朦胧的泪眼转头向旁边看去，这才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大男孩，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二十岁，结实健壮的身材，皮肤黝黑而光洁，乌黑的浓眉下有着一双十分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男孩接触到她的目光，略微有些羞郝地笑了，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紧接着又递了样东西送到她面前，笑着问：“还要吗？”

乍一看那是朵白玫瑰，仔细一瞧原来是用纸巾叠成的，手工很精巧，惟妙惟肖。

这个小小的美丽的手工品，暂时冲淡了染染心头的忧伤，她接过那朵纸巾玫瑰，破涕为笑，低声称赞了一句：“你的手还蛮巧的。”

“你会吗？”男孩笑了笑，“要不要我教你？”他晃了晃手里那包没用完的纸巾。

染染疲倦地笑笑，恹恹地靠在座椅背上，“现在不要了，我头疼……”

“晕车了？”男孩关心地问。

“不是，”染染无力地抬了抬手，“我有点感冒，还没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带着几分歉意，他连忙说道，“到站了以后我叫你。”

染染感激地冲他笑了笑，闭上眼睛，她想要好好睡一觉，可是脑海中却不断地清晰地闪过乔墨青的脸。

此时此刻乔墨青在干什么呢？发现她走了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她这样跟他连招呼都不打地跑掉，他一定会很生气的！

手机她已经关掉了，现在去的目的地也并不是Z市，而是Y市，在那里再转车去城关镇，外婆和母亲就住在那里。除非她主动联系，不然乔墨青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找到她了。

一想到乔墨青生气时那双冰山般冷利的眸子，染染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