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事情必须有经验才能办,那就什么事都不能办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以后再想办
法。”
陈宏和赵保回房后,江千里招呼小燕子道:“到我房里来,我有事交代你。”
就在当晚二更过后,两条劲服打扮的人影,潜来开封府大牢外。
这两人正是江干里和小燕子。
此刻,他们不但换了衣服,而且也易了容。
本来,江千里准备让小燕子一人完成任务,但又觉得小燕子虽然机智、武功高人一等,
总嫌经验不足,万一出了差错,事情必定无法挽救,因之才一起前来。
他很后悔日间没向张仁问清楚林家声囚在几号牢房,好在开封府只有这一座大牢,多费
些工夫,总是可以找到的。
江千里和小燕子先隐伏在大牢对面屋脊上,远远望见正有一名佩刀的牢卒在大牢门口负
责警卫。
江千里向前后左右仔细搜视了一遍,见附近并无其他人,立即低声道:“小燕子,你先
过去点了那牢卒穴道,要一举成功,否则那牢卒一出声喊叫,事情就糟了。”
小燕子点了点头,待那牢卒转头望向别处时,原地一式“锦鲤穿波”,身形疾如离弦急
矢般,无声无息,五六丈的距离霎时便已凌空掠至那牢卒背后。
那牢卒也颇为机警,微闻身后有衣袂飘风之声,急急回过头来。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尚未看清来的是什么人,便被小燕子一指点昏过去。
就在这时,又是一条人影电射而至,江千里已随后来到。
“快把他拖到暗处,脱下他的衣服换上,还有别忘了找到他身上的腰牌。”
小燕子动作奇快,不消片刻,便已换了牢卒衣服来到江千里面前。
江千里再低声道:“现在就进去。”
“江叔叔你呢?”
“我在外面负责接应,不会再有人到大牢去,你只要把里面的事办好就成了。”
小燕子对大牢内的情形,已向江千里问得清清楚楚,虽然从未来过,却也等于轻车熟路
了。
当他刚进入大牢里面转角处,便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小燕子当然早有心理准备,忙道:“是我。”
“你是谁?”
“高小明。”
大牢内点着好几盏灯。
问话人是负责大牢内部巡逻的牢卒,说话间已来到小燕子面前,不觉咦了一声道:“我
怎么不认识你?连你这名字也没听说过。”
小燕子气定神闲的道:“我是在内衙服勤的,是大人身边的人。”
说着。把腰牌向那牢卒亮了亮。
那牢卒眨着两眼道:“老弟既在内行服勤,为什么深更半夜闯到大牢里来?”
“小弟是奉大人之命来办一件事。”
“办什么事?”
“老大哥可知道有位叫林家声的重囚吗?”
“当然知道,那小子私通盗寇、图谋不轨,就在这几天便要处决。”
“现在小弟就告诉你。行刑的时间就在明天午时三刻。”
“果然好快,老弟!你提起那小子做什么?行刑的事自有刽子手执行,既不是你,也不
是我。”
“当然不是让你老大哥行刑,小弟是奉了大人之命,来看看姓林的那小子。”
“明天就要行刑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大人要小弟问他几句话,这事很重要,如果不现在弄清楚,将来就死无对证了。”
那牢卒听出这事好像很重要,哪敢怠慢,忙在前带路道:“老弟随我来,那小子囚在七
号牢房。”
来到七号牢房前,那牢卒掏出钥匙,打开铁栅门道:“就在里面,可能已经睡着了,老
弟请自己进去问……”
那牢卒的话还没说完,便觉穴眼一麻,倒下地去。
林家声本来已经睡着,此刻被打开铁栅门的声音惊醒,他关在牢里已好几个月,对这种
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因之仍然装睡。
单间牢房里光线都较暗。
小燕子向人影处望了一眼,道:“你就是林家声吗?”
林家声不能再装睡了,只得应道:“我……我就是……”
他的“是”字刚出口,小燕子也一指点了他的穴道。
这是因为事情必须办得越快越好,只要弄清对象没错,别的话没有必要现在说。
小燕子抱起林家声,便出了大牢。
来到大牢门口,江千里立刻由暗中现身而出。
“好小子,事情果然办得不错。”
“江叔叔,这个人怎么处置?”
“明天知府衙门必定张贴榜文展开缉捕,只有把他带到客栈再说了。”
卧龙生《燕子传奇》
第二十二回 智审知府
时已三更,街上早无行人。
小燕子背着林家声,在江千里的掩护下,很快便来到东都老栈的后院围墙外。
为了不惊动店家,他们必须越墙而入。
正好小燕子房内有个空床位,便让林家声和他住在同一房间。
小燕子直睡到天亮,才解开林家声的穴道。
林家声悠悠醒来,一见自己已不在开封府牢房,又想起昨晚有人闯入牢房的事,立刻坐
起身来,道:“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是谁?”
小燕子这时早已穿好衣服下了床,当即把救他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当林家声得知自己已被救出,急急下床跪倒在小燕子身前,道:“原来少侠是我的救命
恩人,大恩大德,真不知让我怎样报答!”
小燕子道:“别说这些了,快起来,你一定很饿了,待会儿我就给你送饭来。”
正说话间,江千里推门而入。
江千里一进门就问道:“事情经过,全告诉他了吧?”
“对他讲过了。”
小燕子说着,又对林家声道:“这位是我江叔叔,昨晚江叔叔也到过开封府大牢,我是
奉了江叔叔的命令才去救你的,江叔叔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林家声刚刚站起来,立刻又跪倒在江千里身前,连连的磕着头道:“多谢江大侠救命之
恩。”
江千里摆摆手道:“该谢的是你舅舅张仁,如果昨天下午不是他来说出这件事,你恐怕
已经没几天好活了。”
“小的知道,听说小的这几天就要问斩。”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小的只想快快回家看看父母和家里的人。”
“好小子,想的倒不错,你若现在回去,马上就会再被抓进大牢,而且很可能就地正
法,到那时老夫和小燕子谁都无法再救你了。”
“那……小的该怎么办?”
“只有暂时住在这里,不能离开房间一步。”
“倘若知府衙门派人来搜查呢?”
“这里住着一位大内侍卫统领,别说尹知府不敢搜查,就是马巡抚也不敢乱闯一步。”
林家声真没想到客栈里住的这些人,来头竟是如此之大,自己也就完全放下心来。
小燕子担心林家声肚子饿,连忙出去吩咐客栈伙计送份一人的早餐来。
小燕子又到街上买了两套衣服交给林家声换洗穿用。
这时候,自王彤以下,所有的人都已知道林家声已被救来客栈。
林家声读过不少书,人也长得十分清秀,而且彬彬有礼。因之,所有的人都对他很好,
王彤还特别交代他一些有关文案方面的事。
午后,江干里把小燕子叫到房间。
“小燕子,你在街上有没有发现画着图形缉捕林家声归案的榜文?”
小燕子摇头道:“我在街上走了不少地方,并没发现贴有这种榜文。”
“有没有听到有人议论昨晚劫牢的事?”
“也没听到。”
江干里沉吟了一阵道:“这也难怪。”
小燕子茫然道:“难怪什么?”
“被劫的死囚是尹知府侍妾的未婚夫,尹知府为了名声和前程,明里当然不敢张扬,但
暗地里却必定越发加紧追查。”
“这么说,林家声不但永远不敢回家,也永远不敢在外公开露面了。”
“的确如此,只要尹知府在任一天,那小子就必须躲藏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不可能在开封太久,自然也不可能永远保护他。”
江千里显出为难之色。
他沉思了半晌,忽然双目神光一闪道:“小燕子,你再去做一件事!”
小燕子哦了一声道:“您老人家又要我做什么事?”
“你和他都是年轻人,比较谈得来,不妨去问问他。”
“问他什么?”
“问他对他的未婚妻孙小凤是否已经死了心。”
“这方面用不着问了,他若是死了心,就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擅闯知府后衙去看孙小
凤了。”
“说的也是,不过关键不在这里。”
“江叔叔指的关键是什么?”
“孙小凤是否对他还有情?”
“孙小凤被尹知府已经霸占两年多了,现在是否还对林家声旧情不忘,只怕林家声也无
法知道。”
“他一定心里有数,你只管去试探试探他,回头再把情形告诉我。”
小燕子回到自己房间。
只见林家声正在室内闲得无聊。
小燕子在床前椅上坐下,笑道:“林兄,看样子你一定很寂寞吧?”
“唉!既不能回家,又不能到外面走动走动,怎么不寂寞呢?”
“只怕还不止这些吧?”
林家声听出对方话中有话,不觉一怔道:“不知燕少侠指的是什么?”
小燕子故意想了想道:“林兄这次被押人开封府大牢,起因又是为的什么呢?”
林家声立刻怨愤交加,低下头道:“燕少快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小燕子点点头道:“我是说你这么做是否值得?”
林家声眨动着两眼道:“男女之间,不过是为了一个‘情’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和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他被别人霸占了去,我当然不能忘情于她。”
“我是说,男女双方必须都有情才成。”
“燕少侠,我可以对天发誓,纵然海枯石烂,她对我也绝不会变心;如果她已变了心,
我又何苦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看她呢?”
“可是你和她已经分手两年多,又怎知她不会变心?”
“我们当初曾发过誓,我绝对相信她一定还想念着我。”
“这只是你想当然的事,事隔两年多,人心也绝不是永久不变的,谁能保证她对你会永
远不变心?”
“燕少侠既然这么说,我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哦讲这话,也是以常理推断,并非随便乱讲的。”
“燕少侠根据什么常理?”
“孙小凤目前虽然只是一名侍妾,但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府上的家庭环境能和一名
知府大人相比吗?”
林家声不觉脸色大变,他简直不敢相信小燕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对方是自己的救命
恩人,他又不便出言顶撞,只好胀红着脸低下头不再开口。
小燕子也用不着再说什么,随即来到江千里房间。
江千里正在等回音,连忙问道:“怎么样?快告诉我!”
小燕子把和林家声交谈经过说了一遍。
接着,又提出自己的看法道:“孙小凤一定不会变心,莫非江叔叔也想把她一起救出来
吗?”
江千里似乎已有决定,拍拍小燕子肩膀道:“这次该你单独出马了。”
“可是我弄不清孙小凤住在后衙什么地方?”
“我已问过你爹,当然会告诉你。”
“是否也要把她救到这里来?”
“不成。你只要把我的话交代她就成了,不过必须先试探她是否变心,如果已经变心,
我的办法就不灵了。”
“好,江叔叔就告诉我,您的办法是什么?”
江千里随即低声向小燕子交代了一阵。
小燕子边听边点头道:“果然好办法,如果只把她救出来,麻烦事还在后面,这么一
来,才算把问题真正彻底解决了。”
江千里郑重其事的道:“进去后必须保持机警,若尹知府正在她房中,那就赶紧回来,
明天晚上再去,千万不能惊动任何人。”
大约三更,小燕子已潜伏在知府后衙的屋顶上。
凭他的轻功,果然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本来,后街等于内院,必须通过重重警戒和巡逻,才能来到这里,而这里反而是警戒最
疏忽的地方。
三更,正是夜深人静时刻。
由屋顶几乎可以俯视整座内衙。
除了一两处房间尚有灯火外,其余全是漆黑一片。
天井内也不见人影。
不难想见,后衙似乎并无人巡逻。
这对小燕子的行动,实在是一大方便。
他已知孙小凤的住处,那是后衙西侧的一处跨院。
这处跨院是独门独户,全院并无灯光射出。
小燕子在屋顶观察了很久,才跃下跨院天井,脚下并未发出半点声息。
孙小凤既然独拥一处跨院,不消说是住在正房。在正常状况下,至少应该有两名丫环也
住在这里。
跨院内既无灯光又寂静无声,毫无疑问人都已经睡了。
小燕子此刻最担心的是尹知府宿在这里。
那就等于今晚白跑一趟了。
不过,这种可能并不很大。
因为据他所知,尹知府有两位夫人,侍妾也不止一个,孙小凤纵然得宠,尹知府也不一
定夜夜前来。
就在小燕子刚刚跃下天井,忽然厢房内亮起了灯。
小燕子料想亮灯与自己无关,立即飘身来到窗外,由窗隙悄悄向里望去。
只见屋内一张大床,一名少女拥被而卧,另一名少女则披衣站在床前。
想来这名披衣下床的少女正是起来点灯的。
小燕子不难料到,这两名少女必是负责服侍孙小凤的丫环。
只听床上的少女道:“小红,睡得好好的,又起来做什么?而且又点上灯。”
那叫小红的少女道:“人家哪里有你舒服,还要做事呢?”
床上的少女道:“什么要紧的事要半夜起来做?”
“难道咱们凤姨这几天不舒服,你也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好,凤姨白天交代我,今晚三更叫她吃药。我半夜起来就是要过去服侍她吃
药。”
“难怪凤姨对你好,什么事都交代你做。”
“你若想争功,就由你过去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凤姨交代的是你,我够什么资格去?”
“那就别说凉快话,睡你的大头党吧!我穿好衣服就过去。”
小燕子听到这里,不觉暗喜!”
因为,由小红的话中已知尹知府不在这里。
他不能让小红出房后发现自己,连忙又跃身上了屋顶。
不大一会,小红出来了,直奔正屋。
由于小红并未叫门,可知正屋的房门未关。
正屋很快就亮起灯,隐隐可闻小红和另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另一个女人自然就是孙小凤了。
盏茶工夫,正屋的灯熄了,小红也回到了她住的厢房。
接着,厢房也熄了灯。
本来,小燕子想立刻进入孙小凤房间,但预料中孙小凤在弄不清自己是谁前,必定会出
声喊叫,那时势必惊动厢房中的丫环。
无奈之下,他不能不使用随身带来的“五鼓返魂香。”
这是江千里交给他的,要他必要时使用。
好在这种迷魂香并不伤人,闻到后只是暂时昏迷,两个时辰后便会自动醒来。
于是,他再跃落天井,来到厢房窗外,燃上迷香,由窗隙中将烟雾送进室中,将两名丫
环熏昏后,再推门进入孙小凤房间。
这次她并未蹑手蹑脚,有意让孙小凤听到声音。
孙小凤听到有人进来,不由问道:“是小红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