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蓝衣大汉抬起他数处红肿的脸,狼狈惊异的看了白玉仑一眼,继续抱头向前奔去。
到达精舍独院红门前,灰衣小帽中年人立即扯开嗓门儿向内高唱道:
“有客拜访红姑娘哪!”
唱声甫落,院中立时传来一声娇哼恨声道:“竟有这什么多不怕打的猪猡!”
灰衣小帽中年人神色一惊,向着白玉仑肃手道:“爷!您请吧!”
白玉仑知道送到这儿为止了,微一颔首,举步就向院门内走去。
一进院门,即见四角植有花木的小院中央立着一个明媚大眼,身穿红衣裤的俏丽少女,靠近小楼门口,还站着一个身穿锦缎袄,下着黑绫裙,发角插着一朵红花的老妇人。
红衣少女一见飘逸潇洒的白玉仑,目光倏的一亮,神情同时一呆,显然有些大感意外。
老脸上布满惊悸的老妇人,想是对红衣少女方才痛惩蓝衣大汉心中仍有余悸,这时一见白玉仑,也慌慌张张的迎过来急忙一个万福,恭声道:
“柳尤氏给爷您见礼!”
白玉仑淡然肃手点了点头,却望着红衣少女,问:
“你可就是‘一串红’姑娘?”
粉面上早已没有霜意的红衣少女见问,未曾开口先已红了双颊,急忙含笑施礼,谦声道:
“少侠也太抬举小婢了,小婢‘姹红’给您见礼啦!”
白玉仑剑眉微蹙,淡然“噢”了一声问:
“那么‘一串红’姑娘呢?”
红衣侍女“姹红”谦然含笑,肃手向楼上一指道:
“我家姑娘正在楼上,请少侠在这儿和稍候一会儿……”
白玉仑立即举目向楼上看去,只见楼内两端都有灯光,唯独中央一间一片漆黑,但有四盏细纱红灯悬在栏台外面的红帘上方。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认为“一串红”如果站在红帘后,便可以清楚的看到楼下了院中的情形,但楼下的人想看到她就难了。
也就在白玉仑仰首上看的同时,楼下门楣上突然响一阵铜铃拉动声。
白玉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楼门横楣上,有一个金光澄澄的大铜铃,有在不停的晃动,一条细丝绳,由铜铃直伸到楼上。
他正沿着丝绳向上看,红衣侍女“姹红”已兴奋的说:
“少侠请上楼吧!”
站在门旁的老妇人一听铃响,也不由展颜笑着说:
“爷!红姑娘已经请您上楼上,您就快请吧!”
岂知,白玉仑竟摇手道:
“慢着,先别慌!”
红衣侍女“姹红”和老妇人一听,都愣了。
白玉仑则煞有介事的继续道:
“现在她是隔着帘子看中了我,万一到了楼上,灯光明亮,她不满意了又把我给轰下来,仅“姹红”姑娘这一关,只怕在下就很难逃过……”
侍女“姹红”的粉面已经沉下来,但仍捺着性子说:
“我们姑娘既然允许你上楼,就不会把你再赶下来……”
白玉仑依然摇头道:
“不行,非和‘姹红’姑娘试过招后在下才敢上楼!”
“姹红”紧蹙着柳眉,勉强道:
“好吧!只怕小婢不是你少侠的对手……”
白玉仑立即哂然道:
“你别客气,方才见你把那么粗壮的大汉都摔到门外去,现在想来我心中仍有余悸……”
话未说完,“姹红”突然剔眉怒声道:
“我看你是诚心前来找碴的?!”
白玉仑急忙解释道:
“你错了,我只是预留退路罢了!”
了字出口,“姹红”已沉喝了声“好”,足尖一点,飞身前扑,一只玉掌迎空一挥,幻起一片掌影,迳向白玉仑的双肩和面门拍去。
白玉仑佯装一惊,急忙侧身退步,双掌一绕,四指捏拿立即捏住了翩翩掌影中的两只小手。
也就在他捏住两只纤手的同时,“姹红”已发出了吃惊娇呼!
白玉仑振腕一抖,“姹红”的娇躯已随着她那声震惊娇呼一连两个翻滚飞向了门楼!
由于白玉仑是顺着“姹红”的飞扑之势藉力甩抖,因而“姹红”的娇躯飞到门楼上方时,也就随着力竭劲的人,轻飘飘的落在瓦面上。
即使如此,粉面苍白的“姹红”,仍忍不住惊悸的去看院中的白玉仑。
白玉仑却一甩头,赞声道:
“没想到你的轻功也如此俊,难怪那些人个个被你打的鼻青脸肿!”
说罢转身,对呆立一旁的老妇人看也不看,举步走进了楼门内。
楼厅灯光明亮,但却寂静无人。
白玉仑知道“一串红”在楼上,迳向铺着红毯的楼口走去。
一举步登楼,即见楼上梯口同样的站着一个身穿红衣裤的少女在那里恭迎。
将到楼上,那个红衣少女已施礼恭声道:
“小婢‘嫣紫’,恭迎少侠!”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个侍女“嫣紫”的嗓音余音中,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他无暇多想,颔首一笑,加快步子向楼上登去。
登至楼上一看,上面的陈设竟是意外的简单。
中央放着一张矮桌,桌前放着一个锦垫,右间整面悬着一幅大竹帘,帘内漆黑,除此一物没有什么了。
白玉仑看到剑眉微蹙问:
“为什么没看见你们姑娘?”
话声甫落,漆黑的竹帘内已响起一个表脆娇滴的少女声音道:
“少侠请坐!”
白玉仑先已料到了几分,因而并不感到惊异,他仅看了一眼竹帘,立即循着“嫣紫”的肃客手势走至小矮桌前,坐在锦垫上。
他知道,帘内发话的,就是名妓“一串红”。
“嫣紫”转身捧来一杯香茶,双手放在白玉仑的面前。
白玉仑欠身示谢,并望着竹帘迷惑的问:
“姑娘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帘内的“一串红”却娇声问:
“那你也愿意把你的真实身份和来意相告吗?”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他当然不能说出他的真正身份来,只得支吾道:
“在下只是前来一睹姑娘天仙般的容貌,何必一定将真实身份相告……”
帘内“一串红”哂然一笑道:
“你只是单纯来看看我的容貌是否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美好吗?”
白玉仑当然不是,只得道:
“对姑娘如此作法,闹得满城风雨,的确也想知道为什么……”
帘内“一串红”黯然一叹道:
“你少侠不会知道!”
白玉仑竟以倔强的语气说:
“我很想知道!”
帘内一静,才不解的问:
“只是为了好奇?”
白玉仑淡然摇头道:
“也不尽然。”
换句话说,也有一份关怀!
帘内的“一串红”再度一叹道:
“谢谢你的好意,你帮不了我什么,现在为了感谢你的光临,我愿意亲自抚琴唱一首诗歌给你听,也算报答你的关怀热忱了!”
话声甫落,帘内已响起了“叮咚”琴音。
白玉仑知道帘内的“一串红”确有难言之隐,因而也不便强求人家说出来。
本待起身离去,但帘内已传出了悦耳的琴音旋律,只得盘坐不动,耐心的听下去。
琴音一转,接着响起了一阵圆润歌声道:
“桃花红绽碧桥边,杨柳丝丝指绿烟,记得少年会取醉,玉人扶人画楼船!”
歌声美妙,直如珠走玉盘,白玉仑倒真的听得有些入神了!
歌声甫落,琴音立止,帘内同时传出“一串红”的谦声娇笑道:
“贱妆献丑,倒让你少侠见笑了!”
白玉仑急定心神,起身含笑道:
“哪里,姑娘唱得太好了,就是我这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得入神着迷了!”
帘内的“一串红”突然娇声问:
“少侠可知这是谁的诗?”
白玉仑谦声含笑道:
“我是个粗俗之人,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我倒真希望有一天喝醉了酒,有位玉人儿扶我上船……”
话未说完,帘内的“一串红”已愉快的“格格”笑了,同时笑声道:
“你倒是一个非常会说话的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
“怎么?你就要走了?”
白玉仑风趣的一笑道:
“在下虽然无缘一睹你的花容月貌,希望将来总有一天能够看到!”
岂知,帘内的“一串红”竟笑着说:
“真有那么一天,只怕满脸的疤麻把你给吓坏了!”
白玉仑听得心头一震,险些脱口惊啊!
因为,他突然想到五天前在酒楼上看到的三个红衣背剑女子,她们都用红纱遮住面容,他就怀疑她们脸上有什么缺陷。
如今,由于他想以三个背剑女子,因而也恍然想起侍女“嫣紫’的身材和说话的余音,正是前几天在客房内砰见杜天婵的那个红衣女子。
方才进门时,院中的侍女“姹红”的那份震惊,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前来而大感意外。
现在,再加上整座独院和小楼内就她们主仆三人,而且两个侍女一式穿红,不是那三个红衣背剑女子是谁?
心念电转,正待说什么,帘内的“一串红”已歉声道:
“少侠慢走,请恕贱妾不送了!”
白玉仑急忙拱手,道了声珍重,竟由楼上栏台掀帘而出,足尖一点楼栏,身形凌空而起,直飞精舍独院的墙外。
他凌空飞纵中,同时听到楼内侍女“嫣紫”的意外惊呼声!
白玉仑双脚一踏实墙外地面,立即踅身向右,一溜烟似的奔向了精舍独院的左端墙后。
一到院左墙外,立即腾身而起,飞身直落在“一串红”左间阳台的栏杆上。
就在他足尖点落在栏杆上的同时,却发现守在院中楼门口的侍女“姹红”,已神情惊异的飞身纵上了院门楼,正急急察看着院前昏黑的花园。
白玉仑一看,赶紧闪身绕后厅窗前,当真是轻如狸猫,捷如雪闪,也就在他在广窗下的同时,却听里面的“嫣紫”惊异的问:“小姐,他为什么不走院门却越房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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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夜闯杜家庄
只听“一串红”有些失意的说:
“谁知道,也许心急回去,也许怕看到“姹红”吧!”
白玉仑就在他们两人说话的工夫,已在怀中取出一把锋利菲薄的小刀来,顺势在窗纸上切一道细缝。
他之所以绕回来,就是要看一看“一串红”的庐山真面目。
因为,这不单单可以看出三个红衣背剑女子以红纱罩面的原因,同时也证实一下“一串红”是否会是他求证过的师妹?
现在他已经证实了“一串红”这么做确有苦衷,但他还要证实一下他自己的想法!
心念间,他已凑近了窗纸觑目向内窥看,一看之下,惊得险些脱口呼出声来。
因为,里面的“一串红”实在太美了!如果有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来形容她的美,在他认为,绝不算夸大。
只见“一串红”秀发高挽,上插凤钗,左右发髻上,分别缀着钻珠翠花,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毫光闪烁,愈显得她的凝脂皮肤,吹弹可破。
“一串红”不但面目姣好,凤目柳眉,而她的身段也婀娜健美,充满了少女诱人的魅力,那双玲珑圆润的耳朵,配合着她的琼鼻樱唇,较之他白玉仑所有见过的艳丽少女,不知美了多少倍!
她穿着人红色的薄绸罗衫,下着月白褶长裙,外罩一袭鲜红簇花锦缎无神长襦,纤腰上系一条金丝鸾带,缀着一方淡绿色的凤形玉佩,这时,正准备坐在中央小圆桌旁的细腰鼓凳上。
白玉仑这时已完完全全明白了“一串红”为什么要隔着竹帘见客了,这不但可以在事先看到她的仇家而便于下手,万一遇上“姹红”应付不了的客人硬闯上来,也可避免客人在惊艳之下而造成的麻烦。
由于发现了“一串红”的天仙容貌,因而也确定“一串红”和“嫣紫”“姹红”三人,就是酒楼上遇见的三个红衣背剑女子。
因为,像“一串红”这样天生丽质的绝色女了,如果行走江湖不设法将她娇靥遮住,还不知每天要为她自己招惹来多少麻烦。
当然,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行走江湖时,她还没看到她要找的仇家,而仇家已先发现了她。
至于她现在的“一串红”艺名,当然是因为“百花园”的妓女都是以花为名,只好取了个花名叫“一串红”。
心念电动,坐在鼓凳上的“一串红”已将发髻上的含珠凤钗取下来,同时有些倦意的轻轻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室门帘飞似的被掀开了。
红影一闪,院厅侍女“姹红”已飞步奔了进来。
“一串红”一看,立即蹙了蹙柳眉,显然有些不悦!
只见“姹红”紧张的急声道:
“小姐,他可能还没有走!”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立时提高了警惕!
只见“一串红”惊异的“噢”了一声问:
“你没看到他离去?”
“姹红”急忙解释道;
“小婢一听到‘嫣紫’的惊呼,便准备跑上楼来,刚转身就看到他飞身纵落到院外,待我纵上门楼,他已没了踪影……”
“一串红”有些迟疑的揣测道:
“也许他的身法快……”
“姹红”立即不以为然的说:
“不太可能,不过,当时我的确迟疑了一下,但十数丈的距离,绝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串红”听罢,立即催促道:
“那你两个快到房面上看一看……”
话未说完“姹红”已说明道:
“小婢已上去看过了,小婢以为他仍藏身在花园里!”
“一串红”仍有些迟疑的说:
“不会吧!我看他不像是杜霸天家人,听他方才的口气,也只是好奇而已……”
“嫣紫”却有些不高兴的哼声道:
“小姐今晚对他特别好,又为他唱歌又为他抚琴……”
“一串红”的娇靥倏的红了,不由沉颜嗔声道:
“你们懂什么?我为他扶琴唱歌,只是要他觉得我像这个行业的身份罢了!”
“姹红”也在旁评论道:
“我也觉得小姐自离开‘湖滨山庄’以来,今天晚上最高兴……”
如此一说,“一串红”的娇靥更红了,立即挥手不耐烦的说:
“好了好了,去告诉柳婆婆,今天我累了,她可以走了,明天早上再来!”
“姹红”恭声应是,向着一角的“嫣紫”扮了鬼脸,转身走了出去。
“一串红”却有此倦意的说:
“嫣紫,来,把头上这些劳什子都给我摘下来。”
说着,举起纤纤玉手,先摘下了左鬓上的一排珠花。
“嫣紫”应是声中,已过去取下发髻上的一圈钻石,“一串红”也起身解下金丝鸾带,并将簇花大红无袖长襦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粉色薄绸罗衫。
白玉仑看得悚然一惊,急忙离开了广窗下,他不由暗责自己,难道要偷看人家女孩儿家脱衣就寝不成?
在这一刹那,他不但觉得自己的俊面发烧,心脏也跳动的厉害!
是以,急忙腾身而起,伸手一搭楼檐,一个挺腰翻身上了房面,接着展开身法,直向他住宿的客栈如飞驰去。
白玉仑在栉比连云的房面上飞腾纵跃,当真是快如鹰隼,轻如狸猫。
他一阵飞跃,就在距离客栈数十丈的一条黑巷内,飘身纵下地来。
他匆匆走至街上,发现几乎没有了行人。
抬头看看夜空,业已二更过后。
走回客栈,进入上房,立即和衣倒在床上。
他确没想到“一串红”竟是一位丽质天生的大美人。
他白玉仑行道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