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了,假设马老爷子真的是个沽名钓誉的奸雄,为他捉贼卖命,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不让白玉仑去送信,他业已知道了这件事,再说,他廖天丰受伤在此,又有谁来搭救呢?
白玉仑一看廖天丰的神情,知道他已有了顾忌,因而一笑道:
“廖大侠如果不放心,在下现在就要转回南塘镇去!”
廖天丰神色一惊,不由关切地问:
“少侠回南塘干啥?”
白玉仑立即沉声道:
“像丁老头这等地方恶霸,祸延乡里,留着他也是害人,不如早日除去,再说,我也得到他那儿弄一匹马骑……”
廖天丰一听,这才发现白玉仑既没有座马,身上也没有兵器,不由惊异的问:
“少侠你的马和兵器呢?”
白玉仑不愿说他从来不带兵刃,只得含糊的说:
“都压在乱石底下了!”
廖天丰立即恍然道:
“少侠此去马家集,至少还有十多里地,途中很可能再发生事情,我这柄剑少侠可以先拿去用!”
白玉仑知道廖天丰仍要他前去马家集送信,而他也不愿失去这个除去飞贼“赛灵猴”的机会,因而道:
“不!你还是把剑留在身边防身吧!”
廖天丰却坚持道: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山洞离地面这么高,也不怕毒蛇野兽,这种地方也不会有人来,再说,我镖囊里还有暗器,足可防身!”
说话之间,早已将剑解下来,并递给了白玉仑。
白玉仑因为另有打算,只得将剑接过来。
只见剑是玉柄,剑鞘墨绿,看形式很可能是一柄古剑,因而蹙眉问:
“看这柄剑……?”
话刚开口,廖天丰已回答道:
“这是家师昔年行道江湖时的佩剑!”
白玉仑既惊异又意外的“噢”了一声,立即拇指按哑簧,“喀登”一声轻响,剑身顺鞘弹出数寸,“嗡”然有声,冷焰逼人,寒芒暴涨尺盈,果然是一柄宝刃。
廖天丰看得暗吃一惊,面色立变!
因为,他师父“奇山散人”的这柄剑虽然是一柄剑削铁如泥的宝刃,但他施展时,却从未有这等奇异的现象,由此可证,白玉仑的功力是何等的惊人。
俗话说“名器不落凡手”,这话的确不假,这柄剑给他廖天丰,实在是糟踏了!
白玉仑见廖天丰神色有异,不由一笑道:
“廖大侠请放心,我一到马家集,立即将这把剑交给马老爷子……”
廖天丰一听,赶紧正色道:
“不不,白少侠你误会了,如果我怕你拿去不还,我根本就不把剑交给你了!”
白玉仑的声一笑道:
“好!算我多心,我在这儿先谢谢了!”
话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
“你的干粮和水壶呢?”
廖天丰举手一指崖上的黑马,道:
“都在马鞍上!”
白玉仑望着崖上昂然站立的“乌云盖雪”黑马,道:
“好!我去替你拿来!”
说罢,纵下洞口,迳以小巧轻灵功力向崖上纵去。
上面的宝马“乌云盖雪”,一见白玉仑向它纵去,立即两耳直竖,马目闪光,不停的摆动着身躯马尾,机警的作着防御之势并向他示威。
白玉仑一见,断定黑马很可能会向他扑击或弹踢,因而未到近前先含笑伸出了右手,口里也低喝着御马的“喔喔”声音。
而这时,东边崖下山洞口的廖天丰,也大声呼喝着“黑子,黑子。”
白玉仑一听,也急忙低声呼喝着“黑子”,而黑马果然安静了不少,但对他仍保持着戒备之势。
宝驹异于一般马匹的地方,就在于它对任何陌生人都怀有敌意,甚或对企图骑它的人发动攻击。
白玉仑是御马好手,当然知道这点儿道理,所以他不先由马侧鞍镫部位前进,而先由前侧抚摸马颈和马鬃,然后伸至鞍侧将粮袋水壶取下来。
取下粮袋水壶,白玉仑并没有转身就走,他再度触摸了一会儿马鬃马颈,才不疾不徐的离开它。
一到崖边,立即开展小巧功夫,直向崖下纵去,虽然看来轻灵,但速度却快的惊人,倚坐在洞口的廖天丰,只看得赞佩不已,自叹弗如。
白玉仑一到近前,飞身纵上洞口,一面将粮袋水壶交给廖天丰,一面急声道:
“为了早一刻到达马家集,我只好把你的马也骑走了?”
廖天丰毫不迟疑的说:
“我正有这个意思,此地寸草不生,留下它也没有东西可吃,就请你骑去交给马老爷子吧!”
白玉仑突然蹙眉忧虑的问:
“廖大侠,万一我照实说出来,他们不相信……”
廖天丰先是一愣,接着正色道:
“你不是拿着我宝剑,又骑着我的马吗?……”
白玉仑却忧虑的说:
“可是,他们会说我在半路上杀了你,劫了你的宝剑和马匹呀!尤其,当我说出我是白玉仑时,说不定马老爷子还以为我趁机偷他的宝盒呢?”
廖天丰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因而恍然道:
“噢!我想起来了,我这儿还有一封马老爷子写给家师的信封,你可以拿去做证,就说是我给你的,他们就相信了!”
说话之间,已在怀中取出一个雪白宣纸中间贴了一道红条的信封,顺便交给了白玉仑。
白玉仑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着“面陈老友‘奇山散人’,内详”等字样。
一看这情形,白玉仑立时在心中笑了,他敢断言,廖天丰八成也是第一次前去马家集见马老爷子。
因为,“奇山散人”叫他连信一并带来,恐怕也就是用以证明他的身份证物。
心念及此,故意蹙眉道:
“有了这封信,当然可以证明你的确被困在此地,不过,因为现在人们都把白玉仑当成了侠盗‘玉麒麟’,这样依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不如你告诉我你朋友在马家集的地址,然后请你的朋友带我一起去见马老爷子……”
话未说完,廖天丰已有些懊恼的说:
“我根本没去过马家集,那边哪里会有朋友?这话告诉你,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
白玉仑一听,果然不错,顺手将信放进怀里,道:
“既然这样,还是我自己去见马老爷子吧!”
说罢,点足纵下洞口,并回头挥手道:
“廖大侠请安心休养,今天晚上如果不能派人来,明天一早一定会来!”
廖天丰方才说了那句“我连马老爷子都没见过”,心中十分懊恼,因而也住口不说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白玉仑会不会冒充他的名字前去见马老爷子,一旦宝盒交他保管,正好顺手牵羊把宝盒拿走了呢?
果真那样,他廖天丰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吗?
由于他心中既忧急又懊恼的想着心事,虽然两眼呆滞的望着奔向土崖的白玉仑,但白玉仑说的话他却一句也没听进耳里。
白玉仑一纵上土崖,立即走向了“乌云盖雪”宝马身前。
他口里一面轻声呼喝着“喔唷”,一面先伸出手来渐渐触及黑油亮的马颈和马鬃,然后才轻轻将廖天丰的宝剑插在鞍囊内。
这一次“黑子”虽然没有做出扑踢之势,但仍两耳竖立,马目生辉,机警的防备着白玉仑乘骑。
白玉仑拎起马缰,再向崖下洞口的廖天丰挥了挥手,才拉着“黑子”慢慢向前走去。
这时太阳已沉落在地平线上,西天一片耀眼红霞。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知道日落前是绝对赶不到“马家集”了!
他一面拉着“黑子”小心翼翼的向西南谷口走,一面在心里筹划着到了马家集后的计划和步骤。
首先,他要冒充廖天丰,等见到那位马老爷子后,再见机进行。
其次,如果那位马老爷子的确是位望重乡里的有德长者,当然竭尽全力防止“赛灵猴”得手,并趁机除去这个既采花又偷盗的飞贼。
换句话说,如果那位马老爷子是个沽钓誉的伪善奸雄,宝盒就自己下手了,不管宝盒是否珍贵,交给丐帮总可换些银子济贫。
当然,这么做危险大,胆算小,露出马脚破绽的机会自然也多。
不过,就算一旦撑不下去了,也可以挟持人质,以廖天丰的生命为要胁,要他们将宝盒亲自交出来。
计划虽然如此,但愿不要如此做,白玉仑仍希望那位马老爷子是位忠义耿直的武林前辈!
他一面拉马前进,一面想着心事,不觉已安然无事的到达了西南谷口。
本待飞身上马,直驰马家集,但他突然想到了怀中的那封信!
心中一动,急忙由怀中将信取出来,发现信口启开着,已经有人看过了。
由于已看过,而又是给廖天丰当作证明身份的证物,里面当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对他白玉仑来说,信里面的内容也许有很大的帮助。
是以,抽出信笺一看,大吃一惊,俊面立变,脱口啊了一声,顿时愣了。
因为,信内只有两段内容,一是说明飞贼“赛灵猴”,指定今晚前来偷盗宝盒的事,希望“奇山散人”师徒两人一同前来马家集防盗捉贼。
另一段则是马老爷子的千金丽花已经艺满下山,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廖天丰和马丽花两人会面,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也好建立两小之间的情感,以利他们的婚姻!
廖天丰看罢内容,不自觉的将信紧紧的捧在了一起,同时懊恼焦急的说:
“糟糕!这一下可真糟了!别的事都可以冒名顶替,只有这种事绝对不可以。”
继而一想,如果那位马老爷子是恶霸,马丽花很可能也是劣女,届时只要不过份,不越礼,未当不可一试。
如果马老爷子是位有德长者,马丽花也是一位端庄侠女,那就只好见机行事了。
心念及此,匆匆将信放进怀里,飞身上马,直向谷口外,如飞驰去。
一出谷口,即见前面十数里外的山中平原上,静卧着一座灰濛濛的山庄,炊烟缭绕,归鸦阵阵,看来是那么平静,那里显然就是马家集。
“黑子”是匹宝马,放缰疾载,四蹄翻飞,跑起来势如奔雷,又快又稳,挟着淡淡尘烟,直向“马家集”前,如飞驰去。
白玉仑坐在马上,只觉景物飞旋,大地倒逝,毫无一丝颠簸感觉,不时在心里暗赞一声“好马”!
十几里地,在“黑子”的放蹄飞奔下,只是片刻工夫的事,赶到马家集前,天色虽然尚未十分昏暗,但已灯火点点了。
马家集房屋散立,因而形成了南北两条不规则的街道,中央有一片较宽敞的空场,商店也各自在自家的宅门前形成。
这时似乎晚饭刚过,街上的人正逐渐多起来,根据那些人脸上的神色,看不出马老爷子家将要遭飞贼“赛灵猴”光顾的样子。
白玉仑策马走进街口,立即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一座广大宅院。
因为,根据马老爷子的名声和地位,他的宅第一定建筑宏伟,气势不凡!
街上的行人一见白玉仑乘一匹神骏黑马走进街来,立即纷纷以惊异的目光打量这位气宇不凡的银缎劲衣青年。
白玉仑一看这情形,才感到街人已有了一点儿防贼的气氛。
就在他游目察看间,蓦见左前方的几间民房前,傲然站着五名劲衣彪形大汉,看来十分神气。
只见其中一人,浓眉大眼,身材特别魁梧,一把钢刀跨在腰间,正以炯炯目光向着他白玉仑傲然望来。
蓦见那大汉向着其他四人一呶嘴,脑袋轻轻一甩,四人大汉立即快步向马前迎来。
四人背插钢刀的大汉一到近前,立即挡住了白玉仑的去路。
白玉仑看得剑眉一蹙,勒马沉声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
四人背刀大汉中的一人,傲然沉声道:
“我们都是马老爷子请来的武师,请问朋友由哪里来,往哪里去,尊姓大名,去办何事……?
白玉仑见这些人打着马老爷子的旗号随便在街上拦人盘问,心里不由笑了。
但他表面上依然神情镇定的“噢?”了一声问:
“怎么,一定要告诉你们吗?”
说话间,目光特地由四个大汉脸上,看向正挺胸阔步,傲然大步向这边走来的跨刀大汉身上。
马前四个背马大汉却同时沉声道:
“近日有飞贼打算前来闹事,我们奉了马老爷子的命令……”
白玉仑立即哂笑接口道:
“奉了马老爷子的命令出来捉贼,是不是?”
马前四个背刀大汉一听,不由同时一愣!
已走至马前不远的跨刀大汉,立即傲然颔首,沉声道:
“不错!你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玉仑哂然一笑道:
“这你们就用不着问了,只要你们能把我逮着,贼你们就算捉住了!”
五个大汉听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跨刀大汉则愤然一挥右臂,怒喝道:
“伙计们,上,逮住这小子捆了去见马老爷子!”
四个大汉同时大喝一声,飞身前扑,迳分左右,拉马缰的拉马缰,拖腿的拖腿。
白玉仑哂然微笑,迳提丝缰,“黑子”一声怒嘶,立即人形站立,白玉仑的两腿趁机向外一踢,“劈叭”声响,嗥叫惊呼,拖腿的两个大汉,立被踢中了面门,嗥叫声中,急忙后退。
两个拉马缰的大汉拉空了,趁白玉仑起脚踢中两个同伴之际,奋不顾身的去抱白玉仑的两腿。
白玉仑一拨丝缰,“黑子”猛的一个旋身,前蹄落地,后蹄猛的踢起!
蓬的一响,惊叫一声,其中一人闪躲不及,右肩挨了一蹄,白玉仑也右脚一蹬,趁势拨在另一人的胸脯上,哼了一声踉跄着向后退去。
跨刀大汉,顿时大怒,一声不吭,“刷”的一声将钢刀撤出来,照准了“黑子”的后腿就砍。
白玉仑见大汉将钢刀撤出来,也顺手在鞍囊内抽出了宝剑,一个偏马斜挂,剑鞘疾点,同时飞起一腿踢向了大汉的“七坎”。
只听“蓬叭”两响,同时闷哼一声,白玉仑的剑鞘不但点中了大汉的手腕,飞起的一腿也踢中了大汉的前胸。
大汉被踢得身形摇晃,马步不稳,蹬蹬连声中,嘴牙裂嘴的直向身后退去。
“咚”的一声,大汉终于拿桩不稳,屁股跌坐在地上,差一点儿来个四脚踢天。
唯一没有被打倒的大汉一见,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跨刀大汉愤然站起,挥臂将他的大汉推开,指着已坐回鞍上的白玉仑,铁青着面孔怒喝道:
“好小子,算你厉害,快报出你的万几来!”
一直俊面展笑的白玉仑,立即道:
“在下初出茅庐,还没有万儿……”
跨刀大汉继续怒喝道:
“那就把你小于的姓名报出来!”
白玉仑一笑道:
“在下廖天丰,‘奇山散人’的门下弟子……”
跨刀大汉一听,脱口惊啊,顿时愣了!
其余四个大汉却听得精神一振,似乎也忘了鼻青脸肿肩膀痛,同时欢声问:“你真的是廖天丰廖大侠吗?”
白玉仑失声一笑道:
“我如果不是廖天丰,我怎会知道你们五位是来替马老爷子捉贼的呢?”
跨刀大汉却气恼的一跺脚,愤声道:
“为什么不早说呢?都是自己人嘛!”
说话之间,一脸的不高兴,显然对白玉仑极为不满,却忘了自己的傲慢态度和一口一个小子。
白玉仑却笑哼一声,风趣的说:
“不是自己人,你们五位早没命了!”
被马蹄踢了一下的大汉较严重,右肩一直倾斜着,因为“黑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人,当然也不会蹄下留情。
肩伤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