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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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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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也就是他所说的人心了,都说剑宗覆灭于道门之手是大势所趋,可所谓大势还不是一颗一颗人心组成的?

    人心所向便是大势所趋。

    徐北游很清楚萧知南为何要让他来见墨书,自然是一片好心。

    天底下有两个地方最大,一个是道门,一个就是朝廷,如今徐北游已经与道门断无和解可能,不死不休,那就只能投向朝廷。

    皇帝陛下的朝廷里面山头林立,萧家无疑是最大的山头,其中分成皇室嫡宗和宗室旁宗,又有文官和武将,文官内部因为韩瑄再次入朝的缘故,分裂两派已成定局,武将那边随着魏禁年老,诸葛恭病重,各大边军差不多都是处于“改朝换代”的局面,再加上勋贵、外戚、暗卫府、宦官这几派,当真是一派乱象。

    在这个庞大又繁复的体系当中,萧知南无疑是处于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若是再想要往前,那就只有大逆不道的谋图皇太女一途,所以她不在自己身上谋求破局之道,而是引导徐北游进入朝廷,意图通过徐北游的崛起来获取自己的“自由”。而徐北游想要在朝廷内部获得足够份量的地位,单凭一个剑宗少主的身份和韩瑄是不够的,还需要更多的助力,比如说平安先生张百岁和大姑姑墨书。

    这两人可谓是内廷二十四衙门这一派系的领袖人物,地位不可谓不高,权柄不可谓不重,关键两人的关系更有意思,若是徐北游能得到墨书的支持,张百岁即便不认可他,也不会去刻意反对,外廷又有韩瑄,两者相加便是一条青云之途。

    片刻后,萧知南起身离去,不过她却没有回自己的居处,而是去了墨书下榻的院子。

    墨书对于萧知南的到来似乎早有预料,正手法娴熟地摆弄着一套由秋光送过来的茶具,显然是静候多时。

    萧知南坐到墨书的对面,轻声问道:“大姑姑,你觉得这年轻人怎么样?”

    墨书不动声色,仍是不紧不慢地摆弄着那套茶具,在她看来,那个年轻人的确有点意思,却也就仅此而已了。

    萧知南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张大伴和谢苏卿都已经见过他了,我这次自作主张让他来见大姑姑,的确是存了铺路的想法,大姑姑应该明白我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得已的无奈之举。实不相瞒大姑姑,端木家的小子有些得意忘形了,既然父皇有意将我下嫁于他,他就应当收敛一些,可这段日子他一直厮混在杜海潺的几个腌臜道观里面,这也就罢了,不过细枝末节,我只当没瞧见,可他在帝都、直隶州等地置办外宅多达八处,甚至还有两个外室女子已有身孕,此举置我颜面于何地?置皇室颜面于何地?我们萧家的女子可从来没有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的传统。”

    墨书挑了下眉头,双手捧起茶杯轻啜一口,对于端木玉的所作所为并未勃然大怒,毕竟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儿,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男人,哪个没有点风流韵事,虽说端木玉弄到这个程度有些不好看,但在皇帝陛下的眼中这也只是些许小节而已,无碍大局,所以她对端木玉不置一词,而是平静问道:“殿下,似乎你很看重那个叫徐北游的年轻人。”

    萧知南视线不着痕迹地从墨书脸上一掠而过,然后同样端起茶杯,笑道:“玉不琢不成器,徐北游是块璞玉,我希望自己能亲手打磨他,若是他出人头地之后还能念我的好,那就心满意足了。”

    墨书瞥了她一眼,脸上浮现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看来殿下是打定主意要亲自调教自己看中的男人了。”

    “这话有些粗鄙了,可不像是最重礼数的墨书大姑姑说出来的。”萧知南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墨书不置可否,只是放下手中茶杯,若有所指道:“茶太烫,喝不得。”

    萧知南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茶杯,绝美容颜隐藏在袅袅热气中,轻声道:“但如果不喝,茶可就要凉了。”

第六十四章 青云步步江南乱() 
这几天,徐北游只觉得身心俱疲,比练剑和读书还要累上数倍,因他既要根据萧知南的意思去接触墨书,又要应付不请自来的谢苏卿,而且这两人都是老狐狸,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一言一行都要费尽心思去揣摩斟酌,身累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心累。

    波澜壮阔的世面和坎坷崎岖的挫折是让一个男人快速走向成熟的最好肥料,在萧知南看来,坎坷崎岖的挫折有镇魔殿甚至是道门就已经足够了,她只要为徐北游提供足够大的世面即可,这是公孙仲谋曾经一直做的,现在公孙仲谋死了,由她来补上。

    人世间最大的世面不是风景,而是一个个位居高位的人。

    白身布衣,公门小吏,功名在身,清水散官,七品县令,四品知府,一州三司,封疆总督,六部九卿,内阁大学士。

    不记名弟子,记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嫡传弟子,真人,尊号真人,大真人,殿阁之主,峰主。

    这是朝廷的文官体系和道门的弟子框架,几乎就是一步一门槛,也是一步一登天,其攀升难度更是超出常人的想象之外。

    就拿齐仙云来说,有一个掌教真人做师父,本身也是谪仙大材,可如果不论师承背景这些因素,她在道门中大概也就是处于尊号真人这个层次,在其上还有三十余位大真人,五殿十二阁之主,以及八脉峰主。

    更不用说那位屹立于当世巅峰的掌教真人。

    天高地厚,道门巍巍然立于世间,已经是近天之高。

    今天谢苏卿又来谢园,他与萧知南和墨书都是老熟人,没打招呼就“顺道”来了徐北游这边,泡了一壶热茶,也不讲究什么茶道茶艺,一两一金的雨前茶喝起来就像一文钱一碗的劣茶,在懂茶的人看来,这几乎就是暴殄天物。

    谢苏卿很是随意地给徐北游倒满一杯,袅袅的热气隔挡开两人的视线,缓缓说道:“北游,如今你也是及冠的年纪,该取个表字了。”

    徐北游虚扶着茶杯,道:“如今家中长辈只有先生,只能等到再见先生时请他为我取个表字。”

    谢苏卿一杯茶饮尽,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感慨道:“年轻好啊,毕竟能像韩公这样历经大起大落后仍旧能东山再起的终究只是少数,大部分人在不惑之年就已然成为定势,再无分毫前进余地,所以要趁着年轻多闯一闯,哪怕是吃些苦头,栽几个跟头,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年轻人的身子结实,经得起摔打,反倒是年老以后,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可能一个跟头就再也爬不起来。”

    谢苏卿顿了下,然后笑道:“都是些老生常谈,年纪大了难免感慨唠叨几句,北游你可不要不耐烦啊。”

    “谢先生所言都是金玉良言。”徐北游轻轻摇头说道。

    谢苏卿笑了笑说道:“北游,你是不是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其实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有所体会,我们这些所谓的世家最是看重门第二字,其实说白了就是门生故吏。”

    “拿当下的朝堂局势来说,蓝相是臣,陛下是君,可为什么陛下迟迟不敢动蓝相?就因为蓝相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这些年来拜蓝相为座师的士子不知凡几,被蓝相提拔的官员更是数也数不清,这些人构成了庙堂上的一座大山,难以撼动,有人称之为蓝党。”

    “高山仰止,我不奢望能有蓝相这样的气派,只是想着看到有意思的晚辈,便出手帮衬一把或是点拨一二,

    结个善缘,若是真能出几个大人物,我到老了也能多点跟晚辈吹嘘的本钱。”

    徐北游也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笑道:“如此说来,谢先生是对我徐某人抱有期望了。”

    谢苏卿眯眼笑道:“试想多年之后,老夫能对孙子如是说,爷爷当年可是指点过那位大剑仙的,岂不快意?”

    ——

    萧知南为徐北游整了整衣襟,然后又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一番,像极了一个正在为丈夫收拾打扮的妻子。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上心地对待一个外人,不单单让徐北游受宠若惊,就连跟随在旁的银烛也是一副见鬼的神情。

    银烛见公主殿下没有让自己搭手帮忙的意思,索性就开始偷偷打量徐北游,这次她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徐北游,中等偏上的个子,比公主殿下高出大半头,身材差不多算是修长,至于长相嘛,在她看来还算可以,总之是各花入各眼,这就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反正不丑。再加上忙活了大半天的收拾,还真有点的世家子的风范。

    不过银烛有一点想不明白,帝都中最不缺的就是所谓世家子,她可是没瞧出徐北游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更看不出哪里出类拔萃了,偏偏公主殿下像中了邪是的,对他无比上心,郡主和康乐公也是如此,银烛轻轻叹了口气,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最近这段时间徐北游一直安居谢园之中养伤,对于外面的事情不甚了解,直到前几天才从谢苏卿口中得知,江南的形势竟是一日严峻过一日。

    这段时间里主要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就是平安先生张百岁对江南道门骤然发难,搜集证据罗列罪名,一连查封道观二十余座,缉捕道人三百余人,一时间除了位于江都城道术坊内的紫荣观,江南其余大小道观都是风声鹤唳。不知是不是出自萧知南的授意,端木玉与南方鬼帝私下勾结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张百岁虽然没有撕破脸面,但还是夺了端木玉手中的权柄,换句话来说,端木玉再想调动江南暗卫府来针对徐北游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出意料,道门那边迅速做出反应,镇魔殿中三号人物,第二大执事酆都大帝与另外两位大真人将不日抵达江都,亲自面见张百岁,为此谢苏卿这位暗卫府的都督同知已经好几天见不到人影。

    至于另外一件大事,现在还是捕风捉影,不知真假,坊间盛传玄教教主慕容玄阴将在近日重返江南,这次没了公孙仲谋的居中调停,这条过江强龙与众多江南地头蛇之间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至于徐北游?现在的他还没有说话的资格,居中调停更是无从谈起,远远看着就好。

    这些刀光剑影距离徐北游太远,反倒是让他迎来了难得的闲暇,今天就是萧知南兑现自己的承诺,准备领着徐北游领略江南风光。

    萧知南除了帮徐北游打扮一番,自己也是精心妆扮,一身蓝白色素雅宫装,略施淡妆,如出水芙蓉,颠倒众生。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萧元婴和张无病随行,以防在如今这个江南的多事之秋出什么岔子。

    帮徐北游收拾满意之后,萧知南缓缓后退几步,与徐北游拉开一段适中的距离,双手交叠在小腹处,整个人端庄典雅,道:“张病虎和元婴已经在等着了,我们也走吧。”

    徐北游张开双手,大大地袖子垂落下来,他低头打量着自己,一身白色绣淡黑纹的大袖鹤氅,搭配白底黑面白纹云履,行走之间衣袂飘飘,年轻者着之风流潇洒,年老者着之则仙风道骨,乃是当下江南最为时兴的名士装扮。

    “走吧。”徐北游有些感慨地说道,没想到人生的大起大落是如此之快,自己从布衣到锦衣华服不过才用了一年时间而已。

    两人并肩向外走去,银烛跟在后面。

    一路上萧知南没再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与徐北游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徐北游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难以与人言说的失望。

第六十五章 鸡笼山上鸡鸣寺() 
两人出了谢园,坐进早已等候多时的朱轮马车,由银烛亲自驾车,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缓缓驶离。

    车厢内甚是宽阔,如同一个不算太大的房间,可供数人同坐,并设有桌案软榻,甚至炉瓶三事和茶具等物件都一应俱全,马车主人可在此待客、小憩甚至处置公务。不过比起蓝玉的三十二抬大轿就差得太远了,当初蓝相返乡祭祖,所乘之轿由三十二人共抬,其中分内外隔间,桌椅屏风等所用之物一应俱全,堪称是寻常权贵都难以奢望的奢华。

    此时萧元婴和张无病都已经在车厢中,加上萧知南和徐北游,刚好四人。

    相比起其他三人的云淡风轻,徐北游则是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车内布置装饰,他曾在辽州坐过辽王府的车驾,所以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后,就可以确定这应该是与亲王平级的公主车驾,只是去掉了一些外在的华丽装饰,没那么显眼而已。

    萧知南作为主人,首先开口问道:“今天我们先去哪儿?你们决定。”

    张无病闭目养神,无动于衷。他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是古稀年纪,实在无意去与这些年轻人掺和,他之所以跟来,主要还是为了护卫几人周全。

    所以萧知南也并未打算要争取这位病虎的意见,视线只是在萧元婴和徐北游的身上停留。

    萧元婴的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我记得今天刚好有一出德寿班苏老板的桃花扇,我最爱听他的戏了。”

    有萧知南在身边,徐北游面对萧元婴的底气无疑很足,调侃道:“郡主小小年纪就学会捧角了?这可不好。”

    萧元婴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徐北游促狭道:“我当然管不着,不过我听说墨书大姑姑最是厌憎戏子之流,不知道她能不能管呢?”

    被戳中软肋的萧元婴恼羞成怒,举起自己的小拳头作势要打。

    徐北游往萧知南那边挪了一下,嘿嘿笑道:“公主殿下可在这儿呢。”

    有萧知南在场,萧元婴没敢继续下一步动作,只能重重哼了一声后,悻悻松开拳头。

    徐北游笑道:“依我之见还是去附近有名的佛寺看一看,顺带也能尝尝素斋。”

    萧元婴终究还是个小丫头,混熟之后也跟寻常孩子没有太大区别,朝着徐北游怒目而向,恼火道:“谁要去寺庙?谁要吃素斋?那么多的光头,谁乐意看!?”

    张无病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幸好自己的头发已经不算短,要不还真是殃及池鱼。

    萧知南无奈打圆场道:“要不这样吧,前几年我跟随父皇来江南的时候,曾去过鸡鸣寺烧香拜佛,这次便去鸡鸣寺,就当是还愿了。”

    萧元婴很是不满地看了眼胳膊肘往外拐的姐姐,然后气哼哼地别过头去。

    萧知南微微一笑,稍稍拔高了声音,“银烛,去鸡鸣寺。”

    鸡鸣寺,位于江都城外的鸡笼山上。鸡笼山东接九华山,北临玄武湖,西连鼓楼岗,山高二百余尺,因山势浑圆似鸡笼而得名。

    鸡笼山背湖临城,翠色浮空,山清水秀,风景绮丽。鸡鸣寺寺址所在,曾是大楚后苑之地,早在大楚永康元年就曾在此倚山造室,始创道场。大楚宣宗年间,此处被辟为廷尉署,至大楚宣宗八年,楚宣宗在鸡鸣埭兴建同泰寺,才使这里从此真正成为佛教胜地。

    同泰寺寺内有大殿六所,小殿堂十余所,一座九层浮屠,一座七层高的大佛阁,供奉着十方金像和十方银像,

    整个寺院依皇家规制而建,规模宏大,金碧辉煌,在江南四百八十寺之中,仅次于大报恩寺。

    大楚末年,后建三十万大军兵临江都城下,各路神仙高人随之纷至沓来,誓要守住江都城,可怜同泰寺也不知是毁于战火,还是毁于神仙高人们的斗法,总之是变成了废墟,并将这个状态维持了近三百年。

    直到大齐太平八年,这才由萧皇下旨,在鸡笼山敕建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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