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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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5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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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思被萧知南安排在一座偏殿中,此时四下无人,就连银烛也早早就在殿外停驻了脚步,待到徐北游进入其中之后,便会由张百岁这位“大内第一高手”亲自护法。

    当徐北游走进偏殿见到秋思时,只见后者正盘坐于一方蒲团上,手中持转经轮,显然是早已等候多时。

    秋思抬头看了徐北游一眼,开门见山道:“我手中的这个转经轮,乃是摩轮寺至宝,内含须弥芥子小世界,有经文十万八千言,真言九九八十一万言,每转动一周,便等同是殊无量之佛子诵经。”

    不见秋思有何动作,转经轮已经开始自行缓缓转动,转动之间有光明自生。

    摩轮寺所拜之佛为大日如来,乃是佛祖三身之一,其威能光明普照,智慧佛性之光普照三界十方,照彻一切有形无形有色无色事物,众生万象,诸法皆明。

    故而在顷刻间,殿内已经是光明大放,有天女虚影现身,清唱经文,有伽蓝出世,口诵真言,有不可见之佛陀说法,地涌金莲,天花乱坠。

    秋思作拈花而笑之状,同时加快转动着转经轮,经文真言之声越来越盛,到最后,竟是由虚转实,一个个金色的铭文出现在虚空之中,随着转经轮的转动,无数字符按照固定的阵列盘旋升起,如同一条长长的圆柱形通道。

    秋思继续说道:“当年此宝落入傅尘手中,傅尘天纵之才,以道家之手段,将此宝重新炼制,有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定鼎一战时,傅尘以此对战萧煜,曾使得萧煜大梦平生。后来萧煜将此宝归还摩轮寺,曾经对我说起过,他在梦中看到了日后之事,他看到了自己驾崩于未央宫中,看到了萧玄继位,看到了蓝韩党争,看到了林银屏垂帘听政,甚至还看到了公孙仲谋背着剑匣来到西北,在一个握着夏蝉的孩童面前,大开剑匣,一剑出世……”

    徐北游脸色古怪。

    秋思眼神似乎有些恍惚,“我当时也只是将信将疑,却不曾想,这些事情在其后的几十年中一一应验,甚至我觉得萧煜之所以会在太平二十年诈死遁世,放弃一身通天修为而转修神道,也是受了这个梦的影响。”

    徐北游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腰间的剑柄,不过却是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己已是很久未曾在腰间佩剑了。

    秋思晃了晃手中的转经轮,荡漾起一层层金色涟漪,说道:“这门大梦平生的神通就在其中,当年萧煜的情形与你何其相似,今日你要融汇四大金身于一炉,不妨效仿萧煜,去梦中寻。”

    徐北游有些犹豫,问道:“摩轮寺的不动金身也在其中?”

    秋思点了点头,“这本就是摩轮寺的至宝,除了摩轮寺的不动金身,还有大日法相、般若龙象、舍利灌顶、大欢喜禅等神通,只要你能参悟,尽可学去。”

    徐北游笑了笑,“修行之道,贵精不贵多,我只要一门不动金身即可。”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学着佛家之人双手合十道:“如此就有劳上师了。”

    秋思面无表情,更未开口,只是举起手中转经轮。

    佛音大盛。

    几乎笼罩了整个皇城。

    除去徐北游和秋思,就连张百岁和萧知南都骤起眉头,境界修为更低一些的萧元婴、陈知锦等人,更是要运转起全身气机,才能勉强抵御这股仿佛无处不在的佛音梵唱,而地仙境界之下的大小修士,则是直接面露恍惚茫然之色,仿佛不知身在何方。

    倒是如今身无半分修为的慕容玄阴,丝毫不为所动。

    他望向佛音传出的方向,喃喃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就在他话语落时,偏殿内的徐北游竟是真的缓缓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第五百二十章 梦中之人身是客() 
一顶八抬大轿沿着御道往承天门而去,所过之处,行人避让,无一人胆敢稍加阻滞。

    自大郑以来,文官更偏爱轿子,逐渐放弃马车,所谓轿子,二人抬者为肩舆,四人抬者为软轿,所谓八抬大轿,严格来说就是指前四后四的八人所抬之轿。不过在大齐之后,对于轿子使用有着极其明确的限制,承平七年令,“文武官员例应乘轿者,以四人舁之。违例乘轿者及擅用八人者,奏闻。”

    依照此制度,这顶八人大轿必然逾制,轻则被御使参奏,重则要被朝廷问罪,可来人仍旧如此,而且还是直接往皇城方向行去,这恐怕就不是不合礼制,八成是被皇帝赏了京中乘坐八人大轿的特殊恩典。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轿中之人乃是当今太子的老师,内阁首揆韩方,而他这次前往皇城,是因为一件足以牵动天下大势的大事御宇天下十三年的皇帝陛下病重垂危。

    正当轿子来到承天门前的御道时,恰好有一人也往承天门而去,此时承天门的城门尚未开启,可那人却从高大的城门中一穿而过,既没有在城门上撞出一个大洞,其本身也安然无恙,甚至周围的宿卫甲士也对此人视而不见,就这么让他进了皇城重地。

    唯有那座皇城大阵似乎察觉到什么,荡漾出一圈微不可见的气机涟漪,不过转瞬即逝。

    此人入城之后,毫无阻碍地一路前行,穿过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枢的未央宫,一直来到皇帝寝宫所在的甘泉宫,他在甘泉宫的应门处驻足,看到一名名甲士如临大敌,然后又有被宫女和宦官簇拥着的肩舆驶过,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是个三十许岁的妇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不到十岁大的孩子。

    这名年轻男子就站在应门前,一头白发刺目无比,可从头到尾,没有人看他一眼,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严格来说,他的确不存在。

    他本就不是此时之人。

    不过他在走过看过许多地方之后,已经可以知晓一二。

    这里还是大齐的天下,还是那座帝都城,也还是那座皇城,只是里面的人变了许多。

    如今的甘泉宫中,没有萧煜,没有萧玄,没有萧白,也没有萧知南,没有任何一个他所知道的萧姓皇族。

    此时躺在甘泉宫中奄奄一息的老人,叫萧载厚,取载厚以德之意,是当今大齐皇帝,年号天弘。

    今年是天弘十三年。

    不过此时的天下大势,却比大齐承平二十三年的时候还要糟糕。虽然在承平二十三年的时候,爆发了魏王萧瑾、镇北王林寒、辽王牧棠之的三藩之乱,但那时候的大齐朝廷也正值鼎盛,有平叛的本钱,可如今的大齐朝廷,却是从根子上烂掉了,正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此时奢靡贪腐之风愈盛,盛而骄、富而奢,骄必怠、奢必贪,贪必腐、腐必败,衰亡之势初见端倪,已经到了不得不整治的地步。

    可就在这个时候,海上寇匪频频袭扰江南沿海,东南民乱愈演愈烈,各地大小起事不断,再加上南疆御土蛮,西北御草原,东北抵后建,还有几个省的灾荒,让朝廷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就拿今年来说,正月,草原骑军从河西走廊渡冰河犯陕州。二月,大易府百万军民缺粮。三月,齐州兰陵府饥荒。四月,直隶州又饥荒。五月,陕州又饥荒。六月,南疆土司内乱。闰六月,湘州流民叛乱北上攻江州,南疆蛮族叛乱犯湖州边界。七月,齐州境内青河决堤,死伤无算,流民遍地。

    国事艰难至此,本就身体不好的大齐皇帝萧载厚终于是病倒了,而且还一病不起,进入腊月之后,病情加重,眼看着山陵崩就在这几日的功夫,回天乏术。

    在如此境况之下,倘若帝都朝堂再出变故,牵涉到内阁六部九司和大都督府,那么立时就会天下大乱。

    在这个时候,新皇继位登基,就成了头等大事。

    刚才进去那个妇人,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不过不是元后,而是第二任皇后。元后是她的姐姐,膝下无子且早逝,她在姐姐死后,在家族的安排下也嫁给了皇帝,成为萧载厚的第二任皇后,并成功诞下一名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出身于后族徐家。因为大齐历代皇后多是出自徐家,那么历代太后也大多是徐家女子,于是便生出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皇帝可以迎娶其他的妃子,但是皇后的人选,必须出自徐氏,所以她才能在姐姐之后,成为第二任皇后。

    年少白头的男子轻轻叹息一声,重新迈步,穿过应门,轻车熟路地往明光宫方向行去。

    大齐的太祖皇帝萧煜,表字明光,这座宫殿以明光为名,自然就是历代大齐皇帝的居处。

    此时的明光宫中,满是阴郁晦暗的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大齐崇尚黑色,所以这里的布置也都是以黑色为主,以金色和深红为辅,黑色的帐幔下是一张黑色的大床,盘龙绕柱,肃穆庄严。

    此时在床上的,是一名看上去不过花甲年纪的老人,脸色十分灰暗,已经不能从床上起身。而守在床前的,不是内阁首辅,不是皇后娘娘,不是大内首宦,也不是嫔妃群臣,而是一个白发白须的道人,身着道袍,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不过道人此时却是面带疲惫之色,脸色苍白,同时也在沉沉叹息。

    显然是道人一直在用通天修为吊住皇帝的最后一口气,可终究是天命难违,此时他也是无力回天。

    白发年轻人先一步来到这里后不久,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首辅大人,都陆续来到此地。

    人一多,殿中的人气多了几分,老皇帝好似被这人气一激,回光返照似的,有了几分精神,竭力振作着开始交代事。

    到了这里,年轻人的眼前骤然模糊起来,听不真切,看不分明。他心中明白,这应该是涉及到日后天下大势的关键,天道不会让他再看下去,也不会让他再听下去。

    他干脆返身出了明光宫,来到甘泉宫的前殿,有许多六部九卿的堂官守在这里,自从皇帝病重以后,天崩地坼也就是顷刻间事,他们便一直轮番守候在这里,有好些时日了。

    年轻人进来时,一阵寒风夹杂着好些雪花吹了进来,群臣都被吹得一哆嗦,望向昏昏暗暗的门外不知何时竟是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风越吹越狠,雪越下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北风呼啸中传来了苍凉钟声。

    殿内所有的人都倏地站起身,然后一窝蜂向门外奔去。

    殿内只剩下那个年轻人,他知道,这是老皇帝驾崩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师徒之后复师徒() 
帝都落白雪,似乎是要为这座雄城披上一身缟素。很快,城内之人尽缟素。

    不过这一切都与那年轻人都无关了,他已经动身往东而行,离开皇城,出帝都,经直隶州,从渤海府出海,横渡东海。

    在他行进的同时,时间也飞快地流逝,当他来到魏国时,已是来到大齐嘉宁元年。

    魏国作为孤悬海外的一块“飞地”,中原王朝很难做到百分百掌握,已经经历了几个主人,最早的主人是魏国张氏,以张氏为首,与叶、公孙、上官、慕容四家共治,不过随着大齐立国,魏国的主人又变成了大齐太祖皇帝的异母兄弟萧瑾,也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魏王。

    不过多年过去,魏王也好,五大世家也罢,都已成了过眼云烟。如今的魏国,在名义上仍是受朝廷节制,设有三司衙门,又有掌印官坐镇,可魏国上下都心知肚明,哪怕是远在万里之外的满堂公卿,都清楚如今真正能决定魏国局势的,还是要取决于三大世家。

    何谓三大世家?张氏,李氏,秦氏。

    三家呈三足鼎立之势,相互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不乏内斗,若有外敌,便会一致对外。

    不过凡事都有一个强弱主从之分,如今的三家之中,以李家为首,只因李家老祖宗一身修为强横无比,在壮年时,一人一剑横行天下,无一抗手。到知天命年纪时,一身剑道修为愈发圆满无暇,远赴后建,登上大白山青冥宫,挑战玄教教主,大胜而归,真正铸就自己天下第一人的威名。再到甲子之年,六十大寿,天下群豪来贺,其声望达到顶峰,在寿宴之上,有人赞誉他可称剑仙,他却直言,“吾非仙,乃神也。”自此之后,剑神之名,传遍天下。

    当年轻人来到李家大宅时,正巧见到了那位李剑神。

    此时这位剑神已是活了许多岁月的老人,不过从相貌上来看,大概只有知天命年纪的样子,气态古板,不怒而威。

    除了老人之外,还有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孩子,手里握着一把长剑,站在老人面前,毕恭毕敬,聆听教诲。

    老人坐在一把紫檀圈椅上,双手分别按着双膝,支撑起整个上身,有统兵武将的虎踞之风,沉声问道:“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少年人恭敬答道:“是剑。”

    “剑是什么?”老人又问道。

    少年愣住了,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手中三尺,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人猛地拔高了声音,“剑是凶器。”

    少年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

    “我再问你。”老人死死盯着身前少年,“凶器是什么?”

    少年战战兢兢地答道:“凶器就是杀人之器。”

    老人对于少年的回答还算满意,稍稍放缓了声调,道:“剑是凶器,是杀人之器,那么剑术就是杀人之术,剑道就是杀人之道。”

    说话之间,老人从椅上起身,伸出单手,五指伸张,掌心朝下。

    有一柄巨剑缓缓现世。

    老人没有立即握住这柄天下闻名的霜天晓角,可仅仅是一剑现世,其蕴含的剑意剑气,已是直冲九霄射斗牛。

    剑气激荡,风云色变,以至于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是传说中域外天魔的眼眸,正透过重重天幕,俯瞰人间。

    老人负手而立,巨剑微微颤鸣,一缕一缕赤红色的剑气不断从巨剑的剑身上渗出,将老人、少年、乃至于整个院落都映照得血红一片。

    这一刻,整个李家都屏息凝神,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老祖宗出剑了,与此同时,每个李家之人的心中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这就是李家的擎天巨柱,这就是当世剑神。

    好在老人只是唤出自己的佩剑让少年感受其中剑意,并非是要对谁出剑,所以很快,这股冲天剑意就消失不见,整个李家又重新回归到平静之中。

    刚刚见识了这一幕的少年,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满脸通红,死死握着手中的三尺青锋,仿佛握住了这一把剑,便是握住一条通天之阶,终有一天,他也能像眼前的老人这般,像历代祖师那般,一人一剑,纵横无敌。

    只是少年人不知道,一位年轻祖师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他们。

    过了许久,少年嗓音仍是发颤地问道:“师父,我日后能否像你一样?”

    老人望着他,“你不要问我,要问你自己。”

    少年低下头去,喃喃自语道:“问自己?”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年纪更小的稚童跌跌撞撞地走进这个院落,小脸皱着,紧紧抿着小嘴,显然被刚才的一幕吓得不轻,但却没有哭出声来,甚至眼泪也没有落下半滴,同时肩上还扛着一把比他还高的长剑,又显得有些滑稽。

    老人转头望向稚童,脸上的威严表情稍缓,柔和些许。

    稚童却是望着少年,然后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我想长大,像师兄一样大。”

    老人笑问道:“长大之后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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