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两人都是地仙十八楼境界,哪怕这尊天帝法相并非真正本尊,但是天帝就是天帝,凡人就是凡人,哪怕这个凡人距离仙人只剩下一步之遥,仍旧是凡人。
轰然一声巨响。
虽然徐北游横剑挡下了这一剑,但他脚下本就已经支离破碎的地面却是不堪重负,瞬间坍塌,使得徐北游和天帝法相一起身形下陷,不过天帝法相毕竟有十余丈之高,仍旧有半个身子高出地面,而徐北游却是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中央天帝法相再次举起手中巨剑,低头俯视。
徐北游站在坑底,将青萍交到左手中,然后甩了甩颤抖不止的右手。
虽然此时天帝法相手中巨剑并非那把圣道之剑的本体,同样是以一缕神意为根本,由道门的气运凝聚而成,但丝毫不容小觑,与法相本身相得益彰,两者相加之下,使得中央天帝法相绝非寻常十八楼境界修士可以比拟,仅以战力而论,几乎能与十八楼境界的武夫相媲美。
哪怕徐北游这位地仙十八楼境界的剑仙,仍是稍感吃力。
徐北游稍微活动右手手腕之后,再次将左手中的青萍交还到右手之中。
下一刻,徐北游的身形一闪而逝,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竟是在原本站立的位置上留下了一道依稀可见的残影。
手持青萍的徐北游拔地而起,在身后拉出一道道滞留的残影,以至于像是在一瞬间出现了许多个徐北游。
这一次,整个中央天帝法相的身形猛然一个后仰,轰然撞在大坑的坑壁上,尘嚣四起。
战场之上根本没有人能看清这位剑宗宗主是如何出手,只能看到中央天帝法相的身形不断被撞击,不断向后退去,原本下陷大坑的坑壁被直接撞碎,最后这尊十余丈之高的法相竟是被徐北游生生击倒在地,下半身的双腿垂落在下陷的大坑中,上半身则是躺倒在坑外的地面上,呈现出一个反向折腰的诡异景象。
不过这尊法相本就不是活人,而是以气运凝铸的金身,倒也不会如何,重新起身之后仍旧如常。
在两人交手的范围之内,来不及躲避的数百骑军,无论是从属于魏国还是从属于大齐,皆是难以幸免,在双方的交手余波中彻底粉身碎骨。
事实上,如今的徐北游已经是自顾不暇,根本无法顾及他人如何。
在刚才的双方交手中,没有任何华丽繁复的剑式,也没有先前剑十三五那般气势恢宏的绝世一剑,唯有最为简单直白的剑一而已。
所谓剑一,说到底就是直刺而已。
之所以有如此威势,说到底纯粹因为出剑之人是徐北游的缘故。
十八楼境界的地仙,一剑之下,无我无他,一剑之上,天穹之下。
以徐北游如今不顾后果强行攀升至顶峰的境界修为,哪怕不用诛仙,哪怕不用剑三十六,仍旧是毫无悬念的剑仙一剑,几近于地仙十二楼之下不过一剑之事的程度,但不得不说,这尊中央天帝法相也绝非其他四尊天帝法相可以比拟,无论是其手中圣剑之气势磅礴,还是其金身之坚固,都是如此,似乎尘叶在这尊天帝法相中注入的气运几乎相当于其他四尊法相的总和,其不朽金身虽然无法与当日萧煜或是萧白的不朽金身相提并论,但也相去不远,几乎达到了人间极致的境地。
徐北游不是不能摧破这尊不朽金身,只是有些难度,更需要时间。
可在如今的境地之中,徐北游也不敢说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再者说高手之争,毫厘之差,争在瞬息之间,他想要做到这点,真的很难。
徐北游再次深吸一口气,不过这次没有青莲绽放,反倒是原本环绕在身周的青莲略显虚幻,呈现出萎靡不振的“枯萎”之态势。
不过他还有一招后手,先前他以剑气成网拦截中央天帝法相,结果被一撞而破,不过剑气却没有消散,而是附着于中央天帝法相的身周体表。
这就是徐北游的“毫厘”之争。
徐北游伸手往下一按。
附着在天帝法相金身上的剑气瞬间收缩,几乎要“勒”进金身之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厦自是荫庇我()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在徐北游和天帝法相交手愈演愈烈而渐渐无法控制局势时,原本正在交战的双方将领便很有默契地开始各自收拢人马,这种时候,立刻撤离这处是非之地才是最紧要的事情,至于在一旁观战,最次也是上官云这等修士才能做的事情,他们这些凡人,还是保命第一。
于是战场出现了十分罕见的一幕,两支骑军以极为迅捷的速度左右分开,一方向东撤离而去,一方向西而行,都顾不得什么阵形阵势,只求速度第一。
再看两位“神仙”正面交手的战场,徐北游在屡遭镇压之后,虽然一度流露出颓势,但在此时又是死灰复燃,出手愈发猛烈,逼得中央天帝的法相不断向后退去,甚至可以说已经陷入到被动挨打的境地,这处原本还算是平坦的平原,更是是变得满目疮痍,支离破碎。
徐北游之所以能强行恢复巅峰境界,根底在于剑宗十二剑,此时就在两襄城中,十二剑自行结成一方剑阵,颤鸣不止,其上仿佛有山岳镇压,使得十二剑无论短长,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弯曲之势。
公孙仲谋曾经说过,以剑宗十二剑铸就十二剑骨,便是无敌地仙之姿。
现在徐北游就是无敌地仙的姿态,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住多久,他现在强行以剑宗十二剑支撑起自己的境界,只要有任何一剑支撑不住而崩断,那他立刻就要跌落到被尘叶以气运镇压的境地之中。
另一边,天帝法相的身上缠绕着一道道细如鱼线的白色剑气,剑气如绳,不断收紧的同时,深深“嵌”入到法相的金身之中,最后使得金身上出现一道道细密伤口,其中有金黄色的鲜血流淌而出。
一尊法相竟有鲜血流淌,可见这尊法相是如何凝实,几乎已经彻底由虚变实。
神道一途,有虚实之分,先是以神像佛像等实物为根本,凝神为虚,其后依靠香火愿力也好,或是依靠气运气数也罢,由虚转实,最终凝铸金身,成就神道坦途。当初的萧煜便是如此,以明陵为实物根本,铸就自己的九层陵墓,这座九层陵墓不但是介于阴阳生死之间,更是介于虚实之间,正是由此才躲过了天道在上,而在萧煜真正铸就不朽金身得证大道之后,这座九层陵墓也就彻底由虚凝实,彻底脱离原本的实物载体明陵,化作一方神域,随着萧煜登天而去。
其实道门道法也是如此,初级道术属阴,与阴神之属有几分类似,介于虚实之间,差不多就是信则灵的地步,被阳刚之物克制,正因为如此,民间才会盛传恶鬼怕恶人,或是黑狗血可以破除道术的说法。
不过到了道门真人的境界之后,所用道术就可以转阴为阳,化幻为真,变虚为实,这也是‘修真’二字的由来。甚至到了大真人境界之后,如慕容萱等人所用神通,金桥也好,月镜也罢,就算是徐北游这等剑仙,也难以分辨虚实,甚至比之实物更为真实。
只是这等道术仍是被至阳至刚的血气克制,天下之间,以武夫一道血气最盛,相传大楚武圣李孝成一喝之下便可以破去道术万千,绝非虚言妄语。君岛一战中的萧玄堪称是武夫极致,身为道门掌教且精通万千道法的秋叶便被其死死克制,这也是武夫战力强横的原因之一,甚至于在萧玄死后,天人不漏之身使他浑身旺盛血气凝而不散,让徐北游等人根本无法携带飞行,只能一步一步运送灵柩返回帝都,正应了道门中“负凡人如负泰山”的话语,其实当时的情形,就算换成可以搬山倒海的真正仙人下凡,背起萧玄的尸体腾云而行,仍是要感到吃力。
说到底,神通也好,道术也罢,还有眼前这尊神道法相,不管如何由阴入阳,也不管如何由虚凝实,其终究还是属‘阴’,属‘虚’,真正的‘实’和‘阳’在于剑仙的剑和武夫的拳头,这也是两者的战力在多年以来始终高出其他修士一筹的根本原因所在。
其中武夫的拳头是‘阳’,阳刚之极致所在,一拳打出,摧山拔岳,鬼神辟易,哪怕是“阴”之极致的天上神灵,也要一拳将你打落人间。
剑仙的剑是“实”之极致,与之相对的“虚”之极致是空,一剑递出,无我无他,无前无后,无上无下,破碎虚空,一剑而已。
五方天帝自然是实,可这些借助天帝神意和道门气运凝铸而成的法相却是虚。
青萍一剑自然是实,可此时徐北游手中的青萍一剑却是虚,真正的青萍剑此时也如五方天帝一般,正在天上,在剑宗开派祖师上清大道君的腰间悬挂。
人世间之剑,唯有诛仙。
徐北游只要能重新拿起诛仙,那么他就有信心摧破这尊地仙十八楼的天帝法相。
归根究底,还是在于那把剑。
世间千剑万剑,都不如这一剑。
徐北游深吸一口气,身形一闪而逝。
下一刻,他不顾气运镇压,强行握住了诛仙一剑。
不过此时的诛仙就像被压在一座山岳之下,不得动弹分毫,想要拿起它,首先要搬走那座山。
暂时被剑气困住的中央天帝法相似是忙着挣脱身上细细密密的“鱼线”,无暇顾及徐北游,而手托都天印的尘叶却是有心无力,只能讥讽开口道:“徐北游,你可听说过一句话?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徐北游平静道:“若是大树因此而动,那便是可敬不自量。”
“若是人人自量而不敢为之,这世上岂不是太过无趣?”
然后他喃喃自语道:“歌者的歌、舞者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笔、英雄的壮志,都是这样子,只要是不死,就不能放弃。”
这位被尘叶讥讽为自不量力的“蜉蝣”自嘲一笑,“我是剑客,我不是英雄,但是我想做个英雄。”
天地间原本万籁寂静,在这一刻却轰然震动。
只是这种震动,并非是寻常人可以所见,只有极为擅长望气之道的修士才能听到、看到。
此时在上官云的眼中,一道世人无法看见的气运龙柱破开云霄,从天而降,直接落在徐北游的身上。
然后徐北游在这道气运龙柱的笼罩之下,竟是真的拔剑而起。
这位魏国数一数二的望气大家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喃喃自语道:“尔扶大厦于将倾,大厦自然荫庇于你?!”
第三百四十二章 手持双剑一前后()
上官云所学颇杂,除了望气之术,他还算是阴阳家的半个传人,此时默默推算,略有所悟,大致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难怪自己先前冥冥之中会得出一个吉中有凶,凶中藏吉的结论,说到底还是气运之事太过玄妙莫测,哪怕其中一方的气运已经被功德池化为实质,也仍是如此。
气运如同头顶天道一般,本是冥冥之中玄而又玄之物,不过正如天道也会因为凡间某人某事而震怒,以至于降下天罚雷劫,从某种意义上来来说,雷劫便是天道在人世间的某种“显圣”,有感于此,道祖以莫大神通修筑功德池,再借以都天印为媒介中枢,使得气运这等玄妙之物由虚化实,可以为己所用。
此番尘叶用气运镇压徐北游,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不仅仅是道门的多年积累,还动用了道祖留下的都天印和功德池,怎么看都能算得上大动干戈了。
可就算如此,还是没能将徐北游置于死地,甚至还让徐北游再一次“死灰复燃”。
上官云皱起眉头,心头更是升起一抹阴霾。
因为不管是他,还是道门,都漏算了一点,按照道理而言,此时剑宗的气运虽然不能算是空白一片,但也好不了多少,这位剑宗宗主想要与道门抗衡气运,无疑是螳臂挡车,上官云不觉得徐北游能够凭借一己之力与整个道门抗衡,若是此时的徐北游能够迈出那一步,成就地仙十八楼之上的境界,倒是有五六分可能,只是这位剑宗宗主本就是借助外力才登顶十八楼地仙境界,就算此生还有机会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也绝不可能是现在,一个及冠之年的天上仙人?就算谪仙人降世也没有这种可能。但是上官云唯独没有想到大齐的气运竟会因为道门气运的缘故而自行反哺于徐北游,而且还真就帮助徐北游抵挡住了道门气运的镇压。
这种事情看似无理,可细细推敲下来,却会发现其实有理,如今大齐和道门呈现出对立之态,双方的气运自然是此消彼长,牵一发而动全身,徐北游被誉为东南柱石,自然与大齐的气运息息相关,甚至是紧密相连,尘叶以道门气运镇压徐北游,自然而然地牵动大齐气运,使得大齐气运在无人御使的情形下却自行反扑,最后的结果便是道门弄巧成拙,变成如今的局面。
当下的尘叶仍旧有一战之力不假,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面对已经重新手握诛仙的徐北游,就算此时他手中还有都天印这件重器,也是胜负难料,不管上官云如何推演,都是一个茫茫不测的结果。
徐北游站起身,右手持诛仙,左手握青萍,两者剑气如风中火焰,飘摇不定又显得格外气势汹汹,似是随时都要脱离剑身的束缚而张狂肆虐。
徐北游双剑在手,虽然经历连番大战之后,已经快要陷入强弩之末的境地之中,但此时仍是气势雄壮,无与伦比。
徐北游神情平静,可心中战意却是一再高涨,所谓背水一战不过如此。
手持双剑的徐北游的一步踏出,再次做出当初对战赤丙时的起手姿态,一剑在前,一剑在后。
那一次,是天岚和却邪。
这一次,诛仙在前,青萍在后。
下一刻,徐北游身形前掠,刹那间就冲到了天帝法相的身前,身形拔地而起,然后诛仙当头斩落。
天帝法相抬起手中毫无半点剑芒绽放的圣道之剑挡住诛仙。
虽然整尊法相轰然震动,但他还是左手握拳,试图一拳砸死这个并不体魄见长的剑道修士。
这一拳之大,足有徐北游整个人的大小,不说这一拳中所蕴含的浩大气机,仅仅是这一拳头,就已经让体魄摇摇欲坠的徐北游难以硬接。
不过就在天帝法相的一拳临身之前,在后的青萍一剑已经横掠而至,生生比这一拳快出一筹不止,后发而先至。
这一剑看似是轻描淡写,仿佛除了一个快字,就再无其他玄机,更不足以与天帝法相的这一拳相提并论。
可这一拳却被青萍毫不费力地挡下,然后整座天帝法相轰然向后倒退出去。
徐北游身形如影随形,手中诛仙再斩,始终不让这座天帝法相有真正意义上的喘息机会。
最终,天帝法相退无可退,任由徐北游一剑斩落,同时将手中巨剑横扫向徐北游。
徐北游仍旧是一剑前斩,同时左手青萍一剑竖立于身侧,挡下横扫而来的一剑。
虽然姿势略微有些怪异,但终究是挡下了这一剑,反而天帝法相被徐北游以诛仙正中面门,整个面庞上被撕裂出一道足有丈余之长的裂痕,几乎贯穿了整张面庞,其中有金光四溢。
不过这尊法相本就是更偏向于死物更多,对此并无太多喜怒情绪,神情漠然地再次举起手中巨剑,不过这一次是双手握剑。
高**相自有神意灵性,此时打定主意,扛下徐北游的一剑两剑甚至数剑,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只要能将这名剑宗宗主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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