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忽然问道:“尘叶,你觉得是匕首刺得更快一些,还是拔剑更快一些?”
尘叶微微一怔,然后摇头道:“不是匕首,是剑。”
稍微读过一些史书的人都知道,当年祖龙始皇帝还未一统天下时,燕国曾经委托一位剑仙行刺祖龙,那位剑仙伪装成燕国使者,并将自己所用短剑藏于地图图卷中,意图在为祖龙奉上地图时行刺杀之举,这才有了图穷匕见的典故,只是结果却不怎么好,剑仙最初是想要劫持祖龙使其退还燕国土地,却被祖龙察觉,一击不中,又被殿中之人阻挡,最终被祖龙反手拔剑斩断左腿。身陷绝境的剑仙殊死飞剑,未中,死于祖龙剑下。
所以尘叶才会说不是匕首,是剑。
然后他接着说道:“两者相较,自然是短剑更快,不过长剑却能后发制人。”
“先发制人和后发制人,到底孰优孰劣?”掌教真人望向尘叶,“若是你在萧玄的位置上,你又会如何选择?”
尘叶认真思量片刻后,回答道:“若是先发不能制人,便会露出破绽,反而会使自己受制于人,如果我是萧玄,我会选择后发制人。”
秋叶笑道:“其实两者并无甚差别,抛开那些云遮雾绕的话语,说白了就是看谁更厉害一些,就像咱们修士之间斗法,看谁的境界高,法宝多,功法玄妙。”
尘叶略有忧色道:“当年老掌教在飞升之即以仙人之威对上官仙尘出手,使上官仙尘全身气机逆流,当日萧煜出手时同样是已经证道的仙人,不知掌教师兄的伤势如何了?”
秋叶摇了摇头道:“若是面对萧煜,自然无甚胜算,但是对上一个萧玄,却是无甚大碍。”
……
当白龙楼船在君岛靠岸之后,又有一艘较为普通的楼船驶来。
这艘楼船上的不再是仙风道骨的道人,而是被寻常百姓视作妖魔邪祟的极西之人,个个金发碧眼,服色雪白,让寻常人见之生惧。
李冯古立在船头上,眺望着隐隐绰绰的君岛,对身旁的骑士首领说道:“这就是那位皇帝陛下的别院,占据了整个岛屿,再过不久,我们就要从此登岸,觐见皇帝陛下和道门的掌教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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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首领紧紧握着腰间的剑柄,缓缓说道:“殿下,您身为圣堂的第二教宗,就是一国的国王也无法对您不敬,您怎么可以对异教徒的皇帝和教派领袖行礼?”
李冯古轻轻笑道:“东方有句古话叫做因地制宜,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办法,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是别人的世界,在这里,我们是客人,客随主便。”
他微微顿了一下,微笑道:“再者说,只要能够传播圣堂的福音和光辉,区区自身荣辱又算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握剑入梦又几年()
剑冢岛洞天,死门静室。
在经历了第三个梦境之后,虽然徐北游没有第三次踏足地仙十八楼境界,但却是有了很大的变化,对于诛仙,对于此地,对于手中的殊归,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亲近感觉,尤其是殊归,终于不再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有了几分“人气”,然后又在感知到那抹熟悉气息之后,如枯木逢春,大放异彩。
徐北游伸手握住这把剑,闭上双眼,缓缓沉浸入这最为特殊的一剑之中。
……
碧游岛,正值春日,鸟语花香,珍禽灵鹤随处可见,是一处不亚于道门都天峰的仙家所在。
当莲花峰上有钟声传来,无数剑宗弟子云集莲花峰,于威严气派的剑气凌空堂前听宗主讲解剑道。
此时还未支离破碎的莲花峰峰顶上,有着许多在后世大名鼎鼎的剑仙人物,有大剑仙上官仙尘,有未来叛出剑宗成为道门剑峰峰主的萧家老祖萧慎,有出身魏国豪阀张氏并在日后被尊称为剑皇的张重光,等等。不过此时的他们都还只是一些年轻人,年长者萧慎也不过三十余岁,年幼者如上官仙尘,仅仅只能算是个少年。
在这些人中,无疑是上管仙尘最为耀眼,年纪轻轻就已经快要突破地仙境界,几乎是一人就夺去了剑宗的所有光彩,也难怪他日后会说出一人就是半个剑宗的话语。
不过当所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听当代宗主许麟讲道时,已经在剑宗中声名鹊起的上官仙尘却是躲在人群的最后面,抱剑靠在树干上,闭目假寐。
不多会儿后,又有一名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年悄悄来到上官仙尘的身旁,左右张望一下之后,低声道:“上官,上官。”
上官仙尘睁开眼睛,无奈道:“不是上官,是上官仙尘。”
少年大大咧咧道:“都差不多嘛。”
此时还不像日后那般冷漠无情的上官仙尘摇头道:“差别大了,在官场上下属称呼上司才叫上官,你叫我上官,是不是该自称为下官?”
少年一阵头大,“什么上官下官的,我知道你读书多,我可是自小就不爱读书,所以才来剑宗练剑的。”
上官仙尘轻轻摇头道:“你抱着这种心思,是练不好剑的。”
少年来了兴致,问道:“那怎么才能练好剑?”
上官仙尘反问道:“什么才算是练好剑?”
少年理所当然道:“就像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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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仙尘嗯了一声,同样是理所当然道:“那你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少年闻言后顿时垂头丧气,“那我这辈子都做不成剑仙了?”
上官仙尘的年龄比少年还要小上几岁,却比他要成熟许多,安慰道:“做不了剑仙,还能做剑神、剑皇、剑霸、剑帝、剑王,名头那么多,随便你选。”
少年立刻转悲为喜,“那我以后就叫……就叫……就叫剑皇了,剑中皇者,怎么样?”
上官仙尘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少年雀跃道:“上官上官,你说剑皇张重光这名头是不是特别威风?比剑仙上官还要霸气。”
上官仙尘无奈道:“不是上官,是上官仙尘。”
然后他又轻声自语道:“不是剑仙,是大剑仙。”
名为张重光的少年没有听清后半句话,只有站在树上的一名白发年轻人闻言微微一笑。
……
还是碧游岛,不过却不是春日,而是秋天,肃杀冷寥。
还是莲花峰峰顶,还是剑气凌空堂,还是宗主许麟,却没了当年少年,换成一位年纪轻轻却白了头的年轻人。
前不久,上官仙尘在尝到生平首败之后,从中原返回碧游岛,在三天三夜的闭关之后,破关而出,向自己的师尊许麟提出生死之战。
气氛凝重的白玉广场正中位置,立着剑宗重器诛仙,剑身上有紫青两色气息环绕,如同两条真龙。
谁赢了谁就是执掌诛仙的剑宗宗主。
不多久之后,许麟飘然而至,身佩双剑,分别是许麟本身的佩剑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故名惊鲵,还有就是上代宗主无衍子的佩剑断水,以之划水,开即不合。
上官仙尘则是只带了一剑,可分阴阳,辨御六气,名为殊归。
师徒两人,生死之战。
两人都没有看到一个同样是年少白头的年轻人站在诛仙旁边,伸手轻轻抚过诛仙的剑身。徐北游开始吸纳殊归的剑气神意之后,发现殊归作为符剑,并无剑气可言,不过却有许多类似于回忆的奇妙所在,与前三个梦不同,他未曾成为画中之人,而是作为一个身处局外的看客,冷眼旁观这些早已发生的事情。
此时,上官仙尘还未画地为牢二十年,许麟也还未身死,这位师祖的师父看起来大概是中年相貌,蓄须,豪气英气俱佳,不过徐北游从剑宗许多密不外传的典籍知晓,这位祖师却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曾经与道门老掌教紫尘共同联手谋划天下其他宗门。
徐北游将视线从许麟脸上离开,转向那位日后名震天下的大剑仙,面容清逸且坚毅,在许麟犹若实质的目光注视下,神情平静。
这时候的上官仙尘,与徐北游很像。
许麟开口问道:“我传授你剑道,你就是这样回报师父的?”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上官仙尘破天荒地笑了笑,让徐北游倍感惊异,他轻声说道:“我入门的第一天,师父您就告诉我一句老话,剑有双刃,伤人亦可伤己,持之慎之。早在师父您把我当作一把无双利剑的时候,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许麟同样笑了笑,杀气横生:“剑是用来伤敌杀人的,不是用来杀身成仁的,既然你不愿做剑,那我给你的东西就不能留在你身上了。”
上官仙尘平静道:“师父给了我剑道,不过能不能拿回去,还要看师父你的手段如何。”
许麟一跺脚,无数剑气蜂拥而至。
上官仙尘挥袖拂散漫天剑气,望向自己的授业之师,眼神炙热,缓缓说道:“我们不问恩仇,剑下见真章。”
许麟持双剑,上官仙尘手握殊归,两人几乎同时前奔。
先后两代剑宗宗主,天下剑道成就最高两人的殊死一战。
也许上官仙尘后来与老掌教紫尘的一战更为波澜壮阔,但紫尘却不是用剑之人,所以这一幕几乎就是百余年来的剑道巅峰一战。
徐北游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去看这场巅峰斗剑。
这一战,莲花峰顶的白玉广场几乎被寸寸毁去,仅仅只有剑气凌空堂得以幸免。
这一战的最终结果,许麟被一剑刺穿眉心,断水和惊鲵折断,而殊归完好无损。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万千光芒如海洋()
君岛,万石园。
当道门一行人进到万石园之后,顿时有一种四周天地元气被压迫的压抑感觉,越是接近那块传说中的龙碑天书,越是感觉明显。
这块被陆谦花费了极大力气从大江江底打捞起来的龙碑,果然非同寻常,虽说大势之前,未能护佑陆谦周全,但如今拥有这块龙碑的却是皇帝陛下,自是有所不同,不可一概论之。
除了这块龙碑天书之外,此地之所以被称作万石园,自然也因为其中有石头无数,仅仅是摆在明面上的,不论天然雕饰,还是后天人工开凿,大约有三千六百之数,再加上深埋于地下的,怕是有上万之数,这些从天下各处搜集而来的石头各有妙用,被阵法大家分别布置,以龙碑天书为枢机,与地气相连,组成一方笼罩了整个君岛的大阵。
层层叠叠的巨石“护卫”下,山巅上有楼阁耸立,气势磅礴,不同于帝都帝宫的整体黑色调,此处延承了大楚的翠瓦丹墙特色,正殿、偏殿、楼台、亭榭,古意十足,在彰显皇家气派时,又不失时间积累的雄厚底蕴。
此次辩难,并不在殿阁楼台之中,而是选在龙碑天书前的一片广场上,虽说此时有纷纷细雨落下,但是在开启万石园大阵之后,便彻底将雨丝阻隔在头顶上空的三丈处,在龙碑下设有两张座椅,两旁设有铜鹤香炉,烟雾袅袅,并未有常人想象中的大场面,只能说是寻常。
在两张座椅之后有两拨人泾渭分明,位于左侧的人人身着黑色锦袍,腰间佩刀,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右侧的则是身着道装,背负长剑,只是不像左边那样整齐,年纪差距极大,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风华正茂的青年。
天下以左为尊,皇帝陛下是此地主人,掌教真人是客人,所以由皇帝陛下坐在左侧。不过此时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还未现身落座,只是两侧已经站满了人。左侧分别是张百岁、谢苏卿、赵青、傅中天、魏无忌,右侧则是尘叶、杜海潺、乌云叟、白离音、青叶。
在众多道门来人中,不得不提到白离音此人,在道门中地位极是特殊,虽然他不是峰主,不是殿阁之主,也不是各地分支道门之主,但他是陪着秋叶“打天下”的功勋老臣,是积善派和掌教一脉的宿老人物,白离音之于秋叶,犹如蓝玉之于萧煜,就算是天云、乌云叟、白云子等三大弟子见到他后,也要以礼相待,不过他在年事已高之后,已经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没想到这次他会跟随秋叶来到此地,着实让朝廷的一干人等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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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重臣前辈之外,还有两名晚辈,分别是齐阳公主萧知南和掌教真人最宠爱的十二弟子齐仙云,两人分别立于两把椅子左右,同样是泾渭分明。
当李冯古等一行人步上广场时,无论是道门中人,还是朝廷中人,在此时竟是达成了难得的一致,都不约而同地轻轻皱眉,中枢重臣也好,道门大真人也罢,都难免露出狐疑和审视,只是有李冯古的前两场辩难铺垫在前,倒是没人还心存轻蔑和不屑。
面对众人的审视,一众圣殿骑士面色凝重,反倒是为首的李冯古仅仅是嘴角上扬,微笑而对。
然后就是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联袂而至,在众人的齐齐见礼之中,一起入座。
皇帝陛下作为此地主人,仅仅是环视一周,直接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李冯古当先走出一步,对四周拱手行礼之后,以丝毫不逊于庙堂大臣的娴熟官话开口说道:“用中原的话来说,我叫李冯古,自极西之地的圣堂而来,这辈子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传播的圣堂的福音和荣光,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才会从极西之地不远万里来到此地。”
“素闻东方有三大教门,分别名曰‘道’、‘佛’‘儒’,于是我分别向三大教门提出挑战,如今已胜两场,只剩下最后一场,我本来想要挑战的人是道门在江南之地的主事人杜海潺,不过因为某些缘故,换成了大真人白云子,对于白云子大真人的大名,我素有耳闻,幸会即是有缘,今日是我三场挑战中的最后一战,我们今天不辩难,比术法,如何?”
白云子同样出列,与李冯古相对而立,微笑道:“登门是客,主随客便。”
李冯古说道:“圣典曾经记载,有先贤率领信徒男女老幼乌合二百万之众逃出敌国,其后有军队追赶,在来到海边时,先贤使海水分开,让信徒安然渡过,又使海水复合,使敌国的追兵葬身鱼腹,我今日想要效仿这位先贤,与大真人比较一下,看看谁能分开岛外的大湖?”
白云子略微迟疑,不过见师尊并未说话,于是就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李冯古微微一笑,无视龙碑天书的无形威压,身形飞于天上。
仅仅是这一手,就让在场之人为之侧目,难怪这个来自极西之地的李冯古敢跟三教叫板,的确有这个底气和实力,就凭这一手展露出的境界,怕是已经在地仙十六楼之上,不过是否有地仙十八楼的境界,还暂且看不出来。
只见李冯古张开五指,掌心处涌现出一抹耀眼流光,然后流光开始缓缓向下垂落,在降至与他双脚平行的位置时戛然而止,紧接着流光开始浓缩凝聚,变为一柄等人高的银色权杖,权杖顶端镶嵌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银色宝石。
这还不止,在李冯古握住权杖之后,身周又出现数根纵横交错的银色线条,大约有手腕粗细,然后有更多手指粗细的银线以其为基础开始延伸,围绕着李冯古本人盘旋缠绕,转眼间竟是隐约有了铠甲的雏形。再然后是更为细微的银线再从这些稍细的银线上分化出来,最后数不清的线条细密交织,勾勒出铠甲的棱角、滚边、花纹。
最后的最后,就像红色的铁水冷却为黑色的铁块,所有的银色光芒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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