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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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3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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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南一北两位徐公子,北边帝都徐公子徐仪从云端跌落,仅仅比自尽身亡的端木玉稍好一些,尽显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南边江都徐公子徐北游扶摇而起,一遇风云变化龙,却是飞上云端,两人位置交替,心虚复杂万千的徐仪故作语气平静道:“虽然这话不该我问,但我还是想冒昧问上一句,你这位徐公子是来看我笑话的?”

    徐北游转头看着这个交情泛泛的西河郡王,笑道:“你这个脾气秉性不像是老郡王,倒更像是皇后娘娘。”

    徐仪微讽道:“好像你见过家父?”

    徐北游平静道:“的确见过,虽然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未能深谈,但老郡王的风采让北游印象尤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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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仪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问道:“这次你荣升暗卫府和天策府的都督同知,到底有什么用意?难道仅仅只是个虚名?”

    徐北游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暗卫府这边,如今只设一个都督,比起曾经的三大都督,难免会更加大权在握,陛下为分暗卫府都督的权柄,故在都督和都督佥事之间增设都督同知,以分都督权柄,所以我这个都督同知不算是空头虚职,也会有一些实权,至于天策府那边,负责宫廷宿卫,职责干系所在,我不好说太多,但是你如果想去天策府,我可以代为说话。”

    徐仪自嘲道:“天策府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常伴帝王之侧,只要外放地方,便是一方大员,多少皇亲贵族出身的高门子弟想要在里头谋个差事,却苦于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常常是拜了菩萨不少,显灵的却没有一个,没想到徐公子竟是一尊真佛,我徐仪有眼无珠,不识真佛在眼前。”

    徐北游不以为意,朝徐仪伸出一手,“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要顶天立地,这话说的不错,可万钧重担压在身上,你是弯腰还是不弯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些时候,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抬头,不妨现在低一低头,低头弯腰不可怕,膝盖别弯就是了,更何况现在我也不要你冲我低头,更不需要你弯腰,我只是看在老郡王的面子上,想拉你一把,现在我的手伸出来了,你接不接?”

    徐仪没有去握住徐北游的手掌,摇头拒绝道:“南公的好意,徐某心领了,不过这是我自家的事情,就不劳南公费心了。”

    徐北游收回手掌,“西河徐家,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不能去争,也不会去争,可你既然是西河徐家的家主,那就该站出来了支撑门户,人在人世间,总要扛起些什么,这是最天经地义的道理。”

    徐仪背负着双手,平静道:“我知道。”

    徐北游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徐仪在原地驻足许久之后,朝宫外走去,然后遇到了刚要去飞霜殿的魏元仪。

    魏元仪轻声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徐仪轻声道:“我遇到徐北游了。”

    魏元仪脸色微变,愤懑道:“他是不是冲你耀武扬威了?小人得志!”

    徐仪摇头道:“那倒没有。”

    魏元仪好奇问道:“这倒是奇怪了,那他说什么了?”

    徐仪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说了些大道理,然后还要送我一份前程。”

    魏元仪啧啧道:“送你一份前程?真不愧是满朝上下交口所称的小阁老,这口气还真是大。”

    她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他要送你一份什么前程?”

    徐仪轻声道:“天策府。”

    魏元仪吓了一跳,“天策府?那地方我爷爷都说不上话,要陛下亲自许可才行,他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位西河郡王神情复杂,“难说。”

    就在此时,一名司礼监宦官开始催促命妇入殿,魏元仪只能匆匆离去。

    徐仪目送着魏元仪走入飞霜殿之后,长长叹息一声,望着天空发呆。

第四十九章 转眼间迟暮之年() 
承平二十三年,正月初六。

    内阁中暖意逼人,暖炕上除了须发皆白的老人,还有一位大约不惑年纪的中年文士,标准的江南名士风范,面色白净,三缕长髯,丹凤眸子,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玉树临风,气态温文尔雅,虽然没有身着公服,但又不乏三分恰到好处的威严。在不远处的椅上,还独坐着一名中年男子,两指间夹着一个鼻烟壶,不曾去吸鼻烟,只是轻轻把玩。

    在内阁学士李士奇的引领下,徐北游进了内阁,先与韩瑄对视一眼,然后跟正在把握鼻烟壶的赵青点头示意,最后朝那名中年文士拱手行礼道:“见过谢先生。”

    中年文士正是谢氏家主谢苏卿,表字子卿,也是新任的内阁次辅,今天刚刚到京,待陛下召见之后,便会授武英殿大学士,仅次于如今已经是文华殿大学士的韩瑄。

    谢苏卿调侃道:“原来是小阁老到了。”

    徐北游笑道:“真阁老在前,哪有什么小阁老。”

    韩瑄看似漫不经心道:“这才几天的功夫,连你远在江南都知道了这边的小阁老之说,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居心实不可问。”

    谢苏卿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微末伎俩,难成大事,文公何必放在心上。”

    韩瑄感慨道:“千里长堤溃于蚁穴,风起于青萍之末,有些事情不可不察。”

    谢苏卿点头道:“文公此言在理,谢某受教了。”

    韩瑄摆了摆手道:“子卿过谦了,我已是垂垂老矣,日后这内阁中的大小事宜,还要劳烦你多费心才是。”

    谢苏卿笑着连道不敢。

    几人交谈几句之后,有司礼监秉笔陈知锦前来,请次辅大人去甘泉宫觐见,谢苏卿告辞了韩瑄和徐北游父子,随陈知锦离去。

    内阁里只剩下三人之后,韩瑄似乎是因为有些畏冷的缘故,搓了搓手,道:“走了个蓝瑞玉,来了个谢子卿,南归你要记着,官场之上无朋友,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北游见老爷子脸色郑重,也正了神色,点头道:“记下了。”

    韩瑄轻声感慨道:“你是修士,讲究修行,其实做官也是修行,要不怎么会有‘公门修行’的说法?做官,最要不得的就是迂腐二字,做学问可以迂腐,做官不可以,不管你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只要你守着迂腐二字,那就只能郁郁不得志,做官讲究的是变通二字,变则通,在这一点上,你做得很好,无论是在江都对付张鉴的手段,还是来了帝都以后,都算是可圈可点,不过有一点你要记着,做官如做人,你不能忘本,正如当年的张江陵,他要做的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摄政只是其手段,而非目的,这便是不忘本,你如今也算是人上人,可是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了?”

    徐北游脸色凝重,不发一言。

    这些话,在来帝都的路上,秦穆绵就曾经说过,只是没有这般直白,徐北游自己也考虑过许多,到底要什么?

    沉默许久之后,徐北游说道:“父亲,北游之志从不在庙堂,而在于江湖,在于剑宗,在于道门,师父临走前将剑宗交给了我,我责无旁贷。”

    韩瑄开怀一笑,欣慰道:“亚圣云,虽千万人吾往矣,就是这个道理。”

    韩瑄起身道:“整天在这个屋子里闷着,也不是个事情,陪我出去走走?”

    徐北游从旁取过大氅为他披上,父子两人出了内阁,并肩走在文渊阁外的一条小径上。

    小径两旁松柏茂盛,但并不密集,不至于遮挡了冬日的暖阳。

    韩瑄轻声道:“这次圜丘坛之变,又死了不少老人,也走了不少老人,尤其是道门这边,尘字辈大真人本就所剩不多,又少了青尘和明尘,差不多就只剩下钟离安宁和冰尘这两个女子,论修为论手段论谋略,这两人都不如青尘和明尘,所以不足为虑,倒是叶字辈的道门中人,也就是我们这辈人,差不多该出手了,按照你所说,秋叶已经出关,那么尘叶也相去不远,别忘了,他才是镇魔殿殿主,你在江南那边拿下了道术坊,驱逐杜海潺和他的江南道门,少不了要与尘叶再纠缠一番。”

    徐北游点头道:“尘叶本就是地仙十七楼的大修士,距离十八楼只有一线之隔,若是这次闭关成功,那么道门又将多出一位地仙十八楼的大修士,的确很是棘手,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应付,毕竟如今我已经有了朝廷的官家身份,道门在圜丘坛之事中又是理亏在前,除非他们想要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否则应该不会大动干戈。”

    韩瑄点了点头,望向江南,缓缓说道:“这话不错,在情理之中,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道门不按常理地彻底撕破脸皮,会怎么样?”

    徐北游平静道:“我在最近这段时间也常常会想起这件事情,如果道门铁了心要不顾大局对剑宗出手,那么最后师父留给我的剑宗家底还能剩下多少?可我无论如何推算,都是一个彻底覆灭的结局,这就是现实,剑宗已不再是当年的剑宗,卫国和东海三十六岛都丢了,而道门也不再是当年的道门,它不是江南道门,如今的道门雄踞天下,执天下修士宗门之牛耳,无论怎么看,两者之间都没有半分能够相提并论的可能,道门现在之所以不曾对剑宗出手,无非还是顾忌朝廷,所以我才会从江都来到帝都。”

    韩瑄停下脚步,轻声说道:“现在帝都之事已了,有为父帮你在这边坐镇,你就安心回江南吧,带着知南一起过去,陪她在江南到处走走。”

    徐北游抿了抿嘴唇,笑道:“说起江南,她可比我熟,当年还是她领着我去了鸡鸣寺。”

    韩瑄也笑道:“不一样了,上次她是公主殿下,可这次她是你的妻子。”

    老人似乎有些畏寒,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轻声道:“总说江南是个好地方,我是北人,这辈子都没去过江南,当年跟着先帝到了帝都就驻足不前,再也没往南边走过,若是以后有机会,也要去江南走上一趟,瞧一瞧江南的杏花微雨和士子风流。”

    徐北游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还是欲言又止。

    韩瑄自嘲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回吧。”

    徐北游伸手扶住老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这个白雪还未化尽的初春时节,在凛冽的寒冷中,他终是感受到了义父的垂垂老态。

    转眼之间,迟暮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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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青锋坊有人北望() 
自古以来就有陪都一说,也称辅都,陪都划分十种,分别为两京制、多京制、军镇型、留都型、圣都型、守望型、霸府型、市集型、未就型,如今大齐朝廷遵循前朝大郑旧制,施行多京制,也就是常说的“四都”,分别是帝都、中都、江都、北都。

    因为中都是大齐太祖皇帝需爱体验的龙兴之地,所以中都在四都中排名第二,仅次于帝都,可因为西北战事的缘故,中都沦为百战之地,已是被地处繁华江南的江都渐渐超越。

    江都临海,因为海贸兴盛的缘故,天南海北之人汇聚于此,南人北人,魏国后建,草原宝竺,甚至还有极西之地的海客,相貌金发碧眼,与中原人迥然不同。以至于其繁华程度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足以与帝都相媲美。

    可江都又不同于帝都,如今仍是遵循着大楚年间的坊市制度,至今各坊各市的名称都未曾改过一字,不过今天却出了一桩大事,朝廷下旨,布政使张鉴亲自带人将道术坊的名字改为青锋坊,三尺青锋的青锋,寓意再是明显不过。而且根据朝廷的旨意,此地自今日起,便划归剑宗所有,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江南道门在此地扎根多少年,道术坊在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地方,朝廷愿意给谁就给谁,难道你江南道门还敢找朝廷理论一番不成?也许以前敢,现在却是万万不敢,毕竟道门在某些寻常人等不知道的事情上理亏于朝廷。

    承平二十二年的一场大战,将道术坊打了个天翻地覆,尤其是佛门龙王的移山大力神通,不知毁去多少道观,徐北游接手之后,便开始全面整修,并且不许外人进入其中,也正因为如此,当初他才会与徐仪、魏元仪一行人冲突,甚至还与一位司礼监秉笔大打出手。如今自是没人再敢去故意挑衅,此时的道术坊中除了一众工匠和剑宗弟子之外,再无其他人等,仿佛变成了与世隔绝之地。

    一名年轻女子牵着一个孩子走在道术坊空荡荡的街道上,女子容颜绝美,一身素衣,只是不知为何脸上略带淡淡郁意,似乎满怀心事,望向四周时,有些心不在焉。孩子年纪不大,也就十岁左右,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咕噜噜直转,灵气十足,其中又透露出一股与他年龄并不相称的精明,望向四周时,满是好奇和兴奋。

    其实说起来女子和这孩子不仅仅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也曾经一起共患难,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此时孩子摇晃着女子的胳膊,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巨大府邸,问道:“师姑,那就是剑气凌空堂吗?”

    女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望向府邸,然后点头道:“嗯,这就是我们剑宗重建的剑气凌空堂,等你师父回来之后,就会挂匾了。”

    “师父啊。”孩子啧啧道:“听说师父在帝都给我娶了个一个师娘,而且这位师娘还是公主,那可是皇帝的女儿啊。”

    女子的脸色微寒几分,似有不快。

    孩子自知失言,不敢再去多说,生怕再惹来师姑更大的不快,拉着女子往那座府邸行去,两人步入府邸,其中有许多剑宗弟子在来回忙碌,见到女子和孩子之后,纷纷主动行礼,望向女子时透露出几分发自肺腑的敬畏。

    女子脸色平淡,没有刻意还礼,只是与孩子一起在府邸中走走停停,四下打量这座新建成不久的府邸。然后一路来到府邸最深处,在这里有一座已经建好的大殿,其中悬挂着剑宗历代祖师的画像,从最早的上清大道君到最近的公孙仲谋,皆在其列。

    女子指着公孙仲谋画像其后的位置,缓缓说道:“神通,你师父的画像早晚都会悬挂上去,”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那一天?”

    女子正是徐北游的师妹吴虞,而孩子则是徐北游收的第一个弟子李神通。

    李神通的视线越过预留给徐北游的位置,极是豪气道:“剑神李神通,这里当然应该有我的一席之地。”

    吴虞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打趣道:“剑神?你师父也不敢如此自称,你小子倒真是好大的口气。”

    李神通理所当然道:“若是连想都不敢想,那还如何敢做?我要做剑神,首先就要我想做剑神。”

    吴虞柔声道:“有志气。”

    孩子笑问道:“师姑呢?”

    吴虞低头看着从裙摆下探出的鞋面,抿了抿嘴唇,然后说道:“我啊,做不了剑神,也做不了剑仙,甚至做不了剑侠,顶多就做个剑客吧。”

    她犹豫了一下,望向李神通道:“神通,有些话本该由你师父来问,不过我今天越俎代庖一回。”

    李神通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师姑但问无妨。”

    吴虞轻声问道:“神通,你要是接过剑宗的担子,那面对的就是巍巍道门,你知道道门多大吗?江南道门和镇魔殿加起来也不过道门的十分之一,单凭手中的剑,扛得下吗?”

    李神通稚嫩的脸庞骤然凝重起来,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既然师父都能扛得下,那我万万没有扛不下的道理。”

    吴虞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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