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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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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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萧室人丁单薄,所以极少有闲散宗室,个个都是实权在握,宗人府作为横贯于他们头顶上的一座实权衙门,虽说不能真正左右他们身上的爵位,但是上个眼药,使个绊子,让他们不痛快还是绰绰有余,故而最近这些年来,诸王已经很少敢在赵王面前摆架子,见面之后大多都要寒暄客套一番。

    不过这也仅仅是针对于宗室而言,韩瑄并非宗室,而是当朝次辅,赵王管不到他的头上,反而还要巴结一下这位炙手可热的韩相爷,萧奇能在帝都城中闲散蛰伏这么多年,自然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一路上主动放低姿态,与韩瑄相谈甚欢。

    暮色中,两人进了府邸,韩府的仆役数量远不能与那些扎根帝都多年的世家相比,仅仅是人数够用,所以当韩瑄和萧奇两人入府之后,除了一路随行的大管事,就没见到几个丫鬟仆役,一直到前厅落座,这才见到两个奉茶的侍女。

    不多时,一名满头白发的年轻男子闻询赶至,在他入屋的时候,萧奇正在轻轻抿茶,韩瑄微笑着介绍道:“犬子北游,表字南归。”

    萧奇虽然常年身处帝都,但从来都是耳目灵通之人,早就听闻过江都徐公子的大名,刚才见这白头年轻人进来,心中就已经有所猜测,此时见那年轻人上前行礼,立马从座椅上起身扶住,温声笑道:“早就听说贤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贤侄不必多礼,入座便是。”

    萧奇与萧摩诃分属同辈,若是从萧知南那边来算,他算是徐北游的爷爷辈,可要从韩瑄和公孙仲谋这边来算,却只能算是叔叔辈。

    徐北游此时也不过多客套,入座之后,不着痕迹地稍稍打量了下这位赵王殿下。

    他对于这位赵王殿下不甚熟悉,单以名气而论,不说那位与他同辈的魏王,就是比起齐王、燕王、辽王等年轻一辈亲王也多有不如。

    萧奇向韩瑄打趣道:“韩阁老有子如此,真是福气,我等实在是羡慕不来。”

    萧奇一直是个“京官”,在帝都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权贵,无论是谁都很难为所欲为,再加上前几十年的打磨性子,养成了萧奇今日这般和气性子,没有其他萧氏诸王的半分跋扈。

    韩瑄也没过多谦逊,点头笑道:“殿下谬赞,不过放眼如今的年轻人,南归的确算是不错。”

    萧奇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道玄色卷轴,望向韩瑄,“阁老,咱们开始宣旨吧?”

    韩瑄点点头,和徐北游一同起身,然后就要吩咐人摆设香案。

    萧奇也随之起身,笑道:“陛下有口谕,既然是结成亲家,那么就都是一家人,阁老和贤侄不必设香案,也不必跪迎。”

    韩瑄拱手作揖,沉声道:“谢陛下隆恩。”

    徐北游立于韩瑄身侧稍稍靠后位置,低头不语。

    萧奇神色一正,将手中绣有墨金二色五龙的圣旨展开,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齐阳公主,朕之女也,系皇后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旦夕承欢朕与皇后躬膝下,朕与皇后疼爱甚矣。今公主年已是适婚嫁之龄,朕于诸臣工中择佳婿与爱女成婚。闻明英公之子徐北游人品、仪表皆为上等之选,且未有家室,与公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兹将齐阳公主下降徐北游,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按照寻常惯例,圣旨开头的“奉天承运皇帝”六字不变,其后的“诏曰”和“制曰”却有一字之差,其中差别更是大不相同,自祖龙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号称皇帝,自称用“朕”,并改命为制,令为诏,从此诏书便成为皇帝布告臣民的专用文书。大楚时曾废止不用,大郑时又恢复使用,大齐承袭郑制,仍以诏书宣布政令、训诫臣工。若是圣旨,其中“诏”多为臣子代写,而“制”却是皇帝亲自撰写,由此可见当今皇帝萧玄对于女儿的这门婚事极为看重。

    因为韩瑄身上还有明英公的爵位,所以徐北游也算官身,此时恭恭敬敬接过圣旨,沉声道:“微臣谢过陛下天恩。”

第十九章 有谪仙生而知之() 
宣旨之后,萧奇以还要回宫复旨为由,不再过多停留,就要离去。

    韩瑄也没有再去挽留,而是带着徐北游送萧奇走出大堂,来到大门口,萧奇便不再让这位权倾庙堂的当朝次辅相送,韩瑄走下台阶,轻声说道:“犬子大婚之事,还要依仗殿下多加操劳,这份人情,韩某记下了,以后若是有事,只需派人来知会一声,韩某自当会尽力而为。”

    萧奇脸上绽出一抹笑意,他今晚之所以放下亲王的架子,甚至还有点陪着小心的意味,不就是为了当朝首辅这句话?

    一来一往,交情乃见。

    萧奇点头道:“那萧某就先行谢过阁老了。”

    韩瑄笑道:“待到南归与知南成婚,那就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再者说了,以后他们小两口久在帝都,还是要殿下多加照看才是。”

    萧奇哈哈笑道:“自然,这是自然。”

    两人又是略作寒暄客套之后,萧奇转身上马,在一众内侍卫的护送下,往皇城方向行去。

    本来按照规矩,这些内侍卫要跟着萧奇一道入府宣旨,只是萧奇觉得此举有些太过一板一眼,不利于结好韩瑄,既然陛下已经赏了韩家父子听旨不跪的特权,那他自作主张地将这些内侍卫留在门外,也在情理之中。

    送走这位宗人令之后,韩瑄与徐北游转身回府,那两扇大开的中门在老主人和少主人跨过门槛之后,缓缓合拢。

    两人回到正堂,韩瑄挥手屏退了一众仆役,只剩下父子二人,这才笑着开口说道:“南归,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江都徐公子的大名都快让我耳朵起茧子咯,逢人就要被恭喜一番,说我虎父无犬子。”

    徐北游笑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不过我在江都那边能够顺风顺水,没少沾先生的光,起先还是韩阁老的养子,一帮大小官员跟我称兄道弟,后来就成了韩相爷的公子,江都三司见我都要矮一头。”

    韩瑄摆了摆手,淡笑道:“咱们爷俩就不用在这互相吹捧了,你能在江都那边风生水起,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有这个本事,如果你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任凭我和公孙仲谋如何相帮,也不会有今日的徐公子。”

    徐北游自嘲道:“可如果没有先生和师父,我就是一辈子都在丹霞寨中厮混的命,撑死了去中都从军,指不定哪天就在战场上一命呜呼。”

    韩瑄不置可否道:“极西之地有位先哲曾经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是真金,西北那点风沙还埋没不了你。”

    徐北游笑道:“先生,您可是儒门中人,说什么西方先哲,这话我可没听说过。”

    韩瑄叹息道:“人生在世,万不可妄自尊大,大成至圣先师留下儒门一脉,可儒门的道理不等于天底下所有的道理,有些时候还是跳出来看看外头,兴许就能别有一番感悟。”

    徐北游笑着点头称是。

    韩瑄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轻抿一口,“咱们也是两年没见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能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的,你也别费劲动什么歪心思了。”

    徐北游说道:“在您回来之前,我去了西院一趟,赵师傅提到一桩陈年旧事,我觉得很有意思。”

    韩瑄问道:“什么陈年旧事?”

    徐北游缓缓说道:“是关于先帝和魏王的,赵师傅说先帝是天命在身的英雄人物,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三大势,故而行事无往不利,他又说魏王萧瑾是前知五百载,后知五百载,知常人所不知,生而知之者,这个前知五百载倒还不算什么,可是后三者就有些夸张了,恐怕就算占验第一人青尘大真人也不敢夸此海口,魏王真有这份本事?”

    韩瑄沉吟了片刻,叹息道:“的确是有的。”

    徐北游震惊道:“萧皇是天命所归之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可魏王又如何能够生而知之?”

    韩瑄缓缓说道:“当年有南北两大谪仙,分别是完颜北月和萧瑾,甚至连秋叶都要排在第三位,萧瑾之所以被视为能与完颜北月比肩的谪仙人,就是因为他素有早慧,生而知之,这可不是旁人妄自猜测,而是你师祖上官仙尘和道门老掌教紫尘都亲自确认的事情,萧瑾还是九岁稚童时,就前往碧游岛面见上官仙尘,后又跟随秋叶去往道门,凭借口中三寸不烂之舌,一手促成了上官仙尘北上后建与玄教结盟,也有了后来青尘大真人的叛宗之事。就是当年先帝登基之前,萧瑾还曾专门告诫过蓝玉,不要让我掌权,只是蓝玉没有听从,现在想来,竟是也被他一语言中。”

    徐北游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头的震惊,“难怪先帝和太后会如此忌惮魏王,委实是太过惊人。”

    韩瑄说道:“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因为萧瑾曾给先帝下过一句晦气谶语,不过那也是唯一没有应验的谶语。”

    徐北游问道:“是什么谶语?”

    韩瑄叹气道:“想来你也知道徐林是北伐草原兵败之后才会归顺于先帝,萧瑾说先帝本该败于当年徐林北伐草原的一战,最后与太后一起自焚于草原王庭大火之中,当时集合道门之力支持先帝的秋叶也会因为此事的牵连,被青尘大真人抓住机会彻底打压,在道门老掌教飞升之后,由青尘大真人执掌道门,后来更是武祖皇帝得了天下,立国号大周,改元黄龙。”

    徐北游轻声道:“可是萧皇没死,最后得天下的是萧皇,青尘大真人也只能叛出道门。”

    韩瑄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萧煜,字明光,祖籍东都,萧烈长子,正室方氏所生,不足弱冠而丧母,性情偏执乖戾,恶乎烈,为烈所不喜。正明三十九年,出使草原,平定红娘子之乱。正明四十年,擅自称王,同年为大都督徐林所败,与其妻林氏自决于王庭金帐。黄龙元年,被封为丰悼公,黄龙五年,又追封为丰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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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瑄神情复杂道:“这是萧瑾的原话,后来由秋叶转告先帝,这才有了先帝立国之后先是定年号黄龙,后来才会改元太平之事。”

    徐北游喃喃自语道:“就算真如魏王所说,萧皇死在了草原,可这天下还是萧家的天下。”

    韩瑄摇头道:“若真是如此,萧瑾便是当之无愧的皇太子,这天下也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又何必相助先帝逐鹿天下?”

    徐北游问道:“此事还有其他说法不成?”

    韩瑄轻声道:“按照萧瑾给出的谶语,在武祖皇帝立国大周之后,十年时间中几乎一统天下,于黄龙十年远征后建时,宿于锦州静觉寺,黄龙十年六月初二,原本驻扎于北都的牧人起千里夜袭静觉寺,伙同佛门中人在静觉寺成功弑君,继而挥军进取东都,挟持太子,牧人起自封摄政王,黄龙十八年,牧人起卒,其婿查莽篡权,逼萧帝退位,改国号大新,年号太和”

    徐北游猛然一惊。

    东北牧氏,冢蟒查擎。

第二十章 秋雨夜父子言谈() 
徐北游良久没有说话,有些难以接受。

    若是按照萧瑾所言,当今天下应该是查家的天下,国号大新,可如今却是萧家的天下,国号大齐而不是大周。

    这一切没有实现的根本原因在于萧皇没有草原兵败,反而是大破徐林大军,攻占西北,占据中都,成为虎视中原的西北王。

    到底是魏王萧瑾胡言乱语,还是天命有变?

    屋外一场细细密密的冷冽秋雨不期而至。

    裹挟着浓浓秋意的夜风穿堂而过,带来一阵寒意。

    韩瑄随手泼掉手中的冷茶,又紧了紧身上的官袍,缓缓说道:“不过先帝也说过一句话,我一直不得甚解,他说世上本不该有萧瑾这个人。”

    徐北游起身关门,将凄风苦雨挡在门外,转过身来道:“若是师祖还在世,他也许会知道。”

    韩瑄感觉身上暖和一些,叹道:“可惜啊,上官仙尘和紫尘俱已不在人世,先帝和太后也陆续离世,当今世间除了萧瑾本人之外,恐怕就只有秋叶对于此事知之甚详,其他人,我也好,蓝玉也罢,甚至是大真人青尘,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徐北游坐到韩瑄的下首位置,“看来我注定是难以触及其中内幕真相了。”

    韩瑄忽然说道:“萧瑾应该与秋叶见过面了。”

    徐北游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微微苦涩道:“江都距离魏国不过一海之隔,若是魏王与道门联手有什么谋划,江都恐有倾覆之忧。”

    韩瑄点头道:“若是萧瑾真有不臣之心,他一定会选在江都出手,到时林寒再率领草原大军南下中都陕州,两者遥相呼应,顷刻间便能让半数国土燃起烽火狼烟。”

    对此早有猜测的徐北游只能无奈一笑。

    韩瑄继续说道:“短短两年的时间中,你先是从西北南下江南,又是从江都北上帝都,都是孤身一人,其中的辛酸苦楚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别人都说我们是父子,可我这个做爹的实在是有些不足,希望你不要怪我。”

    徐北游笑道:“男子及冠即是成人,哪里还有整日托庇于父辈羽翼下的道理,大丈夫立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勋,当年萧皇不就是在我这个年纪孤身一人远赴草原,这才有了今日大齐的万世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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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瑄伸出大拇指,大笑道:“不愧是我韩瑄的儿子,有志气。”

    徐北游再度起身,不多时后亲自端了一壶热茶过来,将已经空了的茶杯重新满上。

    韩瑄眯起眼睛,望着茶杯上袅袅升腾的热气,轻声说道:“这次诸王入京,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你的婚事,按照规矩,咱们向皇室行纳采之礼后,皇室要宴请我们这个亲家,若是只有一个赵王相陪,难免太过冷清寒酸,如果再加上五大藩王,那就差不多了。”

    徐北游笑了笑,“再加上在京的赵王,便是六王,还有帝后二人,这可真是大场面。”

    韩瑄笑道:“再看吧,若是诸王也都带了王妃,那多半还是要分成两席,皇后那边一席单独宴请女眷和公主殿下,陛下这边再有一席。”

    徐北游点点头,表示记下。

    韩瑄端起热茶咂了一口,平静道:“六王,四位亲王,两位郡王。四位亲王中齐王萧白的储位已经定下,只差了那层明面上的太子身份;辽王牧棠之是异姓王,不算萧家人;赵王萧奇常年在京,没有兵权和封地。说来说去,只有萧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萧氏藩王,萧隶其人,忠心足够,能力也够,就是私心太重,时常因为手段过激而惹来非议。

    徐北游问道:“那两位郡王呢?”

    韩瑄轻笑道:“自从梁武郡王萧公鱼和灵武郡王萧疏相继故去之后,两家郡王就有江河日下的势头,现任灵武郡王萧摩诃还好,可他那个儿子萧世略还是差了太多,怕是难以挑起灵武郡王的大梁,至于梁武郡王这边的萧去疾,怀才不遇也好,韬光养晦也罢,都注定在近二十年的时间内难以达到当年萧公鱼的高度,不说也罢。”

    徐北游皱了皱眉头。

    韩瑄看破他的心思,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交好这两位藩王有些亏本?其实帐不是这么算的,南归,你要复兴剑宗,就绝不能只为眼前计,而要为百年之计,毕竟复兴宗门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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