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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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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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石头终于安稳落地的知云坐在地上,揽着徐北游,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

    没事就好。

    公孙仲谋收起两剑,一点也不像名列镇魔殿通缉榜单第二位的大魔头,更不像九天剑仙的剑宗宗主,如同勤恳老农一般,开始处理满地尸体,将这里留给了徐北游和知云。

    知云望着静静沉睡的徐北游,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倚在自己怀里的脸庞,可是指尖刚一触碰到略微冰凉的皮肤,这位刚过豆蔻年华没有多久的少女就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快地缩回手去,小脸涨红,迅速低头,好似徐北游下一刻就会立马醒来一样。

    万事开头难,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就再难有出手的勇气,知云没再敢伸手,只是开始第一次近距离地打量徐北游,当她瞧见徐北游十指间厚厚的茧子,以及手腕和小臂上那些不甚起眼的细小伤痕时,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此前的人生,她一直都生活在崇龙观中,尤其是幸运地被老观主庇护于羽翼之下,如何能体会底层世道的艰辛和江湖的险恶?对她而言,被师父训斥了,自己养的鸟儿飞走了,这便是天大的事情,一连要难受好几天。而崇龙观被暗卫府灭去,便是不亚于天塌了的事情。

    但是大体来说,她是幸运的,崇龙观的人都死了,只有她活了下来,而在此之前的时光,都是春天。

    大半个时辰后,徐北游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柔软温暖的所在,自己似乎是刚刚睡了一觉,有点冷,也有一种的难言的舒畅,好像体内气机壮大了不止一份,虽说距离二品境界还有些差距,但已经不是寻常的三品武夫可以比拟。

    他下意识地蹭了蹭。

    初长成的知云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后面,然后又从耳根红到了脖子,脸上晶莹的皮肤几乎要滴出水来。

    慢慢彻底清醒过来的徐北游终于是察觉出不对,猛地坐起身,回头看到正低垂着头的知云,顿时尴尬无比。

    一时间,这对懵懵懂懂的小男女陷入到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尴尬沉默中。

    但不管怎么尴尬,这一刻,注定会在两人的记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说二十岁是人生的春季,那么这时候的感情心事,就是春天中绽放得最为热烈的娇艳花朵,洁白无瑕。

    没有盛年时的心机算计,没有暮年时的利害牵扯,有的只是年轻人最为纯粹真挚的情感。

    正在远处将最后一具尸体化作粉末归入尘土的公孙仲谋微微一笑,直起身来,轻声感慨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再上层楼,再上层楼。”

    的确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人,徐北游不知说了句什么,知云的脸终于不再那么红了,反而是破天荒地伸手轻拍了徐北游一下,小脸气鼓鼓的,只是眉宇间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那分笑意。

    已经是苍苍白发的公孙仲谋望向这一幕,眼神黯然。

    在黯然中有落寞,也有缅怀和追忆。

    那一年,道门和剑宗大战在即,值此紧要关头,剑宗长老萧慎背弃剑宗,暗地中投入自己侄孙萧煜的麾下,同时也成为道门的剑峰峰主。

    也就是那一年,萧慎在莲花峰上大开杀戒,亲手屠戮毫无防备的剑气凌空堂。

    整个剑气凌空堂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公孙仲谋和那名女子侥幸逃得性命。

    随后更是雪上加霜,师尊上官仙尘受天诛身死的消息传来,剑宗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得摇摇欲坠,接下来剑宗和白莲教这一派兵败如山倒,萧皇和道门、佛门那一派大胜在即,摇摇欲坠的剑宗终于是轰然坍塌,道门开始大肆追杀剑宗余孽。

    两人只能一起亡命天涯。

    世人只知两人最后分道扬镳,甚至老死不相往来,却不知两人也曾在一次次生死困境中相濡以沫。

    那时候的公孙仲谋可不像今日这般所向披靡,修为尚浅,在镇魔殿的追捕下,不能说惶惶不可终日,也是狼狈不堪,甚至朝不保夕。

    也就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本就有婚约在身的两人结为正式夫妻。

    没有六礼,没有高堂,没有亲朋,没有花轿,甚至没有一袭嫁衣,只有两人,两剑,两支喜烛和两壶浊酒,以天地为证,两发交缠。

    那是公孙仲谋一生中的夏季,酷烈日头和狂风暴雨并存的夏日。

    至于为何会形同陌路,其实也很简单,二十年后,女子累了,不想继续奔波下去,而他又没办法给她一个安稳,当一个可以让她安稳的契机出现时,两人也就顺理成章地到此为止。

    相濡以沫,终究敌不过相忘于江湖。

    公孙仲谋想起当初离别时的情景,当时两人一个字也不曾说,只是决绝地各自转身。现在想来,虽然有时势使然的缘故,但又何尝不是年轻气盛?

    老了老了,晚景凄凉,可曾后悔?

    有风起,已经带出几分初秋的凉意。

    公孙仲谋又看向那对年轻男女,喟然道:“老来识得愁滋味,欲语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第四十七章 逆转生死生死轮() 
道门九峰,其中有七座主峰以七星之名命名,另外两峰则是分别名为剑峰和都天峰。

    其中剑峰新立不久,因为剑宗覆灭之后有部分剑宗弟子归入道门门下,所以剑峰才会在荒废千年之后重新建立,而上代剑峰峰主正是千年前叛出道门建立剑宗的剑宗祖师。

    至于都天峰,是为九峰之首,也是掌教真人所在,在朝阳一面,面南背北地建有宏伟道殿、紫宵殿、祖师殿等建筑,背阴一面则是立有一栋通体漆黑的阴森建筑,这栋建筑便是大名鼎鼎的镇魔殿。

    哪怕是在道门内部,镇魔殿也是一个令人心生恐怖的所在。

    这个如同索命使者一般的存在,有许多诸如八部众、暗卫府、剑气凌空堂这样的同类,但在众多同类中,无疑以镇魔殿的实力最为强大,哪怕是仅次于掌教真人的八位峰主,也不能在明面上对镇魔殿指手画脚,即使他们的地位本该高于镇魔殿殿主,仍是如此。

    显而易见,镇魔殿名义上属于殿阁之列,但在本质上却早已超然于众多殿阁之上,甚至在权力上超越了许多人丁不旺的主峰,又直属于掌教真人,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道门以黑白两色的阴阳双鱼为标志,而镇魔殿却是离经叛道地采用黑红色的双鱼图,如同干涸的污血,其中寓意让人深思。

    正如阴阳双鱼所绘的那样,世人眼中的道门是阳面,白色。不为世人所知的镇魔殿是阴面,黑色。两者相互交融,构建出一个完美的太极,这才是一个完整的道门,所以掌握了道门阴暗面的镇魔殿殿主又被人在私底下称为黑袍掌教。

    如果说前些年,那些老辈祖师们还在的时候,峰主们还能强压镇魔殿一头,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老辈祖师们坐化的坐化,飞升的飞升,各大峰主之位一代新人换旧人,那么现在除了掌教真人,再无人能压制镇魔殿,它就像一头被除去了笼头的暴躁野马,危险且难以掌控。

    若要在道门内部排列出一张权势榜单,掌教真人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居首第一人,那么第二人就毫无疑问地是这位黑袍掌教,镇魔殿殿主,其次才是各大峰主。

    镇魔殿殿主之下是三十六位大执事,按照排名先后,其境界修为和权势大小也呈现出一个明显的递减趋势。按照规矩,若无特殊情况,三十六位大执事中要有十二人留守镇魔殿,三年一次轮换。

    如今负责留守的分别是位列镇魔殿大执事第二人位置的酆都大帝,第三的地藏王,第九的南方鬼帝,第十三的楚江王,第十九的平等王,第二十一的罚恶判官,第二十五的钟馗,第二十八的牛头,第二十九的马面,第三十的绝阴天官,第三十四的罪气天官,以及第三十五的武城天官。

    若无大事发生,十二人中只有一人值守镇魔殿正殿,其余人等则是各自觅地潜修。

    今天负责值守的是酆都大帝。

    今天有一人登殿。

    在巨大宏伟不输紫宵殿的镇魔殿面前,这个沿着台阶缓缓前行的人影无疑是渺小无比,如同匍匐凶兽的镇魔殿仿佛是长大了嘴巴,正在等着这个不起眼的蝼蚁走进自己的腹中。

    然而守卫在殿外的众多镇魔殿道人,见到此人之后,不管出身和身份,纷纷稽首行礼,以示恭敬之意。

    敬畏缘于此人的身份。

    镇魔殿殿主之下的三大巨头之一,十殿阎罗一派的魁首人物,三十六位大执事中排名第三位的地藏王。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

    地藏王的面容极为苍老,满头白发也所剩不多,露出很大的额头,只剩下最后一点勉强能在头顶抓起一个小小的发髻,瞧着凄凉无比。

    他虽然名为地藏王,但从面容上却看不出与佛家那个地藏王菩萨有半点相似之处,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慈悲之相,反而是一团和气,脸上的笑意和略微发红的面庞,让他就像个沽酒老翁。

    地藏王花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走完这段长长台阶,缓缓走进了黑色的镇魔殿。

    镇魔殿通体由黑石筑成,黑色的地面光可鉴人,将地藏王的身影清晰倒映出来。

    地藏王走过空旷肃杀的大殿,走到最深处,有一方墨玉宝座,在宝座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

    身着黑色华服,腰束墨绿玉带,脚踏兽头长靴,头顶紫金之冠。

    看面容大约是四五十岁的相貌,气态俨然,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同为三巨头之二,排名三**执事第二的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地狱之主宰。位居冥司神灵之最高位,主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凡生生之类,死后均入地狱,其魂无不隶属于酆都大帝管辖,以生前所犯之罪孽,生杀鬼魂,又称阎王。

    从面容上无法推测酆都大帝的真实年龄,毕竟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修士,驻留青春容貌只是等闲之事,不过为了维护自身威严和长者风范,一般不会真的恢复青年容貌,多半是维持在中年的年纪,或者干脆如公孙仲谋和地藏王这般,根本不去在意自己的年龄容貌。

    地藏王站在酆都大帝的三丈外停下脚步,缓缓开口道:“转轮王被杀了。”

    酆都大帝问道:“是公孙仲谋?”

    地藏王略微沉默之后,点头道:“是他,不过一切都还在殿主的预料之中。”

    酆都大帝陷入到沉思之中。

    地藏王接着说道:“殿主的意思是,这几年折损的人手有些过于多了。”

    酆都大帝从沉思中回神,然后自座椅上起身,沉声道:“既然是殿主的意思,那我便勉为其难与你联手一次。”

    地藏王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各自伸出一只手,遥遥相对。

    肃杀的镇魔殿中,骤然起无名之风。

    守在镇魔殿之外的道人们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这两位在平日里水火不容的大执事交谈了什么,他们只是听到了风声,然后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隐隐约约之间,一尊巨大的生死之轮虚影从镇魔殿内缓缓升起,然后笼罩了整个镇魔殿。接着生死之轮开始缓缓转动,不过不是向前正转,而是向后逆行。

    正为死后轮回,逆便是逆转生死。

    生死之轮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总共转了一百零八周。

    许久之后,一名披着斗篷的人影缓缓走出镇魔殿,似乎有些怕见阳光。

    他唯一裸露在外的手指异常苍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体内也听不到气血奔流的声音,就像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活死人。

    他如今真的就是活死人,没有血液,没有心跳,甚至五脏六腑都已经坏死。

    一个靠着修为支撑着的死人。

    他的确是死过一次了,被人从头到脚一剑劈成两半。

    但是他是转轮王,手掌生死之轮的转轮王。

    所以地藏王和酆都大帝两位大高手联手逆转生死之轮,让他死而复生,让他得以苟延残喘,但与之相对的他也失去了某些能力,比如身处阳光之下的能力。

    这也是借尸还魂必须付出的代价。

    虽然他在决定拦截公孙仲谋之前,曾经设想过最坏的结果,但是当这种结果真正来临之时,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此刻他的心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被无穷的恨意所充斥。

    他比谁都渴望让公孙仲谋和徐北游这对师徒去死,最好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十八章 逍遥地仙十八楼() 
一名骑士从外城疾驰奔入内城,没有绕路,直接横穿了大半个内城,来到暗卫府衙门门前。

    相比起镇魔殿的雄伟壮阔,位于帝都的暗卫府就显得有些不上台面,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天子脚下,先不说皇宫大内,就只说各大衙门,还有内阁和大都督府在上面压着,暗卫府再如何权柄彪悍,也不敢在明面上授人以柄。

    不过也因为暗卫府乃是直属天子的缘故,地位尊贵,不像其他亲军衙门那样洒落在内城坊巷之中,而是靠近皇城正门承天门,在千步廊西侧,毗邻大都督府,与东侧的六部衙门隔街相望,可谓是地处整个帝国的核心位置。

    至于内阁,则是位于皇城内的文渊阁,并不与各大衙门同处。

    暗卫府门前的披甲带刀卫士,用冰冷的目光望着这名满脸疲惫神色的骑士,直到他怀里取出一方黑色玉牌,才缓缓收回摄人目光。

    这方玉牌说明了骑士的身份,是自己人。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骑士出现在暗卫府深处的一处机要房内。

    这里狭小昏暗,除了一炕一桌一柜之外,再无他物,一名身着狮子武官袍服的中年男子正盘膝坐在炕上,脸色被昏暗光影所笼罩,看不真切。

    骑士则是跪在炕前,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完好无缺的密信。

    中年男子既然能身着正二品的武官官袍,身份自是不用多做猜测,正是暗卫府右都督傅中天。

    作为白虎堂三位堂官之一的傅中天,掌管蜀州、西北以及西域草原等地,西北暗卫府便是归属于他的麾下。

    在成为暗卫府右都督之前,他曾经执掌内侍卫,以修为高绝和出手绝不容情而闻名,这么多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所谓权贵官员被他抓捕处决,可以说他是踩着无数权贵的鲜血登上暗卫府右都督的位子。

    傅中天接过密信,没有急着打开,屈起食指在炕桌上轻轻敲击几下,问道:“你叫什么?”

    匍匐在地的骑士恭敬回答道:“回禀都督大人,小人名叫孤雁,独孤的孤,大雁的雁。”

    声音清脆,竟是一名女子。

    傅中天点点头,“起来说话。”

    “谢都督大人。”女子从地上站起,露出一张与死去的孤燕有八分相似的面容,只是孤燕多风尘之气,而孤雁却是有几分冷美人的味道。

    孤燕和孤雁是陆沉早年时收养的一对孤儿,年幼时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姐妹两人,有时连陆沉也分辨不清,不过在长大后却只剩下形似而无神似,孤燕喜动,孤雁喜静,只是从神态举止就可以将长大后的姐妹两人清晰分开,而且现在孤燕已死,再也不是姐妹二人了。

    傅中天看了眼孤雁,轻声道:“陆沉怎么样了?”

    孤雁低声道:“刚刚从西北传来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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