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气探路,筋脉根骨之间,她发现自己原来修炼得甚是浑厚的真气似被强力冲散分离,若非当年兰陵渡给她的浑厚之力,她体内的真气早就溃散消失。
而她体内另一股气焰嚣张的魔气,却正肆虐疯长,引她探手触及。
如果她想自保,根本无从选择。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发誓我不会,你们相信我!”白悠兮声音带着些许哭腔,在成魔叛道的路口面前她选择妥协,若在这个时候又被魔‘性’占领,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这些无辜善良的村民,即便一时的愚昧也是有害群之马,她受他们恩德收留,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他们一丝一毫。
“宁姑娘你会说话!宁姑娘,你真的是妖妖”李二川扶着流血的额头,满脸惊恐。
人群开始后退四散,不少胆小的都偷溜回了家,男人都很自觉地‘挺’起‘胸’膛护在了‘妇’孺身前。
“李大哥,”白悠兮看向李二川,字字句句恳切衷心,“你们对我恩重如山,不管我是妖是魔是仙,都不会有半分要害你们的心思。你们相信我啊”
她是恨不得剐心泣血来表明诚意,而呈现在她面前的却只是一张张惊慌的脸和一双双恐惧的眼。
“妖又如何?人又如何?人分好坏,妖也有好坏呀”白悠兮沉痛道,“这么多日来,我以为我终于能好好在这里生活下来了,我以为”
“妖会吸食‘精’气,谁跟你呆久了都会‘精’气衰竭而亡!”人群中有人发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妖就是妖!还敢狡辩”
“人妖殊途啊,咱们怎么能妖生活在一起呢!”
“上次我们田地里起火,会不会就是妖法害的?”
“”
眼见事无转还,白悠兮垂下头,浅叹一口气,顺了顺心绪,忽有种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的苍凉之感。
于是她站起身来,抬手拂去裙摆上的尘土烧灰,目光留恋地扫了扫李二川一家和阿蓝,正‘欲’遁去。
背后一阵强劲力道令她后退,气流之大,未来得及反应,一柄长剑自背后到‘胸’膛贯穿而出。
人群里有人尖叫惊呼,白悠兮感到痛楚已是许久之后,身后那人一把将剑从她背后‘抽’出,血‘色’溅上她苍白的侧脸,在暗夜火光映‘射’中有种异样的妖冶美感。
她回头,看到了前世那张让她恨之入骨的脸。
前世她还叫暖儿的时候,是一只自由自在的半魂鬼。
直到栖身的道观里换了一位追着要杀她的金袍子狗‘腿’老道士。
她被他收在葫芦里日夜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逃出生天,却又眼生生看着温紫仪在连姝的陷害下被这老道士侮辱自尽。
此刻,这老道士正持着那把血淋淋的长剑抚着须子笑盈盈看着她。
“道长!道长你真厉害!”李元宝阿谀道。“总算是杀了这妖孽了。道长,您真是法力高强,为民除害啊!”
“宁姑娘!”李二川。
“姐姐!”阿蓝。
白悠兮捧着伤口大喘气,心中有恨,眼中已是水红‘色’潋滟‘波’澜起伏。
入魔前兆。
她仰天长呼一声,将那痛楚化为獠牙法力,正要转而攻击老道士,却迎面撞入一个兰香沁人的清冷怀抱。
一旁白光大涨,长羽九尾的白凤凰携扶桑‘花’枝撒‘露’人界,漫天漫地温顺绵长的幽兰香。
凡人皆倒。
老道士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兰陵神尊,只记得这番模样似是和祭神庙里头画上的容貌别无一二,再看他怀里揽着正在垂死挣扎的白悠兮,只觉得一头雾水。
兰陵抬袖将他挥开老远,身边那头模样高傲可掬的白凤凰又赏他在密密翅羽间翻转几回,直被拍得昏天暗地,才眼白一翻昏厥过去。
白悠兮有些发懵,却觉得自己彷如跌入了梦中,幽兰香凝神静心,她体内气息缓缓流动着,有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彷如一个绝世舒服的枕头,将她安稳安置着。
她浅浅睁眼,长睫下眼珠恢复清亮乌黑,看到兰陵线条柔和的脖颈。
兰陵一手抚上她‘胸’口受伤处,问:“兮儿,疼吗?”
她就只当是入了魔障,进了梦中。
也就放肆自己一回。
她双臂搂住眼前人的脖颈,将自己的脸贴到那人‘胸’膛,觉得眼角漫开了润润的湿意,闷声泣若蝉鸣:“师傅,兮儿错了,你别赶我走呀”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或有心疼()
云端之上圆月正隆,清白月色之中似有仙人长凤缓行飞过,衣袂翻飞。
兰陵盘腿坐在白凤洛九桑背部,面前那被无数羽绒包裹着的正是还在安睡的白悠兮。
白日之时他还在天涯海角,同诸神凭着神力筑起长坝,只为抵抗海中纷繁冒出的青面獠牙之兽。
碎石震震,魔物一**的攻击猛烈而无章法,四根擎天之柱岌岌可危。
魔物被封压近千年,得复生池水重获魔力本是兴奋骁勇之际,奈何神、仙两界弟子血肉之躯折损数百名,战况惨烈,而敌方却丝毫没有懈怠的迹象。
他真身被用作擎天柱基,深埋于地下的根基正被海底戾气冲击挑拨,且近日多次被湮华邪神侵扰,冷清了千万年的他难得心绪不宁,浮躁万千。
而竟不知为何,他每每作战之时,脑中常常响起湮华君那日的话语――
“敢提着脑袋上缚神岛,来询问我救治神之躯的古法,倒也是一颗真心,日月可鉴。”
“更可笑的是,那只女妖还爱慕自己的师傅”
他便知自己心中魔障在何处,夜间魔物疲懒休憩之时,带着洛九桑一同去找了白悠兮。
却撞到她被那老道士杀死的一幕。
她抬臂搂住他,不知是痛晕还是哭晕过去,却还念着“师父,别赶我走”的时候,他竟心疼得不能自已,恨不得抬掌将那伤害她的一干人等都碾成齑粉!
他瞬间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上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无垠,百气融合,净气升天,怨气沉地。故而乾坤生,六界分。神界承上古之力,担天地使命,作为六界至高点,需得护住人族安危,更需制衡邪魔歪气,维持六界秩序。
初初时魔兽肆虐,与今日这番嚣张模样别无一二,他也曾是双手沾满血腥除魔卫道的骁悍战将。有多慈悲,就有多心狠手辣,他自存活于世便知自己身担重任,该热爱的是正道子民,该袒护的是弱者人族,该敌忾的魔物邪气。随正道日益昌盛兴隆,太乙仙门的日渐崛起,神族弟子的出色能力,诸神日渐清闲下来,他也敛了嗜血骁悍的一面,乃至摒弃上古元身那番紫发紫眸的模样,清脱脱只剩下一副白袍黑发的躯壳。
千年前他应天地劫数,落入凡尘投了一世胎,**凡胎敌不过七情六欲的困扰,爱恨痴嗔他竟也样样经历了一番,谈不上勘破抑或参透,只是有些东西他兀自权衡了一千年,终是握在手心里头,没舍得放下,却也从未有他人看到过他的执着。
而白悠兮一举一动,本是小辈无意之举,或莽撞蠢笨,或卖乖认错,或敬他黏他,皆皆能戳到他心中最软的部分,一次一下,他心疼得入骨。同辈里头,她不及赤初夏勇敢聪慧,不及红菱胆大张扬,年幼玉狐样貌还未完全长开,稚气未脱的少女模样却偏偏行事谨慎,步步求实,当初他愿意收她为弟子,一是为了还玉狐族的人情,二也是因为她根骨奇佳。却未想到她是个心地极软的孩子,好坏都来者不拒,单纯温顺,不争不抢,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多的是人明里暗里伤她,她却未曾想过报复。
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当她和魔尊混迹一事不小心说漏嘴,当她体内平白无故多了一道甚是厉害的魔气,当她瞒着他另寻魔尊帮忙,当她上了缚神岛,用他的令牌释放了邪神
他不明白自己生气是恨铁不成钢,还是――
还是恼怒白悠兮为什么不去找他?反而去找了魔尊妖烬
可他也从来都护着她啊,护她兰花湖中溺水之苦,护她瘟疫之时挣扎之苦,护她丧亲之时颠沛流离之苦。
就连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销骨池那一趟,他目光寸寸盯着她的每一步,明知她体内有魔气,还逼着她走下池子,他从未觉得如此煎熬,怕销骨池水侵蚀她的皮肤,怕她因为疼痛会喊叫撕心裂肺,怕她因此哭泣,更怕她恨他,恨过她喜欢他的感情。
兰陵扶额,他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在乎这个小徒弟的感情了?
他替眼前受伤昏迷的人儿料理好伤口,伤在胸口,幸好不是很大的口子。
修长如白玉的指尖触到她颈间的皮肤,白如凝脂微凉。
夜间春风柔和温雅,月色之下,面前的女子白肤红唇,眉目如画。
兰陵指尖停了停,从脖颈移到面颊处,鬼使神差般抬指戳上她的脸蛋,甚有弹性。
他唇角止不住扬起笑意,却又不明所以,敛了回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暗夜偷袭()
白悠兮昏迷之中一直感到有道视线盯着自己,故而昏得十分不安稳,不过一会儿就急急忙忙醒了。'址访问
一看是兰陵,她挣扎了两下,以为是做梦,回头一看是在洛九桑背上,而此刻也正在高空飞行,容不得她犯迷糊,便只好捂住伤口,同兰陵一样盘起腿坐了。
“师父啊不不,神尊,您您救了我吗?您要带我去哪里呀?”
兰陵清了清嗓子,显然白悠兮那句“神尊”很不受用,安抚道:“兮儿,为师此行是想来问问你,当初你上缚神岛,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悠兮瞪大了眼睛,犹豫再三,说:“不瞒您,我自知是师父您啊不不不,神尊您是因为要救我才被邪气入侵的,我心有愧疚,就四处打听来着我是听白莲神女说,湮华君知晓拯救神之躯的法子,而我那时候找遍了法子,也没找到靠谱的桑儿师兄也不肯替我施法,我便拿着你的令牌去了缚神岛。可我真的不是故意释放湮华邪神的,我真的不知道他那时是怎么拿到令牌的不过诚然,这令牌是您给我的,又是在我这里丢的,还不凑巧丢在了湮华邪神处,所以这罪责由我来担,我确实是担得的。”
“湮华告诉你什么了?”兰陵挑挑眉。
“啊这个么,就是说重燃复生之炎才能救神之躯呀。可是我修为太低了,没法化水为炎,湮华就提点我用复生池水浇灌您先前留在擎天柱作为筑基的那副旧的神之躯。'看本书请到复生池水会流到海中,而那海中还有那么多死去的魔兽”
说到最后,白悠兮的声音细若蚊蝇,兰陵看她一副窘迫的样子,并无责难。
“湮华狡诈,你修行尚浅,被他愚弄也是在所难免。可你”他沉声,似有难言,“魔尊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偏要与他搅和在一起?”
“他他帮我太多了。没有他,我不可能留在神界,有几次,若是没有他,我几乎活不下来。”
“你还是选择向着他。”
“可神尊,”白悠兮吸了吸鼻头,抬眼看他,“我如今犯下滔天大罪,神界有千万条理由容不下我。如果神界再无人相信我,我又有何立足之地。”
而最关键的是,连你也不信我。
“您当日将我逐出师门,我便和神界再无缘分了。”
兰陵眉眼暗淡下来。
“是我的错。”
白悠兮一惊,张口却说不出什么。
他是有错,错在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可她何尝没有错,错在心思动在了不该动的人身上,错在盲目地喜欢他,酿成六界灾祸。
他抬手,翻转间,掌心出现一点微弱白光。
“当日这传音绢花既给你了,便一直都是你的了。”他微微靠近她,熟悉的味道让白悠兮心神一晃。
他将绢花仍旧别置在她领口:“按你以前的性子,总是受了委屈也怕伤着别人似的不肯说出来,我倒是希望你恃宠而骄多一些。”
宠?白悠兮脸一红。
“今后你不在神界,你我师徒一场,情分却是不该少了的。”他拍拍她的肩,“再遇危难,你若还记得为师,便通过绢花找我,为师为师会来助你的。”
简直受宠若惊!
白悠兮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竟是疼的,连胸口的伤也一并疼着,她感觉到快慰,想着自己喜欢兰陵师傅的心思还是应该偷偷藏好,别被发现了。
却不知眼前男子早就心知肚明。
“谢师傅!”
继而白悠兮又告知了一些人界的趣事给他听,讲到千晗雪和罗涅上佛那边的时候忍不住喜上眉梢,当日她确实帮对了人,也没有辜负千晗雪所托。
“如今他们在人界相依相伴,虽然千晗雪失忆了,但罗涅还在呀。其实忘记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另一个人还记得,还有情,有情人终要成为眷属的。”她讲得忘乎所以,忽又想起兰陵师傅是不染七情六欲的神,赶忙住了口,这种情情爱爱的段子,师傅听了怕是要觉得她太不知女儿家脸皮了。
谁料兰陵并无不悦,只是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那双黑漆的眸子深邃如星,含着一丝笑意和白悠兮看不懂的情绪在里头,她眨了眨眼看着,只想永永远远看下去。
突然,座下白凤凰猛地调头俯冲,清鸣一声,似是嚎叫,听来甚是惨烈。
“九桑?”兰陵站起,扶稳白悠兮,警觉地问着。
“师傅,有危险!”洛九桑痛苦的声音传来,他一边下坠,长翅捂住一只眼睛,白悠兮眼尖:“师傅!师兄的眼睛受伤了!”
兰陵立稳,御剑飞至洛九桑面前,施术准备疗伤,背后却又一股强劲力道袭来,他抱过白凤长翅,带它调转方向,那股强劲力道擦过洛九桑身体,落下几根凤凰羽毛。
他举剑反击,黑暗之中四处袭来长着双翼的丑陋魔怪,獠牙撕咬甚是厉害。
白悠兮抱着洛九桑脖子,从袖中掏出兰露给他的眼睛敷上,安慰道:“桑儿师兄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一滴兰露进去,洛九桑嚎得凄厉,他凭着一只看得见的眼睛载着白悠兮飞行,尽量保持身体平稳,但周围陆续飞出的魔怪他却无力招架。
魔怪狡诈,自白凤凰胸腹部攻击,洛九桑挨了几下瞬感力不从心,抬翅将白悠兮抛出去,自己却直直往下坠去。
“师傅!师妹交给你了!”洛九桑化作人身落入底下无边黑暗的树丛之中。
白悠兮心痛,眨眼自己已被兰陵搂住了腰,她胸口有伤,使不得大招,被兰陵护在身后,也能勉力防御一些魔怪。
“师傅,桑儿他”
“不必担心他!你护好自己!这些东西会吸血!”
战局混乱,兰陵越打越是拧紧了眉头,最后停住了,只是张臂护着白悠兮,筑起一道防护结界。
周围黑压压俱是双翼魔怪,将兰陵的结界围在中间,不敢靠近。
许久,一袭蓝袍自黑暗中闪现,如一抹阴森鬼火。
“湮华”兰陵握紧了手中的剑。
“啧啧啧,我当你在天涯海角守着擎天柱呢,居然带着小徒弟出来幽会?”湮华白骨森森,笑意渗人。
“湮华,我竟不知你连趁人之危这般下流的伎俩都学会了?”
“哈哈哈,我本就是小人,胜者为王,你能奈我何?兰陵,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真气流窜得很快吗?”
“你对擎天柱做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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