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炊烟起- 第2部分

苏家的小院落很整齐，篱笆虽然有些陈旧歪斜，但是路两边却一点杂草都没有。家里种菜的小院子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连跟杂草都看不到。而这些竟然都是这个八岁小女孩儿苏芳的功劳。

有时苏玉看着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心都微微有些发酸。他们没有那么好的环境去玩耍，也没有那么好的环境去学习，甚至每天都要为家中干很多的活儿，即使他们年纪都那么小。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说的就是现在这样子吧。

苏家爹娘对孩子还不那么的苛刻，听说村东老王家，每天鸡还没叫就起来干活了，而且还把他们家那么小的孩子一起叫起来，要是叫一遍你不起床，第二遍棒子就上身了，多让人心酸。

想到这里苏玉不禁摸了摸苏芳的头，“嗯，知道了，下次我早点回来。”

进屋之后苏玉才闻到饭菜的香味儿，不禁喜出望外：“小芳你把饭都做好了啊，你真的我的好妹妹啊！”苏玉一高兴还在苏芳的脸上亲了一口，弄的苏芳直躲。

苏白一听饭好了，两眼都放光了，可是二姐总告诉他不许偷吃，所以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菜盆流口水。

苏玉也看了一眼盆中的菜，今天做的果然还是豆角。自从她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吃的最多的就是豆角和茄子了，估计过几天白菜长成，就要吃白菜和土豆了。想吃蛋？那都是要拿去卖的；想吃肉？咬自己一口解解馋吧。

于是看着那连点油性都没有的菜，苏玉就更没有食欲了。

但苏白显然不那么想，有吃的就是好的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讲究，于是趁着两个姐姐在说话，他就一步一步的向着菜盆蹭去……终于等到他走到那跟前，想要偷吃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开大门的声音。

“大玉小芳小白，我们回来啦！”一声男人浑厚的吆喝从门外响起，吓的隔壁邻居家的狗都叫了起来。

“哎！”苏玉和苏芳一同应着走了出去，苏白也应了一声，不过仔细听还是能感觉到他嘴里在吃东西的。抿了抿嘴，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进门一对风尘仆仆的夫妇，就是苏玉的父母了。苏父苏故安身材并不太高大，以现代的计量方式来看，也就是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长年的劳作使他有些驼背，所以看起开更加的矮小；母亲王桑也不高，形销骨立的。听苏芳说，她们的母亲早些年还是有些微胖的，但当三个孩子慢慢长大，她也更加的操劳，所以现在看起来才这么骨瘦如柴。

“爹，娘。”几个孩子齐齐叫着，苏玉也是。虽然在心里还是告诉自己，这并不是自己的父母，可是他们毕竟是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房子就算再破旧，也是他们给的一个安身之所，所以她对苏父和苏母很感激。

“哎，饭做好了么？都快进屋吃饭吧哈，外面挺冷的。”苏故安搂着苏白就向着屋里面走去，苏芳则是先去屋里给木盆中盛上了热水，好让父母一会儿洗手洗脸，苏玉则跟在了父母的后面。

王桑显然是很累，对着几个孩子笑笑，便没有再说话。大门旁听着的手推车上还有那么多的西瓜没有卖完，苏玉眼中也浮起了一丝忧郁。

苏家很穷，从她穿越来第一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家五口人就挤在只有两个屋的小房子中，房檐低的要是身材高大点的人都会撞到头顶。屋顶就更不用说了，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整日都是潮湿的，所以屋中总是弥散着一股水汽味道。

所以这么穷的家庭能养得起几只鸡就不错了，哪有钱财去养牛，以至于夫妇两个每次去卖瓜都是用人力拉着一个破旧的双轮车，从清水村徒步很多里地才能到最近的市集去。

眼看着临近村子的村民种的西瓜都熟透了，所以他们家的瓜就更卖不出去了。

前面的苏父还在问着今天苏白都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听姐姐的话。苏白一直很乖巧的应着，大眼睛扑扇扑扇的。

“小白，你这嘴上是什么东西？”苏故安刚刚在外面，天色早已黑透，所以没有仔细的看清楚这几个孩子的脸，而现在一看苏白的嘴角，显然是留下了些菜渍，“你偷吃什么了？”苏故安问着。

王桑听苏故安这么说，也从后面绕过来看了看，苏玉在心中暗笑，让苏白你偷吃，被发现了吧。

谁知道苏白把手背到身后，居然还嘴硬的很：“我什么都没吃啊。”撒谎都不脸红的，居然还敢直视苏故安和王桑。

王桑一听，笑了，拿手抹了抹苏白的嘴角，之后还把手拿到了苏白的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偷吃嘴都不擦干净，还狡辩。”

苏白一看“人赃俱获”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并且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苏玉的身后。

苏玉无奈的耸耸肩，小白这次可不是我不帮你打架了，我可不敢。对方是两个大人我打不过不说，就算能打过我也不会动手的，那可是我爹娘啊。

其实小孩子偷吃是常有的事情，苏故安和王桑显然没有责怪苏白的意思，相视一笑。

两人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坐到了炕上，苏芳在就放好了桌子，摆好的碗筷。五个人的碗居然还都是不一样花色的，并且有大有小，唯一的相同点就是碗上都有豁口，看来也是用了很长时间了。

刚刚经过苏白偷吃一事，倒勾起了苏故安的不少回忆，兀自坐在炕上说着：“想我小的时候，哪敢偷吃啊，不到吃饭时辰一点都不允许的，要是敢偷吃，就准备挨揍吧，你爷爷当初揍人可是一点都不手软的。”

苏玉握着属于她的那副碗筷，听着苏故安讲述他小时候的家长里短，屋内没点灯，家里穷，每天不到天完全黑透是不会点灯的。

有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村民家可能这个时候就已经点起桐油灯，但也没见谁家能长时间用的，都嫌费钱。索性农村的人睡的早，也不用太长时间的光亮。

如今借着外面微弱的月光之下和一家人吃着饭，苏玉的心情也莫名的平静了很多，从最初的迷茫到后来的随遇而安，不得不说这个过程还是很难熬的，虽然上天没给她穿越成什么大小姐而是穿越成了村姑，让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平衡，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锅底效应说的好，如果你处在人生的低谷，那么你无论向着哪个方向努力都是向上的。正如苏玉现在的处境，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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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梦笃定卿知否

苏故安还在感慨着他的小时候，间或拿起小酒盏抿一口小酒。清水村这边的桃花酿很清冽，不少村民都是酿酒的好手。苏家也不例外，这不是每天苏故安都要来点酒解解乏么。

但显然王桑有些不大愿意了，冷不丁的就打断了苏故安的话：“别提你那个爹，提他我就来气，还不如你那后娘呢，从前年就说要把东边那块地给咱家，结果到了现在也没给，你说他都干不动了，还这么犟干啥。”

这苏故安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这不是王桑刚一开口，苏故安就不敢吭声了。

纵使穿越来也快一周了，苏玉对这一大家子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有爹娘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其他的那些亲戚她一概都没见过。

不过现在她对这个王桑口中、苏故安的爹很是感兴趣，这人如果只是一块地步给苏家种，王桑也不会这么生气吧。那这人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了？

苏芳看桌子上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就在一边打圆场岔开了话题，问着王桑：“娘，今天瓜卖的怎么样啊，买的人多么？”

王桑一听苏芳这么问，重重的叹了口气，夹到嘴边的菜也被她放到了碗里：“别提了，现在卖瓜的人越来越多了，本来咱们家的瓜就不是太好，所以今天一天也没卖出去几个。”

苏故安的酒喝的也不顺当了，也跟着附和：“今天一个员外倒是想买不少，可是给的价钱也太低了，连本钱都回不来，加上这马上又要交这一年的地租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所以我也就没同意……”苏故安放下酒盏，“你娘还埋怨我没卖给人家……”

“钱能回来点是一点啊，你现在不卖，过几天更没人买，剩下的瓜不就都烂了么，更别想挣钱了。”王桑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今天要不是苏故安执意说不能卖，这些瓜肯定早就卖没了。钱虽然少了些，但总比什么都得不到要好吧。

“那你们明天还要继续去镇上去么？”苏玉问着。

两人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苏白和苏芳，苏玉继续说着：“明天带我一起去帮忙吧，现在小芳已经很能干了，留她在家照看就行了，我去帮你们卖瓜，多个人多把手不是么。”

苏故安听苏玉这么说，也点着头，毕竟多个人还能多把手。“那你就跟着我们去吧，明天早点起，我早上还得去看一眼那边的稻田地。”

虽然苏故安这么说，王桑却没有同意：“就卖一个瓜你还要带上大玉，咱俩就够了，”然后转头对着苏玉说：“大玉你明天不用跟我们一起去，就在家照看弟弟妹妹就行了，过几天再跟着我们一起收割吧。”

苏故安不依：“你就让她跟着去呗，都这么大了，也该学着干活了，我这么大的时候都是家里最能干的了。”

王桑瞪他一眼，“你那时候跟现在能一样么？”

眼看着这俩人唇枪舌战的厉害，苏玉急忙打断他们的话：“爹娘，你们就别争执了，我都说了要跟你们去了，放心吧，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咱们的瓜也一定都能卖出去的！”

王桑见苏玉这么听话懂事，也不再阻止了，可是心中还是有些埋怨苏故安的。并且对这几个孩子，尤其是两个女儿，她也有些愧疚，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农村即使是女孩儿也要跟着家里人干农活，但她终究还是不舍得的，那个母亲不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养在深闺之中，做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啊。

“咱们明天去借个牛车吧，不然从这里走到镇上去，也太远了。”苏玉小心的提议着。

苏故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大玉啊，不是爹借不来，只是这马上到农忙了，谁家现在每个活要干，你把人家牛借走了，人家不也不好办么，再说还欠着人情……”

苏玉就想到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上周她也是适应了许久才接受她睡醒一觉就穿越了这样的事实，并且现在的家，家徒四壁。这几天她趁着爹娘出去的时候特意在村子中转了一圈，发现有牛的不过两三家，可见在这里，牛是个多么稀罕的动物了。

想到这里她就暗自在心里流泪啊，没有牛，那春天耕地秋天运粮食的时候怎么办呢，用人力么……

当务之急是把囤积的瓜卖出去，再一个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弄到一头牛了。

“那咱们稍微给他们点钱不行么，就用一天他们的牛。”苏玉再问。王桑这回和苏故安倒是同一个战线的了，“别说人家不能要咱们那点钱了，就算要，咱们也拿不出啊，加上马上金地主家就要来收租子了，钱是一点都拿不出来了，幸好今年收成还行，估计凑一凑租子钱就够了。”

苏故安也是一脸忧愁，租子钱是够了，可是家里存点余粮不能卖，那么就又没有存款了，明年要是想继续种田，就还要交租金，这样被地主压榨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几番谈话之间几人都已经吃完了，苏白吃的是最快的，吃完之后还去外面院子里跑了一圈，背了一遍陆修月今天交他的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声音清脆的很，一字一顿。背的一板一眼的。

而且是一遍又一遍的背，听到那句“低头思故乡”她就不禁也想起了远方的家人。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现在再想起来就好像是梦一般。

苏芳也没用人支使，自己就下去收拾碗筷，苏玉也在她身边帮忙，借着门外照进屋内的月光，洗碗盆中的水都波光粼粼的。

“小芳，你想过要上学堂么？”苏玉把桌子从炕上撤下来，对着正在洗碗的苏芳小声的说着。她不敢太大声，毕竟在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虽说大陈的风气好一些，不少女子甚至能入朝为官，但也是有很多人很保守的，尤其是农村的人。她不想让苏故安和王桑对她们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苏芳洗碗的手并没有停，回答的也很小声：“想。”就一个字，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苏玉笑了，摸了摸苏芳的头，贼兮兮的说：“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来一通大道理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诚实。”

苏芳对于苏玉现在这种像摸小狗一样的动作也不是很反感，索性就由着她去了。

“为什么要说谎呢，反正咱们家也供不起我读书，我说说还不行了。”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苏玉无奈的笑笑，但是下一句却很笃定：“你现在还小，就算晚点学也是不耽误什么的，放心吧，你和苏白肯定都能接受很好的教育的，不要担心。”

苏芳还以为这个姐姐是在安慰她的小梦想，对她开玩笑，也没在意。家里多困难她是知道的，再说就算她读了书又能干什么呢，以后还不是要老实的嫁人，然后辅佐夫家么。

苏玉却是认真的，无论什么时候，不读书没知识都难逃被欺负的命运，现在家里穷，供不起你们读书，但总有天会改变的，不是么？姐姐一定会让你和苏白都接受教育。

躺在床上苏玉还思考了很久，对未来，对人生。在现代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想过命运和人生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到大都是按照家里的意愿，读书，工作，按部就班循规蹈矩，以至于，她真的可以称的上是一个没有梦想的可怜人了。

可是现在命运的巨变把她逼上了绝路，想改变，就必须要正视人生了。这次，我为自己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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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暗夜生火光冲天

“小白，把你脚拿下去，别老往我身上放。”苏玉推了推身边睡的像死猪一样的苏白，无奈的说。

窗外虫鸣切切，刚刚还皎洁的月色如今变得有些黯淡，似乎是月亮隐进了乌云中羞怯的不愿意出来。因为是一家五个人挤在几米见方的小土炕上，室外虽有降温，室内却并不感到冷。

苏玉躺在最右边，苏白则躺在她的左边。

苏玉本来就觉得之前自己在现代时的睡姿就够差了，每次她的大床都被她折腾的不成样子，有次正好和同年纪的姑姑一起睡觉，结果把人家的被子都抢走了，当时她姑姑被冻醒了，要拽回被子，她还哼哼唧唧的不让拽。

等到到了这个陌生的家，看到了苏白的睡姿，她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睡相差”了。不仅每次都把胳膊和腿放在她的身上，还翻身打滚，一点都不让人消停，而且他还有个习惯，就是一直在挤苏玉。苏芳也是睡在他另一边，可是他一点都不去挤苏芳。

把苏白的胳膊刚拿下去，他就又立刻放了上来。另一边的苏故安早就鼾声震天了。累了一天的他简直就是沾枕头就能睡着。苏玉在心里默叹了一声，忍着吧。

可是一边有苏故安打鼾，一边还有苏白睡相差的要死，她还怎么睡的着。

抬头呆愣的看着棚顶，细碎的瓦片中还能透过几丝外面的月光，难怪下雨的时候屋里会漏雨，原来瓦片都坏掉了。看来明天该想办法把房顶补一补，不然到了过几天天气更冷了。

她侧了个身，正好对着苏白。不经意之间一瞥，发现那边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