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宅子有山有花有草有水有鱼,可是,没有陆纤,没有了那个他爱得发痛的妹妹,只剩下他一个人。关在监牢里的陆务惜从没了解过弦歌,也从不想了解她,他只想着快点让她死,快点让符家倒台。
在过去半个时辰后,官兵搜出了一个狼狈的脏乱的人,赫然就是冷立,看上去似乎被逃亡生活折磨地不成人形,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并且还搜出一件龙袍,鲜黄夺目的龙袍。
元澜的神色有些绝望,嘴角抽搐。
弦歌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无辜道,“我就说,要搜就应该到这里来搜,白大人,元大人,那我就先走了,接下来的由你们禀报皇上。”
白潜压低声音,走到她身旁,只有两个人可听见的说话,“符城主,这龙袍也是你塞进去的吗?”本来只是叛国罪,如今又要多一项了。
弦歌回眸一笑,“白大人可别冤枉好人。”既然要定罪,那就要陆务惜永不翻身,皇上最忌讳什么,就偏偏让他犯什么。
符府。
弦歌回到符家,直接就往自己房间走去,疲惫的不仅是身体,连心也很累。她反手锁上门,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直接就扑到床上想好好休息。
没想到,身子才刚刚触及床沿,她就被人用力一拉,居然会没发现床内有人?弦歌惊吓地欲直接呼叫,嘴才张开,对方的唇就压下来,舌头长驱直入,挑逗缠绵。
“唔。”弦歌无处可躲,身体被死死压住,狠命地瞪着身上这个人,该死,他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尝尽她口中的味道,微微抬起脑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然后笑眯眯地望着她,声音勾魂诱人,“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啊。”
“凌、悠、扬。”弦歌咬牙切齿。
凌悠扬的黑发垂落在弦歌的面颊,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他的唇畔柔软地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额头抵着额头,“不用叫这么清楚,我知道你忘不了我,也别叫得那么好听……”顿了顿,他的双唇轻轻刷过弦歌的耳垂,心情极好地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低声道,“这么销魂的声音,我听了会有反应的。”
流氓!色狼!变态!双手双脚都被他彻底制住,弦歌只能用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凌悠扬的目光中扬起惊异之情,然后没办法地摇摇头,“这么松懈的防卫进不来才有鬼,弦歌,你怎么就一点都不谨慎呢?还好是我,如果被哪个刺客混进来不就完了吗?”
放屁!哪个刺客会有能力混进来?她这段时间明明加强了府邸四周的防备!这厮到底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弦歌的眼珠子都快在凌悠扬脸上穿洞了,“凌悠扬,你也真够不怕死的,只身独闯敌国官员的府邸,该说你勇敢还是愚蠢?”
听闻此言,凌悠扬笑得更加欢快,“该说你害羞还是委婉呢?担心我都不会直说。”
真想把那个笑容从他脸上扒下来!怎么有人脸皮能厚到这程度?弦歌深呼吸,“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只要我大声呼喊,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凌悠扬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也应该考虑清楚,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在这里,这事传到惠临帝耳朵里他会怎么想?”他轻轻捏了捏弦歌的脸蛋,“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拖下水!至少得做对同命鸳鸯。”
瞳孔骤然放大,弦歌觉得自己脑袋里的理智噼里啪啦的全断了,“你觉得我不敢把你交出去?”
凌悠扬一脸吃定她的悠闲惬意,表情上写满了“你不敢”三个字。看着身下这女人气鼓鼓的模样,他善心大发地做出解释,“别担心,我在出发之前已经写信给惠临帝,表示了极东国的友好,对之前那次偷袭行为道了歉。虽然不知道信有没有送到惠临帝手上,一旦他收到,概不会再对我下手。”
弦歌将信将疑地瞅着他,“如果是友好地拜访,你应该带了一队人马光明正大地进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爬到我床上。”
“没良心的女人,我是因为想你才只身先赶来的。”凌悠扬挑高一边眉毛,手从她的脸蛋巡回到细嫩的脖子上,轻柔触碰,“你听了没有一点感动?”
信他就有鬼!这家伙这次来雀南国肯定有诡计,不过,他前面说的到底有几句是真的?他真有写信给皇上?弦歌眼神戒备地望着他,“你到这儿来究竟是干什么?”
“想你。”轻轻的呢喃还带有从喉中颤出的沙哑,凌悠扬说着又想吻下去,却被弦歌用手挡住。他微微一笑,将她的长发撩到耳后,“不解风情的女人。”
弦歌瞪住他,“你先从我床上下去。”
凌悠扬笑,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她看。
弦歌瞪他,伸手去推,可手才碰到他的胸膛,就被凌悠扬一把拽住,酥麻的呼吸吹在她掌心,“你跟冷立谈了什么条件?他竟然帮着你去陷害陆务惜?”顿了顿,一丝轻笑晃过他的面颊,“你是答应帮他平冤?还是同意把密函给他?”
这只狐狸怎么知道冷立帮她的事?弦歌的目光像是探究,压下心中的惊诧,她缓缓开口,“看来,你是为冷立的事来了?”她嘲讽地笑了笑,“急着赶来做好人?让他心悦诚服地拜倒在你面前?”
“冤枉。”凌悠扬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目光清明如水镜,一丝一丝的涟漪在其中缓缓荡开,“我明明是为你而来的。”
沉淀在流波中的碧云,像映散着彩霞的晶莹水珠,那一双绝色的乌瞳中透出自己的身影。
明知他在骗人,弦歌的脸还是有点红。不要被他魅惑,不要被他引诱,弦歌定下心神,正声道,“不管你要干什么,在这里都给我老实点,这可不是你凌七皇子的地盘,由不得你做主!”
凌悠扬笑吟吟地望着她,忽然非常合作地坐起身子,不再压她身上,“如果真担心我做什么,你可以在旁监视着,如果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我求之不得,非常乐意。”
弦歌狐疑地望着他,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凌悠扬突然间凑近脑袋,咬着她的耳朵,“正式到京都来拜访的人马还要过个几天才能到达,在他们到达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扮演你的贴身小厮。”迎上弦歌的眼,凌悠扬勾起嘴角,“小厮,很诱人吧?我给你机会报仇,当初我怎么对你的,你也可以同等对待。”
弦歌被他搞得心头大乱,直直地盯住他,一言不发。
凌悠扬心情很好,从床上下去,“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帮我拿套小厮的衣服来。”他转过身,高贵优雅地微微作揖,笑容勾起的弧度清雅如兰草,“城主,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弦歌蹙眉,“凌悠扬,你没有身为皇子的骄傲吗?”
“云想衣裳花想容,为伊消得人憔悴,俯首甘为美人卒。”
弦歌冷眼望着他,似笑非笑,“你就不怕有一天死在女人手上?”
凌悠扬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眼睛勾魂,“你希望我死在你手下?”
懒得和他纠缠,弦歌抽回自己的手,“随你的便,平时戴个帽子,尽量把自己遮得严实点,别给我惹麻烦,你说的事情我会派人去调查,在符府的这几天给我老实点。”如果把这家伙放出去恐怕情况会更糟,还不如放在身边亲自监视,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问他也不会得出想要的答案,放身边的话他真做出什么小动作也能及时处理。
凌悠扬接过弦歌拿来的衣服,在她的房间里大大方方地脱掉衣服,动作干脆不扭捏。漂亮精致的身体,瘦削却不失肌肉,并不像平时看上去那样单薄。他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让旁人的视线不知不觉就会聚集。
弦歌尴尬地撇开脑袋,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正在心跳加速紧张万分时,一道温热的呼吸喷在耳边,凌悠扬悄无声息的靠近,“我好象不会穿这种衣服,帮一下。”
弦歌的脸顿时通红,转过眼看见他身上搭拉的那件小厮衣服,“如果不会穿,那你就一直裸着身子待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帮?”
凌悠扬扬眉,点头,“也是,没有主人帮下人的规矩。”他举起那件衣服琢磨了半晌,第二次穿的时候居然成功了。凌悠扬整理了一下衣冠,戴好帽子,笑道,“那我们接下来就去趟天牢吧。”
天牢?弦歌戒备起来,“干什么?”
“我想见陆务惜一面,有些话想说。”凌悠扬笑眯眯,“你若带我去那自然最好,但也不是说我一个人就去不了,而且,你不想听听我和他说些什么吗?”
威胁加诱惑,弦歌咬唇,丫的,为什么每次遇到这男人她都节节败退?“我带你去。”
天牢关押的都是罪行最为严重的犯人,为数不少是惠临帝直接下旨抓获的。
在弦歌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后,狱卒们并未对她进行阻拦。两人很顺利地通过检查,扑面而来的是那种不会令人愉快的污秽气息,黑暗而肮脏。
弦歌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一些,其实,她本来没想过到这地方来见陆务惜,她本来只打算在最后的刑场上时远远看他一眼,看到他死了,那也就结束了。然后,她说不定就能忘记自己的身世,回到歧阳城继续做自己的城主。
黑漆漆的铁栅栏,陆务惜坐在里面,气势一如当初在朝堂上的感觉,除了身上有些脏,精神倒还不错。他远远的就看见弦歌走过来,目光寒冷如冰,眼神鄙视,“孽种!”
弦歌脚步一顿,目光比他更冷,丝毫不带感情,“你倒比我想象中更有精神。”
“哼,”陆务惜冷笑,“你到这儿来干什么?看看我现在落魄的样子,然后心里暗自痛快?现在透过这些铁栏看你,就好象我在外面监视着被关押的你。不过,看到你的样子就恶心,快滚吧。”
“彼此彼此。”弦歌后退一步,她眯起眼,“要找你的人不是我。”
凌悠扬稍稍拉高了自己的帽子,他向前走了几步,望着陆务惜勾唇一笑,“陆丞相,别来无恙?”
陆务惜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打量,气质淡定,尔后恍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七皇子殿下。呵呵,我从被关进来的那天就在想,事情到底错在哪里?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想来,那幕后黑手就是你凌悠扬啊,跟我沟通的那个官员应该是你派的吧?唉,周详完美的计划,你在这计划里要对付的人应该不是我吧?”
他早就觉得事情有问题,但在和那官员联系的时候又找不出任何破绽。他想不出极东国中有谁跟自己有仇。如今回头想想,他应该只是凌悠扬整盘棋局中一颗不起眼的小棋子罢了。陆务惜顿了顿,他不住点头,半分夸奖半分嘲讽,“七皇子好手腕,后生可畏啊。”
“过奖。”凌悠扬淡淡一笑。
弦歌静静地站在旁边,将二人的对话都听进耳中,心中暗自分析思考。凌悠扬这次会来京都果然是有目的的,冷立是其一,陆务惜是其二,或许还有其三其四的原因……他刻意比大部队先行一步,溜进符家找自己,满嘴谎言地骗来骗去,亏自己还心动了那么一瞬间,简直就是瞎了眼!
弦歌自我鄙视了一番,然后又深刻检讨了自己错误的想法和行为。这样看来,她应该也是凌悠扬棋盘中的一分子,只是不知道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拿这次来说,她明明知道凌悠扬来天牢找陆务惜是有其目的的,但还是心甘情愿地跳下这个陷阱。
陆务惜锐利的目光盯在凌悠扬身上许久,片刻后,他轻轻地笑了,“老夫就在想,当年名闻天下的神童怎么会变成一个好色之徒,呵呵,看来那不过是一层假相罢了。”
“爱美之心,人间有之。”凌悠扬坦荡道,“我的确喜欢美人。”
“哈哈。”陆务惜仰天大笑,他很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凌悠扬,在你的计划中是需要老夫丧命的吧?那么,面对一个死人时你无须遮掩,老夫活了一把年纪,该看的都看过了,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可是清楚的很。”
凌悠扬笑道,“陆丞相,这你就有所误解了,我没想要什么,强扭的瓜不甜。不过,本来就该是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哼。”陆务惜不屑的冷哼,对他的说话是半点都不信。小子,你这话拿去骗骗那些糊涂虫还行?骗我?道行还不够!老夫承认你很有才华很有能力,但是,装傻过头就不好了。陆务惜眯起眼,神情中添上一份算计,“那么,你今天屈尊纡贵地跑到这脏兮兮的牢房里找老夫是为了什么事?”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凌悠扬没有半点急切,情绪平坦得如述家常,“陆丞相,我的一名下属曾跟你进行过长时间的书信来往,就在前段时间,我命令他想办法把他写过的那些信件给销毁掉。结果,他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信件居然是膺品。”顿了顿,他的笑容中隐约透着危险,“作为收信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陆务惜沉浮官场半生,经验自然老道。虽然琢磨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本能上却觉得有蹊跷,以防万一,他将那些私通外敌的信件让人临摹了一份,真迹被秘密的给藏了起来。不出所料,事情果然出了问题。
陆务惜皮笑肉不笑,“你的下属未免太过粗心,连真的假的都分不清楚。”
凌悠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了然,“陆丞相,我无意与你在这里纠缠,想要什么条件你就开吧,依你现在的处境最想要的应该是活命的机会吧,只要你把那些信件还给我,我会帮你想办法脱罪的,甚至可以让你去极东国为官,如何?”
“哈哈。”陆务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神态自若,不为所动,“凌悠扬,话说得倒是好听,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可任你搓扁捏圆?”他的笑容转冷,不屑道,“若我将信件给了你,只怕才会是马上会死吧?”
凌悠扬仅是笑,“陆丞相应该更信任我才是。”
陆务惜眯着眼,评判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转,随后自嘲地摇头,“我不需要什么救赎,也没打算逃出去,在最后的时间里,我只要多几个陪葬的人就满足了。凌悠扬,你算计了我这么久,若不给你点教训未免显得老夫太过无能,呵呵,只要把那些信传回极东国,只要把事情的真相公布出来,你想要的那东西就永远到不了手。”顿了顿,他讥嘲地望着他,“别以为仗着点聪明就可以为所欲为。”
凌悠扬脸上的笑容渐渐转淡,仿若在水平如镜的湖面上,水流不知不觉中加急,然后最终汇聚成引人送命的无底漩涡,令旁人不寒而栗。他的嗓音如同高山流水,流淌过九溪十八涧。“陆丞相,话别说得太满,我们拭目以待,我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陆务惜笑道,“凌悠扬,想必你是已经找过却找不到,这才来牢里探探我的口风。你以为,在你来过以后我会采取什么行动吗,会愚蠢到暴露那些信件的藏处?”
凌悠扬压低了帽子,遮住半张脸,只能看见他嘴角勾起的诡异笑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陆丞相无意告知,那在下就此告辞。”
陆务惜眯着眼打量他,心中升起忐忑感。
凌悠扬走到弦歌面前,笑容满面,态度果真如小厮般的恭敬,“城主,我要说的事已经说完了,可以走了。”
弦歌似笑非笑,也不再回头看陆务惜一眼,扭头就向外走去。
陆务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滋生了看到陆纤的错觉,他忙伸手擦了擦眼睛,还好,还好不是纤儿,看到的还是符弦歌那个孽种!“本来只要把你的身世传出去,你肯定能身败名裂,但我可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女儿,哈哈,我连让你死都不想,若死后都能在地下看见你,那我才叫死得冤!”他厉声道,“孽种,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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