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在下鬼手琵琶柴峰,黑旗令主的手下。请冲同道份上派人出来说话。”他再叫。
“入我禁地,有死无生。”有人回答了,声音冷厉无比。
“在下是无意的。”他力竭声嘶地叫。
“你自己抹脖子,无别路可走。”
他一咬牙,知道完了,不再出声,准备来一个杀一个,反正已经够本,赚一个算一个。
四面草木甚多,但他仍可监视着四周,蜂尾毒针可远射四丈外,丧门钉更远些,威力可
极五丈。任何人想接近,如不拔草爬入,也必须从上空纵落,他半躺在土坑中,视界广目标
小而出手容易。包围他的人已知他的暗器厉害所以一时还不敢扑入。
不久,沙沙之声大起,左方有人拔草爬入。
后方缓缓站起三名黑袍人,刀剑徐徐出销。
“上。”有人叫。
左方草影摇动,四名黑袍人俯地冲出,刀箭齐飞,用暗器在前开道。
后方人影暴起,三名黑袍人凌空扑下。
柴峰钢牙紧咬,琵琶左移右推。
“争争争!克拉拉!”蜂尾针发似连珠,丧门钉急如狂风骤雨般,每样三枚排空疾飞。
“纳命!”他怒吼,扔出一把巴首,飞向最后一人。他的针和钉仅能一发三枚,七个人
同时上,他只好将防身匕首掷出。假使再多一个人,他将在坑中和人肉搏上。
“啊……”狂叫声起,七名黑衣怪人如被雷击,一个个冲倒在地,在地上哀号挣命,最
近的人,距坑缘仅有两尺左右。
柴峰也“咦”了一声,头旁擦过一把飞刀割开了一条缝,鲜血流满了肩胸。但他似乎没
感到痛楚,飞快地安装暗器,大叫道:“狗东西们,上吧!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四周沉寂,死一般的静。不久,一阵几乎令人肉眼难见的淡轻烟,从右首草丛中袅袅而
升。
蹄声如雷,黑铁塔和文昌在生死一发中赶到了。
柴峰撕下了一幅衣衫,解小便弄湿,掩住口鼻以防万一,听到蹄声,突然竭力大叫道,
“小心丧智迷香,丧智迷……香……”声落,他感到一阵昏弦无情地袭来,湿了尿的衣块,
并不能完全滤清丧智迷香。
黑铁塔吃了一惊,叫道:“贤弟,小心,可能七幻道在这里。”
“大哥,你上树,我由下面绕出,抢上风。先在鼻上上避毒散,拿去”文昌叫,一面将
一包避毒散递过。他的避毒散是非我人妖送给他的,可以化解迷香和蒙汗药一类下五门玩
意,晚上抹上一些在鼻端,鸡鸣五鼓魂锋也失去效用。为防七幻道的迷香厉害,所以绕道扑
出。
黑铁塔不上树,拔出长鞭握住中段,树林中长家伙无用武之地,必须握住中段方可运用
自如,向左飞掠下马,冲出怒吼:“牛鼻子王八蛋,黑爷爷来了。”
为友拼命,两人明知不是七幻道的敌手,仍然向前冲并未想到逃命的事。
文昌奔向右上风,黑影乍现,三枝短矛来势如电,风吼雷鸣。他向地下一伏,喝声
“打!”三文银羽灵箭已经出手,顺势再挺身。一把抓住飞向下盘的一支短矛,飞跃而起,
冲上大吼道:“不怕死的上,蔡文昌收买人命。”
“哎……啊……”三个黑衣怪人狂叫着冲到,沉重地扑倒在地。
他向下伏倒,避过三支袖箭,左右贴地急飘取回三个黑衣怪人心口上银羽箭。
两名暴起的黑衣怪人以为文昌已经中箭倒地,刹不住脚,既然狂冲而至,腰中长剑还未
拔出。
“纳命!”文昌大叫,突然挺身射出,短矛脱手飞出,同时迎向左首的怪人。
“啊……”右首黑衣入却被短矛贯入,如同穿鱼,前入后出,卡在腹部重重地扑倒在
地。
左首黑衣怪人一声怒吼,拔剑狂挥。
文昌揉身抢入,冒险挫身让剑拂过顶门,左手上托,右手一抄一扣,来一记“天王托
塔”,将黑衣人高举过顶,顺势惯出,如影附形跟上,一脚疾飞,“扑”一声踢中黑衣怪人
的脑袋,颈颅应声而碎。
他拾起长剑,向后飞扑大叫道:“柴兄,柴……呔!”喝声中,长剑脱手飞掷。
柴峰在昏迷中,眼角瞥见两个黑影纵到,他已四肢无力,勉强举起琵琶猛扣机关,由于
转动不灵,他只能射向一个黑影,一枝长剑已经光临,刺向他的心坎。
文吕的叫声传到,他精神一振,全力一扭身躯琵琶本能地推刺来的长剑。“砰”一声接
个正着。
“啊……”递剑的大汉狂叫,文昌的剑贯入他的后心,手上劲道一松,被琵琶一推,偏
了准头,贴着柴峰的肌肤插入土中,扑倒在柴峰的身上,琵琶也齐头而折。
柴峰也在这瞬间昏厥,但琵琶被剑所毁他是知道的。
另一面,黑铁塔为人心悬,数道青色火流齐向他集中。他早有警惕、悄然腾身上树,远
飘五丈外,从另一面落跃下,再绕道急冲。
树林火起,浓烟飞腾。
文吕抱起柴峰向后退,大叫道,“大哥,等机会再收拾他们,退!”
“柴兄呢?”黑铁塔在远处叫。
“受伤昏迷,无妨。”
两人火速后撤,却没有人追来。黑衣怪人尸横遍地,两人的神勇吓破了他们的胆,死剩
的打出飞磷毒火,慌慌逃命去了。这些恶徒全仗暗器伤人,手脚上的功夫不登大雅之堂,在
两个高手的奋勇狂攻下,不堪一击。
文昌回到坐骑旁,黑铁塔已经到了,道:“贤弟,人交给我,你上马。”
文昌也支持不住了,脸色难看已极,不再客套,将人交与黑铁塔,板上马背,两人急急
撤走。
黑袍人大概早知蔡文昌的名号,两人大叫大嚷,要找他们的主子七幻道,并说转回来收
拾他们,显然是比七幻道更厉害的人物,不逃才是傻瓜。
文昌与黑铁塔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怎敢再回来,向官道狂奔,却末留意在经过之处,
有三个灰影藏身在树后,注视着他们两的一举一动。
等他们跑出十余丈外,三个灰影方聚在一块儿,原来是方嵩和小娟姑娘,方嵩不住摇
头,道:“世间竞有这样傻子,为朋友置生死于不顾,公然向七幻道叫阵,太愚蠢了。”
“爹,不知傻得可爱,蠢得可爱么?”姑娘喜悦地接口。
“丫头,可爱两个字,不嫌……”方嵩居然打起女儿趣来了。
“爹!不……不……”姑娘粉面红似朝霞,顿着弓鞋撤娇不依。
方嵩举步便走,一面道:“幸而七幻道不在,不然他们将大吃苦头。走啊!丫头,别让
他们发觉我们藏马之处,这两个贼不偷马才是怪事。”
文昌策马奔出两里地,转入一道山沟,道:“先救老柴,也躲一躲。”
他们躲在一座暗沟密林中,开始救人,柴峰中毒不重,而文昌的避毒散却有大用。九阴
摧枯掌固然雄霸武林,他的毒药更是江湖一绝,给文昌的避毒散,正是各种迷香蒙汗药的克
星,药散入鼻,柴峰便悠悠转醒。
两人熟练地替柴峰包扎,文昌的手不住发抖。他知道,由于刚在凶狠的杀搏,尸毒已有
些少渗入经脉中了。
柴峰用奇异的眼神,死盯住文昌大汗直冒的泛灰色脸膛,用似乎自遥远天外之音问,
“蔡兄,你受了伤?我……我对不起你,我连累了你们。”
文昌摇头苦笑,道,“不夫你的事,我被黑僵尸打了一掌。”
“黑僵尸?”
“是的,还有极乐僧。那两个家伙,已被店中那一男二女打跑了。”
“谁?谁有这般吓人的武功击走两个魔头?”
“他们不愿意露名号,我将永记他们的音容笑貌。”
“蔡兄,你和范兄似乎不是七幻道的敌手,但你们……”
“为朋友顾不了许多,柴兄,别说了,免得多伤元气。”
柴峰突然泪下如雨,狂叫道:“兄弟,原谅我,原谅我这该死的人,谅……”
“住口,你胡说什么?”文昌烦恼地叫。
“我……我是黑旗令主的爪牙,我……”
文昌和黑铁塔大吃一惊,呆住了。柴峰往下道:“兄弟,快离开河南是非之地,我已将
你们的行踪透露给令主了,千万不要在洛阳留连。走吧!别管我,愈快愈好,我不行,九泉
之下,我将暗佑你们。
“你说了我们的行踪?”
“是的,所以你们千万不可在河南洛阳逗留。我该死,看了两位义薄云天的英雄行径,
我柴峰愧死羞死……”
文吕心中暗喜,想不到无意中找到了理想的传信人,道:“柴兄,不必为此事担心,各
为其主,我不怪你。”
柴峰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惨然地道:“谢谢你,兄弟。在我末断气之前,请答应我一件
事情,请离开洛阳远走京师,黑旗令主的势力虽大,但只能及山东南境,不敢到京师活动。
到京师之后,请替我走一趟顺天府良乡丝琉璃河畔松林古渡头,为我妻儿传个口讯,说我对
她们负疚已久,别以我为念,另找归宿……”
“啪啪!”文昌抽了他两耳光,大叫道:“闭嘴!你这厮只受了一些皮肉之伤,竟然活
得不耐烦想死,说这些诲气话,告诉你,我挨了黑僵尸一记腐尸毒掌,死期不远,还不想轻
言死字,仍须尽力去找解药求生……”
说到解药,他突然记起被非我人妖用毒药折磨了好些年的虬髯客,自己不是还有七八颗
九转玄丹么?虬髯客既能用之延命,自己何不也用来延命?
他解开包取药,往下道:“我这儿有万金难求起死回生的仙丹,给你吃上一颗,你死不
了,我不必替你传口信给你妻儿。”
他自己吞了一颗,塞一颗入柴峰口中,站起道:“咱们走,你可以活着回到妻儿身旁,
从今洗手改邪归正,别再在江湖鬼混了。我传你一种易容术,可以改头换面做人,也算咱们
相交一场,不必再提过去的事了。”
黑铁塔抱起痛哭失声的柴峰,文昌扳上马背,三人一马奔出官道,奔向渑池。
不远处一株大树之上,方嵩不住摇头,小娟姑娘的凤目中,焕发着奇异的神情,幽幽地
道:“爹,世间具有这种胸襟的人,多么?”
“很难找,爹爹承认他是个怪人。”
“怪得无可救药,怪得是个败类?”
“喝!丫头,和爹过不去么?”方嵩笑骂。
姑娘撒娇地注视着方嵩,粉颊酡红,微笑着“嗯”了一声。
方嵩拧了她的粉颊一把笑道:“丫头,哦!爹敢打赌,你从没有今天这么神采焕发,也
许以后更为不同些,你让爹安心,也让爹挑上了无比沉重的担子。”
洛阳好一座光辉的历史名城。这儿会产生了不少英雄豪侠,也会埋葬了不少败类和不
肖。除了周、东汉、魏晋、北魏、隋、唐、梁、后唐、后晋等十朝皆成为都城之外,还有王
世充、安禄山、史思明,也将这儿作为篡位的都城,甚至李密也会经占住金钢城称王道霸,
可知这座城真不简单,连一砖一瓦也是有典有故的古董,它曾经繁华,也曾经没落,不管历
史是如何残酷,它依然是一座屹立不坠的伟大不朽的名城。
岁月如流,时光似水,历史传递,兴衰交替,这座古城已从盛极的颠峰向下落,七十里
的老都城已成历史陈迹,缩小了一倍多,北面远离了邙山,南面退至洛河北岸。谁知道今后
何年何月,才能重现逝去了的伟大和光辉?也许,永远永远不能重现了。
官道自西而下,直达西关,左靠邙山,右傍涧河,近洛阳段不但路途康庄,而且风景优
美。
文昌三人在渑池养了五天伤,柴峰已经行动自如了。文昌自己也得九转玄丹之助,将余
毒迫在宫尾穴附近,但并未能排掉,象在宫尾穴长了一个毒瘤,说不定在何时突然发作起
来,要他的老命,在外表看来,他已恢复了精力仅印堂有点发暗,其他并无异状。
这天三人一瞬偷出新安县的函谷新关,奔向洛阳。中午时分,已到了邻山之下距洛阳已
是不远。
邙山,也叫北邱,只是一条长长的黄土山,却是许多帝王的埋骨之所,巨大古老的陵墓
星罗棋布,松柏成阴,那时天下太平,山上陵墓由官府派人管理。谁敢到邻山砍松柏做柴
烧?除非他不要命,但每换一次朝代,邙山的树木必定遭一次大劫,附近的人乘大军杀伐的
间隙中,大肆砍伐山上的树木出口恶气,既可派用场,也可以发泄对从前没落王朝的愤恨。
官道转过一座大冈埠,进入林丘起伏的一处平阳,草木葱郁,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
怡,山麓的空隙中,不时出现一栋栋清净的庭园别墅,点缀在青翠的林野中。这一带远不是
陵墓地区,是洛阳大户豪门的避暑胜地。
三匹马缓缓而行,后面里余也有三匹马紧盯不舍。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于途,不易发觉
有人跟踪。
柴峰仍是走在右侧,面带重忧,苦笑道:“两位还是离开中原之地吧!至少也该远离中
原暂避风头,不然哥们难以安心……”
文吕豪迈地大笑,笑完道:“柴兄,蔡文昌绝不在暴力下低头,天生一把贱骨头,长了
一个江湖流浪命。哈哈!咱们不怕黑旗令主,即使那可恶的黑道之霸爪牙遍天下或有其它象
无尽谷主一类狼狈为奸的同类相助,蔡某何所惧哉?到洛阳之后;柴兄可取道北上京师,早
早分手,免得你重陷魔道而不可自拔。”
黑铁塔用马鞭向后一指,道:“瞧!前面有人闹事,快走!看是否有插手捞黄金的机
会?上次在七幻道的秘窟丢了两匹马,马上金银一扫光,不弄些来压压钱囊,怎能在洛阳城
称大爷!”
“走!在洛阳的第一笔买卖,可不能马虎。”文昌叫。三匹马向前疾行。
那是路旁山凹的一座风影清秀的宅园,依山建起三五座亭台楼阁,映掩在花木之中,园
门里的大院子假山玲珑,花圃中奇花遍地。
他们去晚了一步。原来拥挤在园门的人群,在他们骑到之前,纷纷上马行出官道,向洛
阳方向呼啸着走了。马上的骑士,一个个衣着华丽,身材伟岸,挂弓悬剑,不可一世。
园门口,还有五个人楞楞地站在那儿发呆,五人中,四个是青衣花甲老人,中间那人须
发皆白了,满目皱纹,泪眼模糊地合手抬头向天,不住喃喃低祷。
双方在官道和进入宅院的小径岔道口碰头,十余匹健马的骑士瞥了三人一眼,旁若无人
地呼啸而去。
文昌冷冷一笑,策马走上小径,道:“去看看,这些家伙不是善类。”
黑铁塔却向柴峰挥手叫:“柴兄,咱们在此分手,也许咱们在这儿暂宿一宵哩!”
文昌也勒住坐骑扭头道:“是啊!咱们在洛阳城有一段日子逗留,随遇而安,可不能耽
搁柴兄的返乡大计。我兄弟不送了,柴兄珍重。”
举手一招,马儿向前疾行。
柴峰热泪盈眶颤声叫:“两位珍重,兄弟为你祝福,后会有期。”他弹掉眼角泪水,仰
天吸入一口气,加上一鞭,马儿向洛阳绝尘飞驰消失在轻尘滚滚处。
两匹马到了园门,还没等下马,白须老人哀伤地闭上了老眼,老泪挂下腮旁颤声道:
“不要再迫了,何必做得太绝?你们说先父在六十年前欠下府上白银千两,谁能置信?小老
儿生在这儿,也要死在这儿,不要用死来吓唬我这入土一半的孤零老人。死,对小老儿来
说,比任何字眼更可亲,求求你们,让我安静地死在土生土长的地方,快了,这栋宅院小老
儿并不可惜,难道你们年轻人还等不及么?”
文昌不再下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