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慕烟华那一支灵识利箭收效显著,牧观浪受到黑白世界反噬,瞬间被重创。
趁他病要他命!
本是生死之战,加上此前多次纠葛,慕烟华可不信跟着牧观浪之间还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不存在怜悯之心,当下惊月剑一声厉啸,拉出一道凄厉的雪线,转瞬便至牧观浪身前。
“小丫头,你已经赢了,何必出手如何狠辣?”一阵沉重的压力临身,细弱蚊呐的语声仿佛细针,直刺慕烟华耳膜,“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就罢手吧。”
慕烟华只觉得体内真元一滞,连带着飞射而出的惊月剑亦是顿了一顿。
幽深眸底一寒,慕烟华丹田内无数银色光点一亮,身上气息陡然一阵猛涨,压在身上的沉重力道一轻,惊月剑划过一道美丽的银光,去势更甚。
牧观浪倏然抬起头,微凸的眼中犹自带着不敢置信,意识海被慕烟华一箭搅得一片混乱,黑白世界的反噬更是让他体内真元横冲直撞,勉强支撑起一道防御屏障,在惊月剑的剑锋之下显得那般单薄无用。
雪亮的剑光仿佛一道闪电,牧观浪脖颈间一凉,有滚烫的液体喷洒而出,便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眼前的视角却逐渐暗淡下去,鲜活的世界变成黑白一片。
“小丫头大胆!”方才的语声气急败坏,仿若闷雷炸响,“区区元婴境修士,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凶,简直岂有此理!我让你住手没听到么!”
这语声的主人像是有什么顾忌,不管是刚才让慕烟华放过牧观浪,还是这会儿恼羞成怒质问慕烟华,都是以传音的方式出现,除了慕烟华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尤其是这一回责问,语中的怒火化作逼人的杀机,排山倒海一般朝着慕烟华当头压下。
慕烟华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瞬间受到震荡,难受得就要一口逆血吐出,双足不停地颤抖着,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被迫往下弯曲,竟是要强迫她跪下去。
单单凭着气势就想压垮她,未免想得太过简单!
慕烟华紧抿着唇,没有再看倒地的牧观浪一眼,顶着越来越重的压力,咬牙挪动右脚,重重地一步踏出。
藏头露尾的东西!有本事就站到她面前来!
一步,一步,又一步,慕烟华脊背笔直,每踏出一步,对身上的重压就适应一分,脚步亦坚定稳重一分。
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向了观星台的石阶。
身上的压力越发重了,慕烟华步子迈得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就在她觉得那暗中之人已是怒到了极点,下一刻便会直接现身之时,无边的压力潮水般退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
第228章 打醒
“……牧、牧师兄居然就这么陨落了!自三域大比归来;牧师兄日夜苦修,听说已是元婴境大圆满;慕师姐加入宗门才几年;岂不是说慕师姐修为境界还在牧师兄之上?”
“这有何奇怪?慕师姐滞留九龙台三年;如今强势回归,谁让牧师兄正撞到枪口上。”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你我费尽心力、耗尽一生也许都达不到的境界,他们根本不用多少时间;甚至没有任何难度,轻轻松松就可达到,并将绝大多数人远远抛下。毫无疑问;慕师姐便是这一类人。”
“慕师姐为楚峰主亲传弟子;牧师兄是宗主亲传弟子,宗主、楚峰主又是同一个师尊座下的师兄弟,他两人的亲传弟子在观星台打生打死,多半要赶来收拾残局。”
此人话音刚落,便引得不少人纷纷附和,偶尔有几个反对之声,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就被重新压了下去。
沉重的压力退去之后,周围天魔宗弟子们的议论之声传入慕烟华耳内,慕烟华好似什么都不曾听见,径直朝着人群中燕星河的方向走去。
这一回宗门弟子们可猜错了。燕宗主、楚君狂要是会来,早早就来了,如何会等到现在?不止是燕宗主、楚君狂两人,这一场闹剧似的生死决斗从头到尾,竟是没有任何一个宗门长辈现身。
对燕宗主来说,牧观浪跟他不是一条心,所作所为已是形同背叛。而牧观浪投靠的另一方,显然不止何故将他当了弃子。
慕烟华心中通透,击杀牧观浪在她预料之内,兴不起半分波澜。
苏澜、墨云冷几人静静看着,没有阻止慕烟华靠近燕星河。
牧观浪死了,慕烟华大获全胜,瞧着好似毫发无伤,方才暗地里的交锋无人知晓,便是苏澜、墨云冷两人都未发现丝毫端倪。
慕烟华之后显出来的些许异样,他们皆以为是对阵牧观浪时受了点影响,完全没想到有人消无声息地插了手。
燕星河目光躲闪,不敢跟着慕烟华对视。原本同牧观浪一道前来,刚刚还同燕星河站在一起的几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留下了燕星河独自一人。
片刻工夫,慕烟华站在了燕星河身前。
“星河,随我来,我有话跟你说。”慕烟华丢下一句,转身即走。
燕星河张了张口,脚上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
慕烟华走出一段路,未发现燕星河跟上,便驻足转身,视线锁定燕星河道:“怎么,三年不见,咱们已是生疏到这步田地了么?”
周围的议论声不知早已停了,没有人离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慕烟华、燕星河两人,一边等待着燕星河的回答。慕烟华初进天魔宗之时的流言,其中不少人还记得一清二楚,虽是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慕烟华跟着燕星河关系很好总是事实无疑。
慕烟华未进天魔宗之前,牧观浪是燕星河唯一敬服之人,燕星河身边跟随之人,他所结交的朋友,大多数都是通过牧观浪。现下慕烟华与牧观浪生死决斗,各中缘由暂且不去追究,牧观浪殒命于慕烟华之手,燕星河又会如何选择?
拒绝慕烟华,此后与她一刀两断,还是随着慕烟华走,当做什么事儿都未发生过?
燕星河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烟华也不再催促,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半晌后,燕星河抬起头来,一言不发地走向慕烟华。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离开了观星台。苏澜、墨云冷几人没有跟上去,其他天魔宗弟子在原地停留了一段时间,渐渐地散开了。
至于牧观浪的尸身,谁也没有去理会,到时自会有人处理。
慕烟华、燕星河离开的同时,天魔宗深处一座封闭的山峰之上,迷雾萦绕,罩着一重重禁制。
山峰上伫立着一座古朴的宫殿,占地极广,正殿一扇泛着黑色幽光的大门紧闭。哪怕是在白天,灿烂的阳光铺洒在宫殿上,那光线竟像是被尽数吸收了一般,整座宫殿阴沉沉的,让人瞧着从心底里升起寒意。
殿门紧闭,大殿内半点不透光,顶上不知镶嵌着什么,偶尔会闪过几丝幽蓝色的光芒。空荡荡的大殿内,数人合抱的柱子一根接着一根,三个隐约的人影藏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模样。
“厉若天!你为何要阻止我!”低沉的咆哮响了起来,嘶哑而又难听,声音的主人显然愤怒到了极点,“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就算救不下牧观浪,最不济也能弄死慕烟华那小丫头!”
“然后引出楚君狂、引出燕秋客,再引出那几个盯着你我的老不死?”一个浑厚的男声接了上去,不急不缓悠悠道来,“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为了这唯一的一次机会,有时候退让一点并不是坏事。慕烟华那小丫头再是天才,毕竟修炼时日尚短,你我一根指头就能摁死她,何必跟她计较?”
“那、那牧观浪……这小子虽是头生反骨,好歹算是打入燕秋客身边的一颗棋子,就这么被人毁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要他何用?”另一个阴柔的语声阴测测传来,滑腻的尾音打了几个转儿,“三百年都等了,还怕多等几日,当时候将那小丫头交予你便是,随便你如何炮制她……”
黑暗的大殿中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那个浑厚的语声似乎缓和了些,接着道:“你呀你,你这火爆的脾气什么时候可以改一改?三百年都磨不平你的性子——若非到了宗门生死存亡之际,生死境的长辈们不会出手,其他化虚境修士互相牵制,如今加上你我三人,此事大有可为。你可小心着些,倘若因着你一人导致计划失败,谁也救不了你!”
那咆哮的语声嘟嘟囔囔,终是服了软,说了几句狠话之后,放下了再找麻烦的心思。
这一回,黑暗中再也没有声音传来,气息越来越压抑。
与此同时,慕烟华领着燕星河回了陨星峰,吩咐朱见通守住门户,便跟着燕星河进了屋。
两人相对着落座,燕星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也不与慕烟华目光相触。
慕烟华瞧着这样的燕星河,一阵怒火没来由冲上兴头:“燕星河!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莫非我生来欠你的不成!”
当年那个脸儿红红,问她能不能做他媳妇儿的少年哪儿去了?
燕星河霍然起身,埋着头就要往外走。
慕烟华哪里肯放他走,当□形一动拦住:“站住!今日你要出了这个门,便当咱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燕星河身上气息一阵不稳,终于抬头看了慕烟华一眼,眸底布满红丝。
“你要与我说什么?”燕星河一屁|股坐了回去,垂下眼帘,“如若是为了某些人求情,你还是不要说了,我怕你我——朋友都没得做。”
慕烟华怒极反笑,瞪着燕星河咬牙道:“什么叫某些人?那是你的生身之父,给了你这身肉,给了你这身骨!他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纵然有再多不是,他也养了你这么大!你倒是与我说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真想弑父?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看你是让人钻了空子昏了头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燕星河猛地抬起头,双掌紧紧捏成拳,眼睛瞪得溜圆,狠狠地盯着慕烟华:“你知道什么?!他杀了我母亲!他杀了我母亲!我、我真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慕烟华暗松了一口气,只要燕星河肯说话肯沟通,最怕他一条道走到黑,谁的话都听不进,“这话谁告诉你的?你可有跟着燕师伯当面对峙?就算你要寻仇也该让人辩解两句,这么自顾自给人定了罪,万一出了错怎么办?”
“怎么可能出错?”燕星河情绪激动,白皙的面上涨得通红,“若非害死了母亲心有愧疚,为何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他……哪里像个父亲的样子!”
燕星河“呼呼”喘着粗气,多年来压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整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脑海里白茫茫一片,一时居然忘记了反应。
到了这时候,慕烟华反而不急了。
“我看你是魔障了。”她静静地等着燕星河平复心情,这才一字一顿地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宁愿相信外人的话,也不愿去寻至亲问上一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莫要等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再想着去后悔。”
“你是个聪明人,牧观浪想干什么,你会半点都没察觉?你看看他安排在你身边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好好想想吧,星河。”
第229章 品丹会
燕星河本也不是个傻子;只是事关心底最深的情感,一时钻进了死胡同里,倘若没有慕烟华这一番话,说不定还真一条道儿走到了黑,撞到南墙都不会想着回头。
眼看着燕星河陷入沉思;面上表情接连变换;慕烟华静静地坐在燕星河对面;没有再开口。
从上午到下午;再到暮色降临;燕星河始终一言不发,直至最终起身告辞;慕烟华也没有阻止,将他送到了门口。
第二天一大早,慕烟华听到了燕星河走上浮图峰的消息,不觉淡淡一笑。
数日之后,徐妙音终于恢复意识,清醒了过来,不过她早先受伤极重,虽是有生生不息丹捡回一条命,但身体仍是十分虚弱。除了依靠长时间的休养,还需为数不少的珍贵天材地宝才能完全恢复。
当然,以神水宫的底蕴,不用担心这些。
慕烟华去看过徐妙音,见她精神头很不错,甚至还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被徐素颜压着去休息,到底放下心来。
徐妙音醒了过来,徐素颜也就没有在天魔宗久待,很快告辞回归神水宫。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慕烟华时隔三年再次现身的消息渐渐平息下去,跟着牧观浪那一场生死决斗,再提起来的人同样少了许多,身处陨星峰侧殿住所,一时竟是过得极为悠闲惬意。
燕星河自上了浮图峰便没有再下来,慕烟华不知他到底跟着燕宗主如何了,倒是宇文麟、风肖飒、简宁等人一一来访,让她很是忙乱了一段时间。三年未见,这些当初一同进入山门的弟子们,不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其他方面,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他们中修为最高的风肖飒,已是隐隐有了突破至筑基境大圆满的迹象。剩下的人也个个气息沉稳,在筑基境各个阶段不等。
虽是跟着慕烟华完全不能比,但在同期的弟子中却是相当了得。现今东南域谁不知道,因着慕烟华、凌绝尘、澹台馥这几个耀眼名字的缘故,跟他们同期的年轻修士受到鼓舞激励,修为晋升明显要快速迅猛得多。
慕烟华难得闲了下来。在九龙台那方神秘空间三年,混元经与涅槃九变提升都极为快速,没有完全适应之前,短时间内倒是不好再有突破。
被困三年,炼丹之术的习练亦是耽搁了三年,这会儿正好重新捡起来。丹经第二页统共三万七千四百八十一个字,包括七十二张初级丹药的丹方,七十二张中级丹药的丹方,以及六千六百三十三个中级丹印。慕烟华得到之后曾经仔细研读,却尚未将之全部融会贯通,在萧焰的指导下,这些时日倒是收获颇丰。
平静的时光过得很快,眨眼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但慕烟华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看似波平浪静的黑暗之下,潜藏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暗涌。
这一日清晨,慕烟华再一次见着了燕星河。
柔和的阳光下,高大英挺的青年男子面上带笑,敲响了慕烟华住所的门,站在了慕烟华面前。
“烟华,这一回我来是想谢谢你。”燕星河深深看着慕烟华,目光似水。
“我没有做什么。”慕烟华笑着摆了摆手,没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你能想通,我也替你高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燕星河的天赋毋庸置疑,奈何之前心思不在修炼上,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后来随着慕烟华的加入,虽是有沈澄璧、祁蓝衣两人教导了几年,此时亦不过筑基境中期修为,离着上辈子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刀差得甚远。
倘若因着她的缘故,解开了燕星河跟着燕宗主之间的心结,却导致燕星河再没有机会成为修罗刀,慕烟华真不知是好是坏。
“我跟着父亲说过了,见了你之后便回去闭关。”顿了顿,燕星河缓缓道,“跟你比起来,我已是落下了太多,要是再不努力,只怕同你站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了。”
“对了,我刚刚从楚师叔那边过来,他让我通知你,去启辰殿一趟。”
燕星河几句话交代完,没有在慕烟华这里久留,便匆匆告别离开,瞧着竟是迫不及待想回去闭关。
慕烟华本还想问问楚君狂寻她何事,见燕星河走得匆忙,也就不再出声多问。
多年的心结一朝解开,燕星河念头通达,心中畅快,重心自然偏向了修炼这一块,思及早先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不由地有些急迫的感觉,竟是一刻都不愿意耽搁了。
燕星河下了陨星峰,慕烟华亦出了住所,往启辰殿寻楚君狂。
短短时日的平静之后,慕烟华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这一回听得燕星河言道楚君狂找她,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一路畅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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