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月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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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月江湖-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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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道人与沈月丰见了,不由将坛子接过,各自斟上一碗,笑道:“好一个云霄且住杯不停。”

云重义道:“我老云向来不会掉文,这两句却是在饮酒时见一个酸儒所吟,我觉得好听,便记了下来。”

痴道人笑道:“天下妙人本多,酒国之中,妙才更多。”

痴道人将碗中酒饮尽便告辞而去,沈月丰一直陪着云重义喝着。

云重义忽然问道:“武当山上暗潮汹涌,你为什么却一早跑来陪我饮酒?”

沈月丰淡淡一笑:“我上武当本为帮痴道人而来,痴道人乃是我忘年之交。我一早携酒而来,本为朋友消愁而来,因为那个朋友本与我有生死之义。”

云重义没有再说什么,他又将碗中斟满,一饮而尽。

对错之间

午间时分,宋笑笑习惯一定要在饭后小歇片刻,正当她准备回到屋子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道:“酒足饭饱,正好出来闲游两步,你可愿陪我片刻吗?”

宋笑笑忽然觉得自己的睡意似乎被那个声音驱散在天际之外,她的脸忽然间红了,以至于她不敢忽然回头,她从来没有想到沈月丰有一天会对她这麽说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月丰没有再说话,当先走了出去,宋笑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山间的小路很幽静,宋笑笑忽然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发现沈月丰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她一向认为沈月丰是个从来不把任何事当做心事的人。

沈月丰还是开了口:“那晚你对云重义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宋笑笑的脸更红了,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像蚊子,她轻轻地问:“都······都听到了?”

沈月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本不该对他说的。”

宋笑笑忽然觉得蚊子的声音实在很难听,她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女孩子,她忽然间鼓足了勇气,大声道:“不错!我本不该对他说的,我应该说的人,本也不是他。”

沈月丰忽然回头望着她,宋笑笑没有躲避,眼神径直望着他,柔声道:“我知道我比不上姐姐漂亮,也没有姐姐聪明,更不会武功,但我······”她顿了顿,用力的用脚在地上的石子踢了一下,道:“但我只是希望每天能看看你,你知道不在把握当做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我······我已经长大了。”

沈月丰知道这个时候本不该笑,但他实在忍不住轻笑道:“只有长不大的小孩子才会勉强别人成人她已经长大了。”

宋笑笑咬了咬嘴唇,低下头道:“但我只求你,只求你莫要再当我是个小女孩,你难道不能向对姐姐那样对我吗?”

沈月丰望着面前垂首低语的女孩子,叹道:“但你那晚对云重义说的那些话······”

宋笑笑忽然抬起头道:“可是那晚他喝醉了。”

沈月丰忽然发现在这个女孩子面前,自己总是忍不住叹息,他轻声道:“要一个醉鬼喝醉,本就不容易,更何况那晚正是强敌环伺之时,他又怎么会在那个非常之时喝醉。我在后院见他之时,便知道他是急于抓到刺客,是以假装大醉,四下游荡。”

宋笑笑道:“这麽说,这麽说那晚······”

沈月丰道:“不错!他根本就没有醉,可是却不巧遇到了你。你可知道你离去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宋笑笑睁大了眼睛,望着沈月丰,沈月丰继续道:“他对着月亮说,有一个女孩子他很是喜欢,可是那个女孩子却对着他告诉他自己在······”

宋笑笑接口道:“在喜欢他的好朋友,所以他心中很痛苦,是吗?”

沈月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宋笑笑忽然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处?”

沈月丰沉吟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离家的日子太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宋笑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听错了什么,她嘎声道:“你要我走?你以为我走了云大哥便不会在见到我,是吗?”

沈月丰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猛然道:“是!等你走了之后,我会告诉他,那个女孩子已经走了,他的记性一向不好,也许,几个月之后,他就会忘记了。”

宋笑笑想了很久,忽然笑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沈月丰的情绪也已经平静了下来,他淡淡道:“因为这是我求你的,我求你的事,你一定会答应,是吗?”

宋笑笑似乎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她悠悠道:“你错了!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你又是我的什么人?”

沈月丰忽然自怀中取出一个竹管,宋笑笑好奇的看着,却不愿出声发问,因为她知道,沈月丰一定会自己说出来的。

沈月丰望着那支竹管,喃喃道:“这种东西,自从我和云重义二十岁以后,已经很少见过。我们久闯江湖,这种下五门的手段早已不瞧在眼中。所以前几天云重义被迷香迷倒之后,我心中便已觉察,他有了很大的心事,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

宋笑笑道:“他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在你眼中还是小丫头的女孩子。”

沈月丰道:“我只问你,你愿不愿走?”

宋笑笑正要回答,忽然对面阶上一人幽幽道:“她若不愿,你又何必逼她?”

沈月丰没有回头,他知道,宋苑青之所以能找到这里,一定是因为她知道宋笑笑在离去时被观内的小道士瞧见,而那个打扫庭院的小道士,早已经成了宋笑笑的朋友。

沈月丰叹了口气,正想告诉宋苑青点什么,又一个声音已经传来:“你以为她走了,我就会好过了,是吗?”

沈月丰更无法回头,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法面对,人在无法面对某些事情时,心中通常都是很凌乱的,沈月丰却把头仰起来,双手负在背后,从背后望去,正像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年轻人正在瞭望远方。

但云重义自然不会去注意这一切,他大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别人去决定这些事?”

沈月丰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云重义继续道:“是,我为了那个女孩子彻夜不眠,连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都能将我迷昏,可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宋苑青劝道:“云兄,不要再说了。”

云重义挥手道:“不,我要说。我要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他大步的走下石阶,来到沈月丰的背后,说道:“你以为你让她走就是为了我好?可你知道吗?我只要每天看着她,她只要对我笑上一笑,我就会觉得这一生没有白活。我······”

他说到这里,宋笑笑忽然叫道:“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宋苑青快步走下了石阶,宋笑笑早已扑到了她的怀中。

沈月丰忽然回头对宋苑青道:“你带她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把今天这一切都忘了吧。”

宋苑青带着宋笑笑走了,临去的时候,宋苑青望了沈月丰一眼,沈月丰仍然仰首天外,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云重义忽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沈月丰轻声道:“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何况你也未必听的进去。”

云重义听了,声音忽然嘶哑了起来:“我知道依我的年纪,本不该喜欢她的。”

沈月丰摇摇头道:“人的情感永远是不能控制的,你没有错。只是······”

云重义截口道:“只是她是不会喜欢我的,是吗?”

沈月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云重义又道:“我记得那个早上你说,朋友之间有了秘密本是很正常的事,可我当时听了,心中不知有多难过。”

沈月丰不想再叹气,他回过头,在云重义肩上拍了一下道:“我明白,我们本就是最好的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

云重义嘶声道:“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是那么清秀可爱,我只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爱护她,永远不让别人伤害她,但我从未想到,我自己却······”

沈月丰接口道:“不,你没有伤害她,伤害她的人,是我。”

云重义走了,沈月丰望着他的背影,口中喃喃道:“去吧,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感情,本就是一种病,时间,本就是最好的良药。”

迷雾之中

沈月丰一向喜欢在高兴的时候喝酒,因为他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所以他常常喝酒。

可是当他把最后一碗酒斟满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困意,一个人在有了愁绪之后醉的难免快些。

正在他要伏倒在桌上的时候,院落中忽然传来一阵宝剑破风之声,沈月丰顿时双手按在桌上,起身向门外走来。

只见后墙之下,一个道人正在剑光中往来穿梭,口中犹自轻吟道:“太极一气两仪生,月下霜雪分外明。但得玄元真妙诀,须臾踏剑游蓬瀛。”

沈月丰见那道人一派正气,且剑法之中,颇得道家空灵之道,不由赞道:“虎啸龙吟镇岳宗,明得真性万法空。古来剑仙应让我,奈何道门隐姓名。”

那人听了,旋即将剑收了,笑道:“这位少侠定然是痴师兄所请沈少侠了。少侠谬赞,老道愧不敢当。”

沈月丰笑道:“观道长舞剑,实是深的太极妙道,宗门剑法本是死物,却被道长使得浑然无迹,剑仙之称,实不为过。”

那道人笑道:“贫道愚钝一生,如何敢当?”

沈月丰道:“莫非道长便是江湖人称愚道人的悟愚道长?”

道人颔首道:“老道正是悟愚,只因近日一直被痴师兄安排在山腰处戒严防备,故此不曾在观中。”

沈月丰道:“原来如此!如非是道长兴起舞剑,只怕在下便无此眼福了。”

愚道人笑道:“少侠技挫痴师兄,天下皆知,老道剑术,不及众师兄多矣,如何在少侠眼中。夜露身寒,少侠保重,老道这便回去了。”

沈月丰望着愚道人的身影,不禁沉吟道:“依痴道人所说,四大长老之中,愚道人剑道不及其余三人,如今看来,只怕比起痴道人还要胜上一筹。”

沈月丰想起刚才饮酒欲眠,若非愚道人一番舞剑,只怕早已睡着,当下便欲回身屋内。

山风凛冽,将房门吹得来回晃动,沈月丰正要将房门关上时,忽然对门首东侧笑道:“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叙?”

外面只有呼呼风声,沈月丰笑了笑,将房门关上,自床头取下一坛酒拍开了泥封。

夜色下的一切,越发显得昏暗。

忽然间,门外一人敲门道:“沈少侠可入睡了吗?”

沈月丰打开房门,正是悟真随身的小道士,沈月丰笑道:“什么事?”

小道士急声道:“掌教说有要事和少侠商量。”

沈月丰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小道士前行,缓缓跟在后面。

夜色下的松柏在山风的吹拂下传来沙沙的声响,沈月丰双手背负在后,慢慢的随那个小道士走着。

忽然间,一道剑光自那小道士身后刺了过来,沈月丰微微一笑,将两指一并,夹住剑尖,任凭那小道士如何回夺,始终不能动的分毫。

忽听一人道:“你若能自沈少侠手中夺出这柄剑来,便再也不用在那悟真身前做个杂役了。”

沈月丰听了,将两指一松,那小道士正自发力回夺,忽然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早已跌坐于地。

沈月丰笑道:“那也未必见得,你只道你所行之事再也无人能瞧破你的计划,却不知世上的事,往往都会出人意料。”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衣人忽的自树后落下,正是先前在南岩上于沈月丰交战之人。

黑衣人对小道士喝道:“还不快滚!”

那小道士听了,慌忙起身,向观外奔去,沈月丰静静的看着。

黑衣人笑道:“这棋子在悟真身旁多年,如今再也用他不到了,你是如何瞧出他所漏破绽的?”

沈月丰淡淡一笑,道:“悟真身染之病,本是被人在饮食中偷偷下了燥性药物,你要想成功,自然要收买他身边之人。”

黑衣人道:“如此说来,你是早就看破了?”

沈月丰道:“若是早些看破,又怎能容得他到今日。只是悟真道长若要请我,大可在白日之间。何况那小道士言辞之间,甚是慌乱,我于他身后行走,见他两手始终不离腰际,步履急促,若是再瞧不出心中有鬼,这双眼睛又何必长在脸上?”

黑衣人道:“我也料到他自然难以成功,但我还是派他来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沈月丰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要向悟真掌教下手?”

黑衣人笑道:“这只能怪你不肯离去,否则,悟真倒还可保得老命一条。”

沈月丰并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黑衣人正是要他多说话,他身形一展,旋即向东面纵去。

黑衣人笑道:“几日不见,怎么就急着要走?”当下纵身一跃,阻住沈月丰去路。

沈月丰面上忽然寒气大作,冷冷道:“我只说一句。”

黑衣人笑道:“我在听。”

沈月丰喝道:“滚!”话音未落,早已一掌向黑衣人击去,黑衣人右掌旋即迎上,二掌相交,黑衣人只觉一股血气上涌,当下气行丹田,顷刻间运气而行,将淤气调理一番。

黑衣人笑道:“想不到当日沈少侠未尽全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掌力。”当下将腰间长剑取出,迎风一抖,向沈月丰刺来。

沈月丰这次却再不躲避,单掌一探,向宝剑抓来,黑衣人侧身游移,只是缠住沈月丰,口中笑道:“前日交战,胜负未果,今日再战,必要见个输赢才是。只是悟真老头此时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沈月丰明明知道他的话不过是要乱自己的心智,但却偏偏忍不住要想悟真此时的情形。正在这时,黑衣人的剑法忽然变的诡异迅疾起来,再不似先前那样博杂纷乱,沈月丰只觉他接连刺出三十余剑之多,却似只在片刻之间,当下连连趋避,任何剑法,都会在变招之时,那黑衣人这般连连刺击,自然是要胸中一口元气不散,方能施展。沈月丰只消等他换气之时出手,自然可以转守为攻。

沈月丰没有那样做,他忽然将手臂探向剑尖刺来的方向,那个黑衣人却忽然将长剑收起道:“你可知道,我这鬼剑百刺剑法若是刺中你手臂会有什么后果?”

沈月丰却答非所问道:“你那连刺之法出了快疾之外,更有蓄力之法,若我猜的不错,最难应付的,便是最后一剑,是吗?”

黑衣人颔首道:“不错,想不到你第一次见到,便能看出我剑法中精髓。”他顿了顿,沉吟道:“探手抓剑,看似凶险,实则是破这套剑法的不二法门,我怎么从未想到?”

沈月丰见他交战之时忽然思虑自己剑法破绽起来,当下疾奔向悟真厢房处,那黑衣人正自思索,忽然间沈月丰欲走,笑道:“悟真此刻只怕早已驾鹤西归,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当下将手中长剑又向沈月丰攻来,沈月丰正待招架,忽听一个声音大声道:“悟真生死,只怕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自求多福的好。”

沈月丰听到这个声音,忽然间周身一震,旋即一阵大喜,只觉周身充满了气力。云重义——回来了,或许,他从未离开过。

云重义大步的走来,对沈月丰道:“你去吧,这个人让我来。”

沈月丰没有说话,只是望了云重义一眼,云重义眼中再也没有离去时的那种伤心、落寞的神情,沈月丰知道,他——回来了。

沈月丰纵身而去,黑衣人并没有阻拦,因为他忽然发现对面的这个人比起沈月丰来更有一股凌人的杀气。

沈月丰来到悟真的厢房时,屋子中早已经是空的,他没有任何的迟疑,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件更严重的事。

雾去人来

太和宫内,灯火通明,悟真一脸的颓然站在殿首,颠道人笑道:“你还在等什么?”

悟真叹道:“我只求你一件事。”

颠道人道:“你若是向拖延时间,等痴道人,沈月丰前来救你,怕是打错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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