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恩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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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恩仇引-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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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苘不东分别向菩提心、李学辞点了点头,再对身后的赟王府众高手道“下山!”他话音才落,便觉背后起了风漪,急忙闪身躲避,“嗞啦!”左后背还是被划出了三道血痕。

    他定住身形,正见菩提心扣着幽冥鬼手盯着自己,鬼手还朝地滴着自己的鲜血。

    “果然是恶魔!”苘不东怒火攻心,也不再废话,拿起长剑便杀了上去。如此境地,要想活命,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二人身后,一百六七十人也已杀作了一团,惨呼之声此起彼伏。

    “剑庭,王爷呢?”周旭宽几乎是冲进了夏牧朝的营帐。

    卢剑庭见他满头大汗,脸上仓惶,急忙回道“王爷刚出去,说是散散步,一会儿也就回来了。发生甚么事了?你怎如此惊惶?”他与周旭宽相识十余年,初次见他这么不镇定。

    周旭宽不及解释,抓住卢剑庭的手腕囔道“快带我去找王爷,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我带你去!”卢剑庭也不再问,带着他快步行出帐营,一路朝石山脚下奔去。

    六月中,暑气正盛,虢山却凉爽得很。微风徐徐袭来,教人好不舒畅。

    人生逢喜须当饮。湛明、湛为、梅远尘这仨师兄弟是头次聚到一起,乃是件难得的喜事,自然免不得喝上几杯。无为殿有石亭数个,每个石亭中皆置有石桌石凳,供香客游玩休憩。三人挑了靠悬臂的一个石亭坐下,边饮边聊。

    “师弟,你难得回观,可有甚么事?”湛明放下酒杯清声问道。他与湛为情手足,见他脸有忧色,乃开口相询。

    湛为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说道“我也不瞒你们。昨夜,我奉旨观星探运,竟察有不详之兆。心中尚有疑虑,想上山来请教师父,不想他老人家竟不在此中。”话说到此处,他也没了酒兴,放下了手中酒杯,轻轻摇着头。

    “哦,竟有此事?师弟一向洒脱,究竟是何等厄势,至于使你如此?”湛明探身再问道。

    “紫微星黯淡,五帝内座现流星雨,若我算得没错,皇上和几位皇子皆有性命之虞,大华降临未有之灾。”湛为低着头,沉声回道。

    梅远尘一直听多言寡,这时突然站起身来,急问道“师兄,是真的么?这我义父,他你能不能算到他?”夏牧朝、夏承灿、夏承漪皆是他最为亲近之人,星象所示竟事关几位皇子,他如何能不着急?

    湛为抬起头看着梅远尘,一脸惭色,轻声回道“小师弟,师兄我道学尚浅,实在难以探究细处。近期有亲王陨落,当是不会错的,至于是哪位,哪几位,怕只有师父才能辨察出来罢。可惜师父不在此间,要不正可解此难疑。”

    梅远尘颓然坐下,一脸的黯淡。

    “小师弟,星象所示乃为天命。天命不可违,无论将来发生何事,师弟还是顺势才好!”湛为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颇有深意道。

    剑乃百兵之王,天下人使剑者何止万千?

    然,剑术之高如易麒麟,亦逃不脱剑招的桎梏。剑在他们手中,始终是一件兵刃。

    青玄不同。他的剑,只是杀器,他的招,只是杀招。他若拔剑,只为杀人。

    宫门百丈之内,民不可执械,这是厥国三百多年的铁律,违者必诛。守在宫门前的这八百铁甲兵,便是行刑者。

    晨曦初起,市井渐渐闹腾起来。青玄从市井来,脸有笑意,仗剑迎着晨曦向宫门行去

    。

第一七三章 人如星雨坠如滴(七)() 
六月十二,原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了。这一日,既不是甚么普庆佳节,也不是历法节气的时点,更不是哪位神佛的诞辰。然,自今日起的数十年后,这一日却被千千万万厥国人牢牢记住。

    “呔,那道士,待要做甚么!”守兵远远便见一个白须银发的青衣道士执剑行来,乃上前厉声斥道。他身后的守兵,各个抓紧了手中兵刃,死死盯着青玄。

    “尔等本无罪,杀尔为天道。”青玄仰天长叹,突然“嗡”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化作一团虚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宁王,税改之事可有拟定折中之法?”御座上,端木澜俯身问道。

    厥国朝堂素有勤政之风,早朝乃自卯时二刻至辰时二刻,此时,勤政殿上端木澜正与一干亲贵商议来年税改之事。宁王端木恪是皇上的同母胞弟,亦是厥国的国柱之臣。

    “回皇上,臣弟与太子计策不能共,还请皇上圣决。”端木恪执手回道。

    “嗯”税改乃国政要事,宁王与太子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倒真教端木澜头疼,“宁王,先说你以为税当如何改?”

    宁王行上前两步,执手道“放眼厥国,四境之内耕田多贫瘠,百姓度日本就艰难,当前课税已是不低,实在不宜加税。厥国既与大华早晚有一大战,自当鼓励民间多生养,户税、丁税非但不能增,还当适量减免才是。大华的丝绸、药材,沙陀的谷物,冼马的战马皆远较自产为佳,须当设法使其内流,速效之法便是免税,免其关税、商税。是以,臣弟以为来年税政在于减免,以强民生。”

    “嗯所言有理。”端木澜点了点头,显是认同他的话。见端木玉额眉紧锁,乃问道“太子,你有甚么看法?”

    “与大华之战,便在几年内。厥国备战之兵五十五万,一人一日食米半斤,全军一日粮食耗费便是四百四十石,一年便是十六万石。一石精米时价七两八钱,十六万石便是一百二十万两,再加上每人每月一两的兵饷,一年光军饷、军粮便要耗费七百二十万两!其他新添甲胄、缁衣、兵器、械具一应耗费少说也要五百万两。现下国库盈余将将千万之数,一旦一年之内战不能胜,则国力耗竭,前方供给难继,大军不战而败!”端木玉行到宁王跟前,正色理论道,“百姓之苦已多年,未必需要急纾一时。然与大华,百年仅此一场大战,我等当戮力同心,便是耗竭所有亦要毕其功于一役!当前最要者,便是广筹钱,勤练兵,速战速决,不使国力为其所累。”

    “太子所言也有理。”端木澜紧皱额眉,显然有些为难

    宁王并没有退让的打算,又问道“太子,与大华之战,你预料多久能胜?”脸上颇有咄咄逼人之势。

    “为将者皆知,战事纷繁复杂,天时、地理、士气皆可左右胜负,我们虽求速战,却也绝不能确保何时能凯旋,此节,宁王叔须当明白”端木玉并未直面答其所问。

    “太子,你乃武将之首,主持北征之事,事事所想不过军营。我是文官之首,所虑者皆在百姓。民生多艰辛,已至食难果腹之境,强行加征赋税,必致怨声载道,恐生民变!届时外战不力,内忧又起,该当如何?我以为当先稳内政,再求战事得利!”宁王瞪大眼睛言道。“你一张嘴便是几百万两地要,我可生不出银子来!这立法、征税、押粮都是我的人在做,天下人骂的可是我这个文臣首辅。就算大华打下来了,世人颂扬的是你端木玉,欲抽我筋扒我皮的是厥国的千万劳苦百姓。这事,说甚么也不能让步。”

    “大华之危只在当下!”端木玉冷声驳斥道,“大华根基远甚于我,厥国的战机便在于大华朝堂内乱。当下夏虏华四子相斗,已至水火不容、刀剑相向,乃是其三百年来最虚弱之时,乃我厥国苦等百年来所遇的不二良机,内忧历来便有,一时如何能解?怎能因此贻误如此战机?”

    “太子所言有些言过其实了罢,据”宁王话未说完,便听宫墙八角台响起一阵沉闷的“呜呜”声,这是宫门处的“石别拉”发出的示警之音。

    石别拉又名石海肖,乃是一种构造巧妙的石器,历来是宫城报险示警之物。一旦有走水、地震、敌情,宫门守卫便会吹响它,内廷侍卫听到这种“呜呜”声便会封住出入口,全城戒严。

    “去看下发生了甚么事!”端木澜急忙从御座走下,向外张望,一边便身旁的老太监道。

    老太监应了声“是”,急急退出殿外,朝宫门方向行去。

    “斗转斜步二十三”以六十四卦及七十二地煞星运行交叠为进位落脚,以二十八星宿和三十六天罡星运行交叠定退位落脚,可谓是门繁复至极的身法武功,然,一旦练成,却也是妙用无穷。青玄的这套身法早已臻至化境,到了“行去如风,亦虚亦真,亦幻亦空”的地步。这时,他已化成一道虚影,穿梭在这八百人中。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

    “在那里!戌甲位!”

    “啊,我的眼睛!”

    “在壬酉位!”

    青玄身形之快,如同鬼魅,八百人,无一能看清,只有有人受了伤才能大致判断他的大致所在。然而,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哪里还能见青玄影踪。好在青玄只想伤人,不想多杀人命,这宫门才未及变成为另一个修罗场。

    看着梅远尘急切下山的样子,湛为忧容更甚了。

    “师弟,我们这位小师弟可了不得,只怕再过几年,江湖上便没几个人是他对手了。”湛明抚着石栏,笑谓一旁的湛为道,见他脸色不对,正欲来问,却听他说起“我自然知道。”

    “哦,这倒奇了!你不是初次见他么?”湛明转过身,惊问道。

    “唉唉!师兄,我武功不如你,这观星相面之学却远在你之上。”湛为沉声叹道,“远尘师弟乃是极其霸道的“天煞双孤”面相,但凡和他亲近的人,皆难免为其所克。师兄,便是你我,也要多注意才是,切不能与他交往过密!”

    湛明大惊,讷讷回道“这这怎会如此!”

    。

第一七四章 人如星雨坠如滴(八)() 
近月来,都城局势诡谲,皇亲贵宦,皆不约而同缄默起来,倒似有乌云笼罩在他们头上一般,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意味。

    相斗十余年的三大亲王皆被调离了都城,向来不受宠的皇七子赟王夏牧炎竟被永华帝委以重任,担纲重责。然,不知因着甚么缘由,这位炙手可热的赟亲王竟被幽禁在府,隔绝了内外。

    如此反常之事,莫说百姓,便是朝堂高官也摸不着头脑。无论是三王派的,还是赟王派的,皆沉寂了下去,任谁也不敢去打听始末,任谁也不敢私下走动,甚至于论议都已无人敢为。事态不明之际,贸然行动无异于引火烧身。

    是非之外的人,人人自危,身处其中的夏牧炎却颇显得恬淡怡然,每日看看书、下下棋,与妻儿论时令、谈春秋。

    “父王,孩儿有一事想问。”早膳毕,才下了膳桌,夏承炀向夏牧炎问道。

    “哦,向来都是我问你们的,倒难得见你们问我。说罢,甚么事?”夏牧炎笑着道。他少年得子,这时长子夏承燧、次子夏承炀皆已成年。

    夏承炀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了“父王,皇祖父为甚么要派人封住我们赟王府?是我们做错了甚么么?”他原在华子监受学,突然王府来人把他皆了回来。回府才发现,自己家里多了许多面生之人,大小门皆有人卫兵守着,连自己这等尊位竟也出不得门。他非稚子小儿,自然猜到家里出了事。去问兄长,兄长不知;去问母亲,母亲也说不清。如此疑问梗在心头,实在令他不吐不快。

    他刚说出这话,夏承燧惊得瞪大了眼,心想“二弟怎敢如此唐突?”

    夏牧炎眼眉一挑,笑了笑“原是问这个?”言毕,行到茶案坐下,谓夏承炀及身后的夏承燧道,“你们过来坐下罢,我今日便说清楚罢,免得你们胡思乱想。”见二字在自己一旁坐下,乃道“最近大华四境不平,有一群歹人欲对颐王兄、颌王兄及贽王兄不利,父皇不知受了甚么蛊惑,竟以为这些歹人与我有关。”

    “皇祖父怎会信这样的谗言!”夏承炀站起身,不可思议道,“父王自来便少与朝政,且贽王伯乃父王同胞之兄,皇祖父莫非是老糊涂了么!”

    “承炀,说甚么浑话!”夏承燧低喝道。他是皇帝嫡孙,抱怨永华帝两句原也算不得甚么大事,然,此时非同寻常,更该谨言慎行。

    夏承炀哼了哼,不再言语,脸上的不服之色却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

    “你去那儿啦?我一早来找你,却哪里也寻你不到。”梅远尘脚尖儿才踏进玉琼阆苑,便见夏承漪快步行来,嘴里轻声嘟囔道。

    去真武观,亦算是梅远尘临时起意,是以并未先前并未告知夏承漪,看来是教她苦等良久了。“漪漪,你等我很久么?我实在是笨的紧,竟忘了跟你说要出去。”梅远尘懊恼道。

    “呵呵,也不打紧的,你自恼个甚么!”夏承漪抓住梅远尘衣袖,轻声笑道。她言语间眼神似秋水,又柔又美,正应“含情脉脉”之说。

    梅远尘签起她柔荑,释道“想着府上也没甚么事,我便起早去了真武观。本想见师父的,怎料他竟不在观里,倒巧碰上了我湛为师兄。”言及此,他突然想起湛为说过,近来将有帝子陨落,心中不觉又沉了下去。

    “哦,你原是去见你师父去了,那便好,我还道你去找易家姑娘呢!”夏承漪一脸揶揄道。她与梅远尘感情日深,自不信他会背己向人,不过恰当的警醒还是要的。

    “漪漪,你想道哪里去啦?易姑娘与我朋友尚且算不上,我怎会没来由的一早去找她?”梅远尘果然有些急了,正色回道。

    夏承漪诡计得逞,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以后也别去找她才是,我问过守卫了,说她生得可美了,难保你不动心。”

    梅远尘尴尬一下,柔声道“她美不美那是她的事,与我有甚么相干?有你和海棠,已是用尽了我几世的福分,怎会再有他想?”见夏承漪笑着点了头,乃正色道“漪漪,承炫在府上么?我有事找他商量?”

    “在的罢,近来他都难得不出门了,我陪你去罢!”夏承漪歪着脑袋,乐呵呵答道。

    “这几日芍药花开得正好,王妃侍弄不过来,你不去帮衬帮衬么?”梅远尘笑着问道。义父的安危,她实在帮不上忙,自是不知为妙。

    夏承漪嘟着嘴,嗔道“就知道支开我。也不知你们要说些甚么坏话!我不理你了,我去找母亲!”说完,气呼呼地跑开了。跑到廊外,突然又折了回来,径直行到凉亭中,从石桌上取过一个食盒行到梅远尘身边,佯怒道“哼,你个没良心的,亏我还给你做了这么多荷花板栗酥!”言毕,将提手放到梅远尘手上,快步走了出去。

    佳人已翩然离去,梅远尘席地坐在草地上,双手打开了食盒,一股素香味飘了出来。取了一个往嘴里送去,经不住赞了句“好酥饼!”

    “竟有这事?”夏承炫大惊道。心下却在思量“湛为这话不清不楚的,可教人伤脑了!帝子陨落,赟王府、九殿、盐帮再加上暗地里的颌王府,颐王哪里有生机?他所指陨落的帝子可是颐王?”

    “湛为师兄颇得我师父真传,道学造诣颇高,他既如此肯定,想来不会有错。”梅远尘沉声回道。

    湛为所告,语焉不详,夏承炫听得心思烦乱,“赟王不会真对父王下手罢?父王远在数千里之外,他当鞭长莫及才是啊!我已遣人送去急信,只盼父王看了信,小心着些行事。”

    “承炫,你须当派人送信警醒义父才是。”见夏承炫半晌不答话,梅远尘忍不住建议道。

    “我,这这便遣人送信去安咸!”夏承炫这才回过神,冷声应道。

    “往右撤!保护王爷进到右边的石山!”卢剑庭浑身浴血,大声嘶吼道。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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