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狡诈的大华捞兵!”赤赫丹大怒道,“左右,叫六位将军来帐中议事!我赤赫丹誓要踏平宿州城,屠尽这群大华将兵!”
近卫听了赤赫丹命令,匆匆退下,寻几位将军去了。
此时正值晚膳时分,赤赫丹近卫很快便找来了帐下几位将军。
“大将军!”
“大将军!”
诸将一一见礼。
见手下几员大将已就位落座,赤赫丹一字一顿道:“明日,我要踏平宿州城!”
座下六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山羊胡子中年将军站起道:“大将军,敌人援军已至,这今日一战,我军帐下伤兵颇多,且先前已连战数日,是不是当修整一两日再攻?”他的部队是先锋营,这几日与徐定安部交兵的多半便是他的部众,恶战下来,损伤惨重。
“赤多哈,你的人这七日来与敌部苦战,折损了两万多,我自然知道,这次不需你们冲锋了,便在一旁掠阵罢。阿济格,你的右军营五万五千人出征这么多日,还未动过刀枪,明日便由你的右军营冲锋攻城!”赤赫丹指着一崩牙黑脸将军道。
叫阿济格的黑脸将军站起身,朗声答道:“大将军,右军营早已准备出营攻城。只是,能否多容我一日,后日一早再发兵?”
“为何要晚一日?”赤赫丹皱眉道,显然颇为不解。
“回大将军,我派人弄到了一批攻城之物,此时尚在路上,适才驿兵来报,离此地已不足两百里,明日必到!”阿济格一脸得意答道。
赤赫丹来了兴致,问道:“是甚么物事?”
“一辆撞车,两架攻城塔!”阿济格答道。
赤赫丹大喜,笑道:“哦,你竟能弄到此物!”
沙陀国兵士不可谓不骁悍,但受制于轻工不济,军中装配较简,并无大型作战械具。这时听阿济格竟有撞车及攻城塔,教赤赫丹如何不喜?这几日下来,赤赫丹及帐下诸将皆已知晓,这徐定安部骁勇善战,远非天门城、兖州的守军可比。若以人数之优强行攻城,事或可成,伤亡却必重。而有攻城塔及撞车则远不相同,宿州城墙高仅七丈,城门亦只三丈高,九寸后,可拒沙陀兵,却绝难以挡住撞木及攻城塔。沙陀国本就地广人稀,每个兵卒都是不易得的壮丁,自不能随意死拼。
“好,那便在候一日!后日一早,你的右军营便出营,攻下宿州城!”赤赫丹站起身下令道。
阿济格从座凳起身,行至帐中,大声应道:“属下阿济格领命!后日出兵,必定一举攻下宿州城!”
火盏把诸将的影子映在了营帐上,火光随风轻轻摇曳,七个将影像是在帐营上演着一出决战皮影戏。
一道光亮透过窗户照进房里来,易布衣乃知,天已亮了。睁开眼,发现自己所在乃是一陌生房中,不禁想道:“这是甚么地方?我记得我正和诸葛老王爷聊着的,怎竟会躺在此处?”
“易公子,你醒了?”一个少女之声传来,随之一个婢女打扮的小姑娘行到了他床前。
易布衣一惊,忙支身从床上起来。
他刚起身,那婢女便端着一碗汤面行过来,笑谓他道:“易公子,你体虚的很,老王爷嘱我给你备了汤面,你吃些罢!”
易布衣并未伸手去接汤碗,勉强站起身,问那婢女道:“我不是做梦么?”
“甚么?”那婢女瞪眼疑问道。
易布衣双手紧握,传来痛感使他终于知道这不是做梦,乃大笑道:“我成了!爷爷,此事我办成了!”
第一一三章 天公不知人间恶()
虽是初夏,天已温热,虫蝇孽生。肉质遇热而腐,为虫蝇所食。
屏州城被滔天大水淹没,洪水过处,民五不存一,溺殍遍横野郊,尸臭飘出百里,宛如人间地狱。
天道之使,行天之道。天道,便是要这数十万人殉死于诡士的阴谋之中?青玄数问,却不知何有答案。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
青玄自命情寡谊薄,不为世间缘属羁绊。这一日,眼见人间至惨景象,心中不禁泛涟漪,生恻隐,乃席地而坐,诵《往生咒》百遍: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
《往生咒》百遍诵毕,青玄起身仰天而叹:“天人道殊途,我向来循天道,求长生,今日却又背天向人,自毁仙缘了!”
宿州,二十四日,风向由西而东。
“将军,城外尸体遍布如海,已传出恶臭,须当处置才好,免得生出疫病。”一个千夫向徐定安报道。哨所阵亡的将兵都会把尸体收起来,在城外觅一个风水地埋了。现外面的尸体,皆是沙陀国将兵战死留下。暴尸荒野,往往是军人的宿命。
徐定安一时怅然,感慨道:“唉,原本非亲非故,无怨无尤的人,竟至于刀枪相见,拼得你死我活。最后,死了都无人收尸!呵呵,呵呵!”言及此,竟惨笑起来,缓缓摇着头,令道,“埋了罢!便是有甚么仇怨,人死业消,也都过去了。找个风水好地,都埋了罢。把坑挖得深些,莫教狼狗给扒出来吃了。”
千夫早有此意,得了明命便行了下去。
“以战止战,望安咸从此再无大战。”徐定安抚着城墙,望着城下延绵到尽头的尸海,由衷祈愿道。
世间惨事接踵至,孤魂野鬼遍地生。天公不知人间恶,犹挂明月照人间。
一队轻骑在趁着月色夜行,不时传来马骑的嘶吼声。“梅将军,要不歇一歇罢?马都吃不住了。”董大为驱骑靠近梅远尘,大声道。
“吁~~”梅远尘勒住马缰,回头看了看身后一队人马,见人马皆疲,无精打采,乃令道:“就地下马,安营造饭!”众将卒一听,连滚带爬从马上下来。
前夜在小仙口,这一千骑卒袭击四千多守卒,厮杀了好久。守粮兵虽无防备,亦无甚兵械,但各个骁勇,操起身边家伙物事便迎上去。虽然最终仍是全营四千余人被杀,但耗费了梅远尘部大半夜的时间。厮杀过后,一千骑卒战死了两百余人,受伤不计。所有活下来的将兵亦都精疲力竭,再赶不得路,只得在小仙口歇息了大半日。
歇半日,便是误了半日的行程。而宿州守军,等不起。是以,这一日半来,梅远尘令部众每日歇息造饭的时间不足四个时辰,剩余八个时辰皆在赶路,望能补上这耽搁的半日,却不想,人马过劳,已是经受不住了。
此时人与马最缺的皆不是饮食,而是歇息。是以梅远尘下令安营后,十灶倒有五六灶未动身,将兵多半直接摊到在地上歇下了。梅远尘见此情此景,心中生愧却又无可奈何,“爹,孩儿明日便到了!你们可一定要抵住!”
太阳升起,阳光和煦,惠风和畅,旌旗飘扬,是个好天气,却未必是个好日子。至少对宿州一万两千余守军来说,今日绝不是个甚么好日子。
“呜呜~~呜呜~~”沙陀大军的号角越渐近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抖动。除留了两千人守城外,其余一万余人皆列队在城门下,整装待发,准备出城迎敌。而梅思源,赫然站在左首,与徐定安并骑。
“哈哈,梅大人,有一话,老徐我一直没说出口,今日战后生死不知,不如便说了罢!”徐定安转过头,笑谓梅思源道。
“徐将军,有话但讲!”梅思源此时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笑着回道。
徐定安摸了摸胡子,脸色颇有些忸怩,最后还是说道:“你梅思源虽是个文官,却当得上真汉子,我老徐佩服你!”
“哈哈。。。”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徐定安晃了晃脑袋,举起丈余长槊,振臂高呼道,“开门迎敌!”
“嘎~~~”城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见不到尽头的沙陀右军营大军。徐定安驱骑率先冲了出去,身后佐将、骑卒、步卒皆发出疯狂的呐喊声,紧随其后蜂拥而上。
“杀!”和以往不同,今日徐定安并不是等对方攻来,而是引着五千余骑卒直冲沙陀大军。以攻代守,抢占先机,这是梅思源给他的建议。
阿济格未料到徐定安部今日一上来,便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想调整队形已来不及。这时,队列最前的是一众步卒,见这五千余骑冲过来声势浩大,已隐隐生出了惧意。
五千余骑卒喊杀声震耳欲聋,伴着马蹄的声响,冲击着沙陀将兵的眼耳。
“轰!轰!轰!”两股人马碰撞在一起,避无可避地厮杀开来。
“铿~~~”
“哐~~~”
“当~~~”
“啊~~~啊!”
“噗!”
“呲!”
世间最可怕的声音莫过于此。这些声响是地狱的安灵曲,是人间的招魂音,没一个声响都伴随这一个生命的消亡陨落。谁都没了退路,只得竭力往前杀,只有杀了面前的人,自己才有活命的可能。
从巳时杀到未时,活着的人,身上皆沾满血肉与脑浆。每一个人都面目狰狞,比鬼怪还凶残,梅思源亦不例外。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很多,很多很多,杀得他现在对于死亡已没有了敬畏。兽性取代了觉识,杀戮掩盖了善念。淳厚如他,此时也变成了地狱的使者,勾魂的无常。
“啊!”一把长枪刺中他的右胳臂,长枪拔出的瞬间血流如注涌出。这已是他第三处大伤,另外两处是右侧腰腹和左肩胛。
“咕~~~咕~~~”沙陀军中响起两声悠长的声音,这是斥候示警之声。
“何以鸣音?”赤赫丹大怒道。左右听了,急忙跑去找斥候问话。
“大将军,斥候探到右路有敌援军赶到!”斥候百夫,被赤赫丹近卫急急赶来,慌忙答道。
赤赫丹一脸冷笑,大声言道:“可恶的大华捞兵,惯会使些骗人的伎俩,还当我会上当么!疑兵之计,不去理会便是!”
一股绵长的扬尘出现在沙陀军右侧,然而,这却不是徐定安布的疑兵之计,乃诸葛王府的三万铁甲军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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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天公不知人间恶()
虽是初夏,天已温热,虫蝇孽生。肉质遇热而腐,为虫蝇所食。
屏州城被滔天大水淹没,洪水过处,民五不存一,溺殍遍横野郊,尸臭飘出百里,宛如人间地狱。
天道之使,行天之道。“天道,便是要这数十万人殉死于诡士的阴谋之中?”青玄数问,却不知何有答案。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青玄自命情寡谊薄,不为世间缘属羁绊。这一日,眼见人间至惨景象,心中不禁泛涟漪,生恻隐,乃席地而坐,诵《往生咒》百遍: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往生咒》百遍诵毕,青玄起身仰天而叹:“天人道殊途,我向来循天道,求长生,今日却又背天向人,自毁仙缘了!”
宿州,二十四日,风向由西而东。
“将军,城外尸体遍布如海,已传出恶臭,须当处置才好,免得生出疫病。”一个千夫向徐定安报道。哨所阵亡的将兵都会把尸体收起来,在城外觅一个风水地埋了。现外面的尸体,皆是沙陀国将兵战死留下。暴尸荒野,往往是军人的宿命。
徐定安一时怅然,感慨道:“唉,原本非亲非故,无怨无尤的人,竟至于刀枪相见,拼得你死我活。最后,死了都无人收尸!呵呵,呵呵!”言及此,竟惨笑起来,缓缓摇着头,令道,“埋了罢!便是有甚么仇怨,人死业消,也都过去了。找个风水好地,都埋了罢。把坑挖得深些,莫教狼狗给扒出来吃了。”
千夫早有此意,得了明命便行了下去。
“以战止战,望安咸从此再无大战。”徐定安抚着城墙,望着城下延绵到尽头的尸海,由衷祈愿道。
世间惨事接踵至,孤魂野鬼遍地生。天公不知人间恶,犹挂明月照人间。
一队轻骑在趁着月色夜行,不时传来马骑的嘶吼声。“梅将军,要不歇一歇罢?马都吃不住了。”董大为驱骑靠近梅远尘,大声道。
“吁~~”梅远尘勒住马缰,回头看了看身后一队人马,见人马皆疲,无精打采,乃令道:“就地下马,安营造饭!”众将卒一听,连滚带摔从马上下来。
前夜在小仙口,这一千骑卒袭击四千多守卒,厮杀了好久。守粮兵虽无防备,亦无甚兵械,但各个骁勇,操起身边家伙物事便迎上去。虽然最终仍是全营四千余人被杀,但耗费了梅远尘部大半夜的时间。厮杀过后,一千骑卒战死了两百余人,受伤不计。所有活下来的将兵亦都精疲力竭,再赶不得路,只得在小仙口歇息了大半日。
歇半日,便是误了半日的行程。而宿州守军,却实在等不起。是以,这一日半来,梅远尘令部众每日歇息造饭的时间不足四个时辰,剩余八个时辰皆在赶路,望能补上这耽搁的半日。却不想,人马过劳,已是经受不住了。
此时人与马最缺的皆不是饮食,而是歇息。是以梅远尘下令安营后,十灶倒有五六灶未动身,将兵多半直接摊倒在地上歇下了。梅远尘见此情此景,心中生愧却又无可奈何,“爹,孩儿明日便到了!你们可一定要抵住!”
太阳升起,阳光和煦,惠风和畅,旌旗飘扬,是个好天气,却未必是个好日子。至少对宿州一万两千余守军来说,今日绝不是个甚么好日子。
“呜呜~~呜呜~~”沙陀大军的号角越渐近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抖动。除留了两千人守城外,其余一万余人皆列队在城门下,整装待发,准备出城迎敌。而梅思源,赫然站在左首,与徐定安并骑。
“哈哈,梅大人,有一话,老徐我一直没说出口,今日战后生死不知,不如便说了罢!”徐定安转过头,笑谓梅思源道。
“徐将军,有话但讲!”梅思源此时也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笑着回道。
徐定安摸了摸胡子,脸色颇有些忸怩,最后还是说道:“你梅思源虽是个文官,却当得上真汉子,我老徐佩服你!”
“哈哈”
“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徐定安晃了晃脑袋,举起丈余长槊,振臂高呼道,“开门迎敌!”
“嘎~~~”城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见不到尽头的沙陀右军营大军。徐定安驱骑率先冲了出去,身后佐将、骑卒、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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