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桒上前两步,轻声回道:“少主,那边传话过来,三刻钟前人都已经派出去了,这会儿正在办事。”
之前端木玉一直在屋内推演时局走向,全神贯注,并未注意到穆桒敲过门,是以才有此问。
“若州。。。 。。。我倒是没有想过,这第一把火竟会是由若州烧起来。呵呵,有意思。”
就战术而言,兵起敌境腹地是兵家大忌。
孤军作战,四境皆敌,求援难得,难以久继。
然,对于这样的局面,端木玉却出奇的乐观。
“谋定千百计,不如天赐之机,若州是上天选出来的地方。”
。。。 。。。
任天堂是被一队神哨营的叫醒的,还未明白发生甚么事便由两人架着去了偏院。
府上护卫虽多,且皆勇武,却终究难敌徐啸石带来的这些门人。虽力战不退,还是未能阻住贼人入内院。见状,吴善民急忙领了一队人赶在前路接走了任天堂。
来之前,他是立过军令状的,任天堂死,他死;任天堂活,他活。
“姓任的在那里,往偏院去了!”
嘈杂的厮杀声中,这句话格外刺耳。任天堂听了,脚下登时一软,要不是左右有人搀扶着,怕是要摔个趔趄。
队尾最后十人自觉留下,“唰”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短刀,挡在了回廊中。
徐啸石随时此次夜袭的主事人,却一直不曾出手,直到听了那句呼喝才追去了偏院。
他的武功、轻功皆远比一般门人高,竟后发而先至,是第一个冲入偏院的。
十人,挡在他面前的是十名神哨营好手。
“得速战速决!”徐啸石果断拔出了佩剑,双脚发力,使出徐家剑法去无念九式中的凌天式。
去无念,攻无所惧。剑凌天,血如洒雨。
一招杀两人。
余那八人极速变阵,将徐啸石围在了正中。他们是大华单兵战力最强的军队,相互之间的配合也极为熟悉,不消只言片语便知如何站位。
他们的目的是拖住徐啸石,而不是和他拼生死,是以,八人虽呈合围之势,却并未趁机出手,只挥动着短刀,分散其心力。
“拖?”徐啸石脸色一冷,抖腕斜剑,使出了平生绝学。
八名神哨营将士虽奋勇抵抗,毕竟业艺远逊,不到百招便一一中剑倒地。
徐啸石摆脱纠缠,继续拔足追击,终于在后园赶上。
原来此处早有十余徐家门人蹲守,正与任天堂及吴善明等人遇上,这会儿两队人正在厮拼当中。
徐啸石介入战局,神哨营很快便落了下风。
“姓徐的,你们。。。 。。。你们好大的胆子!”任天堂指着徐啸石,怒不可竭地骂道。
势已至此,他自知已无活命的可能,从身旁一名神哨营将士手中抢过短刀,义无反顾地杀向了徐啸石。
。。。 。。。
军营乃屯兵操练之地,屋舍简陋粗鄙,实难以为牢。是以,通常驻地军营都会在驻地所在的内城另修衙院,用以储军粮、存军需及关押军中嫌犯。
若州军营的衙院在普华街街尾的州政司府旁边,距若州军营约有十里,占地百亩,守兵一千人。
丑时三刻,徐簌功、徐簌谟带着五百人抄着小路赶到了军营衙院。此处是街尾,住户寡少稀稀落落的几声犬吠竟未能扰醒的夜勤,正好方便徐家人行事。
守兵反应过来时,数百徐家武士如猛虎一般冲进了兵舍,刀剑一顿乱戳,半盏茶的功夫便死伤了数十人。
“降者负手跪地,不杀!”徐簌功突然大叫道。
这些人中只有少数是都城来的神哨营,大部分是若州军营的本部兵卒,对徐家来说是可用的。
见这些人凶霸霸、恶狠狠的样子,这些守兵早已没了抵抗的心思,好些人就差吓破胆了。这会儿听说还有活路,纷纷跪倒在地,双手反握于后背。
另一边,徐簌谟带人抓了几个狱卒,也很快救出了被羁押的一百五十五名军营将佐。这些人,绝大部分是徐家外门子弟,但也有许多只是与徐家有些往来罢,可说是冤枉入狱的。
要救当然一起救,这群人都被带到了衙院校场,近千降兵已被缚住手脚分两拨押在其间,人少那一爿所穿的装服不同,众人皆认出他们并非若州军营的兵卒。
不是本部兵卒,自然便是神哨营派驻于此的将兵了。
“诸位,朝廷无故污蔑若州军营有反意,王重启将军已被神哨营押解入都城,只怕凶多吉少。有些事情想来我不说诸君也知,王将军乃是我徐家至亲,他遭逢此难,我徐家自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听到消息便去查探了。家父有言:倘使王将军确有二心,徐家自不敢多问;但若朝廷恣意诬陷王将军,我徐家就是拼上家业也要替王家讨要一个说法!徐家查究此事时,竟无意间截获了一封皇帝写给任天堂的密信。信上大意:小皇帝疑心我徐家勾结王将军欲借若州召开武林大会之机起兵谋事,令任天堂将若州军营一干叛将就地诛杀,无需押解到都城审判了。簌功料,信上的‘一干叛将’指的就是诸君了。哼哼,若州军营有无二心,诸君有无二心,相信诸君比我更加清楚才是。徐氏一族世居若州,受了若州百姓恩情无数,决不能忍我戍守将兵无辜入狱,含冤而死,故家父决定铤而走险,令簌功今夜带人劫狱,救出诸君。”徐簌功立于众人之前,郑声言道。
他的话才说完,刚出牢狱的一干将佐便愤声咒骂了起来。贺天一自人群中走出,从一名徐家门人手中抢过长剑快步行到那爿神哨营将兵前面,一通乱刺,瞬间杀死数人,再看向一起入狱的一众袍泽,厉声吼道:“朝廷想让咱死,咱就反给他看!兄弟们,拿出你们的血性来!”
“不妥啊!天一,不妥啊!”徐簌功见状,连忙叫道。
无论是激于怒还是激于恨、怨,所有入狱的将佐无不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听了贺天一的话,又有数人拔剑刺向了无力反抗的神哨营将士,并未顾及徐簌功不停在旁“苦劝”。
杀了神哨营的人,便是走上了不归路,不反也得反了。
大势如此,余下之人或有犹豫,或有顾虑,但袍泽们皆杀人明治,自己若不杀总是另类,说不得会被当成奸细。
至最后,一百五十五名将佐皆动了刀剑,场中两百余神哨营将士尽皆被屠戮,无一活命。
“朝廷无义便休怪我等无情了。若州军营上下虽一片赤心绝无反意,今日却险些被一锅端了!哼,老子可受不了这个委屈,绝不能任人宰割,谁想杀老子,老子就先杀了他!今日,我贺天一犯了事,回不了头了,求请徐家庇护!从此,我贺天一只忠于若州徐氏,去他妈的大华朝廷!兄弟们,你们说对不对?”贺天一站到徐簌功面前,“大义凛然”道。
第四〇一章 大华之乱始若州(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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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者,掩也,墨色临而蔽万物、容万恶。
以夜为使,往往能扬长避短,以弱胜强。
是以,天时夜常为谋之所依,用兵所倚。
徐啸钰孤身立于小筑屋脊,望着远处一片墨色中零星点点的光耀,神情复杂。今夜,他替徐氏一族数千人做了一个回不了头的抉择。
事成,他必名垂千史为后世子孙所仰;事败,则徐氏一族必将万劫不复,湮没于历史长河之中。
“徐氏一族蛰伏百年养兵蓄力,历代先祖苦心孤诣广施恩德,所为便是这一刻!今夜一战,不成功,便成仁!”
偌大一个家族的存亡全系于已一人之身,换做谁,这都会是个不眠之夜。
徐府之上未睡之人远不止他一个。
“帮主,两个时辰前,徐家的嫡系子弟陆陆续续出府,今夜若州城内怕是要有大事发生。”盐帮长老郭通财低声报道。
自家帮主在此间,盐帮的人当然不敢松懈,数十讯候日夜不停采集恣情,一有异动即时上报。
张遂光左右扭动着脖颈,问道:“哦,他们去做甚么事了?”
郭通财一脸苦色,讷讷回着:“回帮主,徐家的人守着各处,我们在府里的人出不去,外边儿的人进不来。派去跟着的弟兄都被他们发现了,被狠狠地打了一顿,说再跟便杀。是以。。。。。。属下无能,不曾探到他们的去向,请帮主责罚!”
此次赴若州会盟,盐帮、九殿来的可都是精锐,足有一千五百余,远多于其他宗门、帮派。这些人被分散到城内外,隐在各处街角,是张遂光暂时的眼睛。
但在徐家的地头上,这一千多人实在不够他们张狂,几乎是处处受制。
“知道了。叫兄弟们都消停些,这几日就近住下,好吃好喝啥也莫要去做。若州城就有天大的事,这会儿咱也只是看戏的,由他们去罢。”张遂光倒想得开,一脸的和颜悦色。
“神阙”里的湛明却是满脸愁容,衣未更,剑未解,徐家闹出这么大动静所图定然匪小。适才徐啸衣来过,只语焉不详地说了几句,湛明再问他也只答“徐家遇大事,今夜还请众掌门多担待,给徐某一个面子,一定约束门人万不可出了各自院落,否则大祸必至。”
湛明见其虽避重就轻,然神色却是肃穆无比,显然确有大事发生。真武观远来是客,理当从命。
“师兄,你说徐家会出甚么事?竟令徐啸衣如此严阵以待?”不放心的还有湛为,他也一直不敢
去睡,“瞧他的样子,像是有突发之事。”
与盐帮不同,真武观此行来的高手虽多,总数却只有四十几人,耳目自然就闭塞得多,并不知晓这一日外边儿的动静。
且他们有皇命在身,只想着如何赢下会盟武校,心思浑不在若州舆情之上,倒似错过了大事。
“瞧徐掌门适才的神色,此事绝不会小。会不会是徐家生了内乱,内外门起了冲突?”湛明皱眉轻语,“他叫人守着各院不允大家出入,想来是怕各派有人涉身其中再把事搅大了。真武观负圣命来此,不宜生事,静观其变罢。”
他虽从夏承炫的口中知道徐家颇有野心,却也不敢猜他们会在此时有甚么作动。湛明想,若说徐家有反意,我等就在此间,当不至于半点异样也察觉不出来。徐家势大、人多,未必所有人都是一条心,倘使有人想借着若州会盟的机宜以徐家的名义做些恶事,那可是砸徐家的招牌,换作自己是徐啸衣,也定然紧张。
在很多武林大家看来,徐家外面形形色色的人数千,乃是一柄双刃之剑。
既是双刃剑,眼下便是其最有可能倒戈弑主之时。
湛为点了点头,赞同道:“师兄所言有理。”
。。。。。。
晓春巷中,两队人马不期而遇。
“前面甚么人?”睿王府护卫百夫邝齐云指着对面一群人喝道。
待行近些见了他们各个手执兵刃,脸色瞬时暗沉下来,一边悄悄朝身后做了一个手势。
徐簌延没想到会在此间遇到大股官军,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一直在想得宜的说辞。
“由城关过来,是驻地军营的人,还是神哨营的人?”
他的说辞还未想好,邝齐云又问了:“快说,你们是甚么人?这大半夜的想要干嘛?”
糊弄不过去了。
执械夜聚,实在难以自圆其说,徐氏众人都暗暗握紧了手里的刀兵。
狭路相逢,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在等最后的命令。
“拿下!”
“杀!”
顾修平和徐簌延几乎同时喊了出来,事已至此,他们皆知己方已无退路,唯有一战!
“唰!唰!唰!”拔剑抽刀之声刺破夜谧。
徐九执剑在手,如鹰鹞一般冲向邝齐云。
“来得好!”邝齐云一声冷笑,翻身跃马,横刀迎了上去。
“铿!铿!铿!
”金器切、砍、劈、凿之声传来,眨眼间二人便交手了三十几招,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原本,徐九想着自己快速出手先斩杀了这个军官,敌方其余将士看了定然士气受挫,如此己方便可占得先机了。哪里想到这个粗犷汉子的身手竟也如此了得,不仅刀法刚猛,内力也雄浑纯正,便在江湖上也该是个名头响亮的人物。
“这些人是甚么来头?其间竟有这等高手!”
脑中思索可不耽误手上功夫,二人对打间不觉已上了巷侧的瓦房。
徐簌延领的这队人皆是徐啸衣、徐啸石亲训内门子弟,武功之高自不必多说。然,与对方一群大头兵对上,竟也堪堪能以一敌二尔。官军人数远多于己,如此下去显然大不妙。
“簌谟,你快带人去驻地军营和郡政司府,这里我们先撑着。”徐簌延强行压制住内心的不平,正声谓弟弟道。
三队人马分头行事,他也不知驻地军营和郡政司是甚么情况,但眼下,他也只能寄望于他们已经成事了。
“哥,我这就去!你自己小心!”徐簌谟咬牙应道。说完,引着五骑折身朝普华街飞奔而去。
甫一交上手他便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的官军,己方这八百坚持不了多久。
今晚,徐家行大事,城关一定要拿下,晓春巷这一战,绝不能输!
“哥,等着我!我这就去搬救兵!”徐簌谟双眼噙泪,紧咬牙关,策马朝驻地军营狂奔。
夏承焕派顾修平领这六千余人入城抓端木玉,自然是对这六千人的战力有把握了。端王府、前颐王府、睿王府、秦国公府、执金令府几乎所有的亲兵、护卫,加上夏牧仁在神哨营中的亲信,这六千人的单兵战力之强的确远超徐家人所料。
“杀啊!”
这些徐家内门子弟皆是徐家自小收养的孤儿,是吃徐家饭才得以长大的。在他们眼中,徐家就是天!
天,绝不能塌!
为徐家而死,他们甘死如饴,毫无畏惧。
“杀!杀。。。。。。”每一声戛然而止的喊叫,都伴随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
“阿母,外面吵的很。”
“嗯,戏班子夜里排戏,别理。”
“叫得好大声。”
“天冷,想来他们是光膀子冻得受不了罢。阿伢,别听了,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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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二章 大华之乱始若州(五)()
杀了神哨营将士,便已没了回头路,这已不是哗变,而是叛乱。
在贺天一的带头下,校场的一百五十五名驻地军营将佐当场便宣誓忠于徐家,请徐簌功即刻领大家拿下若州城,以为据营。
千秋霸业始于兵变,此亘古不变之理。
徐簌功以“未入行伍,从无军功”为由“再三推辞”,最终,在几名千夫的“以死相威”下,他只得“勉为其难”地临危受命了。
衙院守兵见两百多神哨营将士被怒极的驻地军营将佐乱。。。。。。
大华恩仇引第四〇二章 大华之乱始若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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