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有仇而不能报,实为人子之大不孝!
他当然想报仇,只是坪上原一役后颐王府的高手已死了大半,现下他的睿王府可还没有杀张遂光的本钱。
眼下也只能忍了,他在等一个时机。
夏承炫笑着点了点头,又问“依道长之间,最终谁最可能问鼎武林盟主?”
他的确可以不干涉武林同盟之事,但也绝不能任由与朝廷有异心的人去掌控武盟,至少,他绝不能允张遂光来坐这个盟主的位子。可收集到的讯息又表明,最有可能问鼎武林同盟的三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张遂光。
他虽然相信他们的判断,但他更相信湛明的眼光。梼杌生前讲过,湛明的武功极高,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也正是因为想起梼杌的话,他才想请湛明来帮这个忙。
湛明凝神想了好一会儿,始眨了眨眼,轻声回道“此事当真难以预测。贫道听说这次武盟决选盟主与先前不同,乃是二人帮一人争夺盟主之位。如此,任何一方要想去争这个位子,必须选出两个高手来帮自己。且要在最后的两场三局两胜比武中各自最少胜出两场。江湖上的几大门派的高手之间没几个相互交过手
,或许因此,他们也无必胜的把握。这个三胜两负的法子,他们倒是都觉得于自己没甚么坏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他们都觉得此法于自己无害,显然是对各自阵营有着不小的把握。徐家作为武林第一世家,徐啸钰虽然久未露面,却绝不可小觑,若是徐氏三兄弟出手,则武林盟主之位,其他门派实在难以撼动。就算徐啸钰不出手,徐家三代中还有一个徐簌野。据说此子武功已不弱于徐啸石,由他出战,徐家要从三场中赢下两场,胜算依旧很大。”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武林中最有可能赢得武林盟主的是徐家。
“此外,听说淡出江湖许久的盐帮前任帮主施隐衡准备帮张遂光争夺武林盟主之位,此事若是真的,盐帮与徐家之间谁胜谁负,可着实难说了。这老头二十几年前便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呵呵,真实的底细,只怕没几个人清楚。”湛明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还记得二十几年前青玄曾说过,在丹阳城把盐帮帮主揍了一顿,依着时间算,那人便是施隐衡了。不过,青玄当时也说过,“此人武功很不弱,比妄无月也差不了多少。”
当时青玄长生功已有所成,到处挑战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其中便有妄无月、施隐衡。
原本青玄只求一胜,并不想伤人,哪里想到施隐衡倔得很,死活不认输。没办法,青玄只好将他狠狠揍了一顿,自此后他便老实、低调了。想起师父说起的这桩往事,湛明自然心怀喜意。然他也猜到,皇上是绝对不会希望盐帮染指武林盟的,是以又露出了愁苦之状。
“道长以为易麒麟又有几分胜算呢?”夏承炫点了点头,又开腔问道。
若是非要从十二大门派中选出一位武林盟主,他希望那个人是易麒麟。
御风镖局今年所为,他也派人查过,易麒麟明里暗里都忙了朝廷不少忙,其他且不说,光是用镖局的运力替盲山盐场、阜州盐场押盐和宿州之战中的作为便能看出,御风镖局对朝廷最是友善,易家三代亦皆怀报国之念。
由易麒麟来做武林盟主,乃是夏承炫乐见其成之事。
“贫道未曾见过易麒麟,不过其能位列摘星阁的高手榜第一,无论对阵谁,自然皆大有胜机。只是御风镖局高手虽多,除他之外,再无匹敌张遂光、徐啸石等人的高手,三局两胜 这可于他大大的不利啊。”湛明皱眉沉吟道。
“若是素心宫与御风镖局一起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呢?”夏承炫再问。
“哦?竟有此事!”湛明满脸惊疑,缓缓乃点了点头,道,“是了,易麒麟与妄无月颇有交情,素心宫愿意助易麒麟一臂之力也在情理之中。素心宫不常在江湖上走动,我所听过的高手仅宫主云晓濛一人。只是,她毕竟才二十七岁,功力相较其他几人只怕还是要吃些亏的。嗯 若说胜算,贫道以为,御风镖局与素心宫略微低于徐家和盐帮。”
听完他的话,夏承炫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果然,高手的判断都是一样的徐家第一,盐帮第二,御风镖局及素心宫排第三。
这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何况眼下厥国陈兵边境,两国随时可能会有一场大战。这个时候,大华内部可不能生出事端。
“哼,徐啸衣、张遂光两人可都不是安分之人,若让他们统领了武林盟,怎可能不借机扩充自己的实力,趁机生事?”
夏承炫一脸肃穆地看着湛明,谓他道“我今日所请,便是让真武观去争夺这个武林盟主之位!”
听了他这话,座中余那四人无不震惊!
让真武观去跟徐家、盐帮、御风镖局争?
湛明有些怔住了,一时竟没有答话。
“道长,国势危急,承炫恳请道长出马,设法阻截徐啸衣、张遂光染指武林盟主!”夏承炫站起身,再度执礼而言。
“国势危急 徐啸衣、张遂光 ”
湛明脑中想了几遍,乃缓缓应道“湛明,领命!”
。
第三二〇章 不是多情是缘深()
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梅远尘以为自己二人已陷绝境。
他不停地暗暗聚气,体内却哪里还有力可聚?这会儿,握着龙骨钺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着。
“杀了他!”黑衣人中不知谁吼了一句,接着,三、四十人蜂拥而上,眼看就要将他刺成血窟窿。
“铿~~铿~~铿~~!”却是云晓漾及时杀了过来,极力挥着剑,逼开了密密麻麻的钺刃,将梅远尘护在身后。
她与久无情缠斗了两百多招,一直也摆脱不开。眼见梅远尘已经脱力,随时有性命之虞,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以后背硬生生接了久无情一掌,再强行提起真气,快速冲向黑衣人的战圈。
适才久无情那一掌,已用上了九成的内力,云晓漾受伤后当即便喷出了一口鲜血。此时面对数十人的围攻,她已是穷极所学,浑不顾自身重伤,在强行运行内功配合剑招。因只有如此,她才能稍微支撑片刻。
她能支撑片刻,梅远尘便可多一丝生机。
云晓漾转身击退身后黑衣人的瞬间,梅远尘看见了她被血染红的面纱和额前斗大的汗珠,登时泪如泉涌,泣道“云姐姐,你快走!你 快走啊!”
黑衣人还有这么多,云晓漾受伤甚重,难以久继,若是只想着突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护住梅远尘,那是自寻死路。
“你说甚么浑话!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甚么趣味?”云晓漾一边快速出招,另一手拉住梅远尘手腕,笑着谓他道。
一笑,泪便决口而下。
“这便是男女情爱么?”云晓漾脑海中迷迷糊糊想着,“竟可让人为之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利刃相胁而无半点惧意 ”
久无情在一旁掠阵,见手下仍未杀掉二人,不禁心烦,趁云晓漾转身的瞬间,一刀刺了过去。
梅远尘听了她适才那番话,体内血液好像瞬时沸腾了一般。血与气乃是力量之源,他的身体竟又了一丝气力。
他是正对着久无情的,见他执刃来势凶猛,忙提起龙骨钺应了上去,一格、一拗、一扯竟将其挣脱了手!
慌乱间,梅远尘用龙骨钺使出了贵柔小擒拿的招式,没想到出奇制胜,夺下了久无情的兵刃。
云晓漾已知他攻了过来,苦于分身乏术,心中已做了就死的准备。不想在这生死一线之际,梅远尘还能挡住他。
“蹬!蹬!蹬!”街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音,数十匹植林马飞奔而来,将此间围了起来。
久无情见了骑上之人,脸色不禁一黑,那里有他不想见的人。
“徐老板!”梅远尘看到领头那个华服男子,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那人是南国食肆的老板,徐簌功。在都城时,二人也算颇有些交情。
徐簌功对着梅远尘点了点头却并未应他,而是看向了久无情,冷冷道“你们还不走?”
他这话里带着浓浓的威胁,似乎在说,“若是再不走,我们便把你们留下来,永远留下来。”
徐簌功此来所带之人所只三十余,却皆是武功好手,其中便有徐九这等在江湖上声名响亮的剑客。
久无情暗暗一权衡,狠狠叹了一口气,乃谓一众黑衣人道“我们走!”
“梅公子,你怎样?伤得重不重?”九殿的人一走,徐簌功便下马行到梅远尘身边,正色问道。
梅远尘正想回话,却察觉云晓漾有些不对,转头去看,正见她颓然倒下,忙伸手抱住了她。
云晓漾醒来时,已是夜里。
梅远尘听了她的嘤咛声,急忙坐到了床沿,一把握住她手问道“云姐姐,你怎样了?后背可还疼的紧?”
他已经把过她的脉了,虽有些滞碍,却并不紊乱,受的伤还不算太重,亏得是她的内功底子好。
她的面纱占满了血,回了客栈梅远尘便把它取下来了。这会儿已洗净,正放在火盘边烘着。
云晓漾的唇角很干,脸色很白,看着梅远尘的眼神却又柔又暖。
“好姐姐,你后背可还疼的紧?我给你看看好不好?”见她并不回答,梅远尘愈来愈着急了,脸上已沁出了细汗。
他生怕
是自己号错了脉,忙又掀起她衣袖。
“我不碍事。”云晓漾自然猜到他要做甚么,轻轻挣了挣手,低声回道。
“真的不碍事了么?”梅远尘又伸手往她额头探了探,轻声问道,“你后背受了那恶人一掌,我还是给你瞧一瞧罢?”
她的额间冰冷,双手也沁凉沁凉的,身子甚是虚弱。
“嗯,不碍事的。”见梅远尘神情急切,又想起自己二人得以死里逃生,不禁窃喜,窝在被子里甜甜笑着。
“云姐姐,远尘还能看到你笑,真的很开心。”梅远尘握住她的手,轻声言道。
想起织云庄外,她说的那句话,梅远尘禁不住眼眶湿润了,心想“没想到云姐姐待我竟这般情深,我如何也不能负她。”
“你若死了,我活着还有甚么趣味?”世上哪有更动人的情话?
又想起她两次悍不畏死地救自己,眼泪再也兜不住,如断线一般坠落下来,哽咽道“云姐姐,我再也不要见你受伤了!日后便是千难万难,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他的心里当然也疼着、爱着、怜着夏承漪。
甚至他也爱着、怜着、想着已经去世的海棠。
他自然也不敢忘却身上所背负的血海深仇。
然,他对云晓漾的感情又全然不一样。
梅家遇难,是她半夜跑去驻地将军府搬的救兵!
梅府惨遭灭门,是她派人收容了襁褓中的梅新月、傅长生,又是她,驱骑狂奔两千多里赶往都城警醒梅远尘!
梅远尘八条经脉受损,是云晓漾连续耗费心力行针四月余,才保住了他的命!
今天在织云庄外,梅远尘两次陷入必死的绝境,都是她不惜身死救下了自己!
这是何等情义?梅远尘如何敢负?又如何能负!
云晓漾劫后余生,心情也大好,反手握住了梅远尘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
第三二一章 杯盏易尽恨难消()
澜州杨家乃是隐世家族,江湖上虽偶有人听过这个名头,却向不与交从。如此,徐啸衣也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外称两家乃是世交的关系了。
既是世交,徐家邀各大门派在若州会盟推举武林盟主,杨家让少家主杨玉带亲从赴会,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江湖上人会少去许多猜疑。
也因着杨玉是奔着两家情谊赶赴若州,作为东道主和世交,徐家让徐簌功带人来雷州迎接他一行自也就说得过去。
“徐公子竟恰好认得此二人?”端木玉笑道。
徐簌功点头回道“在都城时,我与他颇有些往来。”
“哦,看来这位小公子也是非富即贵的出身了。”想起他的身手,端木玉一时了然了。
听他这么说,徐簌功却脸露诧异之色,轻笑着问道“尊主竟不认得他?”
心里又不免想,他既不认得梅远尘,怎会让自己出面去救?
端木玉摇了摇头,回道“一早起来,穆桒和他二人在楼下院子里吵了一架。我见他们少年璧人,身手不凡,心里颇生好感。见他们被人追杀,一时心生恻隐罢了。”
其实,还有一层原因他没说追杀他们的是九殿的人。
“原来如此。”徐簌功笑道,“那个女子是素心宫济世堂的堂主,少年则是前安咸盐运政司梅思源的独子。却不知他们二人甚么时候走到了一起。”
梅思源的独子?
一旁的穆桒有些懵了。
端木玉皱了皱眉,低声道“原来二人竟是这般身份!”
徐簌功既知端木玉的身份,于他让自己去救梅远尘二人,当然颇有些纳闷。
梅远尘是大华重臣之子,又是当今皇帝的义弟,自然算厥国的敌人。
眼下的盟主之争,素心宫是帮御风镖局的,那可是徐家的对头,徐簌功自然不愿意救云晓漾。
“哈哈!看来我们救错人了。”端木玉哑然失笑。
二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再喝几勺罢?”梅远尘从碗里舀了一勺肉汤,吹凉后送到云晓漾唇边,轻声谓她道。
从织云庄外回来后,云晓漾便一直昏迷,直至戌时二刻才醒。
自早膳后,她便再未进食过,梅远尘知她醒来定然饿了,已提前让伙房做了稀饭、熬好了肉汤。
云晓漾为自己受伤,梅远尘怎肯让她下床饮食?当即端碗一勺一勺吹凉喂给她吃。
每一勺递出去前,他都要将它吹温,这般细微举动,令云晓漾心里又暖又甜,脸上早已泛起两抹桃红“我实在喝不下了。”
梅远尘知她所言非虚,乃放下了碗勺,拿来一方手帕坐回床沿,给她擦了擦嘴,羞得云晓漾恨不能把头扭到一边去。
“云姐姐,你可还觉得冷?”梅远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握住了她一双柔荑,轻声问道。
云晓漾轻轻挣开他手,娇嗔道“哪有你这样的。”
她这话又柔又粘,丝毫听不出责怪之意,反倒像是在对情郎撒娇。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去看他,似乎担心他着恼。
梅远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乃道“好姐姐,你受的伤不轻,早点歇下罢。”
“嗯。”云晓漾甜腻腻地应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他。
帮云晓漾关好门后,梅远尘径直去了楼下,他已问明了徐簌功的住处。
房内灯盏虽还亮着,他敲了几声,却不见有人开门,正准备回去,却见徐簌功自另一边行来,忙双手执礼道“徐大哥!”
之前二人交情并不算深,经今日之事后,他实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里对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亲近了些,这声“徐大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徐簌功一边走来,一边笑道“猜到你会来找我,走,进来坐一坐。”
他的房间内也摆了一个火盘,里面放了一个锡壶,酒香自其间幽幽传来,显然里面正烫着酒。
“我正烫着酒呢,你身子若无碍,不妨与我喝上几杯?”徐簌功一边指了指火盘边的案桌,一边从一个木桶中取出了一块湿布,裹住锡壶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