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有意无意地知道了一些徐家的事,料他们所图非小。且他们如此行事隐秘,只怕所谋不会是甚么好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易麒麟从不敢称侠,所行却皆侠义,当然想要从中阻挠,让徐家事不能成。
眼下,徐家已得先机,他们只能另想他法了。
“爷爷,我们也快去锦州罢!绝不能让远尘哥哥的家人受害啊!”听云晓濛说完,易倾心花容失色,急忙行到易麒麟身边,拉着他臂膀道。
爱屋及乌,何况是至亲。
云晓濛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正色道:“倾心,你莫要胡闹了。这是梅家的事,御风镖局可不能牵涉进来。”
这是政争,不是江湖恩怨。
第二二五章 祖宗之业当为继()
云晓濛与易麒麟交好,知御风镖局欲阻徐家而力有不足,毅然与其结为同盟,既出力又壮势。
尽管徐家所为之事和素心宫并无半分利益冲突。
云晓濛这么做,仅凭个人喜好而已。
这就是江湖恩怨。
梅思源是夏牧朝举荐坐上安咸盐运政司的位子,朝堂上下便都认定他是颌王派的人。夏牧炎除掉夏牧朝后,稍一修整便派杀手去铲除这个异己派的能臣。
虽然夏牧炎与梅思源并无半分过节,甚至心里对他还甚是欣赏。
这就是朝堂政争。
江湖中,相逢一笑泯恩仇是常有的事。
朝堂上,立场相左往往就是你死我活。
江湖人,杀人救人随心随性;而朝堂上,所逐只有利与益。
“这是梅家的事,御风镖局可不能牵涉进去。”
听云晓濛说完,易倾心虽难知始末却也隐约明白,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
。。。 。。。
摘星阁并不在乾水城内,而是在城外东边依着几座小山而建,足有数里宽广。
巳时二刻,阁外来了一个执剑的黑衣中年,自称是老阁主故友。
摘星阁并不有意张扬,然在江湖上的声名却依然极响,因着各种各样原由来此的访客络绎不绝。
有拜师学艺的、有打探消息的、也有专门来寻仇的。。。 。。。
当然,也有寻亲访故的。
“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癞子。倘是你说是自己哪位护法、堂主有些个交情,我或许也就信了,给你通传一声。可偏偏说是老阁主的故友,这当真是假得不能再假了,我怎能随你胡闹白跑这一趟?倘使惹得阁主不乐,那我们可就遭殃了。你赶紧离去,我也就不追究了。再瞎胡闹,我便要教训教训你了。”迎客的瘦高汉子指着虞凌逸斥道。
另一浓眉汉子脸上也是满满的不屑,开口说了句“正是!”
摘星阁自阁主而下,还设了四大护法,八位堂主和二十六位舵主,他们大多也居住在此间。是以平日里,也有一些他们的亲友来这里。
然,敢自称是老阁主故旧的,还从没有过。
虽不在自家列的高手排行榜上,天下人却都知安乌俞是有数的绝顶高手。甚至不少人猜测,他的武功或许不在悬月之下,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他的故旧,哪个不是江湖上的大人物?
那些大人物造访,安乌俞自然会事先知晓,出门相迎。
虞凌逸自哂一声,谓二人道:“得罪了!”言毕突然发力,用剑鞘在二人身上一通疾点。
转息之间,便封了他们六道大穴,半点也动弹不得。
二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皆想,“这汉子的武功竟已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境地?或许当真是老阁主的故旧也说不准。”
大门派的迎客人通常武功都不会低,以应对一些突发状况,打发一些闹事之人。
摘星阁消息灵通,知闻天下,门人的眼界也自然比其他门派的人要高。虞凌逸能在瞬息之间点了他们六处穴道,在二人看来,那是顶了天的身手了,在大华江湖,有这样身手的只怕不足五指之数。
然,他会是谁呢?
二人视线投来相询之意,又都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都猜不到这个武功奇高的黑衣男子是甚么出处。
“呼~~~”在挥手之间,虞凌逸又给二人解了穴道。
虞凌逸生在厥国通致郡的一个小村落,家境并不富裕。在他十一岁时,父亲给了他两本破书,说是虞家祖传之物。当日,父亲也告诉了他一些祖上的旧事。
虞家原是武学世家,虞凌逸的曾祖厥国境内一个极有名的武学宗师。只是,后来厥国抑武,学武之人难以谋生,虞家也就很快没落了下来。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家里已经没有人练武了,都成了地地道道的耕夫,甚至连字都识不得几个。
只是祖传之物,他们这些子孙也不敢随意丢弃,当日便传给了虞凌逸。
虞凌逸天性好武,且又识字,便独自钻研起来,历经二十五年苦学,终有所成,很快便成为了厥国皇家的第一武席客卿。
在皇庭授武的十五年间,他又得到了不少上等的武学秘籍,其中有一本是极高明的点穴术,适才使的便是这种点穴功夫。
“多有得罪!”虞凌逸微微躬身致歉道。
两个迎客汉子已见识了他的武功,哪里还敢有半点的倨傲不恭,急忙弯腰回礼。瘦高汉子执手道:“我等不知阁下贵重,适才口出污言,实在大不敬,还望阁下海涵,不计较我二人的冒失。”
虞凌逸摆了摆手,笑道:“那有甚么碍事。还请去跟安阁主通报一声,便说一位南方来的朋友在这里候着。”
瘦高汉子微微一沉吟,又问道:“不便透露尊姓大名么?”
“你便这么去报罢。”虞凌逸笑着回道。
。。。 。。。
虽没有退隐江湖,安乌俞却已有十几年不怎么掺和江湖上的事了。年纪越大,他更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重。
安家有一个秘密,向来只传家主一人。
二十年前,他成了安家的家主。在他成为家主那日,上任家主,他的二伯跟他谈了一夜。
从二伯的房中出来后,安乌俞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低敛不喜与人往来,变得沉闷全没了往日了锐气。
或许,无论甚么样的人,只要心里装了一个这样的秘密,都会变得沉闷,变得低敛,变得喜欢离群。
“乌俞,你知为甚么我会把摘星阁和家主之位传给你么?”
前任阁主有两个二子,虽不如自己,却也算是人中龙凤,也不是做不得家主之位。
“安家有未竟之事,非大能之人不能为。”
安家最大的家业不就是摘星阁么?哪里还有甚么未竟之事!
“今日,你成了家主,我便把这未竟之事传给你,望在你的有生之年,事能有成。”
安乌俞问二伯:“甚么事?乌俞定竭力为之。”
“灭大华,复我端木之姓!”
。。。 。。。
自任家主来,他也算事事尽心,然,大业能未有可见之期。
直到厥国武士在都城一夜袭杀了数十大华当朝重臣。
得知消息的那日,他本近乎就木之心慢慢地又活了过来。
第二二六章 安门一候三百年()
安乌俞的私宅有一进很大的院落,里面种了很多竹子。
大多时候,他都是在院落的竹林中静坐。
门人都知道,他在静坐时不喜欢人打扰。
因此,若没有紧要的事,即便几位护法、堂主也不会轻易踏入这进院落。
这也是门口两个迎客人不愿意过来通报的一个缘由。
瘦高汉子行到院外,跟门口两个看院护卫说了来意。
“南边来的朋友?没听过阁主在那边有甚么故旧啊。不会是诓你的罢?”其中一个护卫皱眉问道。显然,他不愿意就此放瘦高汉子进去通报。
“此人武功极高。”瘦高男子努力将适才门外发生之事讲给了二人听。
三人皆是习武之人,武功在本门中也算不错,一番沟通之后,两名护卫总算把瘦高汉子放了进去。
“唉,这江湖,不知道还有多少潜龙啊!”站在左边的护卫喃喃叹道。
“谁说不是呢!”门右侧的护卫笑着应他。
瘦高汉子在竹林外站定,努力匀了匀气息,乃朝内行了进去。
安乌俞正盘膝坐在一丛翠竹下,落枝的叶子散了一地,他的身上也未能幸免。
“阁主,门外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说是你南边来的朋友。”瘦高汉子压着嗓子报道,似乎怕自己打搅了阁主的清修。
“不见。”安乌俞眼睛都没睁,只淡淡说了这句。
此时他只愿见两个人,但他知道,门外这个人肯定不是其中之一。
不见?
瘦高汉子有些犹豫,还是清了清喉咙,报道:“此人武功极高,一息不到便点了我二人各六道大穴。”
这句话是最紧要的讯息。
要封住一个人的穴道有两大前提:认穴够准,内力够深。
能在不到一息的时间接连封两名武功好手六道大穴,其点穴功夫可见一斑。
“六道大穴?都是甚么穴?”安乌俞终于睁开了眼睛,正色问道。
“先后依次是商曲穴、期门穴、气海穴、鸠尾穴、神阙穴及肩井穴。”瘦高汉子路上已想过阁主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这时不假思索地答了出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从这所点的穴道及顺序,内行之人瞬时便能察觉其中精要。
安乌俞轻轻点了点头,沉声谓那汉子道:“把他带到这里来。”
。。。 。。。
“王爷,还有甚么吩咐?”何复开微躬身形问道。
“没有了,你去忙罢。”夏牧炎笑着回道。
甚么时候要做甚么,他都是经过缜密算计过的,自担心不会有甚么错漏。
三王虽死,他们的附臣仍在,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那些未死之虫一只一只踩死。
欲谋大事,必先聚力于一处。
想要聚力,必先合心于一身。
怀有异心之人,都有可能在紧要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夏牧炎所谋之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是以,他不能允许有这样的人。
梅思源、夏靖禹、冉建功、布舍一、司马昂。。。 。。。老端王。
“大华已经病入膏肓,若不行雷霆手段,此症如何得治?”夏牧炎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除了我,夏氏没有人斗得过端木玉。父皇不行,颐王不行,颌王不行,贽王也不行。”
。。。 。。。
虞凌逸并没有等太久。约莫一刻钟后,前往通报的瘦高汉子便折了回来,带着一脸的笑意。
“尊客,请随我来。”瘦高汉子行到虞凌逸面前,躬身言道。从开始的“癞子”,到见识到他武功后的“阁下”,再到成为安乌俞座上宾后的“尊客”,不到半个时辰,汉子对虞凌逸的称呼变了三个。
“劳烦带路了。”虞凌逸微微躬身回了一礼,笑着言道。
安乌俞的宅院与摘星阁的大门相去约莫四里,中间要行过几道廊卡做造册,是以竟也行了盏茶的功夫。
今日有风,由南向北。
刚踏进院子,便吹来了一阵风,竹叶乱飞,似千万把无主之刀。
“尊客,阁主便在前面左转的翠竹下,你行过去便看到了。”引路的汉子在院门外驻足,轻声言道。
客已带到,他没必要再踏足这进院落。
虞凌逸点了点头,依着他所言朝前行去。
果然,转过一个弯便看到了一丛翠竹,只是其下只有一个蒲团,并不见安乌俞身影。
人竟不在?
“咻!咻!咻!。。。 。。。”
“咻!咻!咻!。。。 。。。”
突然响起密集的破空之音,竟是数不尽的竹叶由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虞凌逸脸色一喜,跃起丈余拔剑出鞘,转瞬之间便划起一道气墙把自己围了起来。
竹叶虽利,却也破不开这气墙,四、五息后便纷纷掉落在地。
“嗡~~~”
一道清脆的剑鸣之后,一个披散着白发的灰衣老者凌空冲了过来,如鸢鹞戏水。
不及思索,虞凌逸也跃起身,执剑相抵。
一时间,两人化作了一灰一黑两团虚影,各自使出了平生本事,拆起招来。
四百余招后,两人皆惊,不免都想着,“此人剑法极高,只怕不在我之下。”
毕竟是切磋武艺,知了对方底细,也就趁着两剑相离之机同时罢了招。
“我知道你是谁了。”安乌俞还剑入鞘,正色道。据他所知,剑法达到如此造诣之人,包括自己在内,大华只有五个,显然他并不是五人之一。
天下诸国,只有大华崇武。论高手,其他几国加起来也比不过大华一国。
“哦?”虞凌逸笑道。
“眼下两国敌对,先生来此难道就没有顾虑?莫非,你自忖武功已到了能在大华横行无肆的地步?”安乌俞冷哼道。
他的心里有怨气,很深的怨气。这股怨气是祖辈传下来的,挤压了三百年!
虞凌逸执手行了一礼,正色问道:“安阁主当真知我身份?”
“天下高手,没有摘星阁不知道的。”安乌俞蔑笑道。
其实,摘星阁的高手榜有两份,一份是公诸世人的假本,一份是仅在阁中几位重要人物之间相传的正本。
“那你当知我所来为何!”虞凌逸铿声回道。
第二二七章 业承百年自生疑()
“你来做甚么?”安乌俞黑着脸,冷声质问道。
他的话音并不算太大,体内真气躁动却仍震得壁上盏灯左摇右晃。
烛光轻曳,照得人影疏离,仿似拉着二人背向而去。
虞凌逸目光如炬,正色回道:“我此来是奉主君之命,劝你返祖归宗,为厥国大业效力。”
大华虽百病缠,身每况愈下,毕竟幅员辽阔,人丁兴盛,国力犹在诸国之上。
虽处南疆多瘴之地,厥国君臣却能上下一心,筹钱积粮,强兵壮马,早已今非昔比。
此消彼长,与大华一战,厥国自然颇有胜机。
然,端木玉所求者,非为胜尔。
厥国民风素朴节俭,便是富贵大家也向来不养奢靡之习。与邻近的大华、沙陀、冼马相较,厥国君臣百姓的生活实在要清苦得多。
越是民生艰难,便越能理会生命之可贵。数百年来,厥国历任的主君都很惜民。
两军交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谓之胜。然,这却不是端木玉想要的胜。
端木玉所谋、所求者,非但是胜,且为大胜,最好兵不血刃。
若在战力上并无压倒性优势,兵不血刃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使敌内乱,分崩离析。
首要者,使其朝堂乱。
于是,他扶持了郁郁不得志的夏牧炎,暗里给他人,给他钱,给他消息,挑起他的夺储之心。。。 。。。
于是,他安插眼线在三王及其附臣身边,这些年一直不动声色地挑唆他们相互攻讦、掣肘,使其怨深。。。 。。。
于是,他派出皇庭精锐,千里奔袭都城,一夜刺杀了当朝数十位亲贵重臣,使大华政务瞬时堪亟。。。 。。。
于是,他断然绝了沙陀的供盐,撺掇他们发兵东征,抢夺安咸的矿场,使双方在宿州大战,伤亡十万余。。。 。。。
于是,趁着雨季,他狠下心做了灭绝人性之事,派死士掘开了十里屏州水坝,让这座繁华之都一夜消亡。。。 。。。
于是,他借着天时,隔断了庇南哨所的军需粮草,陷杀其主将,使哨兵因饥而慌,乃生哗变。。。 。。。
。。。 。。。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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