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瘦中年人也厉叫着前冲。
他们忘了赵辛警告。
身形一闪,幻现在侧方三丈外,反附在人群侧后方,枪点打挑拨势若狂风暴雨,左手不用飞钱,掌势拳攻再加上双脚左踢右扫,切入人丛波开浪裂。
人撒了一地,然后陆续爬起奔逃而走。
每个人的双脚都是完整的,但双手必定有一手骨折或折断,双脚完整才能逃命,命就可以保住了。
赵辛并没执行警告,一个人也没杀。
英华一直就在一旁戒备,可是白费劲,她根本就无法看清人丛中赵辛的正确位置,人群混战怎能在旁防范意外,只能干着急。
第二名和尚的右手齐肘而折,左手握住剑口,不辨东南西北急窜向外逃,一头撞向直搓手的英华。
她向侧一闪,摇摇头。
“从那边走。”她伸手向侧一指:“南无阿弥陀佛,今后你没有操刀杀人的手了。”和尚哪听得清她的话?已经狂奔出十多步外了。
高身材中年人右肩骨碎裂,是最后留下的人。
“你们奉命行事,我不杀你。”赵辛的短枪锋尖,点在发抖的高身材走狗咽喉下:“告诉你的人,离开我鬼见愁远一点,同时告诉青面妖,要他赶快找到贡船的财宝,等我去接收,你走!”
“你……你不是鬼见愁赵。”中年走狗痛得嗓音低了一倍:“鬼见愁赵用剑,你用短枪。”
“鬼见愁赵不选择专用的兵刃,所以能保持神秘,下次见面,我可能用手杖,敲断你另一条手臂。”
“我追魂鬼王……”
“我不管你是谁,任何吓死人的名号也吓不了我,你是鬼王,栽在我鬼见愁赵手中理所当然,名号相冲相克,你不该取鬼王做绰号。你走不走?”
“我走,日后江湖上见,后会有期。”
“好走。”赵辛收枪后退。
各地钦差府仅招纳高手名宿做走狗,追魂鬼王的右肩骨碎裂,即使能及时有灵丹妙药医治,也永远无法恢复原有功能,从超级高手骤降为三流人物,钦差府肯定会打发他走路,所以说日后江湖上见,表示日后仍会在江湖鬼混,后会有期。第二十九章第二十九章
午膳在镇上解决,镇上已看不到携刀带剑的人走动,这里的一场风暴算是过去了,仅河仓附近仍有治安人员走动,但不是来抓钦犯的,而是监督民夫把粮袋搬回粮仓。
消息与谣言仍然满天飞,贡船财物出土的消息最为热门。
冯家大院水榭各方人马瓜分财宝的消息,以奇快的速度向江湖轰传。
那些抢得银锭的龙蛇,更是洋洋得意大肆吹嘘,表示自己如何英雄了的,居然能在群雄大决战中抢得财宝。
至于财宝是不是贡船上的贡物,谁也不想浪费时间去追究。
赵辛在进膳时,便决定分头打听消息,心意十分坚决,他获消息的门路,与英华不同,有些地方相当复杂低级,不宜偕同女伴前往。
赵英华的门路不广,全靠她老爹的人供给,因此也想与她老爹聚会,不再反对分头找线索。
“我先找这里的蛇鼠,然后往府城。”
赵辛这期间,说话不时流露出懒洋洋的神情,与往昔迥然不同:“问题恐怕仍在要命阎罗那些人身上,只有他们才有能力转手劫走了贡船,在府城找线索,应该有些眉目。”
“咦!你不是确定扬州钦差府走狗无涉嫌的可能吗?”英华心细,大感困惑:“你说过,主要是找杭教主。可从绝剑身上找到杭教主的下落,改变目标去找要命阎罗,有用吗?”
“绝剑的目标是找财宝,人才济济最为积极,几次挑起血腥的火拼,志在必得。如果你是要命阎罗,而且确曾把贡船的财宝藏起来了。你会放过绝剑。让绝剑继续挖掘线索寻根究底吗?所以从钦差府走狗处,定可找出绝剑与杭教主的下落。”
赵辛的分析,其实都是缺乏内容的老问题:“我可能在府城文庙内的四柏亭横梁上,留下落脚的暗记。”赵辛召来店伙结帐,匆匆出店,在店门潇洒地挥手,连再见的话也省略了,大踏步向漕河码头走,消失在大街拥挤的人潮中。
赵英华挥别的手仅举起一半,赵辛已经头也不回迈步走了。她一皱眉,摇摇头在店门痴立片刻,最后呼出一口长气,无精打采离去。
她巳经感觉出有某些地方不对。赵辛的态度相当可疑,与兄妹相称时的豪放不羁,亲昵热情谈笑风生迥然不同,而且有意无意中保持距离,偶或出现闷闷不乐情绪低潮现象。
她百思莫解,离去时神情也显得闷闷不乐心事重重,脚下失去轻灵,注意力不能集中了。
她走的是另一条大街,身后有人靠近仍毫无警觉。
“丫头,你怎么啦?”身后传来她称为叔叔的赵长江语音:“你有点失魂落魄,相当危险哪!”
“哦!没什么啦!为了一些事纳闷,一时失神而已。”她有点悚然,失神让仇敌有机可乘,确是危险:“舅舅,这里的情势怎样了?我们碰上镇江高钦差府的大群走狗,是青面妖请来的人……”
“见了你爹再说。”赵长江打断她的话:“人都往南走了,似乎一拍四散已成定局。小伙子呢?”
“去打听消息。”她跟在赵长江后面,黛眉深锁:“他有他的门路,我跟去反而碍事。”
“他单枪匹马力量有限,看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我们不能供给假消息,以免引起他的疑心。有些情势咱们无法控制,出了意外就乱了大局。比方说,谁能料到冯家大院的花园中,居然真的发现了财宝?结果引起一场大暴乱,牛鬼蛇神一哄而散,咱们愚弄误导的妙计落空,又得另出主意,设法把他们拖在此地穷奔忙了。”
两人谈谈说说,进入一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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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本地的蛇鼠本来不会有问题,但近来情势紧张,有些小有名气的包打听,皆躲起来以免殃及池鱼,找起来就不是易事了。
不惹人注目的蛇鼠不可能跑光,他们要混日子呢!找到小蛇鼠,再找中大型的蛇鼠就容易了。
花了十两银子,由一个小蛇鼠带他去找大蛇鼠,迈入街南一家民宅的厅堂,赫然看到在厅堂品茗的五个人中,有闹江夜叉黄河清在内。
“咦!李雄。”闹江夜叉看到他,像是见到了鬼,惊得跳起来:“你……你来……”
“你在这里,妙极了。”
赵辛也大喜过望:“你躲到扬州来,仍然身在局中,跳不出是非外。我不是来找你的,但需要你的帮助。呵呵!咱们得好好谈谈,谈各方龙蛇的动静,我不会亏待你,江湖规矩我懂。”
“我能拒绝吗?”闹江夜叉苦着脸像个逃债被抓住的债务人。
“一句老话:不能。”
“罢了,我认啦!”
“谢谢。哦!哪一位是主人五路财神胡老兄?”
“我就是。”上首那位豹头环眼大汉,极不情愿地站起应喏。
“幸会幸会。”赵辛抱拳施礼,拉条凳大马金刀坐下了。
江湖规矩并非公认的金科玉律,而且每个地区都不尽相同,虽然说大同小异,这小异两字变化多端,在认同上很难获得一致。
想有所得,必须有所付出;花钱买消息,天经地义。
但用武力讨取,使用更为普遍,也合乎江湖规矩,大豪大霸最善此道。
在座的人心中有数,懂江湖规矩,就表示把武力讨取计算在内了,这是强龙常用的手段。
如果不合作后果可怕,强者对规矩的看法是另有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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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江夜叉是高邮的四霸天之一,大爷中的大爷。
离开高邮,便成了被逐出领地的老狼,狼的形象虽在,但威风尽失。
在赵辛面前,他连老狼的形象也维持不了。
他留在三叉河镇看群魔乱舞,冷眼旁观对情势了解颇深,与一些蛇鼠朋友都来往密切,当然了解地方蛇鼠的动静。
他雄心仍在,不甘寂寞,居然豁出去了,愿意做赵辛的向导。
两人出了镇南,踏上南行的小官道。
漕河两岸不时有靠垤(音叠)停泊的船只,河上偶或可看到急驶的巡河快船。
那时,瓜洲中河(瓜洲入江的漕河分一条,左右两条称东港西港)还没构筑大闸管制水位,潮水可以直达扬州城下,因此退潮时,有些船只便搁在河岸上。后来大闸建成,潮水不再影响漕河了。
两艘中型船只,就搁在河岸上。船上有人在整理船具,并没留意不远处官道的往来旅客。
“那两艘船,我有点眼熟。”赵辛盯着两艘船说,
“你应该眼熟呀!”闹江夜叉将遮阳帽拉低,不想被船上的人看到面孔:“你在高邮查被劫的船,他们也在高邮停泊。”
“哦!他们……”
“那时他们只有一艘船。不要招惹他们,那是扬州盐务署税丁的船。和我打交道的韩税丁,非常了得……”闹江夜叉将与韩税丁一个人打交道的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最后说:“幸好他们不像其他税丁如狼似虎实在没有人样。”
“你说的韩税丁,身边那位小厮……”
“是女的。”闹江夜叉肯定地说。
“我记得,我到财星赌坊豪赌,你说的韩税丁就曾跟踪我好半天。后来在老鹳嘴湖堤,我也见过他们。他们真是税丁?”
“那是他们自己说的呀!”
“他娘的!”
赵辛口出三字经骂人,但却叹了一口气。
记忆更为鲜明了。
扮李雄在高邮活动期间,他一而再发现赵英华的真面目,只是并没留心,当时怎会想到是被他在杭教主手中,所救走的顽强拒绝通名的少女?
直至第二次在降龙真人五妖道手中,救了赵英华父女三个人,他才记起是他从花花太岁手中,所救走的少女。
韩税丁!他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
闹海神蛟和江右玉郎都姓韩。英华的老爹姓赵,赵大。
自从一脚踏入高邮地境,赵英华一群人就在他附近神出鬼没了,而且曾经公然盯他的梢。
这是说,自始至终,他一直就在对方的完全掌握中。
侠义道武林世家子弟,替祸国殃民的钦差税监卖命,并非绝无仅有,改名换姓化装易容,便可隐起身份,免受天下英雄耻笑卑视。
人如果对某件事想歪了,有了成见,那就只会想到坏的一面,摒弃好的徵候,甚至强迫自己否认对方的一切优点,硬把优点说成缺点,认为一切都是阴谋,拒绝用冷静的眼光分析一切反常现象,钻进了牛角尖。
在高邮时,赵英华的人对他怀有敌意的事实,直至在降龙真人五妖道手中救了他们,情势这才改观。
难怪他们的目标也在贡船,在利用他以达到目的。
“咦!你怎么啦?”闹江夜叉听他骂人,颇感诧异。
“不是骂你啦!唯一可疑的是,他们似乎和扬州钦差府的人曾经发生冲突。”他指的是在上雷塘史家,赵英华被捉走的事:“但是……冲突并不严重。”
不严重,因为赵英华的老爹出面把人平安救出。
这期间他偶或与走狗冲突,甚至打了要命阎罗,赵英华没阻止他惩戒扬州钦差府走狗,而且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态度,这就不像是钦差府的人了。但他不往这方面想,因而故意忽略这些徵候。
“我没留意他们的事,我招惹不起钦差府的走狗。”
阎江夜叉流露出怕事的神色:“你那个同伴绝剑,搞得有声有色,他丢下你们找回船只的事,反而追寻众所注目的贡船。你们不打算回京都了?”
“我正打算去找他,劝他回京都呀!”他知道闹江放叉所知有限,秘密枝节不曾深入探索了解,也就懒得多说:“你知道他的去向,所以劳驾你带我去找他。钦差府的走狗,的确也跟去了?”
“好像两三处的钦差府走狗都去了,去追往南逃的一教一门钦犯。要命阎罗的走狗派人封河,乘船逃走太过冒险,势必被一网打尽,所以从陆路南奔。追的人当然不能乘船追,所以都涌到这条路来了。”
“怪事,一教一门的人该从下漕河奔瓜洲,怎么却从上漕河奔仪真?要是没有你,我一定追向瓜州了,真得好好谢你,欠你一份情。”
漕河那时不称大运河,大运河也不是一条河,而是许多天然河流与人工挖掘的水道,串连在一起的河,便于南粮北运,所以称漕河。
漕,指水道运输;漕粮,则专指米豆。
扬州以下至三汊河,河分上漕河通仪真上京,下漕河经瓜洲至镇江,贯通苏杭。在瓜洲分为三条水道入江,洲形成瓜字,所以叫瓜洲。
“你老兄在高邮手下留情,咱们算是扯平啦!咱们言之在先,希望你遵守承诺,见到了那些人,我就撒手走路,到南京快活去也。我惹不起这些杂种狗王八;有根有底的人,都惹不起这些混帐东西。”
“哈哈,你想跟在我身边发横财,我也不会要你在旁碍手碍脚呢!天色不早,咱们赶早两步。”
已经是申牌时分,确是不早了。
三叉河至仪真的五十余里,赶到仪真可能是子夜时分啦!但他们如果脚下加快,戍牌时分定可赶到。
“这时到仪真的石人头镇不出城,在镇上可以雇到船。那一带是高钦差的税区重要税站,不卖扬州暨钦差的帐,相当安全。”
“高钦差的走狗精锐,已经从镇江赶来,协助湖广陈钦差的走狗,对我可就不安全了。唔!前面几个杂碎,是盐务署的人,咱们得等机会超到前面去。”
五个扮旅客的大汉,正大踏步向南赶,刀剑插在腰带上,随时有拔刀剑而斗的准备。。
“前面有一座歇脚小村,我带你绕过去。”
“好,有你这识途老马带路,妙极了。你到石人头镇雇船走吧!以后是我的事了。”
两人脚下放慢,不便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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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人头镇距仪真县城约四十里左右,是漕河仪真段的重要码头之一,镇北是漕河,舟船连樯接舳,商旅云集。
东北不足三里,便是扬州府江都县县界。
镇本身并不大,几条街十几条巷。但镇郊范围大,田舍村落落星罗棋布,商业与农业等量齐观。
由于田赋过苛,最近几年破家的农户,一年比一年多,农村几乎十室有六七室空,人丁大量逃亡在外做流民,近半农田已久废耕。
官府发奴工耕种,收成有限,附近的村庄,被没收钉封的农宅,比有人住的房屋多,留下来的人苟延残喘,在贫苦中受煎熬。
在这一带藏匿或找临时宿处,易如反掌,没有人会理会,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没有人会注意邻居的动静,邻居本来就人去屋空。
仅有些交通官府大户,以及由蛇鼠助恶新升起的暴发户,还拥有一些可观的产业,甚至成为新兴的豪强,所住的村落大宅,严禁外人接近,把附近划为禁区。
杭教主不得不承认彻底失败了,忍痛撤离扬州。
月华门的人也所剩无几,不得不结伴同行,如果分开逃,势将被逐一擒捕全军覆没。
死伤的人皆留在扬州附近潜伏或埋葬,听天由命赌运气,能否逃过日后搜捕的噩运,得看老天爷是否肯大发慈悲,又得看是否有藏之于九地的神通了。
总人数不到二十人,距全军覆没绝境相去不远。
他们不敢乘船,先化整为零南奔,预定第一聚合点在石人头镇,再在偏僻设法弄到船只,出大江驶到江对岸,弃船就陆转赴南京暂避风头。
杭被主在扬州活动过一段时日,曾经在河豚冯家做了两年家祠法师,在扬州有好些朋友,对扬州附近相当熟悉,因此走狗与各方龙蛇,这期间除非他外出走动,谁查也不出正确藏匿处,不好掌握他的出没动静,他仍然非常的活跃。
一而再失败损兵折将的原因,主要是实力不足,而非被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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