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喜钱大仅一寸二,薄薄的边由于速度太快,从对面看,目力即使锐利如鹰,也看不到那一线钱影。
钱是弹出的,一次可以弹出三枚钱,因此难以察觉发射暗器的手势,更看不到飞来的钱影。
三枚正德喜钱,神乎其神地打散三个发髻。
浊世威龙是发结,兰小霞是三个发髻中的两个。
三丫髻,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少女的发式。
浊世威龙还不知道发结已散,本能地伸手掠开垂下脸的头发,发长及肩,状极可笑。
“哎呀!”兰小霞惊呼,绾髻的髻环断裂声,让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惊得几乎跳起来。
浊世威龙是后知后觉,脸色突然苍白失血,而且打一冷战,撩发的手僵住了,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恐惧神情。
“我鬼见愁赵如果没得虚名,江湖牛鬼蛇神用不着见了我就发愁。阁下,你们反对我处死贵教主吗?”
“赵兄,请你高抬贵手。”兰小霞草草将发挽成懒人髻,软弱地哀求:“毕竟你并没受到致命的伤害,而我们付出的代价却太惨重了。在湖广你曾经救了我的命,我就认为是上天的安排,你是我的人了,所以故意遣走阴神那些人,和你在高邮并肩……”
“鬼话连天,在高邮你喜欢的人是绝剑。结果,你父女在岸上几乎要了绝剑的命。”
“赵兄,千不念万不念……”
“真是见了鬼啦!”赵辛愤怒地一脚将杭教主踢得滚了两匝,退了两步向赵英华伸手:“小妹,我们走。”
“大哥,贡船还没有着落呢!”赵英华喜悦地奔到,手拉手向后退:“打蛇不死,报怨三生……”
“胡说。”赵辛笑骂;“你小小年纪.就成了女杀星女屠夫,不像话。我没死是事实,报过于施,毕竟于心有愧。贡船的下落,必须去逼扬州钦差府的走狗找线索。在一教一门的人身上浪费工夫,保证两头落空,走吧!”
不再理会杭教主的人,两人大踏步携手东奔。
“喂!你真是鬼见愁赵?”身后兰小霞高叫。
“如假包换。”赵辛扭头说。
“我会去找你。”兰小霞的声音提高一倍。
“我会宰了你。”赵英华扭头大叫,语气凶狠。
“呵呵!犯得着为那小丫头生那么大的气?”赵辛拉了她紧走几步:“她不死心,妄想要我寻找贡船的下落,知道我才能找得到线索。”
“笨蛋想法,哼!”
“她并不笨……”
“我说你笨。”赵英华瞪了他一眼。
“咦,你……”
“走啦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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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要到何处?”远出里余,赵英华忍不住询问去向:“东面没有其他的人了。”
“你怎么知道?”赵辛惑然。
“当然知道。”
“哦!你爹的人查过了?”
“没错。”
“正好带你去和他们会合。”
“他们走了,可能已到了府城。”
赵辛知道她有不少人,神出鬼没令人莫测高深,似乎对打听贡船并不积极,也没出面使用暴力获取消息,像一群散聚无常的幽灵,连他也难以发觉他们在身旁出没,但却可肯定有人在附近监视,很可能是暗中保护赵英华的人。
“今早我知道东面有扬州钦差府的走狗活动,人并不多,既然杭教主没有内神通外鬼嫌疑,这条线索已不值得再追查,那便得向钦差府走狗施压了。他们是唯一有能力转手夺船的人。贡船驶入仪真河道,他们便知道了,派人暗中随贡船北上,抓住机会抢了就驶入府城北面的小河藏匿,有此可能。”
“你凭这点便认为……”
“我只说有此可能而已,当然有可能是另一批神秘人物所为。”
“贡船从湖广荆州出发,并不瞒人。我就请杭教主在九江等候,随船北航的。另有人暗中尾随,也是情理中的事呀!先找钦差府走狗,没有结果再查其他线索。既然东面没有人了,我们回府城,顺便与你爹会合。”
“也好,回府城。”
“转向北,走榜林村。不能回到三汊河镇乘船,在河上施展不开,碰上走狗的巡河船,麻烦得很。哦!你识水性吧?”
“在漕河这种比水沟大不了多少的水道,不识水性也淹不死人。我的水性不是吹,五湖四海大可去得。”赵英华拍拍酥胸:“在水中挽住你游三五十里,保证平安大吉无惊无险。”
“呵呵!在你家后院的池塘里练的?”
“开玩笑,池塘里能练水性?我练的地方天连水水连天,怪风一起像是山崩海立……”
“咦!还有人呢!”赵辛向前一指:“警哨,神气得很,气势慑人,一定是留下监视的走狗。妙极了,口供有着落啦!”
路旁是一座小小三家村,近路边的第一座农舍前,一个高大健壮的青衣人。挟了体积庞大的九环刀匣,一手叉腰屹立像门神,大环眼凶光四射,目迎两人接近。
两人笑吟吟接近至十步内,青衣人却没有采取行动的意思。
“喂!交换消息,有兴趣吗?”青衣人终于发话了,像在向老朋友打招呼:“消息真真假假众说纷纭,提出交换等于多一条线索。”
“呵呵!交换什么消息?”赵辛惑然问,这位仁兄不像是扬州钦差府走狗。
“别装蒜啦!当然是有关贡船的消息。你们这些江湖浪人门路多,消息来源广。这样吧!贡船给我,叫价吧!如何?”
赵辛恍然,这位仁兄,把他俩看成发横财的人了:“阁下的九环刀锋利得很呢!喂!你有什么消息提供交换?”
“当然有啦!你打听的假消息大概我都知道。”
“不见得,老兄。不久前在三叉河镇,绝剑向一些人问出贡船藏在湾头的小河湾……”
“哈哈!这消息早就有啦!众所周知的消息不值半文钱,说些新鲜的好不好?”
“呵呵!你大概有新鲜的独家消息,是吗?”
“也许吧!你们赶快去找更新鲜的,滚!”青衣人不再和他俩胡缠,倒也和气地挥手赶人。
走了几步,后面农舍的柴门吱呀怪响,出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人用所谓京腔的官话,与同伴交谈。
另一人的口音,却是中原腔官话。
官话与方言一样,种类繁多,扬州官话、湖广官话、浙江官话……一般说来,仅能稍可沟通,主语系以中原腔官话,分别在于舌音变化,通都大邑使用稍为普遍。
但流行之广,仍以中原腔官话占多数,毕竟陕西河南是无数皇朝的国都所在地。
两人一时好奇,本能地扭头回望。
很不妙,冤家路窄。
“你们站住!”吼声像打雷,五个人一闪即至。
发话的人,是青面妖区一鸣,湖广钦差陈阎王的护卫保镖、打手……十八妖魔之一。
“呵呵!不是冤家不聚头。”赵辛不想逃跑,恢复往昔李雄的神韵:“你跑到扬州来了,未免跑得太远了吧?钦差府的差事丢掉了?”
“闭嘴!你少给我装疯卖傻。”青面妖向赵英华一指:“原来你这小女人,与这个冒牌混蛋是一伙的,都是些江湖杂碎。罚了一百两银子,便宜你们了。”
青面妖狰狞,赵英华真是有点心虚,不由自主地躲到赵辛身后,拿赵辛做挡箭牌。
“可恶!你胡说什么?”赵辛还以为自己仍在扮李传奉官的内弟,神气地叱喝。
“该死的混蛋,原来你们是雌雄大盗。”青面妖逼至切近,嗓门更大。“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谋害了李传奉官的家眷,逃到扬州鬼混,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万没料到会碰上我吧?”
“你说什么?”赵辛大吃一惊。
“放走你们的以后几天,下游九江一带,捞获不少浮尸,有些赫然是被杀时跳水逃命而淹死的,并非被洪水溺毙的人,事不关己,谁也没留意浮尸的事。九江也不是咱们的税区,属浦口钦差李道的辖地。后来我返回荆州,见到了李傅奉官家人李人凤,他在眼巴巴等候家眷前来团聚。直至我暗中护送贡船东下离境,他的家眷仍然音讯全无。你两个贱贼,一定在当天晚上便谋害了他们,老少妇孺不留,连船夫恐怕也被你们杀了……咦!你……”
赵辛脸色泛灰,浑身在发抖,眼中涌发出可怕的光芒,牙关咬得死紧,但仍可传出切齿震动声。
“大哥……”赵英华紧挽住他手膀焦灼大叫。
“他在打摆子发虐了。”一名高瘦的大汉摇头苦笑。
“杭……教主,你……你你……”他凄厉地向天狂呼:‘你已经不……不是人,你……小……蛟……”
小蛟,就是他喜爱的八岁小童,李傅奉官的儿子,叫他叔叔的天真无邪好孩子。
他为了保护李家的人,而答应替杭教主策划抢劫贡船。
迄今为止,他对杭教主杀他灭口的仇恨,并不怎么介意,并无积极报复的念头。这期间的追查奔逐,主要的目标是追寻贡船。
现在,他快要激疯了。
“他……他怎么啦?”青面妖向姑娘讶然问:“这与杭教主有何关连?”
“杭教主在严家洲捉住了我们,我们接受杭教主驱策,交换条件是让李家的亲眷活命。”姑娘泪如雨下,不胜悲痛:“事后我大哥以为杭教主信守承诺,释放李家一门老小和船夫。你这么一说,应该不会有假,我大哥……”
“我碎裂了这人面兽心的狗杂种……”赵辛挣开姑娘的手,扭头叫喊着挥舞短枪狂奔。
“杭教主一群凶手就在两里外……”姑娘匆匆地向青面妖说,跟踪便追。
一听杭教主在附近,青面妖大喜过望。
“发讯号,我们去。”青面妖向同伴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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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伤花了不少时间,先后十五个人受伤,有大半足部受伤不能行走,必须背负撤离现场。
最先悬吊的九个人,伤势因拖延而加剧,倒有七个人需要背走。
月华门的人并没有撤走,杭教主出来打交道时,月华门的十五名男女,仍然藏身林内,而且积极准备策应浑天教的人,实力仍在。
浑天教有四十余名男女,却有十五个受伤需要照顾的人,损失三分之一极为惨重,虽则没有人丧命,但照顾伤者更为麻烦,再碰上强敌,能交手拼搏的人手有限得很,必须丢掉伤者自保,大事不妙。
唯一安全的撤走处是三叉河镇,才能找到船运走受伤的人。而且三叉河镇只有零星的各方人马活动,不怕有人袭击。
真正实力比他们强大,能克制他们的人,该是扬州钦差府的大群走狗,其他牛鬼蛇神还不足构成威胁。而且,他们飞得找船不可,没有船休想远走高飞。
追回贡船已势不可能,情势极为险恶。
杭教主不得不在绝望中,作忍痛的最佳选择:撤离扬州,远走高飞。
再拖下去,很可能全军覆没。
鬼见愁赵这次出乎意外的惨重一击,杭教主痛心疾首欲哭无泪,后悔已来不及了,把赵辛恨入骨髓,指天誓日要将赵辛碎尸万段。
他们不敢走小径,绕镇东北越野而走,形成一队奇怪的行列,一个个垂头丧气怨天恨地,被背的人也不好受,痛得哼哼哈哈叫苦连天。
田野中已无作物,桑田像是一片枯枝残叶,原野中草木萧萧,人行走其中颇为不便。
北面荒林突然传出一声长啸,西端立即传来芦苇哨声。
在前面开路的三个男女,打出戒备的手式。
杭教主受伤轻微,经过行功自疗已无大碍,脸色大变,打出停止的手式。
断后的浊世威龙急掠而进,神色也呈现不安。
“会是什么人?”杭教主忧心忡忡:“好像有不少人,也许是冲咱们而来的。武威,派两个人到西面看看。西北角该是三叉河镇,很可能是镇上的民壮。”
这期间,市郊的村镇居民人人自危,早就召集民壮昼夜戒备,随时准备应付意外。
他们不能倚靠府城的治安人员,治安人员在府城已忙得焦头烂额,哪有能力派巡检捕快,前往乡镇维持治安?
民壮对他们没有威胁。除非他们杀害乡民,民壮不敢主动向江湖牛鬼蛇神挑畔,即使看到他们挥刀舞剑自相残杀,也避开不敢干涉。浊世威龙兰武威是真正的老江湖,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听闻声与芦哨声有如应和,肯定那是传警的通讯信号。
音号传递的消息虽然简单,不能传递确切的情况,但十分迅速有效,瞬间可传数十里。
“我们被发现了,对方人手不比我们少。”浊世威龙神色紧张:“不能去看,必须断然采取行动。”
“你的意思……”
“乘他们来不及聚集之前,向前猛然突围,或者迅速退走,不然就必须背水决战了。”
“退!”杭教主别无抉择,当机立断,有那么多受伤的人,如何决战?更不可能突围,除非把受伤的人留下。
突围必定要付出代价,背着伤者的人哪有脱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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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受伤的人逃走,那是非常辛苦的大灾难。背一个重量相等的人跑半里一里,体能佳的人算不了什么,两里三里,两个人都会躺下来,保证会浑身虚脱,甚至会昏厥。
退,必须速度更快。所有的人已经汗流夹背气喘如牛,速度愈来愈慢,队伍拉得长长地,前后已无法兼顾,支持不了多久啦!
连杭教主也放下教主的身段威仪,轮流背负伤者了。
赵辛伤人而不杀人的手段够绝,可把这些人害惨了。
“受伤的人留下隐蔽处潜藏,咱们向北,引他们来追。”走了里余,杭教主也受不了啦,断然下令应变:“后面跟来的人不多,希望不是咱们的仇家。”
浊世威龙将背着的人放在一株大树下,气喘汗流,快要支持不住了,奔跑的后遗症,是双腿呈现科动,那是耗力过度的不吉之兆。
“咱们目下只有仇家,没有朋友。”浊世威龙泄气地说:“来发横财的牛鬼蛇神,都知道咱们一教一门是劫贡船的钦犯,碰上了一定有是非,如果是钦差府的走狗,那就不必说了。姐夫,准备一拼吧!”
受伤的人在附近荒野找隐蔽处藏身。虽则月华门人多,背两个人并无困难。
向北穿越一处田野,然后沿一条小河西岸疾走。
穿越一座竹林,前面出现一座小拱桥。表示找到易于行走的路了。
小径向东西延伸,向西走可到达三叉河镇。他们如果西行,就不需过桥。没有向北的路,他们面临抉择。
距桥头还有四五十步,首先钻出竹林的浊世成龙脸色一变。
拱桥顶端出现了三个人:一客两神。
四海狂客童杀、千手穷神汪敏、天蓬神姜福,都是名号响亮的高手名宿,江湖道的不安份人物,算起来不算陌生,往昔或许会曾经有一面之缘。三个人算不了什么,浊世威龙的名头甚至比他们响亮,但此时此地,肯定会有麻烦是非。
“原来是你们呀?”四海狂客显然也感到意外:“他娘的,有人传出信息,说有人正在搬运贡船上的财宝,显然有意愚弄所有的龙蛇。杭教主,你们如此狼狈,显然不是搬运财宝,有人故意陷害你。愿意谈谈吗?”
杭教主已超越浊世威龙,依然气势狞猛不现弱态。
“没有什么好谈的,咱们追逐错误的线索,彻底失败了。你要谈的一定是贡船的财宝,放弃吧!童老兄,那些财宝,很可能已经堆在扬州钦差府的地底银库中,没有人能前往搬出来。本教主承认失败放弃了,打算远走高飞脱离是非地。你有何打算?向我讨财宝?”
“你有财宝吗?”四海狂客问。
“我连剑都丢了。”杭教主拍拍空剑鞘:“荷包里还有十几两济急的碎银,你要不要?”
“算了,你留着济急吧!”四海狂客摇头苦笑:“据在下所获的可靠消息,扬州钦差府正发疯似的追寻贡船下落,谣传是监务署的人勾结你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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