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好了,我可以拉拉扯扯。”另一位穿蓝紫色衫裙的美妇离座而起,替绝剑解了窘。
阴神急走几步入厅,这次不再迟疑,疾趋赵辛身后,躲在后面托庇。
赵英华姑娘手疾眼快,把阴神向侧推开,凤目中冷电湛湛,不许阴神靠近背后。
“不许站在他后面。”姑娘毫不客气地提出警告:“防人之心不可无。”
既然阴神对绝剑有承诺,就表示与赵辛站在敌对的一方,应该严加提防,不能让强敌站在身后,有严防不测的必要。
“哟!找男人护花?”袅袅娜娜接近的美妇,用调侃的口吻说,目光却是落在赵辛脸上的,语气相当大胆,表明也是一个百无禁忌的女人。
“呵呵!按理我也该挺身而起护花。”赵辛怪笑着站起,右手拈着有盖的茶杯:“在我和傅灵姑成为仇敌之前,我们曾经是男欢女爱的江湖伴侣。这件事绝剑徐老兄应该心中有数。本来杭教主的甥女兰小霞喜欢我,绝剑徐老兄却横刀夺爱不许我接近兰小霞。我承认武功不如徐老兄,不敢和他争风打破头,所以退而求其次,与阴神傅姑娘相好。徐老兄,我不管傅姑娘对你有何种承诺,那都是在被迫的情况下承诺的,情况有变,承诺也自然失效。放她一马,好吗?”
“你还没问我肯是不肯呢!”紫衣美妇已到了桌旁,媚目水汪汪紧吸住赵辛的眼神,笑容有挑逗味,语气具有强者的气势。
“说来真是诡秘的内情。”云华仙史突然站起高声说:“你们都曾经是一伙的,甚至与一教一门是一伙的。杜小妹,不要逞强,退回来,男女的情爱纠纷,让他们亲自解决,局外人插手,反而不可收拾。”
云华仙史出于好意,意图阻止杜小妹插手,不便说出赵辛的武功深不可测,转用男女感情纠纷的理由直接劝阻,以免被赵辛伤害。
绝剑一直没把赵辛放在眼下,只想笼络赵辛策划追寻贡船的下落,只有这位女妖仙,知道赵辛不好惹。
“为了贡船的下落,也是我的事呀!阴神是迫杭教主出面的保证,我必须控制住她。”杜小妹无法体会云华仙史的好意,不肯放手,手向隔桌的阴神一伸:“过来。跟我走,乖。”
阴神突然打一冷战,眼神一乱,但立即斜移一步,凤目中冷电乍现,左手一抬,阴风微扬,随即出现猛烈地迸发气旋。
“你是江湖十新秀之一的离魂姹女杜紫姑。”还没坐下的赵辛说:“你的道行并不比阴神高多少,你两人如果在有地方行法的处所斗法,还不知鹿死谁手,不要在大庭广众间惊世骇俗好不好?一旦施展你们的邪术,这地方的人更迷信了,江南的五通神已经令君子受不了啦!再加上两位女……好!碎心指。”
茶杯盖突然离杯飞升,叭一声碎成十块。
杜紫姑本来指向阴神的,食中两指突然屈曲转向点出。
赵辛的巨爪,像大章鱼抓住了螃蟹,把离魂姹女的玉手抓得牢牢地,右手的茶杯,举在那令人想入非非的酥胸上方。
离魂姹女的手被抓住,无穷大的压力向外侧扭转,身躯本能地抗拒却又力不从心,上体头后仰、胸前挺、侧转,痛得脸色泛青,肌肉抽搐吃足了苦头。
所有的人,皆失惊而起。
离魂姹女名列江湖十新秀,是众所公认的超级高手,名头声威直追老一辈的十新秀,怎么用碎心指突袭反而被制住了?
绝剑最为吃惊,几乎难以相信目击的事实,对赵辛的评价,陡然提高数倍,油然兴起强烈的戒心。
云华仙史是唯一神情自若的人,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不以为怪。
“你……你如果把茶倒在我胸怀里,今后你我将是生死冤家。”离魂姹女感到手上的抓力徐消,咬着银牙恶狠狠地说。听字义,与打情骂悄差不多。
冤家两字出在漂亮女人口中,听到的大男人会乐得忘了生辰八字。
“呵呵!我不笨,不会和你这种迷死人的女魔做冤家。”赵辛收回杯,喝了一口茶,放了离魂姹女的手:“退回去,乖。”乖字学离魂姹女的口吻,维妙维肖。
离魂姹女还没站稳,起脚便挑。
“粉腿绝佳……”赵辛伸手便捞。
“我会找你。”离魂姹女的反应极为惊人,挑起的腿居然猛然中止,身形向后疾退,几乎被赵辛捞住小腿,半途收劲的功力可圈可点。
“你最好不要找他。”已经从一侧抢到的赵英华,狠盯着离魂姹女说:“我一定会打断你的粉腿。”
“你……你配吗?”离魂姹女哪将一个小村姑放在眼下?稳下马步要伸手了。
“这丫头是我的小妹,她的武功比我强一倍,你说她配不配?”赵辛坐下说:“你的邪术或许可派些小用场,用碎心指攻击,她一定可以折断你的手指,最好不要冒折指之险和她玩命!”
“大姑娘,不要不服气。”赵辛遥指脸色不正常的绝剑:“当初我们一同落在杭教主的手中,我这位小妹所表现的英风豪气,就比这位绝剑徐老兄有骨气有所为,他就知道我这位小妹相当了不起。”
离魂姹女狠瞪了赵英华一眼,转身回座。
“又是秘密。”云华仙史摇头苦笑:“老天爷!你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呀!”
“柯姑娘,没有所谓秘密,江湖朋友之间,多少有些不希望第三者知道的恩恩怨怨。”绝剑完全打消动手相逼的念头;“目下的情势,是每个人都在尽力攫取皇贡庞大的财富,目标是一致的,其他个人恩怨,没有提的必要。赵雄,咱们公平地开诚布公合作,我保证公平对待你,绝不玩弄阴谋诡计,不会在事成后,做出灭口的蠢事。欢迎你以朋友身份,合作夺回本来应该是我们的财富,你一个人决无成功的可能。”
“阁下的诚意,在下心领了。”赵辛将赵英华拉回坐,低声说:“你要特别留心那另一个女人,云华仙史柯窈娘,她的彩虹飞电碌,五丈内发则必中。”
赵英华心花怒放,心情极为愉快,杀气全消,笑容十分可爱。
赵辛当众捧她,压下绝剑的威风,公然把她称为小妹,已经让她乐不可支,更细心叮咛她防范意外,关切的情怀让她浑忘“小妹”的身份。
“我不怕她。”紧傍着赵辛坐下,偎得紧紧地,转头敌视着不知所措的阴神:“你还不走?难道要等他们动手捉你才甘心吗?”
“赵辛帮助我……”阴神期期艾艾。
“我们不会帮助你。”赵英华大声说:“谁知道你对绝剑许了何种承诺?我敢武断地说,你们所订的任何承诺,绝不会对我大哥有利。你走吧!还来得及。”
“我会掩护你走。”赵辛叹了一口气:“叫你不要来,你……这些人正式交手一比一,能比你强的人只有云华仙史而已。但这些人不会和你一比一公平相决,大白天你连藏身的地方也不会有。你的身份已经揭破,除了绝剑之外,其他群雄肯定会把你当成猎物,当成发横财寻获贡船的保证,你……你难道不想活过三十岁?唉!”
除了绝剑的六男女之外,留下的群雄仍有十二名之多,所有的光,皆向阴神集中,真像一群饿狼,狠盯着羊群准备扑出。
“你……你不是……不是无情无义的人间贱丈夫。”阴神暴发似的狠盯着他:“我……强敌环伺,我……我已经无路可走……”
“罢了,我们一起走。”赵辛无可奈何地抓起身侧的短枪:“冲码头方向走,谅他们也不敢在码头人多的地方行凶。”
窗口突然出现兰小霞美丽的面庞,邻窗也出现夺命飞虹李如花的面庞。
夺命飞虹是月华门的外堂总堂主,六寸长的双飞虹针威震江湖,号称暗器一绝,与云华仙史的彩虹飞电碌性质近似,都是杀人的利器。
“傅姐,撤。”兰小霞高叫:“偷听了老半天,以为有热闹可看,岂知你们这些江湖高手名宿,只会光说不练,并没预期打起来,他们既然不肯拼命,你该走了。”
原来阴神的出现,目的是引起争夺制造暴乱。
人影齐动,各方齐发。
绝剑飞跃而起,像飞鱼般向窗口头前脚后疾射。
云华仙史的彩虹飞电碌,找上了夺命飞虹李如花。
阴神像鬼魅般乍动乍逝,消失在厅口。
两名大汉后一步追出,被幻现的赵辛一记劈空掌所挡住,劲气进爆似奔雷,两大汉急退三四步,居然不曾受伤,掌劲的力道有分寸,无意伤人。
“我们走。”赵辛挽了跟来的赵英华姑娘,出厅步履从容离去。
没有人追赶,任由他俩手拉手昂然出店。
追随绝剑追出窗的三位男士,已经消失在窗外。
兰小霞与夺命飞虹,早已溜之大吉。
招呼阴神撤走的计划完全成功,失败的是没能引起预期的拼斗。
◇◇◇
◇◇◇
◇◇◇
经过镇西的大街,赵辛急步进入一条向东伸的小巷,不时留心后面是否有盯梢的人,时走时停小心翼翼。
“怕他们跟来?”姑娘笑问,其实一点也不担心有人跟踪:“那就不该走小巷呀!”
“走小巷可以早一步发现跟踪的人,反正我一定要往东走的。”
“哦!你似乎知道一教一门的人,藏身在镇东四里外的小村里,可能吗?”姑娘颇感惊讶。
“没错,我查过了,镇上有几位包打听,很能干的精明蛇鼠。你的人很聪明,所以知道一教一门的人躲在何处。我没料到的是,他们竟然敢在大白天在镇中出入。”
“他们的人手众多,而且邀来一些朋友助拳,似乎发誓要把贡船找回,不像与人勾结把贡船转手呢!”
“必须找到他们求证,再言其他。”
“你不是说另有神秘的人……”
“这只是第二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仍是杭教主内神通外鬼,所以必须先找杭教主,我得先了断他谋杀我灭口的是非。”
“大哥,你仍不打算放弃吗?那些财宝……”
“你真笨,你看我像一个贪财的人吗?我冒充李家的人,想混入钦差府,用意并非为了谋财,而是找机会警告税监陈阎王。你想到钦差府行刺,也笨得可以,就算你能接近那奸阉,杀掉他必定替荆州的百姓带来无穷的灾害,他是皇帝派去的钦差,钦差被杀与造反相等,明白了吧?”
“那你……”
“我打算加阉他。”
“你……”姑娘脸一红,拍了他一掌。
“我是说,废了他的手脚,让他成为真正的废人。奸阉本来就是废人,阉上加阉,所以叫……你的人呢?赶快去与你的人会合。”
“大哥,我身上是否长了刺?”姑娘突然撇开正题,挽住他的手膀问。
“你问的是什么疯问题?”赵辛一头雾水。
“似乎我在你身边,你就浑身不自在。所以我怀疑我身上长了刺,你怕……”“鬼话。”赵辛摸摸她的头:“我的处境是颇为险恶,现在更是险恶加倍,有你在身边,我照顾不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阴神的事……”已到了郊外,循小径北行,他将与阴神结交的经过,用颇为含蓄的辞语简略地说出,直到昨晚搭救后的情形,最后说:“由于希望她能脱身事外,祝福她能活到三十,所以希望她向南走瓜洲,远走高飞脱出是非。没想到她不听。可能已经与她的人会合了,身不由己。说实话,扬州目下高手如云,我自己还可以应付,搏斗时生死间不容发,哪能分心照顾另一个人?稍一差错,两个人都死。小妹,明白了吧?你的人多,凶险相对地减至最低。我喜欢你,甚至希望祝福你能活到一百岁。阴神不接受我的祝福,恐怕活不到三十岁,真遗憾!可是我无法勉强她,她也不能接受我的帮助。”
“任何一个黑道组合,都不容许徒众背叛。月华门也不例外,所以她在一脚跨入月华门时,便已注定了她的命运。你如果有心救她,唯一的手段是彻底毁灭月华门。大哥,你办得到吗?”
“办得到,但我不可能去办。月华门不是太坏的组合,敢劫夺皇贡就值得我尊敬。其实当我有意隐起身份时,谁也不知道我是老几。何况以鬼见愁为绰号的人并不少,鬼见愁赵更不易找。你看,我已经有意露名号,这些人仍然不知道我是鬼见愁赵。所以只要她愿保全性命,应该如愿以偿的。”
“你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不切实际。不谈她了,她有她的道路,你有你的方向,用不着你替她作长远打算。念在你和她过去的一段情,你已经替她尽了心力。如果没有你大闹雷塘史家,她一定会死在监务署走狗手中的,而且死得很惨,你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毕竟有点愧疚于心,情义有亏,因为我可以废了她的气门,打发她远走高飞的,她成为平凡的人,命保住了。”
“那她会恨你一辈子。”姑娘大声说:“你等于是绝了她争夺利益的机会,逼她做一个平凡的可怜女人。她的同伴叫了她一声,她就随同伴走了;你救了她为她打算,她根本就不听你的。”
“不谈她了,烦人。”他呼出一口长气脚下加快。
小径的行人不多,全是本乡本土的朴实村民。
沿途看不到奇装异服佩刀挂剑的人,似乎已离开风暴区
向后眺望,小径弯弯曲曲,树木挡住了视线,视界仅可及百步左右,没有可疑的人跟踪。
路左出现一座杨林,高仅两丈左右,树龄浅整枝范围也小,林下因此视野有限。
远远地,便看到枝叶摇摇,一个青衣人拨枝踱出,站在林旁目迎他俩接近,借枝叶掩蔽身材面貌,但形影可辨。
“可能是杭教主的人。”他警觉地说:“小妹,除非有其必要,请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他们。杭教主与陈门主例外,但不需你干预,我要和他们亲自了断,必须先擒住他两人问口供,要他们招出其中阴谋来。”
逐渐接近,林中又出来一个人。
林内到底藏了多少人,即使走近也无法看到。
接近至五六十步,可以看到树叶映掩中的面庞轮廓,以及佩了长剑的隐约身材,但还看不清面貌五官。
姑娘将剑挪至趁手处,随时可能拔剑应付意外。
“任何人对你有伤害的举动,我都不会下手慈悲。”赵英华神色庄严,一字一吐:“杭教主与陈门主也不例外,他们最好不要妄图向你下毒手。大哥,请相信我的武功修为,不必一切以我为念,放手去做你应该做的事。你根本没有替这些徒众担心安全的必要,刀挥出剑发招,不想伤害对方。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你。所以,我不能答应你不伤害对方的要求。我领先。”
半隐藏的两个青衣人,突然向下一挫便消失了。
“他们己有周详的准备。埋伏以待情势凶险。”赵辛止步,神色懔然:“除非我们向后转,不然将一头钻入非常凶险的陷阱里。”
“你不会向后转吗?”姑娘沉静地问。
“我本来就要找他们呀!”
“不是我们?”
“这……”
“我也有权兴师问罪呀!在湖广要不是你扮鬼怪把我救出,这世间早已没有我这个人了,他们所加予我的侮辱与伤害,我有权报复,不是吗?”
“可是,硬闯陷阱,凶险重重,而且愚不可及。”
“问题是:我们非闯不可,不然为何要来?”
“唔!来的目的就是找他们的,他们现身了,那就非闯不可啦!小妹,你几岁了?”
“青春一去不再回,老啦!”姑娘信口答,目光突然一转:“快二九……”
身形一晃,便远退出三丈后。
赵辛的左手,晚一刹那伸出。
“你打算祝福我活过三十岁。”姑娘咭咭笑,得意极了:“这一招你用在阴神身上一定管用,出其不意制住她破气门,她就成了平凡的女人,可以平安没有风险活过三十岁。但你没把三十岁以后的可能风险计算在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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